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來。

福嬷嬷見她下身血流不少,心知這十有**是小産了,便也沒勉強,帶着老郎中又趕去了假李氏房裏。

假李氏腹痛,下身也是出了些微鮮血,老郎中說是可能要滑胎,責令巧雲趕緊扶上床躺好不動,然後又連忙開了保胎藥。

抓藥,熬藥,丫頭仆人又是一番手忙腳亂。等雙喜匆匆将保胎藥端來,假李氏便急急喝下,她心中是萬般後悔,若為了西院那小蹄子把自己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弄丢,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假李氏這邊還在千方百計保孩子,武氏那邊便傳出小産,太醫親自鑒定的。

可武氏聽說假李氏也懷上,現在正在保孩子,臉上滿是不敢置信,她連想都沒有便準備跳下床去看,不過被太醫按住。

當時四爺剛從假李氏房裏過來,見屋裏滿是腥味,便問太醫怎麽樣。

那太醫很遺憾的搖搖頭,示意無能為力。

武氏便伏在床上痛哭,說是要不是李懷跌倒突然向她壓來,萬不可能出這事,只說讓四爺給她一個公道。

四爺寒着臉,這事他剛在假李氏房裏已經聽過一遍陳訴,假李氏說是武氏挺着肚子彎身要摸懷兒的臉,路上石子路滑,懷兒沒站穩跌倒,她去扶的時候,也不慎滑倒,從而撞到武氏。

這兩種說法,聽得四爺臉色極其難看,十指緊握,似在壓制,又像是在極力隐忍。對着哭泣不止的武氏安慰了幾句,四爺便特意叫走了太醫。

武氏微微愣了愣,卻又很快恢複,繼續哭起來,不過眼角卻不停瞄向同四爺出去的太醫,她臉上表情慘白慘白的。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宋氏才姍姍出現,她一臉震驚的問四爺怎了,又說她只是出去選個布樣給四爺做衣服,怎就發生了這事。

四爺懶得回答,揮揮手示意她回去。

宋氏便道去看看武氏和假李氏,乖巧的不在多言,退了下去。

一一去看了,回來的時候,宋氏險些摔了個杯子。她萬沒想到,武氏的孩子解決掉了,假李氏卻懷上了。她本還想假李氏害了武氏,定會被四爺厭棄,實在沒想到上天對假李氏如此好,竟然讓她懷上。

府上孩子少,假李氏這會兒懷上,即便有錯,四爺也會看在孩子面子上不追究,更何況,害武氏小産這事,元兇還不是假李氏。

想起那個府上唯一的孩子,宋氏也忍不住嘆息,這個假李氏夠狠。

李懷坐在那拉氏房裏滿臉呆狀,像是吓啥了般,這一整天,給她太多震驚了。其實當時她也發現假李氏這心思,本想歪身倒過旁邊的,誰知道假李氏突然拉了她一把,又把她推向了武氏,當時她險些爆粗口,自己想死也別拉着她一起死啊!

“懷兒,來吃點東西,你一整天沒吃東西,餓壞了吧?”那拉氏依舊從上到下裹着厚厚的披風,此時她正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過來,見李懷一臉無措的發呆不動,忙慢慢彎下身子,将小米粥喂到她嘴邊。

李懷感覺嘴邊有什麽東西,回神便看見香噴噴的小米粥,又望見那拉氏滿臉的擔憂,不知怎麽的,特想哭。

“懷兒乖,不哭。”那拉氏看着心酸,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抱過李懷。今天這件事,對這個剛曉事的孩子打擊太大啊。

滿腹的心酸,滿肚子的苦逼,說不出道不明,她只直覺委屈疲憊,就像是沉在心底的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來氣,如今看見那拉氏這般擔憂的表情,心中那口氣瞬間塌陷,她再也忍不住,索性撲在那拉氏嚎嚎大哭起來。

