第7章
段譽一番好意,想去提醒喬峰當心丐幫之中有內賊要害他。
那麽問題來了,不管是他還是千歲憂,都沒見過喬峰,那該怎麽通風報信呢?
總不能随便在街上遇見個乞丐,就說他們要見喬峰吧?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們怕是會被人當成瘋子轟出門的。
段譽站了起來,憂心說道:“難道就由得這幾個奸人陷害喬幫主嗎?”
千歲憂沒好氣地看了段譽一眼,伸手拽着他的袖子,将他扯下來,“你急什麽?要反一幫之主,談何容易。可是你看這全冠清,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除了與他狼狽為奸的四大長老之外,他肯定也已經将丐幫中其他的重要人物都說通了。你跟喬峰素未謀面,又并非江湖中人,貿然去通風報信,很容易會被別人反咬一口。”
段譽一時情急,也沒想這麽多,如今聽千歲憂一說,更加不知道要怎麽辦。
段譽雖是大理世子,又是鎮南王府唯一的世子,可生性單純仁厚,讀的是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而段正淳也正值壯年,也由着段譽的性子胡鬧。要不是這些日子他被鸠摩智那個和尚擄到江南,一路吃了不少苦頭,懂得了這些人心險惡,放在以前,他說不定還要下去跟那些乞丐講道理呢。
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沒遇見過這些事情,只好問千歲憂:“歲憂妹妹,你說如何是好?”
千歲憂嘆息,“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再說吧。”
這時,只聽見屋內一個男聲響起,“馬副幫主死得好冤,我已派人去知會馬副幫主的遺孀馬夫人,關于喬峰的事情,她心中知道得比旁人清楚。即使喬峰并未謀害馬副幫主,他也不能再當丐幫的幫主。”
“全舵主為何如此肯定?”
“三天後丐幫的四大長老都會出現在杏子林中,到那時,不需要我多說什麽,你們便會明白我為何非要反了喬峰。”
“為何只有四大長老,傳功長老和執法長老呢?”
屋內一陣沉默,随後又聽到全冠清說道:“執法長老白世鏡跟喬峰有過命的交情,定然不會同意廢除喬峰的幫主之位。傳功長老與喬峰私交也不錯,對他定有私心,大概會徇私。我們到時假傳幫主之命将他們控制住,再聯合四大長老在杏子林中揭發喬峰的真面目。”
這時又聽到有人說道:“是否要反喬幫主,我等尚未下定決心。只是馬副幫主之死,全舵主一會兒說是喬峰所為,一會兒又說是姑蘇慕容複所為,實在是令人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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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什麽難以理解的地方嗎?北喬峰南慕容,這兩人在武林中名聲不相上下。據我所知,姑蘇慕容四處奔波,似乎是想要網羅什麽勢力做一番大事。他若是看上了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與喬峰達成共識,要利用丐幫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又有什麽奇怪的呢?”
屋內的人又在開始絮絮叨叨地說着三天後在杏子林中該要如何行事,千歲憂大概知道杏子林中将要發生什麽事情,于是跟段譽打了個手勢要離開。
段譽站了起來,卻不慎将屋頂上的瓦片踩落。
“誰在屋頂?!”
四合院中的幾人飛身而出,落在屋頂的四個角落。
段譽一臉愧疚地千歲憂說道:“第一次偷聽,不是很熟練。歲憂妹妹,對不起啊。”
千歲憂:“……”
幾人出來了,千歲憂才發現他們都穿着有些破爛,雖然破爛,倒也幹淨。其中一個中年人相貌清雅,便是全冠清。
全冠清沉着臉色跟其餘幾個乞丐說道:“今夜我等談論之事,在杏子林大會之前,都不能為外人所知。”
言下之意,竟是要幾人将千歲憂和段譽滅口。
段譽一聽,連忙将千歲憂護在身後,“你、你們想做什麽?”
全冠清朝段譽笑了笑,“在下沒想做什麽,只是想請這位公子與小姑娘留下來做客而已。”
被段譽護在身後的千歲憂這時卻探出頭來,“你當真是掌管大智分舵的全冠清?”
少女一襲紅色衣裳,相貌清豔靈動。
全冠清眼中閃過一絲訝然,他微微側頭,看向千歲憂,“小姑娘,你見過我?”
“我沒見過你,可十方秀才的名聲,我是聽說過的。”千歲憂彎着雙眸,一本正經地胡扯:“我的家人跟我說掌管大智分舵的全冠清足智多謀,甚得丐幫幫主喬峰的器重,在丐幫之中,地位僅次于六大長老。他日若是喬峰退位,能勝任幫主之位的,只有十方秀才全冠清。”
全冠清聽到少女的話,不由得微微一笑,“那不過是江湖朋友給面子而已,當不得真。小姑娘,雖然你的話很中聽,但我卻不能放你們離開。”
千歲憂的模樣一派天真無邪,不解說道:“你為何不能放我們離開?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與兄長方才什麽都沒聽到。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不過是玩耍中不小心踩爛了你屋頂的一片瓦而已,我們賠你就是。”
全冠清依然是笑吟吟的,他雙手背負在後,“你可真是個惹人喜愛的小姑娘,我也很想相信你的話,放你離開。可世上,只有死人的話才是最可信的。”
千歲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道:“堂堂丐幫的全舵主,如今竟然要以大欺小,仗勢欺人?傳出去了,不怕笑掉別人的大牙?”
