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的傷痕

“有什麽發現?”楊隊問。

“去受害人家附近問了,據說受害人真的在生前經常毆打兒子。”

張齊義憤填膺開口,他上次竟然遺漏了這麽重要的信息,還不忘惡狠狠補充:“怎麽會有這種父親?”

所以,他在撒謊。葉廷眸色一黯。

“還有其他的嗎?”楊隊忽視他此刻不平的內心。

“身邊沒有出現可疑人物。”

另一個警察李算沉靜說:“梁悅,他的班主任,還有唐餘,他的同學去過。對了,還有一個便利店的老板,據說和他起了沖突。”

便利店的老板告訴葉廷:“就是前幾天了,他來買東西,明明沒給錢,還說我沒找,整個人一個痞子。他兒子真是個好孩子,要不是他兒子和他一起來過,我還真不相信他有這麽好的兒子,長得也不像,他兒子那麽帥,高高瘦瘦的,又心善,哪像他,矮胖子一個。再說了,哪有人會這般對待自己孩子的?”店長抱怨了老半天。

陳載宇也再次被帶進警局。

“為什麽要撒謊?”

楊聰眼睛盯着陳載宇,質問。陳載宇再一次輕瞥這黯淡無光的四周牆壁,又不明所以看着楊聰。楊聰又耐着性子問:“你父親生前家暴你對嗎?”

陳載宇的詫異不過瞬間,楊隊卻讀懂了,又問:“你為什麽不說?”

“麻煩。”

陳載宇淡淡說:“其實你們直接問我有沒有殺人不就好了?”

一旁的張齊聽完更喜歡這個不卑不亢的孩子了,接他的話問:“那你殺人了嗎?”

陳載宇搖頭,堅定望着面前的警察,認真說:“我沒有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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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外的幾個人就這麽看着裏頭的一言一語,不管是陳載宇的話還是眼神,都很篤定。要麽就是城府太深,要麽就是真的。一個十八歲的男孩,他們選擇相信後者。

“這件事還真是棘手。”

被稱為大蒜的李算冷着神色疑問:“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是兒子殺了父親?”

“有可能,但是沒有證據。”楊隊接過他的話。

“兒子殺父親,那可是要遭雷劈的。”

張齊憤憤開口,下一秒又變成了遲疑同情的辯解:“陳載宇看起來也不像個會殺人的,而且還是他的父親。”

“殺人犯通常長的都不像殺人犯。”李算冷冷打擊他。

張齊還真的想了想,“那怎麽行?那麽好的男孩要是殺了人,可就毀了。”

李算看着他就像看白癡:“事情真相還不知道怎麽樣,你就不要一個人幻想了。”

張齊最大的毛病,就是愛浮想聯翩,簡直是刑案組的泥石流。

“畢竟再怎麽說,那人也是他父親。”

張齊不管不顧又嘟囔:“殺人可是要被槍斃坐牢什麽的,我不相信他殺了人。”

張齊又打包票:“那個男的脾氣火爆,只要是見過他的人都想揍他,殺了他吧。”

“沒有實質證據前,先不要妄自揣測。”葉廷說。

“不是呢。我覺得陳載宇很恨他父親。”

王興看着自己的筆記,做了下記錄,提出自己的疑惑:“我上次問過,唐餘還有他的班主任,都說,每次陳載宇都說那人不是他父親,你說該有多恨?說不定就是他。”

不是他父親?葉廷腦海一直盤旋這句話,又想起店長說的,他對張齊道:“查一下陳載宇。”

“你的意思是?”

張齊咋舌說:“你懷疑……”

“陳載宇有可能真不是陳起村的兒子。”葉廷道。

“就算不是他的兒子,陳載宇也不會殺人啊。”

張齊還在為人辯護,卻得到葉廷的冷眼,立馬怏怏閉了嘴。

“不過這也不是重點……”

楊隊接過他的話,卻還沒說完,大家便散去。

楊隊此刻內心崩潰,這些家夥,到底誰才是隊長?!

……

秦玥再見到姜敏秀是兩天以後了,還是蘇靜跑來找她,說已經兩天沒見過敏秀了,手機也不接,家裏敲了門,卻無人應答。

秦玥疑惑地和蘇靜急急忙忙回到家,蘇靜看到正在沙發上睡着了的姜敏秀,他大步過去跪下,有些氣憤搖了搖敏秀的身子:“你回來多久了,你知不知道我在找你啊?”

可是姜敏秀絲毫反應也沒有,身上蓋着一床單薄的深紫色的毯子落在了地上。看着他有些慘白疲倦的俊臉,秦玥深感不對勁,阻止蘇靜抓着敏秀,她蹙眉低聲道:“別晃了,敏秀有些不對勁。”

蘇靜這才後知後覺發現姜敏秀的臉色很難看。

秦玥蹲下身子,把被子撿起來蓋好,男人驀然睜開雙眼,一雙漆黑如夜空星河般璀璨的眸子盯着她,蘇靜此刻探過頭,問他:“敏秀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姜敏秀已經起身坐了起來,秦玥疑惑問他:

“這幾天去哪了?”

敏秀不答,而是看着蘇靜問:“我讓你做的事辦好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

蘇靜低頭癟了癟嘴,而秦玥瞥見他手掌被刀直接割出了骨。她抓過他的手,心疼問:“怎麽弄的?”

