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香
時間如水般流逝,很快就已過去半個多月,皇帝仍未正式下達廢黜太子的旨意,不過衆人很能理解。畢竟儲君之事關系太大,必須慎之又慎。
可太子遲遲不把未婚妻的庚帖還回來就很令人不解了。
不止喬夫人為此急得焦頭爛額,連喬薇心內也暗暗猜疑:以男主陸慎的心性,很不該在這種小事上耽擱太久啊,難不成是他忘了?
但東宮那頭毫無動靜,喬府也不好趕着去催:自家的女兒又不是人老珠黃沒人要了,何苦這樣心急火燎?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還是別撕破臉為好。
喬薇見母親終日郁郁,也就耐心勸她,“您別急,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看二殿下未必是成心的,興許再過幾日就會将婚書送來了。”
喬夫人撫着女兒的手背垂淚不語,怪只怪這樁姻緣定得太早,誰能想到太子今日會遭逢這樣的禍事?連累她們府上也落得個趨炎附勢的名聲,只怨老頭子當初瞎了眼,早些押對寶多好呀!
喬薇面上陪着她失落,心底其實相當舒坦。丞相的女兒不愁嫁,她半點也不想早早嫁去五皇子府,做媳婦難,做皇家的兒媳婦更難,她寧可在家中過幾年清閑日子。
不過她也明白,遲早還是得跟陸離結成夫妻的,走劇情是她唯一的出路,她至今沒有放棄回家的念頭——回她真正的家。
古代大小姐錦衣玉食的生活雖好,卻依舊不得真正的自由,況且,再富庶的人家也沒法弄來空調跟雪糕,這始終是一樁極大的憾事。
尤其是在如今天氣漸熱的情況下。
五月裏喬薇過了自己十六歲的生辰,因去年的及笄禮大操大辦,今年就省事多了——本朝的女子定親雖早,真正成親卻遲,像喬薇這樣十五六歲還未嫁人的不在少數。
喬薇覺得這是很有道理的,嫁人早就意味着生孩子也早,體質都未發育完全,那多兇險啊,因此晚婚晚育很該多多提倡。
不過她想必是不會有此煩惱的,原書裏的喬薇命途多舛,當然也沒留下子嗣,喬薇覺得這是唯一值得贊頌的一點。她根本不想經受生育之苦,更不想留下不該有的牽挂。
雖是小生辰,以喬家目前在京城的關注度,還是有不少世家送來了賀禮,聊表寸心。萬一五皇子真的成為第二任太子,那喬家可就蒸蒸日上了。
五皇子因功課繁瑣未能親身前來,且要結親的人家總該避點嫌疑,因此只托人送了樣東西:一副裝幀精美的字畫。
有懂行的清客相公立刻驚呼出聲,“這是前朝顏大家的真跡,天也,五皇子是怎麽得到的?”
一時間,識貨的不識貨的都紛紛稱頌不已,連青竹都自覺面上倍增光輝:五殿下此舉,足可見對她家小姐的重視,你們這些俗人都該閃遠些。
喬薇面上裝得歡喜無限,心裏着實覺得沒什麽意思。字畫是什麽,能吃嗎?且經過今日這麽一宣揚,她也不好偷偷拿出去換錢,人人都知是顏大家之物。
那對母子果然是一樣的做派,華而不實。
喧嚷完了,衆賓客都散去,青竹等人便盤點起收到的賀禮來,好在一樣一樣都是有登記的,整理起來不算麻煩。
裏頭一個貌不驚人的匣子卻吸引了喬薇的注意,她端起瞧了瞧,“這是誰送的?”
放在手上略有些沉,似乎也不太像衣裳,況且誰會專門給女孩子送件衣裳,那不是太輕佻了嗎?
