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他一直沉睡着,沒有醒來過,李雨芯一個人疲憊的開車,這條陌生的路,在疲憊裏走的簡單而開心。人們總是說,生活嘛是先苦後甜的,所以苦的時候不要害怕。李雨芯一直很贊同這句話,所以疲憊了也不怕,省城就在前方,她再回來,就不是一個人在這人潮人海中苦苦掙紮了,因為她會有一個家,一個有他的家。她在山城與他嘗過了苦,他在山城也應該把他所有的苦嘗完了,離開預示着甜蜜的出現,他不會再是一個孤獨的人。
車子開進市區,李雨芯沒有停,徑直回到了一年不見自己的店裏。面對突然回來的老板,店員們都很驚奇,然後看到她是開車回來的,然後看到車裏那個身穿黑色西裝,背上背着個黑色底葉子圖案雙肩背包,懷中抱着個髒兮兮小熊的男人。他們都還記得他,那天他來的時候長發及腰,一身惡臭油膩得像是牛皮的破爛衣服,走的時候就是這樣一頭随意的短發。他站在車旁,舉着小熊伸了個懶腰,四下張望着不知道在看什麽。看起來像是一個蠢笨到極點的農村漢子。
“老板,你怎麽去了這麽久連個消息都沒有?我們都以為你被他拐賣了呢!不給我們打電話,也不接電話。”店員撒嬌着抓住李雨芯的手臂,糯糯的表達心中的擔憂和不滿。
“确實是被拐賣了,賣到荒無人煙的大山裏去,後來他良心發現才又把我買了回來。”李雨芯回來省城看着無比熱鬧的城市,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安靜得太久,人會變得慵懶的時候時刻準備爆發的躁動着,為城市熟悉的氣息而歡呼。
“一年啊!你和一個陌生男人去了陌生的地方整整一年,老實交代,你們之間到底有沒有特殊關系?”店員将李雨芯圍起來,審問犯人一樣好奇的催促着。
“我是想,他暫時還不願意。”李雨芯無奈回答。
“老板你都倒貼了,還有人能拒絕,他不會是同性戀吧!”一個店員說出來,其他店員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死丫頭,瞎說什麽呢!”李雨芯忍不住笑,回頭看車旁站着發呆的他,一副傻傻的裝扮,倒真有幾分同性戀的氣勢。李雨芯累了一天,來店裏只是為了打個招呼,順便洗個頭。
“老板,說真的,你不會就被他俘虜了吧?這人有錢歸有錢,可這品味也太差了吧。穿西裝配雙肩背包,抱着個小熊還髒兮兮的像是從垃圾桶裏撿來的一樣。”給李雨芯洗頭的店員指摘着。
“別抱怨不滿了,他要能接受我我就謝天謝地了。”李雨芯說,店裏的人聽到了都驚呆了。不說李雨芯是個多了不起的女人,但至少也不會因為錢的事發愁,平時為人也挺驕傲的,怎麽今天說話聽起來姿态好低,甚至有些幽怨的感覺。
“幫我把他叫進來,站在外面看起來太傻了,雖然傻得可愛,難免別人鄙視他。”李雨芯催促身旁閑着八卦的店員。
“我怎麽叫他進來?”那店員很為難的說。
“他很随便的,你就站在門口喊一聲就好。”李雨芯随口回答。
那店員似懂非懂,什麽叫他很随便?走到店門口,猶豫了半天,不知道怎麽呼叫他,鬼使神差的李雨芯一句很随便在腦海中轉個不停,那店員忍不住高聲喊道“鄧大爺,老板娘說你一個人站在外面多無聊,讓你進店來,姑娘們陪你玩呢!”他聞聲看了看理發店,點點頭答應,就平靜的走來。
店員臉上卻突然熟透了,店門前路上的行人都驚奇的看着她,看着店門上的招牌。
“你這死丫頭,喊的是什麽話喲!丢死人了。”一旁閑着的店員跑過來,急忙将這店員拉走。他走進店中,就在櫃臺邊上傻傻的站着。
李雨芯洗頭完,狠狠看了那個低着頭的店員一眼,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店裏一陣歡呼,李雨芯腳下加快幾分,很羞澀。
“去哪裏?”他茫然的問。
“回家啊!”李雨芯驚奇回答,他傻傻的茫然樣子一點也不可愛,真的像是個傻子。
“你家?住哪裏?我送你回去。”他恍然大悟。
李雨芯擡手,在他眼前晃動着,一臉的不敢置信,突然聽到他這樣的話語,就好像把自己推上了斷頭臺。
搖了一會兒手,李雨芯确認他是認真的,認真的想要送自己回家。可怎麽會是這樣呢?難道倆個人的默契還不夠嗎?他在山城裏偶爾說起的回家,難道不是倆個人一起走進一個溫暖的房子裏去嗎?
