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避子藥
在陸慎看來, 不用手, 那自然就該用別的方式——男人的思維邏輯都這般簡單粗暴麽?
喬薇則仍對那個懷孩子的幻想心有餘悸, 既然沒辦法避孕,她只能盡量減少中招的次數。陸慎一旦精蟲上腦起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于是喬薇想了個聰明的法子……躺在床上裝死。
她就不信陸慎會對這樣一副挺屍般的女體産生性趣。
然而她還真料錯了, 才眯了眼沒一會兒,喬薇就感覺兩腿被人岔開, 一根冰涼濕滑的手指從褲管裏伸進去, 她忙驚慌失措的睜開雙目, 将裙子放下牢牢蓋住小腿,瞪着對面的死流氓道:“你做什麽?”
陸慎好整以暇地将有生命的指節抽出, 拿帕子擦了擦,得意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孤面前裝睡。”
喬薇被他氣得說不出話,嘴唇都泛起哆嗦,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她懷疑陸慎從前也沒少看過小黃書, 否則為何什麽招都想得出來——古人的創造與想象力實不容小觑。
陸慎見她一臉的憤憤不平,料想真生了氣,遂踢鞋上榻,溫柔的擁着她道:“別真惱了, 孤不過吓唬吓唬你, 你不情願的事,孤怎麽會逼你去做呢?”
喬薇仍在別扭中。陸慎溫柔起來是真的溫柔, 有時卻會流露出非同一般的強制欲,作為一個封建社會的男子, 還是這樣身居高位的男子,喬薇深知陸慎已經算體貼的,可是……喬薇不得不感到恐懼。許久以來,她從未把自己融入周遭的環境中,不過是抱着看戲一般的心态,如今當她身臨其中,許多事反而看得更清楚了。陸慎是真的,婚事也是真的,她如今是他的女人,兩人固然親密無間,可同樣的,陸慎對她擁有生殺予奪的大權,這是由身份決定的,無關其他。
她要面對的不止是周遭浩大渺茫的世界,還有身邊許多複雜的人際關系。倘若有一天,她終于發現回家的路,陸慎卻不許她走了,她該如何做呢?陸慎又該如何呢,會親手殺了她嗎?就好像小說中那些變态且占有欲極強的人物一樣。
光是想到這些可能,喬薇就感覺一顆心泡在了寒潭中,拔涼拔涼的。
扭頭一瞧,陸慎卻已經靠在她肩頭,輕輕打起了呼嚕。睡夢中的他神情格外寧谧,唯獨眉頭輕輕皺着,不知想些什麽煩心事——誰都有煩心事,喬薇的困境還可說十分遙遠,陸慎面臨的麻煩則更加複雜、更實在。
她悄悄擡手,将那些細小的皺痕撫平,好讓他睡得安穩些——只是單純的善意,非關愛情。
魏明欣去後幾日,另一位吳側妃也向府中遞了名帖,她是三皇子的妾室,也是他府上唯一有名分的妾室。
喬薇原本還奇怪,陸慎明明排行第二,韓貴妃所生的陸離更是排到第五,為何只有他們兩位皇子争奪皇位,其他的人呢?
