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遭遇襲擊
“值得珍惜的過往,我都會留着。”
“那我是你值得珍惜的過往嗎?”
“是。”
姜敏秀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那張被揉的不堪入目的照片,那是他這麽多年來珍藏的回憶,他的秘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老愛針對這個小女孩,也許只是單純的小孩子的嫉妒。她有個疼愛她的父親,而他什麽也沒有。那是他還沒有進這個家門的時候,因為從小環境的原因,他有着過人的冷靜沉穩,卻又捉摸不透。他不相信任何人。
他每每想起他的父親,姜一韬,那個嗜賭成性,暴躁的男人。他永遠忘不了那個男人,每次回來都會打他。那個時候,他才五歲,生過一場大病,也是因為他的毒打吧,讓他忘了很多事。是這個小女孩闖進他的生活,也是在他敞開心扉的時候,沒有一絲防備地被她抛棄。
他恨她,又珍惜她。
當他對她有所好感時,讓他跌落谷底,讓希望變成了失望,最後成了絕望。他該相信她嗎?想起那麽多年勞改所的經歷,一次次被毒打,一次次想起她,他的一次次忍耐,他現在站在的位置,不就是為了打擊她,報複她嗎?
可是她柔和的眸光,沒心沒肺朝他笑起來,那雙美目裏的坦誠,讓他動容。她好像總是能輕易地撩撥他的心。他該相信她嗎?他能相信她嗎?
“是他殺的人。”
那些醜陋的過往盤根錯節出現在他大腦,時刻提醒着他那顆搖擺不定的心。
姜敏秀,清醒點。他沒有想到,她輕易的一句話,一個小動作,便讓他有些失了神。這麽多年,他能安然活下來,不就是為了打擊她嗎?可是……
“老爸。”突如其來的暴風雨讓本來還是晴空的天頓時暗了下來,帶着措手不及的狂風暴雨。才五歲的葉笙很懊惱自己為什麽這麽不聽話,雨下的很大,天也暗了,在這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她顯得很慌亂。
她狼狽地一跌,卻在她哭泣的時候,聽到一如往常的嘲諷,“你還真是一如往常的拖後腿。”她眼角還泛着淚花,聽到突然的嘲諷,她擡起頭,要是往常,她一定會狠狠的嘲諷回去,“關你什麽事?”然後會狠狠地罵他,或是在他的水裏,飯裏,加鹽或是芥末醬。而他在父親面前一直也不敢對她怎麽樣,總是默默承受她的惡作劇。葉笙如同看到救星,慌亂之餘看到了希望,即使是他毒舌的一句話,她也覺得微微暖心,陣陣心安。
她慢慢爬起來,身上盡是泥巴,看到他略顯嫌棄的眼神。她突然惡作劇地散發一陣狡黠,迅速把她的手在他臉上抹了一把,看到他猝不及防的一愣,以及臉上的泥垢,她笑了。
他輕輕抹了抹臉,看到手上的泥巴,有些惱火,他什麽也沒說,快步走去,卻只聽見咚的一聲,他回頭又看見摔在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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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患了小腦脊髓變性症嗎?”他不鹹不淡的話,激怒到了她,她起身正想罵人的時候,卻看見他蹲在她面前,她疑惑問:“幹嘛?”
“走不走?”
“剛剛罵我罵的那麽歡,現在是怎樣?”小葉笙一臉傲嬌,坐在地上耍賴,不悅說:“讓我走就走?”
“不走算了。”姜敏秀冷着臉起身,佯裝要走開,卻被她拉住手腕,姜敏秀就這麽看着可憐兮兮的小臉,最後無奈背起她。
那時的他才九歲,她覺得他的背寬闊溫暖。他雖然對她冰冷涼薄,冷言冷語,卻也給盡了她溫暖,那是葉笙第一次生出和背着她的男孩就這麽走一輩子也不錯的想法,可那不過是五歲小女孩的幻想。
“我是怕爸爸擔心才背你的。”他生澀的解釋。
很久以後,也許是和他分開之後,那些年,沒有一個人能這般與她擡杠,讓她在氣的牙癢癢的時候,又不經意地關心她。她才明白,他看似琢磨不透,冷漠鎮定,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愛,也比任何人都懂得愛人,只是他不懂得表達也不會去說。而他的那些不易察覺的熱情與關心,都被她扼殺了。
顯然小葉笙沒能和他在一個平調上,直接忽視他生硬別扭的解釋,半天狐疑問:“小腦脊髓變性症是什麽?”