“你過河拆橋?”李雨芯害怕極了。
“沒有!”他回答。
“那為什麽回家還要問我?”
“這裏是省城,沒有我的家,所以你說回家,當然只能是你出去了一年想回家看看。”他無比認真的說着自己心裏的想法。
“所以你把我當什麽了?”李雨芯不敢置信的問。
“朋友,最好的朋友。”
“朋友?朋友是能一男一女的住在一個房子裏,一男一女的朋友是能在雲淡風輕中男人看光女人的身體,朋友是能對彼此說我愛你的嗎?”李雨芯叫起來,似是受傷的小獸。店員們并沒有因為李雨芯的話驚奇,看着他卻想看着一個渣男,不禁感慨起來,如他們的老板李雨芯這樣驕傲清醒的人,也終究是逃不過演技太好的渣男手心。
“你不想回家不回就是了,幹嘛生那麽大氣。”他看李雨芯痛苦大叫,連忙安慰道。
“不生氣也可以,你帶我回家!”李雨芯突然笑起來,拉着他的手臂撒嬌。
“可是我真的沒有家,先前一個人的小窩本來就很髒亂,如今又過了一年,我都懷疑我進去了還能不能活着出來。”他一本正經的說。
“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怕自己愛上我,所以才用這這樣荒唐的理由,非要與我分道揚镳!”李雨芯擔憂着,她以為自己很硬氣,店員卻能看出她的軟弱。
“我沒有那個意思,真的很感謝你陪我回去,若不是你我恐怕也堅持不到現在。”
“那就帶我回家!”
“人海茫茫,獨生一人,我又哪裏有家。”
“我們離開之前,你帶我去過的那個房子。”
“額!忘了……”
他很尴尬的上了車,等待李雨芯,李雨芯同店員打了招呼在車上坐好,他猶豫了片刻,開門下去,走到李雨芯身旁說“車流太多太急,我近視眼看起來都花了,有點害怕,還是你來開吧!”
李雨芯看着他的臉,他很認真,心裏是這樣想的所以就這樣說了。可是那天離開,他才新提的車,就能在城市裏穿行,今天卻害怕起來。那明明是他用心布置的房子,他卻從未把那房子看成是家,甚至都忘記了想不起來。
“你怎麽了?”李雨芯覺得今天的他與往日大不相同。
“所有的勇氣都用完了,沒了支撐,農村人習慣低調一點。”他真誠的回答。
車子發動,他坐在副駕駛位上,臉習慣性的貼在車窗上,看城市的風景,似乎能這樣永遠不動彈的看下去。李雨芯不懂,他的雙眼模糊着,嚴重近視,從不戴眼鏡,那總這樣看,又能看得到多遠的地方,那看不到很多的風景,又怎麽會不厭倦呢?