後來才漸漸從陸慎口中得知,原來嘉禾帝膝下兒子雖多,成年的卻只有四位。大皇子生母只是個身份低賤的婢妾,向來不得人重視,她所生的孩子更是毫無繼位之可能,因此嘉禾帝早早就将這位庶長子分封出去,省得在跟前礙眼。
三皇子的生母則是曾受寵一時的劉賢妃,可惜這位劉賢妃心胸狹隘,因妒忌後來進宮的趙美人,趁其有娠之時蓄意下藥謀害,害得趙美人難産,九死一生得來的四皇子也早夭。嘉禾帝大怒,便将劉賢妃打入冷宮,三皇子受其母連累,這些年都不得皇帝召見。雖然開了府,也封了郡王,嘉禾帝卻也沒想到替他尋一位門當戶對的正妻,只讓吳氏管着家——三皇子本就處境尴尬,衆人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喬薇聽說這些八卦以後,原以為這吳小姐是和魏明欣一般精明強幹的人物,誰知見了面,才發覺她性子格外腼腆冷淡——也可能是裝作腼腆冷淡。旁人說十句她頂多答上三句,态度亦是不冷不熱的。
看來她來拜訪不過是出于妯娌間的面子情。喬薇并不讨厭這種人,相反還覺得慶幸:能省事自然是最好的。
兩人默默的對坐了片刻,喬薇因看時候不早了,便勸吳氏留下用頓晚膳再走,吳氏當然推辭了。
喬薇見留不住,也就不強留,只命人送了些見面禮過去。
應酬完賓客,喬薇就到廚下看看,命他們準備幾樣陸慎喜歡的菜色——陸慎漸漸病愈,清粥小菜早就吃膩了,總得讓他嘗點新鮮。
做完這些,喬薇忽的突發奇想,打算到陸慎書房裏去瞧瞧,看到底陸慎是否藏了些不可告人的禁-書,否則他那些知識難道是憑空來的?
誰知剛走到原來那棵梧桐樹下,喬薇就和一個形容古怪的人打了個照面。說他古怪,是因為此人面容格外瘦削,那種痩并非皮肉塌陷,似乎由骨相突兀所引起的,深目高鼻,眼眶處坍成兩個黑洞,乍一看是有點吓人的,不過他要是生在外國,那倒很正常了。
喬薇猜測此人或許有胡人血統,正要問問他是誰,黃誠已彬彬有禮的向她鞠了一躬,“太子妃安好。”
喬薇呆了呆,“您是……”
“在下姓黃,目前在太醫院當差,受命為二殿下診治。”黃誠簡明扼要的道。
這回不用他多解釋喬薇也明白了,原來就是陸慎形容過的那位為人古怪的黃大夫,嗯,真的很古怪。想想陸慎被他銀針刺背就夠痛苦的,面對這麽一個奇模奇樣的醫者,心頭的恐懼還得加倍。
原本打過招呼就算了,喬薇驀地想起那件積壓已久的心事,忍不住停下腳步,躊躇着向黃誠道:“先生可知有哪些法子可使女子免于受孕麽?”
未免對方産生不必要的誤會,喬薇讪讪的解釋道:“當然并非本宮自己要用,只是本宮娘家的一位表姊,生完頭胎之後元氣大傷,大夫都說不宜再有孕事,因此來向本宮讨教,問宮裏可有何秘方助她解決難題。”
她自信這個理由足夠天衣無縫,即使是假的,聽起來也有七八分真。
黃誠不知是沒看出來,還是看出來卻裝作不知,只笑道:“太醫院包羅萬象,這種法子有自是有的,只是不可輕用,太子妃還是別為難咱們做臣子的為好。”
太醫院的秘方自然是為皇帝準備,一個人總有喜惡,哪怕身為天子也不例外。皇帝喜歡誰,想讓誰生;不喜歡誰,不想讓誰生,這些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不過黃誠身為太醫院的臣子也不能違背規矩罷了。
喬薇雖然失望,卻也是意料之中的,別人和她又不熟,憑什麽幫她?想從陸慎那裏讨要更是天方夜譚,而且陸慎那多疑的性子,恐怕兩眼就看穿她的本意了——喬薇光想想都覺不寒而栗,她還沒試着激怒過陸慎,但是一點都不願嘗試。
按捺住浮躁的心緒,喬薇擡頭向這位太醫笑道:“方才本宮與大人閑聊些家常,您聽過便算了,可別真當回事。”
尤其要緊的別到陸慎處亂說。
黃誠微笑颔首,“夫人放心,這是自然。”
他目送喬薇冉冉離去,心裏卻覺得莫名好笑:這位太子妃實在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她要那藥究竟要做什麽呢?莫非不想為殿下生兒育女?可聽下人們道來,太子與喬相之女分明恩愛和睦,莫非裏頭有什麽隐情不成?
正納罕間,張德忠氣喘籲籲地過來了,一見他便尖着嗓子埋怨,“黃大人!殿下已經等候多時了,遲遲不見您人影,特意讓小的出來找尋,怎麽您竟杵在這兒?”
