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捉奸
喬薇耐着性子對五皇子磨了半日,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最後悲哀的發現:她把所有的話題都用光了。
既然聊完了,那就收工吧,也不曉得這一計奏不奏效。為了确保表演足夠逼真,方才陸慎出來眺望的時候,喬薇可是一眼都沒敢朝他瞟的,就怕被他發現自己在做戲。
陸慎只要不是個瞎子,就必然瞧得一清二楚,這會子卻毫無動靜,那厚重的門簾緊緊阖着,連張德忠也跟着進去伺候了。
是躲在屋裏生悶氣了,還是在思量對策,怎樣體面的将婚書退還?不管怎樣,喬薇确信自己的“水性楊花”已表現得足夠充分,陸慎沒理由還會誤解才是。
想到自己這樣欺騙一個病人,喬薇也有些于心難安,不過,她适時地安慰自己,畢竟也是為了男主着想,總比他抱着一腔深情卻被辜負好吧?他應該把心思放在事業上,不該總是纏纏綿綿的,于喬薇而言,只要這個世界照常運轉,就是對她最大的仁慈了——她僅有的念頭便是回家。
霞光漸漸退散,喬薇臉上及時顯露出倦容,陸離忙道:“瞧我,光顧着說話,倒忘了時辰,縣主不如到我母妃宮中用些晚膳吧?”
開玩笑,婚事是婚事,她可不想同韓貴妃母子牽扯太多,免得來日男主清算起來遭更多罪——她不怕死,但是怕疼,誰不想舒舒服服的陷入沉眠呢?
喬薇便只抱憾地欠了欠身,“多謝皇子好意,家中怕已等得久了,還是不用麻煩貴妃娘娘。”
陸離并不肯死心,遇上這樣的美人,便是說三天三夜的話他也不覺得累,遂殷勤道:“不如由我派車送縣主回去吧?”
喬薇仍是謝絕,她們丞相府又不是沒有車駕,何必稀罕別人的?
陸離只好戀戀不舍的目送她離去,看着喬薇袅袅婷婷的背影,他不禁有些悠然神往:何時能叫這樣的美人躺在身下,那才叫人生一大樂事呢!
服侍他的小喜子見這位主兒光顧着舔嘴唇發傻呆,不由得尴尬的提醒他,“殿下,那餘姑娘還在杏子胡同等着您呢,您要不要去啊?”
陸離煩躁的擺手,“讓她改日吧。”
雖說是約定好了的,這會兒永安縣主的倩影在他腦海裏徘徊不去,哪還顧得上別的,見了面也是興致缺缺。
小喜子答應着退下,背地裏卻忍不住替那位餘姑娘發出一聲幽嘆:怪道總說癡心女子負心漢,你侬我侬時心肝肉啊啥都喊的出來,遇見更好的就把人家抛諸腦後了,唉,自家主兒這個風流性子怕是改不了了。
那次的長談之後,陸離自以為在喬薇面前得了意,從此與相府來往更加頻繁,哪怕不是逢年過節,他都能變着法兒的送禮,不管天上飛的,水裏游的,似乎只要喬薇想要,他都能給她弄來。
喬薇也一改之前的冷淡作風,命人将五皇子送的禮品好生裝裱起來,留在閨房內日日賞玩,似乎十分珍視。陸離打聽到她喜歡,心內自然暢快無比,東西也送得更勤了。
魏明欣素來愛留意京中的風吹草動,丞相府裏的動靜自然也沒瞞過她的耳目,得知兩人已打得這樣火熱,魏明欣氣得回去之後就摔了一套茶具——還是魏夫人特意賞給府中諸位庶女的,她眼錯之下也沒看清。
丫鬟春柳看着地上那些碎瓷片,吓得嗓子都哽住了,乖乖,回頭夫人問起該怎麽交代?別人都有的偏你沒有,這不是給自己招禍嗎?
她總覺得自家小姐的脾氣愈發暴躁了,從前還肯裝得溫順讨巧,現在卻連掩飾都不願掩飾,是因為婚事不諧的緣故麽?
魏明欣氣咻咻的,臉上的肌肉格外猙獰的扭成一團,“我知道她盤算什麽,不就是怕太子不行了,連五皇子也不要她麽?這才趕緊的施展手段,拉攏一個是一個,賤婦!”
更可氣的是五皇子居然還真的上了鈎,天下男人都是蠢材嗎?這樣淺顯的詭計都看不出來,就他還想取代儲君之位呢,只怕立馬就會被人拉下來。
春柳見她這樣出言不遜,雖然是私底下,也吓得立刻白了臉,忙上前堵她的嘴,“姑娘,咱可不敢說這些話,幾位殿下可是你我能置喙的?”
“什麽敢不敢的,你以為他還會理會咱們?”魏明欣一臉的憤憤不平。
一樣是說親,憑什麽丞相府那邊熱熱鬧鬧,她這頭卻冷冷清清?哪怕有正側之別罷,她嫁進五皇子府也不是相當擺設的。
不成,她不能這樣任人宰割,再這樣下去,哪還有她的立足之地?魏明欣很快冷靜下來,喚來春柳道:“我托你打聽的事,你問得怎麽樣了?”
春柳忙附耳過來,“奴婢已去杏子胡同看過,事情确如那人所說的不假。”費了她半塊多銀子呢,想想還有點肉疼。
魏明欣冷笑,“那便好,這回總該讓她吃點苦頭。”
收拾了東西正要去丞相府,一回頭,卻見春柳蠍蠍螫螫的逡巡在她身後,讪讪道:“姑娘,那銀子……”
總不能讓她把自己的月錢貼補進去呀,她又不是為自己打聽的。
魏明欣不耐煩的道:“急什麽,等我得了五殿下的恩寵,還怕沒有賞賜與你,偏你這樣小家子氣,一星半點都算得清楚!”