“你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所以李雨芯很恐慌,他說他用完了所有的勇氣,回歸到了本質低調的農村人隊伍裏。
“說過了,我就只有一個我。”
李雨芯吐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他的回答而放心,還是因為他的回答而無奈的妥協。只知道自己,心甘情願的鑽進他的掌心裏去,不是自己不能逃,而是他想放放不掉。
他抱着裹成一團的衣物,走進房門,擡手就将所有的東西扔在沙發裏,門口有淡淡的味道。李雨芯皺着鼻子,洗手間的洗衣機裏還放着從他那副乞丐的身體上脫下來惡臭的衣服。他也聞到了,厭惡的皺起眉頭,然後拿起一個袋子,從洗衣機裏将那衣物拿出來,塞進袋子裏扔進了走廊裏的大垃圾桶,随後接水清洗着洗衣機。
李雨芯站在門外,看着他耐心的做着這一切,那就像看着他與自己的過去說再見一樣。他很快處理完,窩進沙發裏點了煙。
李雨芯靠在他身旁,卻是很累了,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他将嘴中的煙霧吐在李雨芯頭上,得意的輕笑,倆個人溫暖的房子裏,李雨芯擡頭,看着他的壞,幸好他雖然忘了這個房子的存在,卻沒有變成另外一個人。想要吻他又被他躲開,李雨芯也不生氣,看着他傻傻的笑。
他揚起頭吐了一口煙霧說“你很讨厭人抽煙,可是我真的戒不掉。”
李雨芯早就習慣了,并沒有任何不适,甜甜笑着回答“你說過,以前也有人讨厭你抽煙,後來那個人慢慢的也習慣了,我就是那個人。”
他笑笑不說話,抱起李雨芯走進一間卧室中,将李雨芯放在床上,替他蓋上了被子。李雨芯從被窩裏跳起來,張開雙臂撒嬌着,他卻不張開懷抱給予一個溫暖,微笑着搖頭,将李雨芯按進被窩裏,蓋好了被子後關上門走出了卧室。李雨芯一身困倦消散,拉開一條門縫,偷看他,他抱起髒兮兮的小熊,拉起黑色的雙肩背包走進了隔壁的卧室,那卧室的牆壁上,全是沒有相片的相框。李雨芯知道,在雲臺中學的廉租房裏,大卧室在右邊,小卧室在左邊,他總呆在左邊小卧室裏。而如今的房子裏,有相框的卧室在右邊,沒有相框的卧室在左邊,他就自然的走進了右邊的卧室。原來生活的左右取向在他心中也是有固定位置的,只是有些無奈逼他向左,自由自在的沒有束縛的時候他才習慣向右。
像他做過許多次一樣的,他将自己抱進左邊的卧室裏以後,總要離開,然後窩在沙發裏,只是如今他要呆在右邊的卧室裏。李雨芯只能無奈的想,也許他的人離開了那座山城,心卻還留在那個地方的。就像他與那個女人再也不能擁抱,他卻一直在做的那樣,用心遠遠的守護。
天黑了以後,他推門進屋,把被子裏扭曲睡去的李雨芯叫醒,他臉上很愧疚,李雨芯的睡臉上還帶着淡淡的淚痕。他說“餓了吧!我們去吃點好吃的,在農村呆了一年,嘴裏都淡出鳥來了。”
李雨芯揉着臉,意興闌珊,心想那面條明明很難吃,再去吃還不是一樣的淡而有鳥。
“不去,我寧願自己做飯。”
他呆了一秒說“家裏什麽都沒有,你怎麽做飯?而且以你的水平做出來的菜是沒有外面的好吃的吧!”
“那怎麽可能!”李雨芯不滿的跳起來,看到窗外的繁華夜景,迷人的霓虹燈,從小在城市裏長大,她從來沒有覺得這燈光竟能如此迷人。才驚醒,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個噩夢一般的山城。李雨芯興奮起來說“你有什麽特別好吃的推薦嗎?沒有的話就跟我走,我有。還有,這夜色這麽美,吃完了能不能有點其他的活動。”
他很快回答“當然有好吃的店家,至于你說的活動是?”
