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誰是兇手

陳載宇最近一直魂不守舍,他已經很久沒有去上學了。那個讓他失望透頂的地方,他不知道該如何待下去。可是當他真的脫離學校,成為一個人時,他只是一個人。一個人打工,一個人回家,日子孤獨地竟然想起他的叔叔來。那個打罵他的男人,那些刻在身上的傷痕,好歹能見證他活着。

已經不知道出過幾次錯了,即使店長對他甚是寬容,可是也存在咄咄逼人的客人。在別人要奶茶,可是他端了兩次咖啡後,那個女客人已經沒了耐心。

“我要的是奶茶,你們怎麽回事?”

一邊的店長連忙重新做好奶茶遞給陳載宇,陳載宇也是連連道歉,把奶茶放在桌子上,可是他太過毛躁,奶茶潑了出來,濺在桌上的資料上。陳載宇慌張地去擦拭,女客人用力把他推在地上,桌上的奶茶也濺在了地上,杯子摔個粉碎。她狠狠地吼道:“笨手笨腳的員工也要。”

女客人擦了擦自己的資料,裝進包裏,看到坐在地上不起,神色怪異的陳載宇,她又憤憤道:“你別碰瓷啊,我不過是推了你一下,真是倒黴。”

說完也不管店長的道歉,連忙拎包離去。

“你沒事吧?”店長還在安撫神色恍惚的陳載宇,陳載宇搖搖頭,只是覺得頭陣陣刺痛,腦袋裏總是有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

華思琪沒事人似的來到學校,在唐餘的擔憂中,她神采依舊。只是她撞上葉笙的雙眸裏,眼底滿是怨憤。之前還一起吃飯的人,突然就分道揚镳。底下的同學都在觀摩,等待一場好戲。而這場大戲在體育課上爆發了。

不知道是第幾次,華思琪故意用力把排球砸在葉笙身上,葉笙也算是好脾氣地忍受,撿了無數次。終于,華思琪憤憤把球往地上一扔,葉笙下意識去撿球,卻被華思琪攔截,她咄咄逼人道:“就算你是我媽媽的孩子,你也只是個私生子。”

葉笙淡然地直了直身子,淡漠望向她,不發一言。華思琪見她詫異的模樣,諷刺裏略帶蠻橫。葉笙懶得理會她的不依不饒,手裏的球順勢往地上一扔,頭也不回地離開。

無論楚晗如何辯解,他成了頭號嫌疑犯。他說不清自己在場的理由,而不在場證明更加無人證明。證詞之蒼白,結果還是有人來保釋的他,但他還是成為了重點調查對象。

姜敏秀似人間蒸發,即使葉廷也找不到人。局裏的人再一次來陳載宇家裏,陳載宇的臉色不太好看,見着楊聰沒有不惡不喜。只是楊聰沒想過盛禮玮也在。

面對楊聰毫不掩飾的質疑,盛禮玮淡淡解釋:“我送他回來的。他低血糖暈倒了。”

楊聰在想是不是自己最近被案子弄得一頭霧水,所以疑神疑鬼,見到誰都要懷疑一番了。楊聰想着,給了盛禮玮一抹愧疚的神色,奈何盛禮玮卻把目光落在陳載宇身上,“不考慮去上學了?”

陳載宇原本低頭坐在椅子上,聽到不輕不重的話,擡眼望去,盛禮玮又道:“不讀書的話,怎麽改變呢?”