全冠清:“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只要你們死了,今夜之事就不會傳出去。”
語畢,他做了一個手勢,包抄在段譽和千歲憂前後的幾個乞丐就朝他們攻了過去。
千歲憂并不怕打架,但如果可以不用打架就能解決問題,那是最好不過了。
動辄就要訴諸武力解決問題,多暴力,真的會很容易破壞形象。
可全冠清個臭不要臉的,不止要打架,還想要殺了她和段譽,她不打不行呢。
被護在段譽後面的千歲憂從袖中取出了紅色的綢緞,只見紅綢如同雲霧般朝兩邊飛出,末端還系着一個小鈴铛,鈴铛随着紅綢的抖動發出悅耳的響聲。
千歲憂上前一步,站在段譽身前,“我本不想跟你們打架的,可你們非要打,我就只好奉陪啦。”
段譽見千歲憂連武器都取了出來,急得額頭冒汗,“歲憂妹妹,真的要跟他們打架嗎?”
千歲憂也很無奈:“他們非要說是死人才信得過,非要殺我們,我們不打就只能等死了哦。”
少女說着,忍不住嘆息一聲,“哎,想不到全冠清除了好色,還是個陰險狡詐之徒。虧喬幫主那麽信任你,讓你掌管大智分舵,誰知你竟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全冠清聽到少女的話,臉色一沉,朝那幾個乞丐喝道:“還不動手?!”
聲音剛落,卻見千歲憂紅色衣帶揚起,随即幾根細弱毛發的銀針從紅綢之下直直飛出,直取全冠清的門面。
全冠清身體往後一仰,避過了幾根銀針。
少女眉眼彎彎,手中紅綢像是活物一般,從幾人的眼前掠過。她站在段譽身旁,巧笑倩兮,跟那幾個乞丐說道:“其實全冠清跟你們說的話,我和兄長都聽到了。他說三天後馬夫人會到杏子林中去,可是你們知道他是怎麽跟馬夫人勾搭上的嗎?你們的全舵主可不是什麽好人,他跟馬夫人不幹不淨,連對器重他的喬峰都要反。你們非要跟着他,下一個要倒黴的肯定就是你們。”
少女模樣清豔,聲音嬌憨,朝那幾個乞丐說話的語氣當真是苦口婆心,好似長輩勸誘不聽話的叛逆晚輩般的語氣。
段譽聽得有些哭笑不得,都這時候了,她還惦記着策反這幾個乞丐,也是不容易。
幾個乞丐本就對反喬峰之事有些猶豫,這時聽到千歲憂的話,更加拿不準主意。
千歲憂見狀,又笑着說道:“他若是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廢了喬峰的幫主之位,他方才為何還要你們向執法、傳功兩位長老假傳幫主之命,務必要将兩位長老控制起來?誰不知道丐幫雖有六大長老,卻以傳功、執法長老為首,廢立幫主關乎丐幫百年大計,豈容兒戲?全冠清人面獸心,見說不動兩位長老,便來陰招,他對德高望重的兩位長老尚且如此卑劣歹毒,想來日後對你們也不會有多光明磊落。”
全冠清冷笑,厲聲說道:“哪來的小妖女在此妖言惑衆?你們還愣着做什麽?!若是這兩人今夜逃了,倒黴的可不僅僅是我一人!”
幾人才恍然大悟,拿出看家的本領朝千歲憂攻了過去,而全冠清則伸手抓向段譽。
千歲憂見有人進招,手中紅色綢緞飛出,鈴铛在風中發出清脆的聲音。
幾人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武器,不由得微微一怔。就那麽一怔的功夫,少女手中的緞帶已經飛到了一個乞丐面前,只見她手腕微抖,末端的鈴铛已經朝其中一人胸口的膻中穴擊過去。
那人閃避不及,悶哼一聲,同時他足下用力,只聽得“嘩啦”一聲,人家好好的屋頂被他踩出了一個大窟窿。
段譽:“……”
這樣打的話,明天大早無錫城裏的人家大概都要起來修房頂了。而且對方人多,就算千歲憂打架厲害,也難免會被暗算。
段譽一邊用淩波微步躲避全冠清的魔爪,一邊朝千歲憂喊道:“歲憂妹妹,我們走吧?”
千歲憂:“走?不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我們能走掉麽?”
段譽一聽,覺得總算是到了他找回場子的時候了,打架的事情他不在行,跑路這種事情最在行。段譽咧嘴一笑,看準了前方剛剛落地的千歲憂,上前握住千歲憂的手腕。
千歲憂一愣,“咦?”
她什麽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段譽施展淩波微步以閃電般的速度離開了。
速度之快,根本令人無法反應。
全冠清等人追了幾步,就只能看着兩人像風一般離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其中一個乞丐問道:“全舵主,這可怎麽辦?”
全冠清臉色鐵青,“能怎麽辦?你還能追得上他們嗎?”
另一個乞丐皺着眉,“可今夜之事……”
全冠清心中也有些忐忑,但他面上神色不露,一甩衣袖,冷聲說道:“杏子林之事,黃不了。有四大長老坐鎮,即使今夜這兩個年輕男女到了杏子林中将我們今夜所說之事說出去,別人也只會當他們妖言惑衆。三天後的杏子林中,就是喬峰身敗名裂之地,你們不必有任何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