黃誠一想,太子妃只囑咐他不許對太子洩露,可沒說不許告訴太子身邊的人,所以……他這不算違背約定罷?
思及此處,黃誠便笑眯眯的向張德忠招手,“你過來,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很直白,不過卻很有效,張德忠一聽便怔住了。
晚間就寝的時候,喬薇便發覺陸慎的面容格外沉肅。寝殿裏明明生着好幾個炭盆,熱得人身上都能出汗了,他卻好似凝結的冰柱一般。
喬薇心頭便打起了鼓,也不敢開口詳問:該不會和她讨要避子湯的事有關吧?這種事在高門大戶雖也不少見,可若由一個女子主動提出,無疑是對夫君的大不敬,何況在皇室,綿延後嗣更是女眷的天職。
喬薇掩飾着将鋪蓋卷打開,勉強朝陸慎笑道:“殿下早些歇息吧。”
尼瑪不要把氣氛弄得這麽緊張好不好,她真的很方啊!
陸慎仍是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終于開了口,“你午後去找過黃誠對不對?”
他果然知道了,看來人不可貌相果然是真理,黃誠這壞東西,看着樸實誠篤,誰知道內裏卻是暗藏奸狡之人。說好的心照不宣呢,轉頭就把她給賣了?看來在黃誠眼裏,唯有陸慎才算得真正的主子,她這個太子妃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副産品。也許不只是黃誠,所有下人都這麽想,畢竟她所有的權利都來自于身份,而這個身份正是陸慎賦予的。
喬薇手心一顫,懷中抱着的軟枕骨碌碌滾出來,掉到陸慎腳邊。她也不敢冒險去撿,誰知道陸慎會不會突然給她一耳光——就算他不打女人,可一個男人氣湧上來是什麽都做得出的。
當然這件事是她做的不好,或者說不夠謹慎,當時怎的腦子一抽就開口了,本該細細籌劃才對……喬薇微微阖目,準備迎接他鋪天蓋地的責罵。
誰知接着就聽陸慎一聲輕嘆,将她拉入懷中,撫着那頭纖直青絲道:“孤知道你愛吃醋,可也不必心急至此,早早地便盤算起這些來,難道孤在你眼中便是這等情志不專之人?你若一定不放心,孤現在就可對天立誓,今後絕不納半個側妃,連侍妾都不會有,保準礙不着你的眼,如何?”
喬薇聽着聽着便瞪大了雙目,原來真是黃誠這嘴上沒把門的将她的秘密洩露出去的!而且陸慎又一次會錯了意!他以為自己要拿出當家大婦的派頭來,未免今後新人入府奪了她的寵愛,所以早早地準備好避子湯藥,好将庶子庶女一網打盡。
男主啊男主,我在你心中難道是這麽一個心黑手狠的女人嗎?而且您怎麽還很高興似的?
這回她不辯解都不行了,簡直玷污她的形象。喬薇掙紮着從他懷裏探出頭來,鼹鼠一般仰視着他道:“殿下,難道妾身在您眼中就是這樣悍妒之人麽?”
她恨不得一頭碰死在柱子上,好以死明志——這太冤枉了,誰管陸慎要不要寵幸別的女人,他就算後宮佳麗三千也礙不着她什麽,何必費這個勁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喬薇委委屈屈的望着他,指望他說一句公平公正的話,誰知陸慎的回答幾乎令她吐血。
他竟點了點頭,“是啊!”
随即卻輕輕一笑,戳着她的鼻梁道:“不過孤喜歡的也是你的悍妒。難得你肯對孤直抒胸臆,不像常人那般藏着掖着,孤又怎能不成全你?”
他深情的吻上那兩瓣柔軟嘴唇,将所有多餘的解釋堵了回去,一面舉手向天道:“孤保證今生只寵你一人,愛你一人,如有違誓,則天雷轟頂,屍首不存。”
喬薇被他壓倒在床頭時,心底的眼淚已汩汩逆流成河,她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嗚嗚嗚,連老天爺都搬了出來,她還能和陸慎當斷則斷嗎?日後要是她負心,是不是也會被雷給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