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能奈我何
魏明欣坐着一頂小轎上了山, 可巧陸離還未離去, 見了她不由焦躁道:“怎去了這麽久?”
今日若非魏明欣軟磨硬泡, 陸離也不會答應陪她來出雲寺還願——當然一半原因也是打聽得喬薇要來,盼着來場巧妙的豔遇,只是這等私心自然不便對魏明欣言說。
如今人雖見着, 結果卻與他想象中大相徑庭,還憑空殺出個程咬金, 可想而知陸離有多麽失望, 差點就打算負氣下山。
魏明欣忙陪笑道:“殿下莫怪, 難得出來一遭,妾身自然也想到城中鋪子裏買些新鮮水粉胭脂, 您也知道宮裏那些買辦心眼多壞,淨拿些成色不佳的糊弄人。”
陸離看着她粉光脂豔的面龐,臉上的怒容稍稍沖淡了些。魏明欣姿色雖非上佳,卻也有她的好處, 論起溫順體貼、善解人意,比從前的餘氏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餘氏大約是伺候人慣了,總有股畏畏縮縮的神态,不及魏氏舒坦自如。
方才在喬薇那的欲情未消, 可巧魏明欣的出現填補了空檔, 陸離便朝她勾一勾手。
魏明欣知趣的上前,手指從他腰間滑過去, 再輕輕一摁,耳聽到陸離的呼吸漸漸急促, 她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淺笑。
怪道總說日久生情,她與陸離共度了許多朝夕,總該有點情分吧?想來即便那姓餘的再度出現,也未必能分去自己的寵愛。
魏明欣這般想着,內心稍稍安穩。方才她借故下山倒不單是采辦脂粉首飾的緣故,實則是要托人打聽餘阿秾的消息——這外室的身孕就像一根刺梗在她喉嚨裏,令她日夜難安,不拔除誓不罷休。
好在看陸離這架勢,用不着多時就能将那人忘得幹幹淨淨,男人都是薄情的。
魏明欣将一只蔥白的玉手搭在陸離胸口,嬌媚的睨他一眼,恍若不經意的提起,“方才妾身上來時仿佛遇見了太子妃,就連太子也在她車裏……”
她婉轉的留下半截話不提,好讓陸離進行充分的想象,不過她話裏的暗示已夠明顯了:太子又不是從前傷重不能走路的時候,倒巴巴的跑去和妻子擠一輛車,還能出于什麽?
魏明欣故意告訴他此事,本來是想和陸離一同嘲笑這對白晝宣淫的傷風敗俗之輩,誰知陸離聽後臉上不見揶揄,反而青筋暴起,厲聲道:“別說了!”
魏明欣先是震驚,繼而便委委屈屈的望向他:她竟不知自己哪裏做錯了,會引來夫君如此大的怒火?
陸離意識到自己失态,草草肅正了面容,敷衍道:“別人家的閑事何必你我操心?各人自掃門前雪便是。”
魏明欣心生狐疑,從前陸離可沒少同她議論禮親王與安郡王兩位兄弟的八卦,怎麽到了太子這兒就這般謹言慎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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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還是因為喬薇罷。她不禁冷笑,繼而想起喬薇亦是今日來出雲寺參拜,像她們這種官宦人家的女眷自然不可能臨時起意,事前都得與廟裏的主持方丈商量好的,好肅清賓客。如此種種一聯系,陸離多半也是打聽得喬薇的動向,才想與舊情人好生一聚,慰藉相思。
這貪多嚼不爛的混賬!
魏明欣一時血湧上頭,幾乎便想臭罵陸離一頓,可前車之鑒告訴她,喬薇就是個禍害,萬不能因此再與陸離大動幹戈,因努力壓抑着心頭怒火,冷聲道:“殿下方才見過太子妃了麽?”