盛禮玮說話之際,眼睛賊溜溜的在屋子四周打轉,一貫觀察入微的楊聰也學着盛禮玮的模樣在四周打轉,他可沒忘記盛禮玮之前說的把精力放在陳載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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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載宇抿着唇不語,他有些渙散的眸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陣晚飯吹過,吹得人陣陣清涼,有些瑟瑟發抖。楊聰吸了吸鼻子,大步過去關上半開的窗戶,那窗戶原本就破了一個缺口,卻哪知他手才拉了拉窗沿,笨重的吱吱聲,窗戶竟然如牆紙歪了歪。楊聰面色窘迫,對上盛禮玮忍着笑意的目光,理直氣壯:“窗戶本來就破了。”

“是哦。”盛禮玮的眼蒙上一層淺淺笑意。還是陳載宇開口:“沒事,反正也壞了。”陳載宇話沒落,楊聰不過又用力拉了拉,原本只剩下半面的玻璃徹底落下,稀裏嘩啦。

“呃......”楊聰就如一個破壞者,面色越發窘迫了。

楊聰正要解釋他不是故意的,陳載宇已經拿起掃帚,過來彎腰要去掃。楊聰為了表達歉意,要去搶他的,陳載宇淡淡擡眼說:“你別添亂了。”

“我根本就沒用力。”

......

講臺上的梁老師還在說着英語試題的陷阱,底下的部分同學在周公的邀請下已經昏昏欲睡,葉笙也心不在焉地,從頭到尾她的卷子就攤在那,猩紅的六十分,她也沒有做任何筆記。終于下課了,教室頓時炸開了鍋。

她看了眼手機,索性趴在了桌子上。卻被她的同桌推了推胳膊。她擡了下頭,看着他。

“你怎麽了,上課都沒有認真聽講。”

“你即使知道我沒有聽講,那你也認真不到哪裏去。”她有氣無力地又把頭埋在胳膊上。

“……”

白子路覺得她有時候也很有說話噎死人的天分,他又道:“我和你不一樣。”

當她疑惑地擡起來的時候,他說:“你英語那麽差,馬上就要期末考了。”

她聽完又埋了下去:“你放心,我會及格的。”

“就及格?你對你自己要求也太低了吧。”

白子路無奈道:“你可是以新藝第一名轉進來的,當心老師找你談話。”

“已經談了無數次了。”她道:“我就是個普通人。以前是我傻,才會當第一名。”

她頭微微側着,剛好與他雙目對視,突然意識到什麽,道:“我不是說你傻。你最聰明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又把頭懶懶偏向了另一頭。

“……”

本來白子路是以為最近發生太多的事,讓她心煩,但看到她這般沒事似的惬意趴着,他懸着的心也安定了下來。

葉笙無視同學對她的指指點點,又在體育課上,華思琪和她打排球的模式便是撿球模式。

“你轉學。”華思琪疾言厲色道出的話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不可能。”葉笙也果斷地拒絕了她。兩個人劍拔弩張之際,華思琪冷冷說:“你怎麽這麽厚臉皮?”

葉笙無視她的叫嚣。最近的她可沒少聽。即使在洗手間,又變成了小小的八卦營。

……

這一夜,晚風有些大,刮得窗戶唰唰作響,那張被楊聰弄破的窗戶,陳載宇不過草草用報紙隔着,不能隔絕狂風呼嘯,也不能隔絕外頭的喧嘩。

他只聽得咯吱一聲,窗戶徹底歪了。他起身,看着已經完全壞掉的窗,他才要扶了扶,窗的下角便掉落了,缺失的一小塊,仿佛把他腦海裏什麽東西呼之欲出一般。

他蹲下去撿起那小小的一塊,卻眼尖地看到一點嫣紅。漆黑無光的夜裏,銀色的月光透過無阻的窗沿爬進來,打在地上。外頭高聳的樹在屋子裏投遞下高大的影子。

一陣謾罵,疼痛感陣陣襲來。他握着窗沿,慢慢扶着桌角,頭腦發脹,恍惚間,他手碰到桌上的水果刀刃,割破了他的指尖,手縮回來之際,水果刀落在了地上。他怔怔望着地上的水果刀,一點點記憶從腦海裏蹦出來。

夾着鮮血的玻璃碎片,摔落在地的水果刀,以及撞擊在牆的沖力。他的目光突然落在那歪着的窗戶上,拳頭緊緊握着,又無力地放心。

終于……零碎的片段,慢慢在腦海裏愈合成完整的片段。

陳載宇坐在冰冷的地上發呆,他的心是比這地面還要涼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撥了一個電話,低頭看着地上的水果刀,他摸了摸。