“我在誇你。”
葉笙顯然不信,拽住他脖子的手越發緊了,差點沒把他勒暈過去。
葉笙這才憤憤松開他,換來他沒好氣地一聲:“自己查。”
他本來清冷的眸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散發着流光溢彩,眼簾處暈開一圈圈似柔情的淺淺漣漪。那是姜敏秀別扭矛盾的獨有溫柔,那份溫柔在那三年只屬于葉笙,而她卻親手扼殺了那份獨有的溫暖。
她見過寡淡涼薄的姜敏秀,見過木讷無神的姜敏秀,也見過別扭溫柔的姜敏秀,卻從未見過絕望無助又帶着恨意的他。
“你為什麽要說謊?”
那雙攝人心魄的幽深雙眸,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也最令她失魂落魄,不知所措,也最彷徨無助。她這些年,每每會在夢中驚醒,那雙帶着恨意的眼神望着她。
“你為什麽說謊?”
“葉笙,我恨你。我要你記得,我恨你。”
他的未來被她那時無意的私心扼殺。她沒有想過那句話的後果那麽嚴重。她掙紮過,苦惱過,最後也告訴了父親。
可是有些話,覆水難收,當時的她不明白,也不知道為什麽父親當年得知了她的謊言後,沒有幫他。
那時候的她的确得到了清靜,沒有人在她視野裏惹她心煩,也沒有會讓她生氣。但也沒有人在她生病時諷刺她後還會帶她去醫院,不會有人在她害怕雷雨天時,一邊嫌棄她膽小怕事,一邊在她門口守着。其實,那幾年,他從沒有離開過。也許沒有那件事,他們現在……
葉笙略有感觸地嘆氣,她那麽小的年紀究竟藏了多少父親不知道的壞心思?她其實也不是一個好女孩,不是嗎?那個給盡她無盡溫柔與陪伴的男孩,甚至連父親也做不到的關懷,而她卻親手把他推向黑暗的深淵。
她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去彌補那段過往。可是她不能再放任錯誤的蔓延了。她不知道牢獄之災有多麽痛楚,也不清楚背負着殺人犯的身份活在世上要受多少的白眼與挫折,但是這些都是生命難以承受之痛。
他這些年承受的苦痛,都是她給他的。想起他身上大大小小,盤根錯節的傷痕,她知道他受過太多的苦痛了。而這些痛苦,原本不該由他承受的。葉笙心裏五谷雜糧,心思紛亂。甚至不敢去想,這些年,他是怎麽活下來的。想的越多,葉笙越發內疚。過去的冤假錯案,無論以後怎麽樣,她都要用盡全力彌補。
……
葉廷因為要去B市調查陳起強兄弟的事已經幾天沒有出現在警察局,這衆所周知,既然葉廷強烈地要參與這個案子,那麽就得令他滿意,可是誰能告訴他,張齊去哪裏了?那家夥已經無法無天了,楊聰隊長一面對難以破解的案子頭疼不已,一面又對下屬的不受管怫然大怒,原本低頭的李算擡眼望着此刻大怒的隊長,道:“他和葉廷哥去B市了。”
“為什麽沒人告訴我?”
還把他當隊長嗎?楊聰氣得不輕,李算掂了掂話語,道:“擔心葉廷哥一個人不夠,所以張齊自告奮勇了。”
李算說完,瞟了瞟葉廷,他第一感覺便是張齊完了。楊聰按了按眉心,正欲發作之際,王興大步走進來,道:“有人報案。”
這兩天,陳載宇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話,他神情恍惚,連咖啡館的兼職也不去了,回到空蕩蕩的家裏,便坐在牆角發呆,他睡不着,一閉上眼便能看到他抛下那個不顧一切救他的男人。雖然他前晚回來後又跑到警局報了警,可是他有些無臉面對那個男人了,他應該沒事吧?可是他和警察跑到那小巷時,早就沒了人影。他沒有跟蹤姜敏秀,只是有人告訴他,讓他跟着姜敏秀,便能知道陳起村的死因。那唐突的電話,似乎告訴他,姜敏秀和他叔叔的死有關系。
此刻,敲門聲響起,他狐疑開門,一個比他高出一個頭的男人,帶着黑色口罩把臉蓋了大部分,還有那鴨舌帽,陳載宇咋舌開口:“你……”
這不就是前天那個男人,那個捅了姜敏秀的男人。陳載宇心裏有些不安忐忑,往後挪了挪,那男人笑道:“我要是殺你,你也不會留到現在了。”
陳載宇警惕看向他問:“你要幹什麽?”