“我們好不容易總算一起回來了,就像重生,總要慶祝一番才是,不醉不歸,醉了不歸也行!”李雨芯歡呼着。
他皺起了眉頭,眼神裏又模糊起來,李雨芯突然想起他真正家鄉那座山頭的墳墓,卻不敢再這樣自我奔放。他說他不喜歡酒,因為那個已經死去的男人。
“嗯!”他平靜的回答。将李雨芯抱起走出了卧室。李雨芯不再對喝酒發洩注釋慶祝重生的意義,即便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可想起來,還是讓人心中有幾分沉重。
他靜靜看着李雨芯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習慣性的擡手想要阻止李雨芯化妝,看了看窗外紛繁的燈火,又放下了手臂。李雨芯想了想,沒有繼續化妝,他就走在前面。第一次,李雨芯看到他出門沒有搭理自己,一點也不在意,反倒走的很從容。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對于自我形象一點也不在意。李雨芯只好走到他身旁,替他把衣領整理好,并輕松的拉起他的手,他有躲閃,李雨芯感覺到了,心中慌亂,他總算沒有逃開。
倆個人出了家門,他猶豫着不知道該向左還是向右,就蹲在地上先抽了一支煙,抽完了,站起來舒活筋骨,輕松惬意起來的時候他人向左走,卻說“右邊吧!我記得那邊有個店家很好吃。”李雨芯不知道他是路癡還是假裝,那都不重要只要在他身旁,去哪裏都可以。沒有什麽能比得上,和在意的人一起,悠閑的走在微風安靜得霓虹燈下更惬意。
他轉了很多圈圈,走不了多遠就會迷路,然後回頭再重新走過,從一個他記得的點開始,走到下一個點迷路,然後回頭再重新走過。這城市對他來說就好像是迷宮,為了找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他需要循環往複的确認往昔歲月裏到如今還能記得的路線。或許對于他來說,這迷宮的出口只有一個,那能到達出口的路也就只能有一條。
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路,李雨芯擡頭間還能遠遠的看到他們關了燈的家。腳都酸軟的不想動了,李雨芯再不能任由自己這樣跟着他轉圈圈,肚子已經抗議了很久,她需要吃點東西,好吃不好吃的都可以。
“地方告訴我,我帶你去。這樣走下去,能不能到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會先餓死,不餓死也累死。”李雨芯走不動,就坐在路邊,擡手等待他來将自己背起。但他似乎沒有聽見,一個人默默的走出去很遠,到李雨芯快要看不見的地方。李雨芯心裏堵得慌,又怕他真的這樣走下去就不回來,只好提起酸軟的腿追着他的方向去。
一步路還沒有走完,李雨芯看到他撓着頭出現在了視野最遙遠的地方。慌亂之中趕緊假裝自己一直好好的坐着。她想,就算自己在他面前總是會妥協,那也要是在确定他不會妥協之後才妥協,他說過,如果男人和女人有争執,那先妥協的就該是男人,不分對錯,然後他根本就不會與他在意的女人有争執,因為他知道妥協的人是自己。按他心中對快樂的需求來說,與其痛苦的争執了之後再低頭,那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有争執。
他很快走了回來,站在李雨芯面前說“好像又走錯了,幸虧你坐在這裏休息,不然又白走了。我們換個方向走。”說着他擡手拉起李雨芯,無意識的一點點,他手心扭動着,讓李雨芯只抓住他的一個手指,他就變得很舒适,忍不住要擡手擁抱夜空。
“我真的走不動了,你告訴我店名,我發誓,我保證,我一定能很快的帶你到你想去的地方。不然我就不走了,我要吃路邊攤。”又走了許久,李雨芯發誓,自己再也不會跟着他走一步,再走自己就是食言的大壞蛋。
他很慚愧的撓撓頭說“應該就在這附近了。不是常說的有文化的人都追求詩與遠方的嘛!慢慢走,多餓一點,這路就會走的深刻一點,當然要是能安慰自己,不在乎終點,只在乎沿途的風景那就更好了。”他說着又走,李雨芯掙紮的時候,他就一個人走。李雨芯只能嘟着嘴,低着頭,垂頭喪氣的跑到他身旁,抓住他伸出來的一個手指。心中安慰自己,這不算是自己食言,而是他說的話很有道理,自己就算很餓,也得如他一般追求那些神秘的精神需求,李雨芯對自己說“嗯!詩與遠方,那樣活着要高尚一點。”可肚子不争氣,咕咕叫着。
總算到了地方,他拉着李雨芯在一個角落裏坐下,擡手大喊“服務員,先給這位小姐一杯果汁,然後倆份牛排,随便怎麽熟的,倆碗意大利面。”李雨芯坐在他對面,沮喪的趴在桌子上。這根本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地方,要說起吃牛排,吃面,她心中有的是更好的選擇,卻跟着他走了這很遠的路,太殘忍了。李雨芯心中诽謗着,拉起服務員端來的西瓜汁,恨恨的喝着。
他看到了李雨芯的不滿,解釋“沒什麽別的特色,就是安靜。嗯,用心的話,倆個人應該還能感覺到一點浪漫的氣息。”他很得意的說着。李雨芯看了一圈不夠寬敞的店裏,一點感覺不到他說的浪漫是什麽樣子,至于店裏播放着的歌,亂七八糟的聽起來很吵,完全找不到一點西餐廳該有的感覺。
李雨芯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問他“浪漫是怎麽來的?”
