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路明擋在我身前,一只手很憋屈的向後彎曲,抓着我的手腕。

他怒火沖天的樣子活像一只暴走的雄獅,一改往日的溫文,即使教養強迫他不能爆粗,一字一句也夠咄咄逼人,居然吓得那撒潑的女人安靜了片刻。

大概氣的很了,他的手有些發抖,手裏也沒輕沒重,捏的我很疼。

我擡頭看着他清晰的下颌線,一種久違的情緒席卷而來。

記得在哪兒見過一句話,有時候人就是這麽奇怪,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會吭聲,但聽到安慰的話卻立刻泣不成聲。

我頭一次覺得在被人護着。

鬧劇從警察進門開始漸漸落下帷幕。

路明松開我,低頭盯着我高高腫起的臉頰。

他額前垂下幾縷頭發,軟軟的,他擡起手,在快要觸到我的時候頓了頓,又收了回去。

他很輕很輕、安撫似的摸摸我的後腦勺,嘆了口氣,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我不想哭的,只是鼻子酸的難受,幹脆低下頭不看他。

他從公司的冰箱裏翻箱倒櫃的扒拉出兩只凍饅頭,湊合着幫我敷臉,看了一下手表,問我,“還沒吃飯吧?”

我嗓子堵的難受,不想說話,只點點頭。

他站起身,大手再次覆在我腦袋頂上,“上個屁班,走,我們去吃好吃的。”

路明一路上都在溫聲細語的哄我,可是他不知道,越哄我越難過,還不如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他說,“委屈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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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沒有。”

他挺自責的,咕哝了一句,“上午不出去好了,這老娘們,真是個瘋子。”

我喜歡吃甜食,不喜歡正經吃飯,他一直都記得,甚連我喝奶茶只喝半糖這種雞零狗碎的矯情毛病,他也記得。

也許是因為這種細心,才能面對客戶時一拿一個準吧。

大大小小的點了一桌甜品,我沒什麽胃口,拿小勺子戳來戳去,然後撂下,看着窗戶外面發呆。

我害怕他這麽溫柔,我希望他對我壞一點,心底有一些萌動在不可抑制的滋生蔓延。

我多想抱抱他啊,只是趴在他胸口,用力的哭上一場也好。

雖然翹了班,他也沒有閑下來,電話幾乎一刻不停的在響,他越接越不耐煩,可是語氣還是那麽溫和。

活脫脫的臉上笑嘻嘻,心裏mmp。

他穿了件寬松休閑的針織衫,寬肩窄胯的身子裹在裏面,撐的起來,也很好看。

大多數男人都不愛吃甜食,他也一樣,只端着咖啡,偶爾抿上一口,突出的喉結微微一動。

我偷偷看着他出神。

看他圓潤飽滿的耳垂,看他的裸露的頸脖,看他藏在衣服裏隐約可見的分明的鎖骨,他的胸口,下腹,直到坐下後褲子無法完全遮掩的微微凸起。

看的心砰砰直跳,吓得趕緊撇過頭。

他還在專注的打着電話,眉心微微蹙起,一只手百無聊賴的撥弄着杯子裏的小匙。

他的手指很長,指甲修的整齊幹淨。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看他的感覺變了。

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尤其是正面與他的目光相遇,會慌亂的避開。

但是在他注意不到的時候,又會偷偷盯着他挪不開眼,用目光細細描繪他的輪廓,眉眼,嘴唇,還有下巴上偶爾溜出來的胡茬。

想要靠近他、觸碰他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呆在他身邊時,經常心猿意馬神不守舍。

偶爾遞東西會觸到他的手,像是有細小的電流從肌膚表面劃過,我幾乎要耗盡全部力氣,才能抵抗那種隐秘的悸動,克制住去追逐他的念頭。

罪惡感讓人夜不成寐,我好像身處泥沼之中,越是掙紮,越是深陷。

一年之中,對于室內設計師來說有兩個旺季,金三銀四,金九銀十。

四月末,路明的業績已經刷新了歷史個人紀錄,整個設計中心也穩居公司第一。

中心經理很開心,決定整個團隊一起去嗨一嗨,慶祝一下。

作為大功臣的最強輔助,我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被平時總是一起玩的姑娘們連拉帶扯的拖了過去。

他從頭到尾都沒說什麽,和另外幾個同事走在前面,直到下樓之後,大家商量着要怎樣分坐那幾輛車。

幾個姑娘家聊的正火熱,當下不願分開,拉着我和她們坐一輛。

我看了路明一眼,他和兩個人一起說說笑笑,叼着煙徑直走向自己的車,打開車門時似乎是發現我沒跟上,疑惑的回過頭。

我想了想,擡手指向路明對她們說,“這邊人太多,窩在一起多難受,我和他們走吧。”

跟着他大半年,一直是坐在副駕駛,連後座長什麽樣都不知道,我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拉開前車門,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再缺點心眼就直接坐進去了。

結果我和副駕上的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懵圈兒了。

路明拍拍那哥們兒,口氣再自然不過, “你去後面坐吧,我得讓孟珞開導航。”

那哥們兒迷迷糊糊的給趕下去,邊走邊嘀咕,“我的導航得罪你了?還是我綱哥的聲音播報不好聽?”

“是你長得不好看,坐在旁邊容易壞了心情。”路明笑笑,繼續道,“把後座那件衣服遞給我。”

下一秒,那件休閑外套被路明一抛,蒙住了我腦袋,我掙紮了半天才鑽出來。

他說,“穿上,要不晚上凍死你。”

衣服對我來說不合身的有些好笑,拖着長長的袖子,活像個唱大戲的。

下擺幾乎遮到膝蓋,想都能想到套着大麻袋的樣子有多搞笑。

吃完飯,他們鬧哄哄的要去酒吧,我從來沒到過這種場合,拘謹而無措的呆在角落裏喝橙汁,瞪着好奇的眼睛打量那些莺莺燕燕。

有人遞給我一杯酒,我搖頭拒絕,“喝酒會過敏。”

他還是不依不撓的把杯子往我面前送,臉上帶着倚酒三分醉的笑容,“就喝一點,沒事的。”

我是真的不能喝酒,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正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突然斜伸過來一只手,接下那只水晶玻璃杯。

路明坐的離我不近,中間還隔着兩個姑娘,他一只手撐在桌幾上,半彎着腰探過身子,“她不能喝酒。”

說完,仰頭将酒一飲而盡,又把杯子塞了回去,“別讓她喝了。”

那人拿着空杯哈哈大笑,“路明,你可真護犢子。”

路明側過臉,沖着我略微勾起唇角,“你就乖乖喝果汁。”

舞池裏的女人扭動着腰肢,潑肩長發肆意飛揚,妖豔的紅唇微微翕張,一颦一笑風騷惑人。

我一個女生看了都會心動。

路明放松的倚在沙發裏,指間夾着煙,饒有興致的同那些找他喝酒的陌生女人周旋,像個經驗老道的狩獵者,收放自如。

我悄無聲息的在一旁窺伺,看她們精致的卷發,低露的波濤洶湧的胸口,看她們的楊柳細腰,挺翹臀線。

那是一種真正的、屬于成熟女性的魅力。

他眼裏的光微微閃爍,有着雄性動物被欲望支配時的曳動。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白襯衣,清瘦的身體裹着大大的外套,像個溜出來偷玩的學生,和這個燈紅酒綠的世界格格不入。

那天晚上的我恍然大悟,像路明這種閱歷的男人,怎麽可能會像從前遇到的純情男同學,成天只想着那些虛無缥缈的愛與不愛。

在他眼裏的青澀懵懂,永遠敵不過萬種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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