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後來戚菏去醫院探望隊友,在病房門外偷聽到他們的對話才知道,那瓶水本是要遞給他的,卻陰差陽錯塞到了主唱的手裏。
退隊的貝斯手後來想重新加入,卻遭到拒絕,氣不過于是想毀掉他這個後來者,才假以粉絲之手鬧出這樣一場慘劇。
戚菏将果籃放在床頭,不知所措地和躺在病床上的主唱道歉。
主唱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說這是他和前隊友的私人恩怨,本就不該将他牽扯進來。
他說得那樣雲淡風輕,戚菏卻始終耿耿于懷。
主唱後來砸了吉他,不再唱歌,轉而做了一名鼓手。戚菏卻将貝斯收在角落裏,重新練起了吉他。
雨停了,戚菏的眼尾泛着水光,分不清是熱淚還是雨點。
有工作人員上臺來,示意他們下去。顧惟星始終沒松開握緊的手,身為異鄉異客,局促和謹慎也消散幾分。
戚菏宛如一臺運轉良好的機器,任由顧惟星拉着往前走,他們蹲在草叢邊的石階上,戚菏冰冷的手被顧惟星捂在懷裏。
顧惟星斟酌半晌:“我知道這道坎很難軋過去,戚菏,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戚菏低着頭“嗯”一聲,嘆息裏滿是無奈與無措。
“舞臺上的風景多好啊,”顧惟星摩挲他起繭子的指尖,“你該多看看。”
他站起身費力地将戚菏拉起,戚菏眼裏的光黯然寡淡,他不是沒想過再站上夢寐以求的舞臺,可只要踏出一步,那些可怖的畫面就像慢速放映的影片,每一幀都紮在心口。
再回啤酒屋時,桌上亂七八糟地擺着空酒瓶,譚想說話已經含糊不清:“你們倆知道要喝酒就逃跑,先罰三杯!”
游天無奈地看着他,将他往懷裏摁,譚想試圖去拿桌上的酒杯,被游天攥住手動彈不得,好一陣才消停。
黑啤的度數并不高,戚菏拿起一瓶直接對瓶吹,冰涼的酒液灌入口腔,他喝得太急,酒液順着劃過喉結,染濕了素白的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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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風吹得半幹的衣服再度打濕,顧惟星捏住起霧的酒杯,沒再阻攔。
帶着焦味的燒烤端上桌,拿起一串都能粘得滿手紅油。顧惟星往嘴裏塞一個小饅頭,酥脆的面皮嘎嘣響,他擡手将剩下的兩個喂給戚菏,讓他墊墊肚子再喝酒。
酒過三巡,譚想鬧着要吃烤茄子,被游天一巴掌拍回椅子上,童銘揚舉着酒杯唱“長亭外,古道邊”,佟放嫌棄地推開他,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外面的舞臺上重新開始表演,巨大的音響聲穿透屋牆,可已經沒有人在意了。
顧惟星臉上泛起潮紅,他腦子裏暈乎乎,看一旁的戚菏都能看出重影,起身時仿佛踩在雲端,用最後一點理智嚷嚷着回酒店。
游天最先附和,将爛醉的譚想扛在肩頭,佟放結完賬回來,連拖帶拽地拉着童銘揚,剩下顧惟星和戚菏在後面互相攙扶着跌跌撞撞地走彎道,一行人走到馬路邊打車,被潮濕的空氣嗆得打噴嚏。
回酒店時顧惟星坐在後排,譚想坐在他和游天中間不老實,非得橫躺着睡,把顧惟星的腿都給壓麻了。
顧惟星被窗口刮來的風吹得清醒大半,恍惚間看飛速後退的街景,覺得還不如在酒店睡大覺。來啤酒節什麽也沒玩上,因為一場雨戚菏最喜歡的樂隊也沒出場,除卻最開始在展廳裏買的兩個小黃人別針,什麽新鮮玩意兒都沒有。
到酒店後顧惟星将戚菏扶回房間,聞着滿屋子酒味又開始頭暈。戚菏力氣大,掙紮着要往床上倒,連帶顧惟星也陷進柔軟的床墊。
空調的冷風灌入空氣,戚菏蹙眉哼一聲,擡手去抓天花板灑下來的那束光。點點光斑在他眼前打轉,戚菏暈頭轉向,什麽也沒撈着。
顧惟星趁戚菏愣神時起身,去浴室放好熱水,想要将戚菏扛進去。戚菏走兩步就犯軸,非得整個兒往他背上趴,顧惟星被磨得沒脾氣,艱難地把人拖進浴室,又在浴缸前犯了難。
戚菏這副模樣指望他自力更生恐怕是不行的,扔進浴缸裏只會被淹死,顧惟星有點艱難地扒掉戚菏的上衣,別過臉問:“你能自己洗嗎?”