那拉氏哄了半天才哄好,又給喂了些小米粥。李懷哭累了,紅着眼睛昏昏欲睡的。她歪着腦袋不停眨着眼睛,小手放在扯這那拉氏的披風,卻不小心在那拉氏懷裏摸到什麽,卻因實在太困乏,便沒去終究。

那拉氏深深嘆了口氣,這才叫華蘭拿來新被子,給李懷蓋好。

晚飯的時候,四爺便遣人過來。

來人是四爺的貼身奴才高福,算是府上紅人,那拉氏讓華蘭遞上兩顆金瓜子,見他笑着手下,這才問道:“不知爺要帶懷兒過去作甚?”

那高福拿人手短,扯了個笑,便小聲道:“福晉還不知呢,西院的武主人哭鬧不休,只嚷着懷格格害她失了孩子,非要爺給個說法,現在西院都哭聲不止。爺便讓奴才帶懷格格去書房面壁思過三日,好讓武主子消停下來。”

那拉氏聽完,心驚不已,連忙道:“懷兒還小……我同爺說說去……”

高福趕緊攔下道:“福晉,萬萬不可。爺其實也并沒打算責備懷格格,懷格格小,站不穩跌倒衆所周知,這也不能全怪懷格格的,只是西院的武主子不依不饒,爺甚是無奈,這才讓奴才來帶懷格格去書房受罰。您也知道,爺疼懷格格,說是受罰,估計也只是做做樣子給武主子看。”

高福說得這翻話是真是假,那拉氏還真看不出,四爺确實疼懷兒,可武氏那丢的孩子,也是四爺孩子,他也是心疼的,保不齊便是真要罰?只是懷兒這孩子太小,怎麽受得住三日面壁啊。

心裏雖這想,卻也因為高福話說這份上,不好強留下。那拉氏叫華蘭去抱了李懷過來,遞給高福的時候,還不停讓他多擔待着,幫看着。

說着,又讓華蘭塞了不少金瓜子過去。

李懷醒來便在書房,裏面黑漆漆的,連點光亮都沒有,她聽見秋秋在外面求高福要進來,都被拒絕了。

于是她明白,自己被關禁閉了。

李懷晃了晃腦袋,真有點想把假李氏揍一頓的沖動。

心中萬般委屈,李懷下意識念了口訣進了空間,看着真李氏那刻,她都想抱着真李氏的魚身再嚎嚎大哭一場。

結結巴巴的把事情始末和真李氏說了,不過好多地方都沒說清楚,她發音還不太準,有些句子說出來都不是原來的意思了。

不過真李氏還是聽出了大概,其中有一點讓她起了疑惑,于是連忙問道:“她不願郎中看,非要等太醫來看?”

李懷點點頭,這事還是她在那拉氏房裏的時候,聽福嬷嬷回來說的。

“那太醫是不是姓吳?年歲不是很大?”真李氏不知想到什麽,游在水面,對着李懷連忙又問了句。

李懷沒見過那太醫,自然也是不知叫什麽,顧搖搖頭。

真李氏見她搖頭,便沒在追問,只是躍起身,對着李懷的小臉上蹭了蹭,“懷兒乖,別難過,等你再長大些,便和爺說,你要單住,以後咱們盡量避開她們就是……”

李懷熱淚盈眶,拼命點頭,她早有這想法,只是話說發音不全,怕四爺聽不懂不準,只想等說話利索了便開口的。而這段時間她可是處處提防着假李氏,幾乎假李氏在她身邊的時候,她都在裝睡,為的就是不和假李氏單獨相處,委實沒想到,又被這女人當槍了一次,真是可氣啊!

