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愣在原地半天才收神,傻呆呆的看着他。
路明氣急敗壞的向前一步,逼至我面前。
“為什麽一直不回消息也不接電話?”
“幹脆直接關機一聲不吭的玩失蹤是吧?”
“有什麽事跟我說一聲,就這麽難嗎?”
“你看看你瘦成什麽樣了!?”
我被這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劈懵了,下意識的側過頭看了看門口的穿衣鏡。
鏡子裏的人形銷骨立,兩頰凹陷,唇色病态的蒼白,寬松的睡衣也擋不住突兀的鎖骨,細瘦的手臂藏在袖子裏顯得空空蕩蕩。
我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我以為他會責怪我,連工作都不交接一下就音訊全無,甚至會直接辭退我,反正也已經有了新的助理。
可他沒有,他眼裏的關切和氣惱根本無法掩飾或者作假。
我低下頭,十分沒有底氣,“對不起……這幾天發燒了。”
他大概是撒完了心口的悶火,亦或是看我太可憐,語氣漸漸柔和下來,“就這麽自己在家硬扛着?走,我帶你去醫院。”
我搖搖頭,“不用,已經好了……”
路明用手背貼了貼我的額頭,有點無可奈何,“進去說行不行?站在門口再凍着了。”
我可能是真的燒糊塗了,居然讓他杵在門口這麽半天,趕緊側身把他讓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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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擺擺手,“換衣服,跟我出去吃飯。”
他完全無視了我的反抗,直接把我拖去粥店,點餐時也沒管我想吃什麽,只點了清淡的營養粥和我一直很喜歡吃的紅糖饅頭。
一如既往的妥帖。
我以為他會問我些什麽,他也沒有,只是安安靜靜的陪我吃飯,最後才有些責怪的說了一句,“這麽大人了,什麽時候才能照顧好自己?”
我假裝聽不見,突然覺得胃口好了很多,沖他眨眨眼。
“師父……我可不可以吃個肉包子?“
這是我頭一次喊他師父,話一脫口,居然還帶着些撒嬌的乞求。
他白了我一眼,起身走向點餐臺,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就你這樣,離了我怎麽辦?”
那一刻,他真的很像個操碎了心的老父親,我也凄然的意識到,或許真的離不開他了。
他是我生命裏唯一的光,雖然只能遙遙的看着,永遠無法觸碰,卻也能借着那一息尚存的希望茍延殘喘。
吃完飯上車前,他突然喊住我,一本正經的板起臉,“要不你還是別走了。”
說完好像又覺得自己太過嚴肅,表情放松了些,“給你漲工資還不行嗎?”
我點點頭,“……嗯。”
路明很開心,笑的好看極了,像揉小貓小狗一樣揉亂了我的頭發,“乖,快點好起來,帶你去吃大餐。”
當天晚上我又做了關于路明的夢。
我夢見他握着一把精致的匕首,溫柔的将它刺進了我的心口。
我是真的把匕首交給他了,明知早晚有一天會被刺傷,卻有種視死如歸的幸福感。
就算只是一時的飲鸩止渴,我也認。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什麽都還沒發生的時候,可是有些事情到底是不一樣了。
我總覺得思維遲緩了許多,尤其是記憶力,經常一件事剛說完,轉過頭就忘的一幹二淨,逼不得已,最後只好拿本子一樁樁記上。
會突然間沒有食欲,一整天不想吃東西,又或者突然間胃口大開,怎麽吃都吃不飽。
不管休息多久都覺得乏力,恹恹的,話越來越少,能不開口就不會開口。
除了身體偶爾的不适,心态也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
爸爸留下的遺産不算多,但也讓我手頭暫時寬裕了不少,我給自己買了很多一直想要但是不曾擁有的東西,比如一套價格不菲的化妝品,比如買完也不可能穿出門的公主裙。
肆意購物真的會讓人有種發洩的快感,別人有的,我終于也有了。
我穿着層層疊疊的紗裙坐在窗臺邊沿,一雙赤腳懸在窗戶外晃蕩,也不怕掉下去,然後望着一成不變的風景悠悠然的想了很多。
我沒有愛好,沒有想做的事,沒有想去的地方,沒有任何人生規劃,留着錢也沒有太大作用。
我得對自己好一點,好好收拾一番,做個有魅力的成熟女人,至少要讓路明眼前一亮。
想着想着我的心情越來越好,自顧自的哼起曾在席念雲車上聽過的那首歌,吹着習習晚風,覺得自己似乎也變得頗為慵懶撩人。
我一直很想親吻路明,哪怕一次也好。
而這次居然天遂人願,只不過事情來得卻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得多,也出格的多。
我的病徹底痊愈沒多久,路明便信守承諾的要帶我去吃大餐,恰巧又臨近我的生日,他一拍大腿,幹脆決定給我慶生。
對于我來說,生日這一天和一年之中的任何一天都沒有區別,我只在大學時陪室友切過一次蛋糕,對這種事即沒有概念,更沒有興致。
我不明白這有什麽好慶祝的。
佛家七苦,生排在首位。那麽為什麽每年都要把一切苦難的開端拎出來,當作節日一般祝他們苦的快樂呢?
但這次不一樣,因為這是路明的安排。
他特地去挑的蛋糕精致又漂亮,蛋糕盒子上別着一支綁着黑色絲帶的白玫瑰。
那天晚上整個部門的人集結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唱歌,我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麽多祝福,簡直像置身幻境一樣快樂。
他們喝了很多酒,可惜我不能喝,而我一直認為最悲催的事之一,就是全世界都醉了,只有我醒着。
路明成了一個高大的麻煩,我連攙帶扶才把他弄進車裏,累的氣喘籲籲。
我艱難的從他上衣口袋裏掏出車鑰匙,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睫毛掙紮着抖動了幾下,睜開眼睛。
路燈的光暈鑽過天窗落進他的眸子裏,被朦胧的醉意揉碎成了溫柔。
他喃喃的說,“小珞兒長大了,越來越好看了。
話音剛落,腦袋一歪,徹底睡了過去。
我的手懸在半空,整個人茫然到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他家的具體位置,他一聲不吭的睡着了,那麽我該把他往哪送?
我也不知道他的手機密碼,看不到通訊錄,沒法找人來接手這個醉醺醺的爛攤子。
糾結了許久,我決定先找個酒店暫時安置他,讓他睡一會,恢複點神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