陸離沒心情與她廢話,只胡亂道:“見過了。”繼而便吩咐侍從,“備車,咱們回府。”
魏明欣心頭暗恨,他越是這般遮遮掩掩,越證明裏頭有鬼。當然了,有太子在,這混賬東西肯定是讨不着好的,不過陸離的心思她卻不能不防。方才她還以為自己已将丈夫的心聚攏于手掌中,如今才發覺陸離是個頗念舊情的人——至少對于喬薇是如此。即使喬薇已嫁作他人婦,他還是念着她,想着她,更恨不得重新占有她。
到那時,自己這位無足輕重的妾室唯一的下場就只有掃地出門去。魏明欣暗地握緊拳頭,愈發堅定了除掉喬薇的心念。
喬薇經過馬車上那番折騰,膝蓋往下都是軟的,哪裏還走得動路?雖不曾真叫陸慎抱着回宮去,卻也只好由他牢牢攙扶着,抓緊男人的胳膊免得摔倒。
別人問起,她只尴尬的說自己在蒲團前跪久了,兩腿發麻——足可見她對神明多麽虔誠。
陸慎則笑而不語。
進門以後,喬薇立刻狠狠地瞪向身側,命他放開自己。
陸慎兩手一撤,喬薇整個身子直直的向前栽去,虧得陸慎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喬薇不得已,只好仍舊躺到他懷裏。
陸慎笑道:“怎麽站都站不穩了?”
喬薇心道這都是誰害的,他竟有臉拿自己取笑?!可惜裏頭的緣由太過不可描述,喬薇不能認真同他分辯,只得含糊忍下罷了。
陸慎便要探手于她裙中,“不如還是到淨房去洗一洗?”
喬薇驚慌失措的将那只賊手按下去,雖說是在自己寝殿內,她并不想同陸慎再來一回——這人的體力實在太好了,好到令她消受不住。
可是大腿內壁黏噠噠的,也着實令她不太舒服。喬薇無力地點點頭,鑒于她現在如初生嬰兒般脆弱的處境,只得由陸慎抱她到後頭去。
然而洗着洗着,兩人便滾到了席子上,喬薇都不知事情是怎麽發生的,明明陸慎的手法與青竹等人并無不同,甚至更細致體貼些。喬薇被他那雙巧手按摩得十分舒坦,加之熱水蒸騰下,整個人都仙氣飄飄起來,就快暈了。
所以她是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被陸慎抱到床上去的麽?喬薇堅信一定是這樣的,她才沒有那般饑渴。
度過了最暢快美妙的數場戰役,待得雨散雲收,賢者時間便來了。喬薇看着身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跡,十分懊悔自己為何輕易答應陸慎的要求,這下弄得渾身髒兮兮的,不是又得重新洗澡了麽?
陸慎刮了刮她的鼻尖,溫聲道:“反正方才洗得潦草,不如讓她們重新燒過熱水,仔細清潔一下。”
也對哦,喬薇正想泡個痛快澡,想想也沒什麽不好的。
誰知陸慎接着就咬住她的耳垂,拉起她的手輕輕摩挲,親昵道:“孤和你一起洗。”
喬薇想幹脆燒鍋滾水将他燙死好了,老天爺怎不趁早收了這妖孽?
這一日求神拜佛的鬧了半天,加之和陸慎颠來倒去折騰了幾回,喬薇只覺身上被馬車碾過一般,疲累無比。晚間的覺倒是非常之好,她本擔心白日裏陸離那番言語會影響自己睡眠,幹擾自己的夢境,結果夢裏根本就沒出現陸離這個人。果然她的顏控屬性是不錯的,長得不夠帥的人,轉眼她就給忘了。
與之相對的,她答應陸慎的事卻記得非常清楚。次日喬薇就遞了帖子去禮親王和安郡王府,邀這兩位妯娌一同去賀一賀未來的“皇後”。
至于魏明欣……韓氏是她正經婆婆,想必她私底下總會恭賀一番,喬薇就懶得叫上她,省得此人再給自己上眼藥,反而添亂。
幾位皇子妃中,大嫂鄭氏與她的交情是最好的,加之喬薇平日明裏暗裏對禮親王府多處照拂,鄭氏頗為感激,樂得與她常來常往,因此喬薇一邀她便出來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論理韓貴妃亦是她們的長輩,賀一賀原為應當。
但安郡王的吳側妃卻婉稱有事,并未前來。
鄭氏喝着茶,抽空向喬薇瞟了眼,閑閑道:“我聽說前段日子,三弟妹與魏側妃走得頗近。”
喬薇笑了笑,“許是性情相投的緣故。再者,她二人身份相當,也更說得上話些。”
魏明欣對她的敵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知道鄭氏是在變着法子提醒她,這兩人或許已勾搭上了。
不過喬薇也不怕,吳氏那性子她是知道的,說謹小慎微也好,說沉穩內斂也罷,斷不會輕易上別人的當。魏明欣想利用她,指不定是誰利用誰呢!再者,喬薇也不怕吳氏與魏明欣聯合起來坑害自己,這兩人若要出一個打手,那必然非魏明欣莫屬,吳氏頂多在背後吹吹風、再煽動一下而已。
或許哪一日她同樣得提防吳氏,不過,眼下卻用不着。無論三皇子是否在暗地韬光養晦,現在還遠不到他出場的時候——誰知道他終其一生有沒有出場的機會?