和真李氏訴完苦,李懷便趕緊回了書房。

這個時候,她心情稍微好了些,肚子卻餓了起來,書房裏沒東西吃,她又不想回空間去找東西,便只好捂着肚子,歪在椅子上睡覺。

她人剛睡着 ,書房的門便被打開,零星月光灑在門口,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了那裏,門很快被關上,那身影擡腳緩緩走了過來……

021

夜已經很深,外面還呼嘯着刮着寒風。四爺走近李懷,見她抱着雙腿窩在椅子裏,身子凍的瑟瑟發抖,眉頭輕皺,伸手便拉下披風裹在她身上。

其實書房裏有內室,是四爺平日休息的地方,李懷知道,卻沒敢進去睡,她怕外面的人突然闖進來看見。

興許白日沖擊太大,李懷睡的像是極不安穩,哆嗦,夢呓。她的聲音很小,讓人聽不真切,四爺微微彎下身,才勉強聽到她說:“娘親……別推……”

四爺身子下意識僵了僵,還沒緩過神,便又聽她說:“阿瑪瑪……懷兒要和阿瑪瑪住……娘親……不要和娘親……”

李懷斷斷續續說着,眼角處還滑落一顆眼淚,身子也是不停顫抖着,似乎很害怕的樣子?四爺看着,臉上滿是心疼,他伸手将李懷抱起,放在心口,嘴裏在喃喃說着什麽,卻怎麽也聽不清楚。

許久之後,四爺才抱着依然夢呓的李懷去了內室。

內室有張床,收拾的整整齊齊的,被子也很厚實,四爺将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又在床邊坐了好會兒才起身走了出去。

四爺剛走出去,李懷便睜開了眼,她怔怔看着門窗上印着的修長身影,好半天才将腦袋埋進被子裏。

武氏小産,隔日她娘家便遣了個嬷嬷過來探望,聽說是武氏兒時的奶娘。因為多年沒見,加之武氏身邊沒有貼心的人,她便求了四爺将人留了下來。

四爺準了,但看武氏的眼神很奇怪。

“嬷嬷,爺是不是看出什麽了?”武氏被四爺臨走前那眼神看得心裏冰涼冰涼的,見人走遠,拉着嬷嬷便擔心的問道:“您說,他……是不是知道了?”

“小主子莫自己吓自己。”嬷嬷姓吳,是武氏母親的貼身丫頭,從小拿武氏當親生閨女看。武氏也是對她無話不說,以至才來不久,便什麽都同吳嬷嬷說了。

武氏心神不寧,她總覺得四爺知道了什麽。

吳嬷嬷見她這般模樣,也忍不住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道:“你新入府,都還算得寵,以後再生個小阿哥,你想要那般不成?怎就如此沉不住氣呢?這皇家本就重視子嗣血統,你萬不該拿孩子開玩笑的。”

武氏抱着被子,愣了很久很久才說“我只是恨不過……”

争強好勝,寧負他人,不準別人負她,這種性子,怎麽可能沉住氣。吳嬷嬷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自是知曉她是何性子,雖然明白她錯了,卻也不忍心多責備,只是順着話,安慰了幾句。

這邊李懷剛醒來,眼睛都還處在半睜眼中,便見秋秋從窗戶偷偷爬進來。高福側身站在門口,也看見秋秋從窗戶進去,卻沒制止。

他心道,有時候睜只眼閉着眼,也是種積德,更何況,收了福晉那麽多金瓜子,怎麽也得顧着點,小丫頭想進去伺候,便進去吧,反正也翻不出什麽大事來。

“主子!”秋秋貓着身子閃進內室,在床邊趴好,她從懷裏掏出一塊糕點遞過去,說“主子餓了吧,快吃!”

李懷極不耐餓,每天除了正餐,都會啃好幾塊糕點。她昨晚的時候便覺得餓,這會兒看見糕點,肚子更餓了。也沒多想,伸手接過就咬了一大口。

那有點硬硬的糕點還沒吞下,書房的門便被人從外面打開,李懷兩手抓着糕點,傻傻的看着門口站着的四爺,半天沒晃過神來。

“爺!”秋秋站起身,背着手擋在李懷身前,然後悄悄拿過那糕點。

四爺緩緩走過,擺擺手示意她側邊站。

秋秋到底是小孩子,拿着糕點,便如小螃蟹橫着走到旁邊,看得李懷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還笑嗆了。

四爺見她臉頰上沾得全是糕點末,甚是無奈的搖搖頭,擡袖将她的臉擦幹淨,問“餓不餓?”