他想了想回答“就心裏突然得生長起來,大概得樣子是,倆個人走着走着就是浪漫,走累了找個地方坐下來,聽聽心中想不起來聽的歌,就浪漫起來。”
“就這樣?”李雨芯很驚奇,敬仰他能把逛馬路與填肚子說的這麽高深文藝。
“不然還能怎樣?以前的時候我就這樣,然後她罵我神經病的時候,我都看到她總是笑得很開心。”他無意識的說。
李雨芯心裏咯噔一聲,他來來去去,原來還是躲在一個角落裏,總是本能的就去做記憶裏的事,那是多麽沒有意義已經被證明過失敗的重複人生!
李雨芯不能放任他繼續這樣,那簡直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愛情從來都是把一個人的所有據為己有,哪怕有一分雜質都不行,在倆個人中間不能有其他的男人女人,心裏有也不行。李雨芯恨恨想着,覺得他這樣做應該愧對自己,想着想着心裏失落悲傷起來的時候,才驚醒,到目前為止,這份愛情裏只有自己一個人。他們雖然在一起,寸步不離,走過白天黑夜,可這份愛情裏只有自己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在各自心裏,李雨芯有關于他的愛情,他有關于她的愛情。
心裏想了半天,李雨芯突然醒悟,自己這樣想就變成了電視劇裏奇怪的劇情,連忙将腦海中的雜亂情緒抛開,趴在桌子上拿起刀叉與牛排争鬥不休。
他看了一眼李雨芯,沒有說話,手中叉子插在牛排上整塊舉起來,一口咬掉一半,皺着眉頭不咀嚼,停了一會兒嚼了倆下就吞進肚子裏去,不滿的說“真難吃,我明明記得上一次來的時候,味道特別好。”
“上一次是什麽時候?”李雨芯心裏知道答案,只是不想讓他的話變成自言自語。
他果然回答“五年前吧!”
“那時候這店我還沒有接手呢!怎麽樣,味道與以前相比如何?”老板聽到他的話,接過話頭。
“嗯很好,好吃得多。”他大笑着說,老板聽了他的話,很高興,遞給他一支煙。他把剩下的半塊牛排咬在嘴中,對李雨芯說“吃不下別勉強,大不了等會再去路邊攤補上。”
李雨芯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先前自己還在鄙視這家小店,可現在是真心的覺得牛排的味道不錯,面的味道也不錯,哪裏想到他滿心歡喜的來,吃出的味道是太差,差到他可以放棄不剩飯的生活作風。
“你真挑剔!”看着他一心想走的樣子,李雨芯也顧不了許多,學着他的樣子大口吃,他瞪着雙眼看,把自己沒動過的面推到李雨芯身前。
李雨芯吃撐了,靠在他身上,走得很艱難,他壞壞笑着,走進霓虹燈裏,不時倒退幾步,确認自己沒有走錯。看着夜色裏安靜的城市,李雨芯很不開心,安靜起來有種山城的感覺,這感覺很危險。她覺得他們的年紀,睡不着的夜晚應該在熱鬧裏度過。
李雨芯問他“真的可以喝酒嗎?”
