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君臣再會
陸珩修帶着禮品去了肅王府的時候,明珏卻不在府中。自從他入京以來,前來打探消息,觀望局勢,或拉攏或打壓者,數不勝數。但明珏統統不見,只來人便吩咐奉茶,讓一衆心懷不軌的大臣們喝飽了自己回去。
但陸珩修不同,他帶着人來送的東西,自然是留在了肅王府了。
“慶王殿下有話讓我傳給肅王,你們先回去,我在這裏等着肅王回來。”陸珩修說着在會客廳的椅子上就勢坐下,一副要長等的架勢。
那些慶王府的人面面相觑,對視了一會兒便從了陸珩修的意見,先離開了。畢竟陸珩修算得上是慶王的新寵,還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明珏不在,李一陌和天樞也不在,偌大一個肅王府,除了灑掃庭院的下人的丫鬟,便只剩下了那一幫子中看不中用的幕僚們。
那些人平日裏便臉酸陸珩修格外受器重,經歷昨夜一事之後,他們便紛紛以為陸珩修背棄舊主,投靠了更有前途的慶王,不由地都十分鄙夷唾棄。
因此陸珩修今日帶着慶王的重禮前來,他們都躲得遠遠地,不來和陸珩修說話,卻又都悄悄地罵陸珩修是無恥貳臣。
倒是白信在蕲州便與陸珩修相識,算是有些交情,他性子又直,,看不下去便過來找陸珩修理論。
“陸珩修……”白信卷起袖子,怒氣沖沖地走進了會客廳。
“白先生。”陸珩修驚訝地叫了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白信走到陸珩修的面前,只看他面色蒼白,唇無血色,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待要再動手,又想到畢竟這人是替殿下擋了冷箭才受了重傷,到底卻是不忍心了。
“你,你你,你為什麽要背叛殿下?”白信漲紅了臉,指着陸珩修的鼻子罵道。
陸珩修聞言不惱,心裏還有些高興。明珏這些年總算是沒有白費力氣,雖然現在他的處境非常不利,但這些幕僚們倒是都忠心耿耿。
“在下自有在下的苦衷,恕陸某不能對先生直言。”
“哼,只怕都是借口,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何面目再見殿下。”白信氣呼呼道。
“在下就在這廳中等着殿下回來,若是殿下也覺得我是不忠之人,那陸珩修也無言可辯。”陸珩修想到明珏昨夜的表現,心下雖有幾分不安,但仍是相信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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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們就等着瞧。”白信氣得一揮袖子離開了。劉珩修則是坐回去繼續等待明珏歸來。
這一日傍晚時分,明珏便回了府,倒是進京以來最早的一次了。
門房的小厮們見明珏回來,立馬要趕着上報陸珩修在等着他,誰知才迎上去便被明珏擡手制止了。
“孤知道了。”明珏說罷風風火火地便往會客廳趕去,他身後跟着的人也都在天樞的示意下散了。
“簡之。”明珏大步邁進了會客廳,一眼便瞧見了座上的陸珩修。
“殿下。”陸珩修起身行禮,卻被明珏上前擡着手臂扶了起來。
“簡之,簡之你沒事兒吧?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麽樣?”明珏急切地問着,上上下下将陸珩修打量摸索了一番。
“我沒事,沒事。”陸珩修拉住了明珏的手,将他按着坐下來,明珏心下這才安定了一點兒。方才他在宮中守靈,慶王卻冷不防地來了,這還是慶王第一次去欽安殿呢!