她下意識點頭,倒也沒瞞着。

四爺轉首望向秋秋,小丫頭很機靈,忙跑過去,遞上糕點。

李懷接過就吃,才咬了幾口,便聽四爺問秋秋:“這是什麽時候的糕點?”

“昨兒晚上的糕點,奴婢偷偷留下的,本想昨晚就拿來給主子吃的,但門口……不讓進。”秋秋如實道。

四爺聽說是昨晚的,便想奪過那糕點,不讓吃,可手還沒伸去,李懷便已經吞下最後一口了,肚子還是很餓,她昂着頭道:“阿瑪瑪……餓……”

小孩子軟綿綿的童音聽得四爺一陣心軟,伸手摸摸李懷的小腦袋,便讓秋秋去廚房端點熱的吃食過來。

因為不是吃飯的點,都沒什麽吃的,秋秋只端了兩碗小米粥,和一碟水晶餃過來。四爺端着碗,李懷自己用調羹挖着吃,吃得很飽。

吃完飯,秋秋便過來将碗筷收了下去。

李懷吃飽,來勁,從床頭往四爺面前爬,她剛好爬上去坐好,高福從外面走了進來,“爺,宮裏來話,說是招了。”

李懷滿頭霧水,沒聽懂,她擡頭,便看見四爺額首說道:“你去叫人把隔壁的房子收拾收拾,然後去把懷格格的東西都搬過來,以後懷格格就住隔壁。”

高福愣了愣,半天才回過神“奴才這就去辦。”

李懷連忙低頭,腦袋直往四爺懷裏蹭,終于可以單住了。

這消息傳到假李氏那的時候,她還躺在床上保胎,聽巧雲說完,神色有些自然,單住,還是單住在書房隔壁,爺是怎麽想的?

沒容假李氏深究,高福便将李懷的東西全給搬走,連個碎片都沒留下。

假李氏怔怔看着院子,突然覺得很空曠。

武氏知道後,氣的臉都綠了。

她不甘心,她不服氣,她覺得很不公平,假李氏懷孕不追究就算了,為什麽假李氏的孩子也不終究,難道說她懷的就不是孩子?

要是她懷的是……且被撞掉了,四爺是不是也這般不在乎?

越想越生氣,武氏終沒忍住,她也不管自己現在是什麽狀況,起身便去書房找四爺,只嚷着四爺對她那未出世的孩子不公平。

她說着,還惡狠狠瞪着李懷,就差沒上去動手大人。

李懷下意識往四爺背後躲,武氏卻不依不饒,仍然喋喋不休。

也就在這時,四爺猛地站起身,對着桌子重重的啪了一巴掌。

“夠了!”

022

喋喋不休的話語瞬間止住,而武氏看着四爺是雙眼,頓時心虛的移開。

“爺是打定主意袒護麽?”顯然,她還是不準備善罷甘休。

四爺面無表情的看着武氏,冷冷的道:“是不是要我把吳尚貴拉來和你當面對質,你才會善罷甘休?”