他點頭說真的可以。
李雨芯歡笑起來,躲在他懷中,糯糯的說“我想聽你唱歌。”
他回答“倆個人去唱歌沒有氣氛,嗓子會啞得很快。”
李雨芯早料到他會拒絕,得意的拿出手機,炫耀着說“我消失了一年,朋友們肯定都想死我了。”一邊說着,一邊撥通了電話,電話裏的人驚喜的答應了,承諾能以光速到達戰場。
約好了人,李雨芯看到他失神的模樣,想起從相見那天開始,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存在,手機裏連個別人的備注也沒有,忍不住好奇問“你的朋友們呢?怎麽也沒見你聯系過,也沒人聯系你?”
他攤開雙手,對着安靜的夜色大喊“都走吧!我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喊完了,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躲在路邊點了煙。李雨芯看到他的沉重,在他身旁蹲下,雙手擁抱他。
他說“以前有人詛咒我,海內存知己,天涯走盡是漂泊。”說完又神經質的笑。李雨芯驚叫起來說“這只能算是詛咒一半。”不知他為何那般得意,肆意的擁抱夜空,大聲說“他們以為那是詛咒,其實根本不是,知己太難得,自是祝福,重要的是,漂泊對于我來說,是內心唯一的追求,所以那也是祝福。”
李雨芯贊同着點頭,他是真的這樣想的,因為他恐高,卻總想站在大橋上往下跳,總想在冷冰冰的時候跳進大河裏,漂到哪裏都不在意。
李雨芯好奇的是,誰會用詛咒的方式對他。
他小心翼翼的湊到李雨芯耳邊,神秘而邪惡的回答“以前的風流債!”
“啊呀!”李雨芯驚叫起來,這怎麽可能呢?他的心難道不是死了嗎?對自己這樣一個秀色可餐的大美人都無動于衷,又怎麽可能有風流債。他甩動額頭的劉海,得意的說“初中那會兒,我不緊是最好的學生,也是最帥氣的人。當然少不了青春躁動的孩子們迷戀我的色身肉相。”
“所以你與她在橋頭相見,一見鐘情,你告訴她你對她一眼就深刻了,她說你是個根本不值得信任的花花公子。”李雨芯下意識調侃他。沒想他就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真是個虛情假意的男人,假裝一副用情很深的樣子給誰看呢?虛僞,惡心。”李雨芯壓住心中一絲酸澀,嘲諷他。
卻忘了他是個對嘲諷完全免疫的人。他低着頭,數着腳步走,李雨芯聽着他數數,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李雨芯精神飽滿,睡得很好。手機響起的時候,看着屏幕上的號碼,她才尖叫起來,看了一眼手機上幾十個數不清楚的未接來電,李雨芯絕望了,密密麻麻的未讀短信裏只有一句相同話“李雨芯,明明是你約的我,竟然放我鴿子,別讓我逮到你!!!”末尾的感嘆號看起來太吓人,李雨芯稍微想一想就覺得渾身的肌肉都顫抖起來。
他穿着球褲背心,已經準備好了早餐,雞蛋剝了殼放在盤子裏。
李雨芯心中還在恐懼朋友的威脅,一口将蛋塞在嘴中,他壞笑着不說話。
李雨芯問“你故意數數催眠我?”
他說“那怎麽可能,路上走着的人怎麽會被催眠,若不是你累了,怎麽可能忘記了喝酒的大事,倒在我懷中就睡着了。你不知道路很遠啊!我背你回來差點要了小命。”他把蛋整個塞進嘴裏,偏開頭去。
“我不管,現在朋友威脅我死定了,你做的好事,你得幫我搞定。”李雨芯恐懼着。
“那報警吧!”他理所當然的回答。
李雨芯擡腳将他推開,他倒在沙發裏,眼淚都笑了出來,許久才說“今晚補上吧!也不用去外面了,我在家裏準備好,算是借對你朋友道歉的機會,給你接風洗塵。”
“真的?”李雨芯開心的不敢置信的問。
“嗯!”他點頭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