姜敏秀趕到的時候,陳載宇還坐在地上。姜敏秀大步過去,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想要拽起他,卻感受到他冰冷的身子。

“敏秀哥,我報警了。”

陳載宇黯淡無光的眸就這麽看着姜敏秀,姜敏秀手一滞,不解地望着他。陳載宇吸了吸鼻子,他再震驚也不過一個高三學生,他眼睛濕紅,望着他道:“對不起。”

前言不搭後語,姜敏秀細細揣摩他話裏的意思,想到了什麽,詫異望向他時,便聽得陳載宇開口:“是我殺了人。”

他無力地坐在地上,滿目瘡痍,如折斷雙翼渴望飛翔卻又掙脫無果的鳥。他眼眶紅潤了,難掩啜泣,朝姜敏秀低聲開口:“終于,殺人犯的兒子還是殺了人。”

“陳載宇。”

姜敏秀蹲在他面前,堅定又蠱惑人心的眸光望着他,雙手扶着他的胳膊,似乎是要鼓勵他,低低開口:“你聽着,人不是你殺的。”

陳載宇漣着淚光的眼眸帶着些許絕望:“我都記得,是我殺了人。”

姜敏秀力圖勸服他之際,陳載宇把放在身後地水果刀沒入自己的胸口,鮮紅如黑暗裏召喚死亡的曼陀羅花,姹紫嫣紅散開。

“陳載宇。”

一貫涼薄鎮靜的姜敏秀突然不知所措起來,眼看着陳載宇倒在血泊裏,面色蒼白,開口的話裏滿是愧疚:“對、對不起,你、你是好人。”

他輕柔如羽毛的話,深深割在他的心尖,就好似那一年,趙钰死的時候。

他眼睜睜看到再一個人死在他面前,無能為力。

“陳載宇。”

“我、逃不、不掉的,這、這輩子,我注、注定了是、是殺人犯的兒子。”他虛弱無力,絕望地看着他:“我想活、活着,可是不想、想這樣活着。”

姜敏秀手觸碰着那刀刃,想抽出來,卻怕傷了他,滿手染盡他的鮮血。

陳載宇沒有再理他,輕輕阖上了雙眼,在感受到世态炎涼後,終于放棄了掙紮,吞沒在令他絕望的世界裏。

姜敏秀一直望着陳載宇輕阖上的眼眸,眼底的絕望盡收,即使他想改變另一個他,好像也無能無力。就好似有一個命運的巨輪,讓他無法改變。他的哀傷太過悲涼,看着面前倒在他懷裏的人,看着地面血流成河,深邃的眸變得暗淡起來,連有人靠近也不知道。

“姜敏秀?”

當葉笙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地上一灘血跡,以及抱着陳載宇的姜敏秀。

“他怎麽了?”

葉笙慢慢靠近姜敏秀,怔怔望着那個一動不動的男孩,陳載宇胸口插着一把刀,蒼白的臉透露着他的死亡。記憶如龍卷風又重新席卷而來,好似看到了當年姜敏秀殺人的場景,有什麽東西從她深埋的腦袋裏破口而出,慢慢重合。黑暗裏的她,好似被什麽蒙蔽了雙眸,想用眼睛去看清,看到的東西。可是飛撲而來的鮮血染紅了她的雙眼,讓她看不清事實。

大腦不受控制地疼痛,零碎的記憶好似七拼八湊般,塞滿她的大腦,她的身子微微顫抖,往後一挪,手便扣在桌角,抓的死死的,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大腦承襲的記憶。

葉笙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臉蛋慘白,聽得一陣陣鳴笛,她下意識抓住姜敏秀的手往外跑,就好似等這一刻等了很久。大概剛剛的一幕給姜敏秀的沖擊太大,他如折斷的木偶,任由葉笙牽着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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