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等價交換
“你是故意的？”
林墨仰着頭質問他，眼神裏開始醞釀怒意。
溫洛不以為意地揉搓着微腫的右臉，額前有一縷頭發垂下來，卡在他的濃眉上。
林墨突然覺得無限悲涼。
“哥，你何必如此呢？”
“林墨，她不應該在一個永遠不會喜歡上她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她還不到20歲。”
“可是以後，誰又說得準呢？”
林墨其實想說，你又如何篤定自己不會喜歡上她，就這樣徹底将人心傷透，落得兩敗俱傷。
畢竟，人生還有那麽長。
她忘不了，剛才擦肩而過的時候，水寒學姐苦澀到極致的笑容，和眼角止不住的淚水。
精致妥帖的妝容，在笑與淚中，徹底花掉，狼狽而不自知。
又想起夏日裏見到她的場景，一身黑衣的莫水寒嘲弄地問自己：“你說用四年去遺忘三年，我是不是做了個賠本的買賣？”
當時的林墨無法回答，半年以後更加無法回答。
當锲而不舍直面了鐵石心腸，是不是注定是一場悲劇，17歲的她沒有足夠的智慧看得通透。
可是溫洛在當下給了她确定的答案，他将身上單薄的衣服随意地裹了裹，暗啞道：“感動和感情，我分的很清楚，無論是過去，還是以後，我和水寒都沒有可能，因為……”他停住，思考片刻繼續說道，“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我們進去吧。”
林墨聳了聳肩頭，将頭垂得很低，沮喪地跟在他後面往酒店走去，她覺得與水寒學姐投緣，總想盡力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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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溫洛的态度如此明顯，她可以指責他的殘酷，卻無法評判對錯，也不能幹預溫洛的選擇。
感情，世界上最不講道理的東西。
幾年以後，林墨在經濟學的基礎教材上，看到了一個詞叫做等價交換。
只可惜感情世界不是商品市場，付出與回報常常不會等價，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
找到媽媽訂好的包間，林墨在溫洛和媽媽熱切寒暄的間隙，收到了清塵的短信。
“情緒穩定了，放心。”
林墨心裏緊繃着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飛速地回了句：我這邊也搞定了。
“祝小墨用餐愉快。”
“祝姥姥福壽安康。”
清塵那邊沒有了消息，林墨便将手機放到桌上，百無聊賴地托着下巴，看坐在對面的溫洛。
他笑語盈盈，得體乖巧地回答着媽媽和溫叔叔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小洛是不是瘦了些？”
“還好，餘阿姨，我晚上常去健身。”
“吃住的可還習慣？這孩子，平時都不知道打個電話，你爸有時候說夢話還喊你名字呢。”
溫洛擡頭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溫叔叔，笑着起身給父母倒茶：“都還好，只是北京不比林城，氣候有些幹燥。”
溫叔叔也迫不及待地加入了群聊：“溫洛，學習任務重不重？”
“比高中好了很多。”
他說這話的時候，得意地瞥了一眼對面的林墨，招來對方一記白眼。
這副樣子，怎麽看怎麽不像剛剛才被人扇了耳光的樣子，林墨扶額嘆息。
這時候，手機屏幕忽閃着亮了一下。
“剛才在切蛋糕，姥姥說謝謝你。”
！這都什麽跟什麽，林墨立馬坐直了身體，清醒過來，他不會當着父母親友的面把自己出賣了吧。
想想就覺得不好意思。
好像察覺到她的心思似的，下一條短信及時地到達：“別害羞，這是我和姥姥的秘密。”
這個人！真的越來越壞了。林墨将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決定不再理他。
溫洛端着茶杯，将林墨豐富多彩的表情盡收眼底，若有所思地敲着木質的桌面。
“對了，小洛，有沒有交女朋友？”
此話一出，瞬間吸引了溫兆海和林墨的注意力，大家瞬間把目光投向了溫洛。
自己怎麽沒想到這一茬呢，林墨暗嘆還是媽媽高明，如果溫洛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那他對水寒學姐的态度，倒是合理了不少。
溫洛不疾不徐地将水杯放下，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麽個問題，但當他對上林墨期待的目光，卻突然覺得有些煩躁。
“沒有，”他語氣平淡，“目前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林墨不明白，自己到底又是哪裏惹怒了溫洛，他剛才清冷的眼神簡直又要把自己殺掉。