“你不是想知道誰殺了你叔叔?我幫你啊。”
男人輕聲空靈的話,如黑夜的死神,令人恐懼,陳載宇的疑惑戰勝了那絲可怖,問:“你知道是誰?”
鴨舌帽把男人的臉壓的嚴實,那雙遺漏在外的漆黑如魅影的眸子直盯着陳載宇。打量他一番之後,又似乎在朝他邪邪一笑,良久,用那副渾厚的低沉嗓音問道:“你覺得是誰?”
陳載宇望着男人,眼眸沉了沉,好似有了答案般,又帶着些詫異,男人再一次輕笑,“你已經有答案了。”
他的這句話輕如羽毛,搖曳在空中,一拂即逝。
……
十字路口,熙熙攘攘圍着看熱鬧的人群,只聽得陣陣疾言厲色。一男一女面對面站着,女孩咄咄逼人,不依不饒,而高挑的男人一直和顏悅色,不言不語。原本以為是一對年輕的情侶吵架,可是細細一聽,卻只見到這個不過二十出頭女人的無理取鬧。
剛開始還有人拉扯女人,勸慰她:“小姐,有什麽話就好好說,何必置氣呢?男人都任你胡鬧也算是低頭了。”
“是啊是啊,有什麽不能好好解決的?”
聽了半天,原來是把他們當做情侶了,女孩好看的秀眉擰了擰,見男人要走,立馬抓住他的胳膊。楚晗見着素未蒙面,便不依不饒的女人,不禁頭疼,早知道他就不出來了,惹了一個大麻煩,女人冷冷說:“你要是不把我的東西交出來,和我道歉,你休想走。”
他在國外多年,什麽形形□□的人沒有見過?見過無理取鬧的,卻沒有見過這麽咄咄逼人的。他不禁頭疼,眸色也點點沉了下去,“這位小姐,我說了不是我拿的。”
一言一語下來,衆人總算是明白了二人的糾葛,這兩人放在大街上,異常打眼登對,旁人便又多勸了兩句,女人又冷嘲起來:“一般情況下,小偷怎麽會承認自己是小偷。”
楚晗聽了,也是冷冷一笑,沒了平時慣有的紳士風度,“那你倒是說說我偷了你什麽東西?”
女人聽了,卻是不肯說,繼續糾纏:“反正你偷了我的東西,我要搜身。”
楚晗覺得面前的女人無理取鬧,沒玩沒了,他怎麽可能讓她搜身?他多沒面子?于是兩個人互不相讓,直到路人看不下去了,報警。
又是一樁閑着沒事的案子。楊聰心裏默默腹诽,來到審訊室,還是照慣例問話。
“姓名。”
“楚晗。”
“姓名。”
“......”
楊聰見着女人決口不說,不禁用手扣了扣桌子,又問了一次。
女人這才不情不願道出自己的名字:“韓晚。”
楊聰問了兩遍她到底丢了什麽東西,韓晚都不肯說,楊聰頓時不耐煩起來:“你要是不說,那就只能以妨礙公務罪拘留你了。”
而一旁的楚晗心累不已,他還有事,偏生就這麽耽擱了。
“我記錯了,他沒有偷我東西。”韓晚不鹹不淡的話道出口,最無語怨憤的便是楚晗了,剛剛那般信誓旦旦地說他偷了東西,此刻竟然說她東西沒丢?
楊聰幾人都覺得被耍了。可是韓晚還是沒有被拘留,有人來保釋她。
當楊聰見着盛理玮時,困惑着他們的關系,當韓晚見着盛理玮,眼裏的柔情笑意盡達眼底,“叔。”
盛理玮也好脾氣地朝他解釋:“我侄女。”
……
自從和姜敏秀分開後,葉笙連着好幾天都魂不守舍,時不時還感覺到有人跟蹤她,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神經太過緊繃了,即使白子路一黨叫喚她,她也後知後覺半天才回過神。上課走神,下課發呆,成了葉笙的常态。
她的眼角也挂着抹不去的熊貓眼。葉笙覺得她快得精神病了。
困頓着雙眼,慢慢吞吞走出校門,突如其來的沖擊,她被深深撞在地上。她擡眼撞進去的視野,是她不認識的人,面孔猙獰,神色恍惚,整個人看起來就不正常,那男人正拿他髒兮兮的臉,眼神直勾勾對着葉笙,讓人發怵。
葉笙才起身,那男人便一把抓住她的腳,一個用力,葉笙再一次摔倒在地,腦袋磕在地上,強烈的刺痛感,迷迷糊糊,恍恍惚惚間,只聽得有人吼叫:“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