李懷聽得糊裏糊塗的,不過見氣氛不對,沒敢出聲。偷眼看武氏,見她的腿都在哆嗦,臉上卻佯裝鎮定,“爺在說什麽,妾身不懂。”

四爺緊皺眉頭,對她的死不悔改很是厭惡,正準備開口,高福急忙忙跑了進來,“爺,東院來人傳話說,福晉要生了。”

武氏震驚,滿臉不敢置信。

李懷也有些驚訝,不過算算年月,四爺嫡長子确實是這年生的,只是沒想到瞞得這麽深,甚至連懷孕都沒傳出便要生了。

四爺滿臉焦急,丢下武氏就往外走,剛走出門口,突然想起李懷,忙又倒回來将她一道抱走,只留下滿臉錯愕,扭曲的武氏傻傻站在房裏。

生孩子不是小事,特別是第一次生孩子,像誰說的,生個孩子就如同在鬼門關走上一遭。順産還好說,若是胎位不正,十有**會一屍兩命。

看着華蘭匆忙的端着熱水進去,又匆忙的端着血水出來,那濃烈的血腥味刺激着李懷的鼻子,讓她想眩暈。

四爺抱着她,不停踱着步,心在怦怦跳,他盼這個孩子已經很久了。

因為久生不下來,房裏不停傳來那拉氏的嘶喊聲,聽得四爺一度呼吸困難,他很怕孩子難産,保不住。

“阿瑪瑪……不怕……“李懷伸手給四爺順氣,她嘴上說着不怕,心裏卻還是很沒底的,古代醫療技術差,難産的不在少數,遠的不說,就說康熙爺的嫡妻元後,那可就是難産死的。

四爺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很快鎮定下來,他握着李懷的手問:“懷兒希望是個弟弟還是妹妹?”

“弟弟!”她下意識答道。

四爺挑挑眉,“哦?為何不是妹妹?”

這個問題給李懷問住了,半天沒吭聲,她在心裏腹俳,難道要說,因為知道是弟弟,所以不可能是妹妹?

估計說出去,會被當怪物看。李懷暗嘆了口氣,眨眨眼,苦着一張小臉道:“是妹妹……阿瑪瑪會不疼我了……不要妹妹……”

四爺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愣了下,然後伸手刮了刮她鼻子,逗她道:“要是妹妹,阿瑪就只疼你,要是弟弟,阿瑪就疼弟弟。”

李懷捂着鼻子,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叫道“那要妹妹……阿瑪瑪疼我……”

四爺被她逗樂了,心情倒也沒剛才那般焦慮。

太陽西下的時候,那拉氏終于生了,是個小阿哥,四爺嫡長子。

母子平安。

四爺已經沖進去看妻兒,他本來也想帶李懷進去看弟弟的,可老嬷嬷說房裏血腥味太重,不适合小孩子進去,遂沒帶她去。

李懷被秋秋抱着往回走,半途中她看見假李氏,宋氏,和武氏各占一方的站着門口,三人的目光直直盯着那拉氏的院子,眼裏全是恨意,和不甘心。

她們誰也沒想到,鬥了半天,卻是那拉氏笑到了最後。

下意識将腦袋往秋秋的懷裏蹭,李懷準備裝睡。現在這個敏感時候,她最不想見的就是假李氏,還是能躲則躲吧。

可惜天不遂人願,假李氏顯然沒打算放過她,“懷兒睡着了?這外面風大,你把懷兒抱我房裏睡吧。”

李懷扯着秋秋的衣袖,多想讓她不要去。只是這事還輪不到一個小丫頭做主,所以最終她還是去了假李氏的房裏。

本來都坐好被掐醒,被掐哭的準備,卻發現假李氏被巧雲扶回來後便躺回床上休息了,她很安靜,也沒做些過激的舉動,這讓李懷覺得很不習慣。

這女人是改邪歸正了,還是受刺激太大了?

正想着,便傳來假李氏的酣睡聲,李懷暗暗翻了個白眼,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女人改邪歸正了,她覺得這極有可能是暴風雨來臨的預兆?