姜敏秀默默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回答:“沒事。”

“敏秀哥,你受傷了?”

蘇靜此刻急紅了眼,想看他的手,敏秀卻躲開,淡定自若的低啞聲音也難掩他的虛弱:“我沒事,你回自己房間,等我醒來我需要你把事情給完成了。”

“敏秀哥。”

蘇靜癟着嘴,秦玥此刻安慰他道:“敏秀沒事,你先回去。”

“可是……”

“蘇靜,別擔心,我是醫生,你先回去。”

秦玥試圖勸阻這個有些倔強的男孩,她知道在姜敏秀心裏,這個男孩對他有多重要,他是不想讓蘇靜擔心吧?畢竟蘇靜不過是個18歲的孩子。

可是蘇靜只是怔怔看着敏秀,敏秀這才嘆息地耐着性子說:“我沒事,只是不小心劃傷了手,我只想睡覺,你趕緊回去,不然我就生氣了。”

突然說了好幾句話,他的嗓子有些嘶啞了,蘇靜在他的威脅下,半信半疑地回去。

蘇靜一走,秦玥便連忙去拿醫藥箱,發現他的手有些微紅,發炎了。摸了摸他的額頭,有點燙。

“你在發燒。”

秦玥又補充:“我們去醫院。”說完就要去拽他起來。

“不用。”

他掙紮地側了側身子,又躺在了沙發上,後腦勺對着秦玥。秦玥強制性去抓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來,可是他紋絲未動。她又用力去搬他的肩,他輕輕悶哼一聲,秦玥的手也摸到溫熱的液體,頓時不敢再碰他一下。

她手縮回來,滿是血,急得眼睛都紅了,小心問:“你身上還有哪裏傷了?你在流血你知不知道?”

姜敏秀置若罔然,動也不動。

“你這樣不行,你還在流血,還在發燒,你……”

秦玥緊張說,有些手足無措,說完馬上拿起手機,有些慌張:“我這就打120。”

此刻姜敏秀終于回應她了,偏頭對着她,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無力:“不要打120,我沒事,只是很累,睡一會就好了。”

“真的沒事?”她再次不放心地确認:“你的傷口?”

“嗯,不要告訴蘇靜。”

姜敏秀說完便有閉上眼,一會便熟睡過去。

秦玥看着他對自己生命滿不在乎,她自己是醫生,她知道他的傷有多嚴重,引起了高燒可不是一點點小傷能造成的。可是固執如倔驢的姜敏秀,一旦決定的事壓根不會改變,她能做的只是幫他,無條件幫他。

秦玥拿起醫藥箱,看着他慘白的臉,就連昏睡裏,都是緊鎖着眉,不由更加心疼。

她手有些顫抖,把他輕輕放平,扯開毯子,他上身是純黑色的長袖,衣服幹淨無破損,身上還帶着淡淡地清香,應該是他換過了衣服,所以她壓根不知道他留了多少血。

她用剪刀剪開他的上衣,一條赫然的傷口在胸口觸目驚心,白肉紅血,似乎是已經幹涸了,可是剛剛又拉扯出傷口來,與心髒不過毫米之距的傷痕,也就是在死亡邊上。

姜敏秀曾經就和她說過,他的世界就是黑暗與死亡的交替,她能從他身上的每一道疤痕讀出他的無奈,卻看不透他內心的孤獨。

這一道道傷痕刺痛她的眼,傷口應該是泡了水,發炎了,可是怎麽會這麽嚴重?精壯的身上傷痕累累,她三年前就見過他一身的傷,再過三年,沒想到又多了這麽多新傷。她從不知道他到底經歷過什麽,才能弄成這副沒有完好一處的身體。刀傷、鞭傷,甚至槍傷,每一道觸目驚心斑駁醜陋的傷口都像割在了她的身上。

他胸口的傷口要縫合才行,她拿出針用酒精消毒,用碘酒擦拭他的傷口,沒有麻藥,她的手有些顫抖地拿起針在他胸口一針又一針穿過。

不是第一次給傷患縫針了,可此刻的秦玥就像一個新手,還紮破了自己的手。她無法把面前昏睡不醒的男人單純當做一個普通的病患。直到最後,手上占滿了血,也不知道是誰的。

也許是太疼了,他輕輕悶哼,緊鎖眉頭,卻也只一瞬。

她心疼地低喃:“你是有多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就算你不心疼自己,你不知道有人會心疼嗎?”

秦玥不自覺都落下了淚。

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打破室內的一陣沉寂。她老半天才拿出手機接起,吸了吸鼻子,那頭便是一通罵。

“秦玥,你去哪了?晚上的手術你不會忘了吧?”

“我……對不起。”

“你怎麽了?”

電話那頭聽到裏頭不對勁的小聲啜泣,問,“秦玥?”

“季耒,手術你幫我做吧。”秦玥收好情緒說。

“那怎麽行?這個手術是你争取來的,也許關系到你……”

那頭着急的喋喋不休,被秦玥打斷:“我現在有事。”

“很重要嗎?要是不重要的話,就先放着,還有一個小時,也還……”

“很重要。”

秦玥望着昏迷的男人,一字一字都是前所未有的堅決:“季耒,麻煩你了。”說完,也不再聽裏頭的碎碎念,便直接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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