餘麗和丈夫對視一眼，趕緊出來打着圓場：“倒是也不着急，學習重要。”
溫洛終于收回一直落在林墨身上的目光，朝餘麗和善地笑了笑，低頭不再言語。
“小麗，還是頭疼？”
溫叔叔關切的話語響起，林墨和溫洛同時擡起頭來，只見餘麗面色有些蒼白，緊皺着眉頭，手指使勁地按壓着太陽穴。
林墨一陣心慌，焦急地奔過去握住媽媽的手：“媽媽，你怎麽了？”
“沒事兒，可能是太累了。”餘麗扯出一抹笑容，搖了搖頭，“老溫，讓服務員上菜吧，我沒事。”
“過兩天，我們去醫院拍個片子檢查一下，小墨也別太擔心了。”
林墨朝溫兆海重重地點了點頭，觀察着媽媽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才坐了回去。
席間，林墨去衛生間，她從廁所出來，彎腰正準備洗手的時候，猛然發現倚在門口，雙眼通紅的水寒學姐，正透過寬大明亮的鏡面看着自己。
她立馬直起腰，随便将手上的水滴甩了甩：“學姐好。”
“只有我們林墨還是老樣子。”她諷刺地笑。
林墨一陣心悸。
“學姐沒能忘掉他嗎？”
“呵，”她變魔術般地從口袋裏掏出煙和打火機，繼續說道：“這次應該可以徹底忘掉了。”
她說完，手法娴熟地兩指夾住香煙，咔噠一聲，打火機生出微弱的火苗，湊過去，點燃，一縷白煙萦繞在小小的洗手間。
林墨感覺看不清學姐的臉，那個初見時，跟在溫洛身後，清爽利落的莫水寒，此刻正被頹廢所淹沒，帶着一種自我毀滅式的嘲弄，輕吐着煙圈。
林墨心疼地別開了眼，她深呼吸一口氣，走到她的面前，将那令人生厭的香煙一把奪下，扔在地上，明明滅滅的火光，擡腳碾滅。
莫水寒咂了咂嘴，錯愕地看着站到自己面前的林墨，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做。
“別吸了，對身體不好。”
林墨順勢将她手裏的煙盒和打火機拿過來，嘩啦全部扔到了地上的垃圾桶裏。
莫水寒冷冷地看着她這一頓操作，沉默許久，終于低聲道：“真不愧是兄妹啊，一樣的霸道。”
她習慣性地微仰着下巴，眉眼五官，一如既往的精致，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女孩子，本應該像煙花一樣絢爛。
林墨走上前，輕輕地擁住了她，像抱着一個一碰就破的瓷娃娃。
“水寒姐，你知道嗎？你是林夏中學好多人的榜樣，漂亮，聰明，能幹，勇敢，我記得有一次聽你們演講，你說過一句話：如果前路漫漫，光明生死未蔔，那麽是否還要繼續？你記得嗎，你說當然要走下去。”
林墨感到自己的衣服下擺被莫水寒死死地攥住，肩頭傳來聲聲啜泣，她停住，兩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洗手間人來人往，所有人一進門就詭異地看一眼角落裏，相擁而泣的兩個人。
林墨保持淡定，任她哭得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放肆。
毛衣領子徹底濕掉了。
“林墨……你……”莫水寒上氣不接下氣，“我……衣服……不好意思……”
林墨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伸手去拿紙抽裏的衛生紙：“沒關系，哭出來就好了。”
她接過去，毫無形象地大聲擤着鼻涕，林墨退到門外，等她洗臉整理自己。
“清塵，什麽時候在這兒的？”林墨看到倚在牆上的高大身影時吓了一大跳。
他的手不客氣地揉着她的頭發，沉聲道：“不放心我姐，一路跟出來的。”
所以，一直都在？林墨十二萬分慶幸，剛才哭得聲嘶力竭的人，不是自己。
清塵似乎心有餘悸，下意識地往裏面瞧了一眼。
“別擔心，應該好多了。”
“小墨做得很棒。”昏暗的走廊盡頭，他悄悄地握住她的手。
越來越過分了，林墨腹诽，臉上卻挂着淺笑。
莫水寒不一會兒就出來了，額上的發還沾着一滴水珠，她見怪不管地掃了一眼二人緊握着的手，帶着濃重的鼻音道：“你們兩個，這麽對一個剛失戀的人，是不是有點殘忍？”
聞言，林墨立馬掙脫了清塵的手，立到了一邊，立刻招來清塵不滿的一瞥，她垂眸，裝作沒看到。
“年輕真好啊，”莫水寒将頭發往後一捋，笑着看他們，“你們倆真好玩。”
年輕真好啊，林墨記得，溫洛也說過這句話，但是恐怕兩個人的心境截然不同。
莫水寒轉身就要離開，林墨下意識地叫住她：“學姐……”
“小墨，”她未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我不會再作踐自己。”
反正他也不會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不值得。
水寒攥緊了拳頭，指甲都陷進手心的肉裏，她這樣告訴林墨，也這樣麻痹自己。
是時候，真正地忘記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增加了些內容哦~
本強迫症還是想每章3000+
看文愉快~
☆、Chapter 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