戚菏看着他眼神沒有焦點,回答得倒是很利索:“不能。”
顧惟星懷疑他在碰瓷。
他擡手勾上戚菏的褲邊,臉被濕熱的水汽蒸得紅彤彤,心一橫拉下戚菏的褲子,看他只剩一條內褲、赤條條地站在浴缸旁,想就地埋葬的心都有。
戚菏眼裏帶着水汽,看着他嘿嘿傻笑,等顧惟星靠牆掙紮的片刻,已經把自己脫得精光,顧惟星身後傳來一聲巨響,戚菏自己摔進了浴缸,正懵懂地看着他發愣。
顧惟星被磨得心燒,低頭看見水下赤裸的軀體,咳嗽兩聲,眼前再次重影,他雖沒戚菏喝得多,但也已有幾分醉意。
清亮的溫水泛起漣漪,戚菏安靜地坐在浴缸裏,顧惟星看着那一池子水,閉上眼睛給自己打氣。他們上一次這麽赤裸相對,還沒上小學,戚菏拿小鴨子滋他一臉水,倆人在浴缸裏打起來,氣得戚友琛差點兒把戚菏後腦勺敲個包。
顧惟星自暴自棄地拿起浴巾,胡亂地往戚菏身上招呼一通,打開花灑沖掉他身上的泡沫,就裹着浴巾将戚菏拉了出來。
戚菏迷迷糊糊的還算配合,讓擡手擡手,讓伸腿伸腿,饒是這般顧惟星也出了一身汗。他換一條幹淨的毛巾,把戚菏身上的水汽擦掉,碰到他腿間的**一哆嗦,毛巾掉地上了。
戚菏眼神渙散,伸手擋了一下還沒擋對地方,低頭去撿毛巾,和顧惟星撞了個滿懷,跌坐到地上,發出一聲痛呼。
他手撐住地板試圖站起來,踩到一攤水又跌下去,像個滑稽的行為藝術家。
顧惟星沒好意思直視這一慘烈的場面,掩耳盜鈴般捂住眼睛,伸手勉強将他拉起來靠牆站好,轉身跑出去在行李箱裏拿出幹淨的換洗衣裳,遞給戚菏讓他自己穿。結果戚菏套錯褲腿沒站穩,腳下一滑本能地撐住牆,壓得顧惟星喘不過氣。
戚菏周身帶着沐浴露的薄荷香,浴巾從肩頭掉落,褲衩半拉着垂在小腿上。顧惟星艱難地将人推開,半眯住眼将戚菏的褲子提起來,等幫助戚菏穿戴完畢,顧惟星感覺自己去了半條命。
趁着沒醉迷糊,顧惟星匆匆沖了個澡,拿一條幹毛巾将頭發擦得半幹,倒在床上像被抽筋拔骨,徹底沒了力氣。
戚菏還未睡熟,迷糊間旁邊的床墊陷下去一半,他半睜着眼,看近在咫尺的顧惟星,擡手碰了碰他的睫毛。
顧惟星翻身面對他,問:“醒了,難受嗎?”
戚菏點點頭,顧惟星将床頭的白開水遞給他,勉強喝了一口,又重新倒回枕頭裏。顧惟星以為他清醒了,正要擡手關燈,被戚菏整個壓上來,還沒碰到開關就跌了回床上。
戚菏的腦袋埋在他頸間亂蹭,被子被擠到一邊揉成一團,顧惟星都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裝醉。
他伸手試圖将戚菏推開,道:“戚菏?該睡了。”
戚菏悶悶地“嗯”一聲,完全沒挪開的意思,顧惟星只好捏他胳膊上的肌肉:“你這樣我睡不了。”
他腦袋暈暈乎乎的直犯困,這會兒酒勁又上來了,全憑殘存的理智硬撐。
戚菏終于出聲,小聲喊他的名字:“星星……”
他摸索着抓住顧惟星的手,耍無賴一般往身下按,顧惟星仿佛被雷劈中,驚覺地甩開手,五髒六腑叫嚣着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沖破。
顧惟星掙紮着坐起來,戚菏卻一臉無辜地望着他,好像欺負人的不是自己,他自己才是最可憐的那一個。
顧惟星徹底服氣,拿起床頭櫃上的熱水往戚菏嘴裏灌,戚菏猛咳一陣後清醒些許,自覺難為情地倒向一邊,臉埋着枕頭裏紅到耳朵根。
顧惟星又好氣又好笑,掌心的酥麻傳遍全身,他抑制不住地看戚菏一眼,自己也起了反應。
都是火氣上湧的少年人,顧惟星自己也不大清醒了,他們之間親吻過很多次,卻從來沒做過更進一步的事情。
顧惟星有些煩躁地想,不如現在破掉這層結界,掙紮間伸手碰了碰戚菏的肩,對方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睡着了。
顧惟星傻愣在床頭好一會兒,将被子重新蓋好,昏昏沉沉地睡去。迷糊間有熱源襲來,是戚菏抱住了他的腰。
拉緊窗簾的房間昏暗無光,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床頭的手機振得快要掉到地上,是戚謹行打來的慰問電話,戚菏迷迷糊糊地應付完他哥,見懷裏的人還不肯動彈,于是想自己先下床洗漱。
顧惟星手扶在他的腰側,說什麽也不肯松開,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戚菏低頭親一口,幹脆把人一起抱進了浴室。
顧惟星趴在他的肩頭不願掙開眼睛,直到屁股挨到冰涼的洗漱臺才恹恹地松手。戚菏站在洗漱臺前讓他靠在懷裏,擡手擠好牙膏遞過去:“星星,張嘴。”
顧惟星本能地張開嘴,被塞進來的牙刷一冰,悶哼一聲往前倒。戚菏堪堪将他扶住,用溫熱的毛巾蹭他的臉頰,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