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現在想想,這種決定可真是未經人事的單蠢,彼時我居然還覺得自己機智無比。

生更半夜,酒店卻沒有想象中的冷清,見慣了各種人和事的前臺冷着臉,在給一對醉酒之後抱成一團的男女辦理入住手續。

謝了頂的老男人将錢和證件扔在臺子上,高聲喊着,“給老子開個情趣房!”

說完,他極為猥瑣的将臉湊到年輕女人面前,下流的将手從她低胸上衣的領口探進去,用力揉捏了一把,“小寶貝,今個晚上讓你爽翻天。”

看着他們摟摟抱抱走向電梯的背影,我尴尬的別開頭,又看了看身邊的路明。

他還處于深度醉酒的狀态,整個人的重量借着胳膊壓在我身上,似乎是憑着意識在跟着我踉跄前行。

我這才意識到孤男寡女總是有些不妥,可是事已至此,我真的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總不能跟他在車裏耗着,萬一他想吐,想喝水,車裏窩着也不舒服,關着窗戶憋悶,開着窗戶等他酒醒,估計也該凍出點毛病了。

費了吃奶的力氣把路明扶進房間,放倒在床上,我也不打算再等他醒酒,轉身想走。

其實我已經拉開了門,邁出一步就可以離開,可終歸輸給了不放心。

我替他脫掉鞋子,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正拽開被子想給他蓋上,突然聽見他嘟囔了一句,“……水。”

我扶起他,擰開礦泉水送到他嘴邊,他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由着我喂,晦暗不明的眸光鋪天蓋地的籠罩過來。

喝完水,他像是無法支撐腦袋的重量一般,向前傾倒在我身上,順勢張開手臂将我抱住。

“小珞兒。”

他耳語般低念了一聲,夾雜着從未有過的纏綿缱绻。

我只覺得腦子裏一陣嗡鳴,內心湧起無法抑制的驚懼和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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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那麽那麽的喜歡他。

明知痛苦無望卻又無法自拔,眼睜睜的看着卻又無法觸碰,日複一日,靈魂掙紮在烈火灼燒的矛盾中,不得救贖。

身周都是我渴望已久的屬于他的氣息,混合着淡淡的香水和煙草味,成熟且充滿誘惑。

我沒有喝酒,卻為這種意亂神迷醉透了。

我想,就一下,輕輕地親吻他一下就好。

可是他卻沒有輕易放過我,惡狠狠的摁住了我的後腦,溫熱的唇舌裹挾着淡淡的酒味,攪得我頭暈目眩。

精神崩塌之後緊接而來的,不過是攻破最後的堡壘。

他熾熱的目光點燃我,哪怕只有這一次的肆意妄為也好,我願意把整個世界抛在腦後,化作灰燼又如何。

我迫切的渴望他,想要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直到皮膚輕微的摩擦恍惚成赤.身裸.體寸寸相貼。

我在他身下瑟瑟發抖,因為被洞穿的疼痛和快感而顫栗。

即使他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另一個孩子的父親,永遠不會屬于我;即使這一切悖德昧良,只會遭人唾棄為人不齒,也心甘情願的像獻祭般無畏。

至少這一刻,我曾擁有過。

我貪戀的倚在他懷裏,眼睜睜的看着窗外,直到天色漸明。

路明還在熟睡,我想了想,拿開他搭在腰上的手臂,穿好衣服,拉上窗簾,獨自回了家。

因為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畢竟是酒後亂性,我不知道他醒來發現之後會怎樣,想躲一躲,最起碼大家都穿上衣服,心平氣和再說。

結果因為整夜未眠又折騰,回家洗完澡之後倒在床上一睡不醒。

等再睜開眼,已經是隔天中午,十幾個未接來電,基本全是路明,還有幾個前一天晚上一起醉酒的同事。

我扶住額頭,腦袋疼的不得了。

等磨磨蹭蹭到公司,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我特地穿了件高領襯衫,好擋住脖子上深深淺淺的吻痕。

路明換了身衣服,應該是早起回了趟家。

他看見我,眼神有一絲一閃而過的複雜,起身拎着我陪他去樓道抽煙。

“又不接電話,這都什麽毛病,老得擔心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我的腿還在酸疼,怎麽站都有點怪怪的,眼神閃躲着不敢看他,“能出什麽事,就是睡着了麽。”

“昨晚怎麽回去的?”