這樣想想,李懷便準備睡死,一直睡到四爺來接她回去,否則雷打不醒。雖然這樣很可恥很孬種,但總比再被假李氏當槍使強。

假李氏睡了會兒,便醒了。讓巧雲準備了些飯菜,卻一直沒吃,像是在等四爺過來。誰知道四爺只到夜深才來接李懷,他身上還帶有淡淡的血腥味,應該是才從那拉氏房裏出來。

她神色微變,但很快恢複正常,“懷兒還在睡,爺就讓她在妾身這兒睡吧,更何況她都睡習慣了,若換個地方興許會睡不着呢。”

李懷一直沒睡着,她被尿憋的很難受。想着四爺來了,便能趕快帶她回去的,委實沒想到假李氏突然說出這話來。

細細琢磨了這句話,其實也不難猜出假李氏在打什麽主意?她想留自己下來,以各種理由,只是有點想不明白,在過幾個月她就會再生,到時候若是小阿哥,母憑子貴自然受寵,為何要固執留自己?

“你現在身子不适,懷兒還是搬出去住比較好,省得她天天鬧騰,讓你沒法好好休息。”四爺果斷拒絕,言詞合情合理。

假李氏本還想說什麽的,被四爺先道了話茬,“懷兒我先抱回去了,這天色也不早了,你早點睡。”

也不待她言語,便抱着李懷走了出去。

出了假李氏的院子,李懷便睜開了眼,她端着一副像是剛睡醒的小臉對四爺拍拍小腹,口齒不清的叫着噓噓。

四爺看得滿頭霧水,最後還是秋秋突然冒出來說她要小解。

李懷咬着手指頭,連忙點着頭。

四爺嘴角抽了抽,便讓秋秋帶着她去小解了。

此時已經是深夜,李懷在書房裏吃完兩塊糕點,便被四爺送到書房隔壁的房裏睡覺了。她本來就在假李氏那兒就沒睡着,這會兒也是困得緊,于是才躺沒多久便睡着了。

隔日她醒了個大早,天都還沒大亮便醒了,再想睡的時候,怎麽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無聊,便念了口訣進空間。

023

大多時候真李氏都在水底休息,只有李懷跑進去的時候,她才會冒出水面。而且每次都是在李懷踏入空間便出了水面,像是心有靈犀般。

李懷已經會走路,不過她懶,大多時候都讓人抱着,或者自己爬。

空間裏種了幾顆桃子樹,是她從假李氏空間弄來的種子,算起來也沒種幾個月,但已經結了果子。李懷感概,空間果然是個神奇的存在。

她現在很少去假李氏的空間,怕留下痕跡,被假李氏發覺。

真李氏也不贊成李懷去,她擔心兩人會撞見。

好幾天沒見李懷進空間,真李氏不免擔心的問道:“懷兒好些天沒來這裏,可是府裏出事了?”

李懷拿着個桃子啃,口齒不清說“那拉額娘生了個弟弟……”

“爺有嫡長子了?”真李氏很驚喜,為四爺。李懷點頭,便聽她道“謝天謝地,爺終于有嫡子了。”

兩句話不離四爺,甚至為了四爺,她全然忘記四爺嫡長子的額娘是害她命喪黃泉的元兇。李懷不知道什麽樣的情深才會讓人做到這點,可她知道,真李氏愛四爺,很愛。具體有多愛,她都沒資格評估。

也許,不比海淺!

“娘親也懷了弟弟……”此話出,李懷便覺得自己說的太武斷,連忙改口說道:“也不知道是弟弟還妹妹……”

真李氏怔了下,險些沉入水底,過了好半天才聽她說道:“是好事!爺府上冷清,我一直想給爺多生兩個孩子,卻沒這福分,她生也一樣。”

李懷很想說不一樣,可看着她将頭埋在水裏不出來,硬是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一樣不一樣,孩子都不可能是她生了,說出來,也不過是突增傷心罷了。

“阿娘!別難過……”李懷伸手安撫真李氏,“你還有懷兒……不難過!”

