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年輕真好
寒假的第一天，林墨是被手機震動驚醒的。
睡眼朦胧，她看到時針好像剛剛指向七點。
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着三個大字：蘇晨詩。
林墨睜了睜眼，意識清醒了幾分，按下接通鍵，順便單手将長發攏到一側。
“小墨，你起床了嗎？”
依舊怯生生，聲音裏卻透着小小的興奮，林墨聽出來了。
“嗯，剛醒，有什麽事情嗎？”
她溫和地詢問，盡量讓自己的起床氣沒有那麽明顯。
“數學作業，有一個求橢圓方程的題，小墨你能不能給我講一講？”
“啊，”林墨一時語塞，“晨詩，今天是寒假第一天。”
蘇晨詩的聲音低了下去，“嗯，怎麽了？”
她已經笨到，林墨不想給她講題的程度了嗎？
林墨害怕她會錯了意，立馬說道：“我是說，我還沒來得及做。”
林墨突然覺得有點羞愧，不由得反思，昨晚是不是應該把看小說的時間，拿來做數學題。
“原來是這樣啊，，”蘇晨詩的聲音恢複了歡快，“那小墨，等你做完再給我講吧。”
“嗯，”林墨考慮了一下時間，“那等今天晚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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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挂了。”
“好，再見。”
林墨握着手機坐到了梳妝臺旁，還沒有從早起的迷茫中回過神來。
她知道晨詩一向用功努力，可這也太不尋常了。
就像突然打了雞血的戰士，展現出對勝利的渴望。
這狀況很不一般。
林墨喝了一口水，壓下了自己的好奇心，轉身去衣架上拿外套。
晨詩和馬悅他們是不一樣的，她心思細膩敏感，等她什麽時候想說，自然就會說了，林墨不想去探究她的秘密。
注定徒勞的事情是不應該去做的。
溫洛是中午12點鐘的飛機。
林墨穿好衣服洗漱完畢下樓的時候，媽媽和溫叔叔都已經坐在餐桌旁了。
“溫叔叔早，媽媽早。”
“早啊，小墨。”溫叔叔邊說着邊将自己面前菜碟挪到林墨的面前。
林墨眼尖地發現，兩個人都穿上了新衣服，熨燙地一絲不茍，看起來很有精氣神。
林墨端着大碗的粥，愉悅地喝着。
明明是個讨厭鬼，她竟然和溫叔叔，媽媽一樣，期待着他回家，也是很奇怪。
“小墨，叔叔問你件事，”溫兆海看一眼廚房，刻意壓低了聲音，“叔叔這一身帥不帥？”
對上溫叔叔期待的眼神，林墨笑着将碗放下，伸出了大拇指，“很帥，像劉德華一樣帥。”
溫兆海瞬間松了一口氣，倚在後座上，“嘿嘿，那就好那就好，這是你媽給我搭配的。”
林墨但笑不語，看着溫叔叔驕傲得意的眉眼，認認真真地喝粥。
“溫叔叔，我們要去機場接溫洛嗎？”
“這孩子，要叫哥。”餘麗從廚房裏鑽出來，糾正道。
林墨挑了下眉毛，和溫叔叔對視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我姑娘愛叫啥就叫啥。”
餘麗無奈地看了兩人一眼，敲了一下林墨的頭，才繼續說道，“我和你溫叔叔上午還有點事，恐怕來不及了。”
“小麗，他都多大人了，不用接，咱們把酒店地址留給小墨，中午讓他們倆一起過去。”
“也好。”餘麗點了點頭，起身去拿手機。
“溫叔叔，咱們中午出去吃嗎？”
“嗯，小墨覺得怎麽樣？”
林墨淺笑：“我都可以。”
兩個人急匆匆地走了，林墨盯着手機上，媽媽發過來的地址愣了一會兒神，決定還是先去做晨詩早上問的那道題。
确實很麻煩，要先求橢圓方程，再求三角形ABC的面積，林墨看了一遍題目，在書包裏抽出草稿紙，工工整整地寫了滿滿一張紙。
突然就想起剛上高一的時候，自己看着清塵毫不費力地做着物理題的時候，洋洋灑灑，似乎根本不需要思考。
現在才明白，其實并不是那樣的。
只是熟能生巧總能帶給人底氣。
又或者，只有她是這樣的。
潛意識裏覺得，不應該這樣去臆測清塵，林墨承認這世上有少部分人是上帝的寵兒，他們天賦異禀。
那些因為成績帶來的受挫的情緒，随着自己選了文科，瞬間灰飛煙滅了。
莫名其妙地，一躍成為了文科第一。
或者不是莫名其妙，只是許多重要的細節在人才輩出的高一一班，被深埋在了地下。
比如，她的數學成績一直都是130＋，許多次的英語成績是不亞于清塵的。
可是，大屁股的物理老師和皮膚慘白的化學老師，殘酷地抹殺掉了她所有的閃光點。
只是因為不及格的物理化學成績。
不得不說，老師是很容易以偏概全的職業。