“打車啊。”

他沉默了片刻,手裏的煙也燒到了盡頭,“……幾點到的家。”

我頓了頓,覺得這個問題頗有深意,朦朦胧胧的意識到了些什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又點了根煙續上,似乎有些猶豫,“你送我去的酒店?”

我勉強笑了笑,“是啊,你醉的像死豬一樣,我也不知道該把你往哪放。”

他懊惱的揉揉腦袋,“……喝太多,斷片了,什麽都不記得。”

果不其然。

我的呼吸瞬間窒了一窒,下意識的看向路明夾着煙的手。

那只手骨節分明攝人心魄,昨天晚上曾扯開我的衣服,撫摸過我身體的每一寸,拽着我墜入深淵,又讓我在深淵裏沉浮快慰。

可它的主人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不知道該做何感想,腦子裏一片空白,見他快抽完了,轉身先一步要回去。

他的聲音毫無預兆的在身後響起,帶着些許幾不可聞的喑啞,像是憋了很久,才終于從喉嚨裏艱難的鑽出。

“……那衣服呢,你幫我脫的嗎?”

我停下步子,沒有回頭,故作輕松的說,“怕你的襯衫勒得慌,解了幾顆扣子,怎麽?怕我占你便宜哦?”

路明輕笑一聲,“小丫頭片子。”

都說食髓知味,那一夜.歡.愉點燃的火,在我身體裏長燃不熄,那一夜被他刺破的空洞,也總是叫嚣着需要被填補。

可是我只能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呆在他身邊,繼續和他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有時候我會想,他到底有沒有一點真的喜歡我。

如果有,為什麽總是可以這麽一副若無其事的态度。

如果沒有,那天晚上醉意朦胧的一聲“小珞兒”,怎麽會那般深情又溫柔。

到最後的最後,我也不知道答案,到最後的最後,我也不曾真的對他說過一次,“我喜歡你。”

日子總還要過下去,我一直在做心理準備,因為知道早晚會和那個叫秋月嬿的女人再見面。

不知道是高估了自制力,還是低估了對她的憎恨,真到面對面的時候,我還是沒有辦法做到波瀾不驚。

她和她的現任丈夫一起來的公司,化了精致的淡妝,比那天在家的時候更漂亮了些。

她挽着的男人個子不高,長相勉強還算過得去,一看就是腰纏萬貫的主,兩個人站在一起,怎麽看怎麽像父親帶着女兒。

她好像對我有種毫無來由的抵觸厭惡。

血脈相連的人總有特殊的心靈感應,但未必一定是骨肉情深,可能她自己都不明白這種嫌惡是因為什麽。

但我卻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如果有一天真的讓她知道我是誰,作為曾經卑賤生活的烙印,她會不會恨不得能殺了我去抹掉屈辱?

我心不在焉的聽他們讨論方案,偶爾幫忙遞點東西,倒倒茶,其餘時候都在發呆,連碰倒了杯子,潑了那個老男人一身茶水,都花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我驚慌失措的拿抽紙給他擦拭,他卻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還和顏悅色的拍了拍我的手。

蒼老肌膚的觸感幹燥松弛,粗糙的覆在我的手背上摩挲,讓我直犯惡心,連忙抽手想躲。

這略帶狎昵的動作,沒能逃過秋月嬿的眼睛。

我一擡頭就撞上了她鄙夷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居然生出一種莫名的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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