且她現下手頭拮據得很,自那回流民堆裏散盡金銀之後,魏夫人防她跟防賊似的,魏明欣自己都不寬裕,對着下人就只好極盡糊弄之能事了。
春柳見她這般,只悄悄吐了吐舌頭,又往地上啐了口:小氣鬼,就你這樣上不得臺盤的,還妄想做五皇子正妻,做夢!
魏明欣進相府之後倒是沒有藏着掖着,簡單寒暄之後,便說明來意:原來她偶然得知,五皇子竟在杏子胡同養了一名外室,每逢旬日兩人就會私下見面一回,十分不堪入目。
說完便密切注視喬薇的反應,以喬薇這種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個性,只怕不立刻氣得跳腳,也會拿刀動杖的将那名狐貍精砍死——就怕她不鬧。只要一鬧起來,又傳到五皇子耳裏,這樁婚事就別想趁願了。
畢竟嫉妒乃是女子之大忌,尤其身為皇家的兒媳婦,韓貴妃也不會容忍一個氣量如此狹小的女人嫁給五皇子。
誰知喬薇的神色卻比她想象中平靜許多,只奇怪的問道:“妹妹的消息果真麽?”
魏明欣見她不信,便把春柳拽了來,命她一五一十的說出真相,且道:“這些都是春柳親眼目睹,姐姐若不信,大可以親自去瞧一瞧。”
喬薇便不言語了,魏明欣敢來撺掇,自然是有足夠的把握。喬薇不由暗暗納悶,具化到現實中,似乎很多事都跟書中不一樣了,陸慎像個戀愛腦的蛇精病,一天到晚叫人頭疼;至于魏明欣,她仿佛也比原作裏更富有攻擊性。
喬薇隐約記得,魏明欣前來挑撥的這段是在她與五皇子成婚之後的事,原主因此大鬧一場,五皇子也的确因此厭惡了她,從此原主備受冷落——這是她人生中一個急轉直下的節點,與陸慎重逢則是她的另一重不幸開端。
但如今原有的事件卻提前了,喬薇拿不定主意該怎麽處理為好,好像自從陸慎誤會她的愛意之後,很多事就不按計劃發展了,這是男主特有的魔力嗎?真可怕。
簡單思考一番後,喬薇總算做了決定:劇情或許沒辦法控制,她只能盡量做到人設的符合,以此将影響降到最低。
喬薇于是戒備的盯着對面,“即便是真的,你為何特意說給我聽?你心裏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畢竟原主也不是任人糊弄的傻瓜。
魏明欣柔柔弱弱的掉出一滴眼淚,“姐姐可得相信我,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你好,難道你願意眼睜睜地見那狐媚子将五殿下奪去麽?這樣即便成了婚,五殿下也不會真心對待姐姐的,咱們總得給他提個醒兒。”
喬薇的神色漸漸舒緩下去,“那依你的意思該怎麽辦呢?”似乎相信了她的說辭。
魏明欣忙道,“這個好辦,姐姐若有閑暇,現在就可以去杏子胡同一遭。且我已打聽清楚,今兒就是五皇子與那狐貍精私會的日子,姐姐可別錯失良機。”
喬薇蜷起兩根手指,閑閑叩在桌案上,沉吟道:“那就去吧。”
魏明欣歡喜不已,趕緊的吩咐人備車,誰知喬薇卻驀地轉向她,“你也去麽?”
魏明欣當然是要去的,不親眼看看怎能安心——哪怕喬薇有意息事寧人,有她在一旁煽風點火,事情便會變得不可收拾。為了這個,魏明欣也是非去不可。
“你就不怕被你爹娘知道?”喬薇一副為她着想的知心大姐姐模樣。
魏明欣躊躇了,她比不得喬薇是家中獨女,天大的事都有丞相夫婦為她兜着,倘若魏夫人知道……魏明欣不禁打了個寒噤。
喬薇善解人意的替她想出辦法,“這也不難,你就扮作我院裏伺候的婢女,悄悄跟我出去,也不會有人留神,這般可好?”
魏明欣只好同意,喬薇便安排青竹帶她去後頭更衣。等從屏風後出來,魏明欣已換了一身灰頭土臉的裝束,哪還有半點清新風致,和個鄉下來的黃毛丫頭毫無二樣,好像她生來就會伺候人的。
喬薇滿意的看着她這身打扮,贊道:“很适合你。”
魏明欣卻覺得自己快要吐血了,無奈人在屋檐下,再多的委屈也只好忍着。她疑心喬薇是否故意為之,不過看她那張體貼入微的面容,魏明欣只好硬生生将質問咽回去。
小小的給了魏氏一點教訓,喬薇方命人整頓出發。但她自然不會讓魏明欣如願以償,捉奸歸捉奸,這樁婚事還是得繼續的,誰也別想破壞。
掀開車簾的剎那,喬薇卻感覺自己的眼皮微不可聞地跳了下——右眼跳災,該不會陸慎也想來湊個熱鬧吧?
老天保佑,求他千萬別再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喬薇:阿彌陀佛,信女願終身茹素,只求男主離我遠點~陸慎:姑娘,你要知道地球是圓的,咱們離得越遠,其實也就挨得越近。
喬薇:詭辯!
感謝抹茶果凍/yl扔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