林墨還記得那天，馬老師叫她去辦公室的時候，正好遇見了老莊。
他錯愕地盯着她看了兩秒，林墨清晰地在他複雜的神情裏捕捉到了慌亂。
可是沒有歉疚。
他敷衍地攬着馬老師的肩頭，伸出手來，指着剛進門的自己，笑容燦爛：“老馬，這林墨當年在我們班可是倒數的，沒想到跑到你們文科班，都考年級第一了啊哈哈哈。”
林墨在那一刻深刻地理解了什麽叫做令人作嘔。
但是那天的最後，在林墨準備奪門而出的前一秒，馬老師慈愛的聲音響起來：“我們班的每一個孩子，都很優秀，無論是不是倒數。”
老莊落荒而逃。
林墨将手裏的作業本放到馬老師的桌子上，仔細看了一眼背着光的仙風道骨的老頭。
越來越覺得馬老師慈眉善目，日後必有大福。
你看，并不是所有的成年人都缺乏善良和同情心。
馬老師三言兩語地撫平了老莊一年多時間裏帶給她的郁悶和不快。
以一種四兩撥千斤的方式。
＊＊＊＊＊＊＊＊＊＊＊＊＊
溫洛拖着行李箱，開門進到客廳的時候，就看見沙發上什麽都沒蓋，抱着一本書睡過去的林墨。
像樹袋熊，蜷縮着身體，将手裏的書抱的緊緊的。
掏出手機，第15次撥打她的電話。
果然，茶幾上的屏幕閃了起來。
是靜音。
下了飛機，就接到了餘阿姨電話，約好酒店見面，因為機場距離酒店很近，溫洛本來想直接去的，但林墨好像失聯了一樣，電話死活不接。
他奔回家，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額頭青筋直跳，溫洛一把将沙發尾的毯子扔到睡死過去的人身上，坐到了她對面。
恍惚間，林墨好像夢到了爸爸，他站在很遠的地方看着自己笑，正要跑過去的時候，林墨感到身體被什麽壓住，怎麽都動不了。
她努力掙紮了一下，然後醒了。
努力睜開雙眼，一片黑暗，頭上蒙着厚厚的毯子。
她掀開來，坐起身，适應屋內強烈的光線，不期然撞進一雙怒氣沖沖的眼眸裏。
一身黑衣的溫洛此刻就坐在自己對面，林墨使勁眨了眨眼，慌忙低頭看表。
12點40分。
！她竟然睡了這麽久。
“溫洛，你……回來了啊。”
林墨不好意思地捋着自己淩亂的長發，不敢擡頭看他，目光落在兩個人面前的茶幾上。
他站起來，活動着自己的手腕，嗓音暗啞：“睡醒了？”
不會要把她滅掉吧？林墨幽幽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他好像清瘦了一些，五官更顯立體，因為心情不太爽，眉頭緊鎖，一如既往地不太好惹。
下意識地補救，林墨艱難地開口：“哥，你渴了嗎？我給你倒水。”
果然奏效了，溫洛馬上要落在她頭頂的一記腦瓜崩，硬生生收了回去。
林墨松了一口氣。
“聽說最近學習成績不錯，恭喜了。”
溫洛接過林墨手裏的水杯，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
一直都知道，她很努力，但也沒想到，能到這種程度，看來眼前的小女孩不容小觑。
“聽誰說的？”
林墨難得在這種場景下，保持了自己的缜密，溫叔叔和媽媽，僅有的幾次與溫洛的通話，自己都在場，寥寥數語，也從來沒有談論過自己。
這麽會抓重點的嗎？溫洛挑了下眉，沒有回答，他将杯裏的水一飲而盡，然後指着她腳上的拖鞋道：“去換鞋，一會兒去酒店。”
“大學生活是什麽樣的？”
去酒店的路上，林墨如是問溫洛。
溫洛懶散地倚在車窗上，低聲道：“自由，但很容易堕落。”
“你上高中的時候，也會向往大學生活嗎？我最近常常覺得透不過氣來。”
溫洛側眸看她一眼，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樣子，眼角眉梢卻似有些別樣的心緒。
聯想到江眠告訴自己的一些事情，溫洛瞬間洞察了她的憂慮：“你做得很好了，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而且，”他有些欲言又止，“我一直覺得，你和清塵都過于早慧。”
“什麽意思？”他怎麽突然提起了清塵，林墨心下一動，有一種被抓包的恐慌和羞餒。
“我是說，好好享受青春吧，小朋友。”
那一記腦瓜崩還是沒能躲過去，林墨聽到自己的額頭和溫洛的食指骨節相碰時産生了清脆的響聲。
脆生生的，戛然而止，好像順便帶走了她心底的忐忑和滄桑。
他接着說：“年輕多好。”
那語氣，好像垂暮之年的老人，洞察秋毫。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愉快～
☆、Chapter 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