青竹這一日忙碌下來也覺辛苦不已,不由得困惑的撓了撓頭,“婢子也記不大清了,想必總是哪戶相熟的人家吧。”
喬薇便不再多問,适才她将匣子翻得底朝天,已然看得分明,是一個“慎”字。
原來男主居然還記得她,不對,記當是記得的,只是喬薇沒想到他有心思理會這種小事,這不像他的作風啊。
悄悄掀開一條細縫,綿綿不絕的香味便滲透出來,一時間喬薇饞得幾乎流口水,天曉得,夏天本來胃口就不好,她已經多日不曾吃飽了。
她很想撚起一塊嘗嘗,不想青竹偏偏擠了過來,“小姐,究竟是什麽?”
這等寶貝喬薇自然不願同人分享,且以原身的脾氣,根本看不起這樣小家子氣的賀禮。為了遵循設定,喬薇也就随手将東西往桌上一放,冷冷淡淡的道:“沒什麽,不過是些過時的點心。”
青竹以為她不喜,便道:“那奴婢幫您拿去扔了吧。”
在她動手之前,喬薇及時将東西攏進懷裏,不露聲色的道:“不必了,我不吃,也能拿去喂狗。”
青竹:“……”
這是有多大仇啊!
晚間趁着青竹出去忙活,喬薇方悄悄将藏在枕頭下的匣子取出來,這回可以盡情的享用美餐了。
裏頭是滿滿梅花狀的糕餅,喬薇撚起一枚試了試,只覺冷香撲鼻,原來匣子的裏層還有一個暗格,想必盛有冰塊之類,才能使糕餅的色澤與氣味不變。
喬薇才咬了一口,感動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毫無疑問,這就是內造的點心,早聽說太子宮的禦廚最好,她可從來沒機會嘗一嘗。喬相雖得皇帝器重,皇帝老兒也不會專程賞他一盒禦膳房的糕點——拿不出手。
可見品嘗美食還是得去宮中啊!
喬薇珍而重之的咽了半塊,正待将剩下的藏起留待晚上慢慢享用,就見青竹忙乎完進房來了。
她臉上的錯愕顯而易見:說好的拿去喂狗呢?,喬薇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機智,細細将掌心的糕點咀嚼吞盡,眉頭皺得老緊,“這種東西,狗都不要吃!”
她就這麽一臉嫌棄的把整匣子糕點都吃完了。
連渣渣都沒剩下。
真香。
張德忠得知送禮去的小太監并未受到款待,雖有些失望,卻也并不奇怪:誰叫太子殿下偏要送那樣尋常的一盒點心?他們東宮又不是沒有值錢的東西,還用那樣不起眼的匣子裝着!
就算喬姑娘因此埋怨殿下,張德忠推己及人,覺得也很能理解。
陸慎見這位忠仆一臉的忿忿,只淡然而笑,招手叫了一名暗衛過來,“你來說。”
那暗衛想必剛從哪家的房梁上下來,衣服上還沾有未刷洗幹淨的灰塵,他俯伏在地,聲音刻板得毫無感情,“喬姑娘态度十分不屑,不過那盒點心倒是都吃完了。”
有那麽好吃麽?
看張德忠滿臉的驚愕,陸慎笑裏頗有得色,他轉頭看着那名暗衛,“五皇子送的東西呢?”
那人仍是恭恭敬敬的,“喬姑娘命人好生挂在牆上,之後再未看過一眼。”
張德忠不說話了,對比一盒尋常點心,五皇子送的字畫據說可值百金,然喬薇對這二者的态度迥異,孰輕孰重,難道還不能說明太子殿下在她心中的分量嗎?
至于人前那般作态,大概也是迫于家中壓力,不敢流露對太子的好感罷了。
不過……張德忠驀地朝向這位主子爺,“殿下,您就為這種事派暗衛過去呀?”
其實也不止東宮,其他皇子府上大多也蓄有暗衛,但這些人是在必要的時候派上用場的——譬如威脅生命安全的時候。
自家太子卻專程讓人盯梢一個小姑娘。
殿下,您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嗎?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哼!口是心非的女人。
喬薇:→_→你也好不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