真李氏看着小孩子真摯的臉龐,心裏暖暖的,她歪頭蹭蹭李懷的手心,說:“阿娘不難過,阿娘有你便夠了。阿娘只是怕她有了孩子,會對你更不好。”

這事李懷早就想過,所以那日晚上她才會在裝睡的時候說那翻話給四爺聽,想得就是先離開假李氏再說。

“她的想法很難測,阿娘除了擔心你,便是擔心你阿瑪。”真李氏重重嘆了口氣,接着說:“爺的性子冷,對女人不大熱情,但卻極為公平。可她偏生要的不是公平,而是獨寵,阿娘很怕她最後會因得不到,惱羞成怒來害爺……”

李懷沒想到這個情況,她從來沒想過假李氏可能害四爺,可聽了真李氏的話,不覺細想了下,依自己這兩年對假李氏的了解,她那性子,估計得不到的,怕是毀了都不可能讓別人的得到……

“懷兒,你在她身邊,多防着她點,若她真有心對爺不好,你一定要得救爺。”真李氏越想越擔心,也不管李懷還只是個小孩子,忙叮囑道。

李懷突然不知怎麽和她說,自己現在不和假李氏住,而是單住了。擰眉想了差不多一分鐘,她終于打算實話實說“沒和她住了……”

沒等真李氏反映過來,她又接着說道:“在阿瑪瑪書房隔壁住。”

“沒和她住了?”其實皇家有正妻若還沒生子女,妾生的孩子會養在嫡母房裏的習俗,真李氏當初剛确定懷上的時候,四爺曾答應讓她親自養孩子,不會将孩子帶離她身邊的,如今怎麽變卦了?她想不明白:“唔!爺怎麽讓你搬去哪兒住了?”

這個問題,李懷很不想回答,不為別的,只為她為離開假李氏,算計了四爺。雖說這是被逼無奈,可她還是有罪惡感。

真李氏還在追問,李懷抿抿嘴,終還是說了。

她說完,真李氏怔怔的看了她很久,大概有三分鐘那麽久。李懷被她看得腦袋都不敢擡起,心中的罪惡感又升了不少。

又過了三分鐘,才聽真李氏說:“懷兒,答應阿娘,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別算計爺,他是你阿瑪。”

李懷猛地擡頭,看着真李氏,被她眼裏的認真愣住。

“自從佟貴妃過世,爺便過的很苦,他在宮裏被兄弟們算計,回家還被妻妾算計,若連你都算計他,阿娘會很心疼的。”

李懷心口處莫名疼了下,為四爺能有這樣愛他的人。她看着真李氏,很認真很認真的說:“阿娘,我保證!”

這五個字,如同烙印般烙在了李懷心裏,後來的日子裏,她即便過的再痛苦,在難受,她都沒再利用過四爺走出困境。

只因為,那個保證,它是誓言。

和真李氏說完話,李懷便出來空間,天已經亮白,隔壁書房門口有說話聲,細聽,是武氏的聲音?“開門,我要見爺。”

高福守在門口,苦口婆心勸着:“武主子,爺還沒醒,你等等再來吧。”

武氏根本不領情,又放大聲音說了一遍“我要見爺。”

邊上,武氏的奶娘不勸,反倒跟着她鬧,大概意思是,要見四爺,現在一定要見四爺。李懷忍不住想翻白眼,武氏年輕氣盛不懂事故鬧騰就算了,這吳嬷嬷一個快年過半百的老人也跟着瞎鬧什麽?

“你個奴才,快開門!”武氏是鐵了心要見四爺,高福不開門,她便不罷休。

那吳嬷嬷倒沒武氏這強勢,她好言好語求着高福,還準備往高福懷裏塞銀子。不過高福被武氏鬧得,心裏覺得厭惡,推拒了。

銀子不收,也不打算放行,或通報,武氏見狀,脾氣都上來了,她橫眉豎眼道:“你就一個小小奴才,還想攔着我不成,給我死開,聽見……”

她還沒罵完,書房的門便被打開了,四爺只着單衣站在門口,臉上冷冰冰的。

武氏不識眼色,上前兩步便道“爺,那……”