明珏想到陸珩修,心下便是一驚,奈何慶王還附在他耳邊說府中給他準備了大禮。這下子明珏立時坐立不安起來,如何還能呆得住,過了一會兒便和禮部的官員說自己身體不适,想要早日回府休息。禮部的人都是親眼見着他這幾日是怎麽煎熬的,倒也十分理解,勸慰了兩句便放他走了。
“簡之,你快和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為何要主動去招惹慶王?”說着明珏又想到了昨夜裏陸珩修冷漠無視的眼神,心下冷了大半。若是陸珩修當真如旁人所言,是棄了自己改投慶王,那自己也沒什麽好争的了。
陸珩修見明珏急切間更有一絲心灰意冷,立馬跪倒明珏身前磕了個響頭,擡起頭來道:“請殿下聽我解釋,此事另有內涵。”
明珏點點頭,聽着陸珩修将事情的經過并他所想都一一說了,心下卻是越來越心驚。
“簡之,你怎麽敢?”明珏問了一句,将陸珩修從地上拉了起來。“慶王是虎狼之輩,段文正也是老謀深算,要在他們之中周旋,無異于與虎謀皮。”
“ 殿下,時局淪喪至此,我又何惜一命,輸了也不過是一死。”陸珩修凜然道。其實真沒有什麽可怕的,這麽多年走來,那一日不是游走在刀鋒之上呢?
“孤不許,不許你死。”明珏執拗地說,心裏想着:若是你死了,我還争什麽皇位,就連活着也沒什麽意思了。
陸珩修聞言笑了,柔聲道:“殿下,我不是要去送死,是要為殿下,為自己謀得更好的生路。有殿下如此待我,我怎麽舍得輕易去死呢?”
明珏聞言鎮定了一些,伸手一把大力地将陸珩修攬入了懷中,埋首在他胸前悶聲道:“對,簡之,我們兩個都好好的活着。”
陸珩修安撫性地輕撫這明珏的頭,兩人默默不語,在沉默中卻自有一種溫情在空氣中蔓延。
過了一會兒,明珏才從陸珩修懷裏擡起頭來,說:“簡之,過兩日父皇便要入帝陵了,我還在和禮部商議,但也不過是這兩天的事情。”
“嗯,到時候百官群臣,宗親皇子只怕都要一同去的,到時候我不能陪在殿下的身邊,殿下可要自己謹慎行事。”陸珩修想到要讓明珏獨自面對,不由地有些擔心。
“沒關系的,到時候我只裝作悲痛過度,不和他們說話就是。”明珏故作輕松地笑道。又左右環顧一周,低聲說:“我前日裏見到了德喜公公,睿帝怕是日子也不長了。”
陸珩修聞言一驚,太後那裏是他們埋藏最深的底牌,可德喜主動聯系明珏,,不正是昭示着事情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了嗎?
“德喜公公和殿下說什麽了?”陸珩修問。
“德喜沒有和我說話,只是擦肩而過。但我前日裏每日進宮,從來沒有見過他,偏偏昨天見到了,必然不是巧合。”
“那殿下怎麽知道睿帝情況的?我聽說連慶王都沒有見過睿帝。”
“是承乾殿的太監來宣口谕的時候遞給我的。”明珏回答道,心下也有些疑惑,宮裏的人他是不熟悉的,但那個太監他曾經在觐見睿帝的時候,在總管太監李公公身邊瞥過一眼,想着也是個有身份的。
陸珩修聞言思索起來,他之前從來不知道承乾殿裏還有他們的人。這個小太監到底是太後安插的,還是睿帝派來試探的,都無從得知。
于是道:“ 殿下還是不要輕信的好,現在的局勢尚未明了,不宜過早暴露。”
明珏點點頭,他也是這樣想。
“殿下,時候不早了,我該離開了。”陸珩修告辭道。
“離開?你去哪裏,給慶王回話嗎?”明珏不悅地問。
“我先回揮金樓,若是慶王召喚再過去,殿下不必擔心我。只怕我一出肅王府,便有人跟着保護呢!”陸珩修笑着,将監視說成了保護。
“既如此,那我也派兩個人給你,那影十三還叫他跟着你。”
“還是不要了,殿下身邊缺人手,不好再分出來。慶王用得着我,就必然保得住我的性命,殿下只管放心。”
陸珩修雖然這樣說,明珏仍是不放心,但也只要戀戀不舍地看着陸珩修披星戴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