太子與五皇子的争鬥才是百官津津樂道的呢。
喬薇與鄭氏共同用完早膳,就命人備轎前往韓貴妃所在的甘露殿。一如陸慎所說,這樁喜事對韓貴妃而言雖是莫大殊榮,可她卻矜持的不願宣揚,一如既往地保持勤謹與低調。
因此甘露殿門前亦是冷冷清清,唯有廊柱邊上立着的兩個石獅子略帶幾分耀武揚威。
喬薇等人穿過朱紅的巷道,正要命侍兒通禀,就見迎面走來兩個嬌花軟玉一般的女孩子,看去只有十三四歲年紀,姿态卻與周遭的宮娥截然不同,隐隐透着股鳳子龍孫的傲氣。
鄭氏悄悄笑道:“兩位公主也來了,看來貴妃娘娘的面子真是不小。”
喬薇恍然記起,面前是皇宮中碩果僅存的兩位公主,其他都嫁人的嫁人,早夭的早夭了。按說公主不會參與奪儲之争,歷朝歷代的君王應該都是最疼女兒的。可嘉禾帝偏偏是個怪胎,看人先看身份,這兩位公主的出身都不算高,因此嘉禾帝也就對她們不聞不問——簡直和他對待大皇子的方式一般無二。
好在公主們都是金枝玉葉,無論是否得寵,基本待遇還是能保證的。兩位姑娘皆青春美貌,膚色鮮嫩得如剛開的木槿花一般,可見嘉禾帝至少對她們不曾苛待。
那身量高些的大約是姐姐陸錦榮,因帶着妹妹上前施了一禮,喚道:“大嫂,二嫂。”
喬薇與鄭氏也都簡單招呼,自古姑嫂不相合,可那是尋常人家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情況下,放在皇室,本來會面的次數就沒多少,只要照顧到面子情就夠了。
既然大家都來給韓氏賀喜,喬薇便提出一同前去,貴妃主子也好熱鬧熱鬧——盡管韓氏多半不願意見到這份熱鬧。
誰知話還未完,最小的公主陸錦繡便軒起秀麗的眉眼,冷冷說道:“二嫂可真是能屈能伸,居然還來給貴妃娘娘賀喜,太子哥哥知道此事麽?”
小姑娘揚起臉,稚氣的五官上一片忿然,大有為陸慎打抱不平的意思。
喬薇微微一驚,她還以為陸慎在宮中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原來還有這麽一個兄控的妹妹麽?
這小子的福氣未免太好了,喬薇覺得自己以前的同情心都打了水漂。
陸錦榮悄悄扯了扯妹妹衣袖,低聲道:“不許無禮,錦繡,快向太子妃道歉。”
陸錦繡倔強的梗着脖子,“憑什麽要我道歉,她是丞相之女又如何,明明已嫁給了太子,卻不為太子哥哥的顏面着想,反而來巴結二哥的仇人,換了我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喬薇不禁啼笑皆非,這姑娘可真敢說呀!還是在韓貴妃宮門前,她倒不怕這話被人傳到韓氏耳裏?東宮有自己的份例,韓貴妃自然奈何不了喬薇,可折騰一個庶出公主卻不在話下呀!
她有點欣賞陸錦繡的性子了,無論如何,天真總歸是一種美德,盡管這位小姑子似乎不怎麽待見她。
陸錦繡見她笑而不語,反而上下打量着自己,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強撐着問她道:“你為何瞪着我,我說的哪裏不對麽?”
喬薇莞爾,居然輕輕點了點頭,“你說得很好,我的确是一個趨炎附勢的女人,可你二哥就是喜歡,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