知道她要說什麽,四爺也不等她把話說完,直接截斷她的話茬,“高福!帶她們去牢裏見吳尚貴。”

說完寒着臉回了書房,看都懶得看武氏一眼。

武氏還想追上去說什麽,被高福攔下。

李懷看着高福領着武氏兩人走開,半天也沒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不過看樣子,怪嚴重的?她想不明白,便懶得想,在床上躺了會兒,秋秋便端着熱水進來了。

伺候完她洗漱,秋秋便抱着她去了隔壁書房,四爺在等她吃早飯。

小米粥,和蓮子糕,還有幾樣小菜。

李懷趴在桌子上拿着調羹自己挖着吃,四爺不時給她夾幾樣菜,兩人第一次一起吃早飯也算愉悅。

不過李懷看着四爺,總想到剛才真李氏說的那番話,有心坦白,卻又不知道怎麽說,其實,她更多的是怕四爺會因為這事不要她了。

想了半天,她還是決定說出來,“阿瑪瑪……其實那天晚上我沒睡着……”

說完,便把腦袋埋在碗裏,也不敢往四爺看。

屋子頓時很安靜,安靜的聽不到任何聲音……

024

屋子裏其實就靜了半秒,只是李懷心虛,以至于半秒都似度年般難耐。

“沒睡着?”四爺咽下嘴裏的糕點,轉頭看向她,問“是睡的不習慣?還是怕,不敢一個人睡?”

李懷猛地擡頭,愣了又愣,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只聽四爺又說道:“若是怕,阿瑪讓秋秋搬進去陪你,如何?”

李懷頓時緩過神來,她看着四爺,默默地搖了搖頭。她不想騙四爺,所以不否認,也不承認。而那個事,她也再沒勇氣提起。

她想,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吃過早飯,四爺便去上早朝了。再次回來的時候,武氏也從外面回來,她臉色很不好,吳嬷嬷也是,都是很慘白。

四爺在書房喝茶,武氏在門口,想進卻又不敢進。

吳嬷嬷哭喪着老臉,扯了扯她的衣袖,很是悲痛的叫了聲小主子,武氏這才慢吞吞走了進去。

她進去二話沒說,便跪了下來,“爺,妾身知道錯了。”

四爺沒搭腔,他手捧着一杯上好的碧螺春,用茶蓋輕撇了下上面的茶葉,清香帶着熱氣撲面而來,只讓他一雙眼布滿水汽,斂了眼中的寒氣。

武氏跪在下面,也沒敢擡眼辯解,心中卻是惶惶不安,她一直跪到四爺飲完手中的茶,才聽那人冷冷說道:“宮裏忌諱徇私,吳尚貴幫你作假證,這是事實,這并不是你一句錯了便可抵過的。”

武氏看着四爺,嘴張了半天,卻沒找到一句能反駁的。

吳尚貴是她奶娘的兒子,她選秀之前便進了宮當太醫,雖然品節差了些,卻也是正當太醫。當初她覺得不适,招太醫來看的時候,正好是他來,這查婦人有喜否,并不是他的強項,所以他診斷錯了。

當時,她只顧想着有孕了,也沒覺出問題,只到她遲了十多天的月事來了,她才驚覺吳尚貴可能診斷錯了,只是那時候,府上所有人都知道了,而她正衆星捧月中,便沒敢說出來。

後來她想着,這事不能久瞞着,便想找個替死鬼。

她想到了李氏,那個女人,一直是她這輩子最恨不過的人。只要一日不把她踩在腳下,她便一日不甘心。

打聽到李氏常去花園,她便佯裝挺着肚子去賞花。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還沒往李氏倒去,李氏竟然狠心将自己女兒推到了她身上,而李氏自己也因為腳下打滑撞上她。其實當時她也沒多想,只是覺得這樣也好,一網打盡,以後她就會成為這府上最受榮寵的人。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李氏真有孕了,而四爺也知道了她的隐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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