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探病
淩玥臉紅歸臉紅, 卻是壯着膽子問道:“那太傅什麽時候找我讨要回去?擇日不如撞日, 就趁現在好不好?”
言婍沒料想她會做如此反應, 挑了下眉,道:“好啊。”
淩玥見她說完就再次靠近過來, 又慫了,嬉笑着躲了過去, 開始裝可憐, “太傅,站久了我腿疼。”
走起路來依舊有些瘸的小皇帝可憐兮兮。
明知是在誇大其辭,但到底受傷未愈是事實, 言婍貼心地俯身靠近,柔聲詢問:“那就由微臣抱着陛下回床上歇息吧,時辰也不早了。”
她剛一伸手, 淩玥就止不住地笑了起來。
淩玥怕癢,邊笑邊喘息着告饒:“你碰到我的癢癢肉了!哈哈哈……”又是一陣清脆的笑。
言婍怕她當真笑岔了氣, 便停了手中動作, 凝神留意她的情況。
淩玥雖止住笑意,但越回想越是窘迫,嘟嘟囔囔地尋了個由頭将言婍從殿內推出去。
時候一回想, 心裏又有點美滋滋, 她成功親到太傅,回味那滋味,又軟又香又嫩,竟然有點迷戀。
更讓她為之振奮的是, 太傅也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
這好比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淩玥膽子又肥了一點,覺得太傅的底線貌似遠不止于此,甚至還可以再過分一點。
只是言婍終究在她心裏還是有些餘威的,她也只敢偷偷地心猿意馬。
接下來一連幾天,言婍日日于百忙之中抽空進宮來探望。
當着宮人的面,淩玥裝模做樣喚她“太傅”,求教她問題。
屏退了外人,言婍就有種威嚴不複的感覺,小皇帝望着她的眼神都變了味,時不時要給她一點“意外”,做出一點不守規矩地事情。
如此,言婍自然欣喜。她看穿了淩玥的小心思,故意不點破,任由對方小心翼翼而又沾沾自喜地主動試探。
淩玥的腳傷在禦醫診治下很快養好了,終于可以出門。
她和言婍一同前往攝政王府中,看望這位至今還有些虛弱的四叔。
攝政王養傷期間,朝政之事又在一點點轉移至淩玥這個皇帝手中。淩玥雖依舊顯得生澀,但數日來勤懇努力,唯恐四叔辛苦維持的局面交到自己手中便毀于一旦。
路上提起,淩玥不可抑制地露出愧疚神情:“要是我不跟着四叔一起去禹州就好了,四叔也不會為了護我而受傷。”
言婍望向她,撫慰道:“能夠讓陛下因此而重視身上的責任,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好皇帝,王爺只會感到欣慰,陛下又何須自責呢。”
挫折與磨難使她成長,也是她失去重重保護中形成的天真與單純,這張臉漸漸懂得隐藏自己的真實情緒。
不過言婍深感慶幸的是,淩玥沒有将自己隔絕在外,仍舊會在自己面前流露真實情緒。
淩玥若有所思,緩緩說道:“我也知道說這種話無濟于事,但總有些忍不住,是不是讓太傅失望了?”
言婍主動擡手按住她的肩膀,感慨道:“若是有一天你掩藏起所有真情實感,不再叫我看見你真正的難過和快樂,那才是我感到失望的時候。”
淩玥伸手将她攔腰摟住,感受那纖細柔軟的腰身以及好聞的香氣,道:“我才舍不得讓太傅失望。”
言婍一時間也分不清她是在趁機撒嬌,還是當真有感而發,心裏一陣陣發熱,忍不住回抱住她,越摟越緊。
馬車到達攝政王府門前,王妃帶着一對同樣容貌出衆的兒女,早已在門外恭候多時。
淩玥和言婍一同從馬車走下的時候,衆人跪拜行禮。
淩玥親自将四叔的妻子,也就是她的嬸娘扶起,虔誠道:“我是來看望四叔的,怎麽能讓嬸娘行此大禮。”
四叔的妻子姿容清秀端莊,氣質冷冷淡淡,朝淩玥時輕輕淺淺地笑了一笑,并未有過多的惶恐或者怡悅,道:“君臣有別,怎敢廢禮。”
不待淩玥接話,她便轉身朝府中走,口中說道:“陛下與太傅途中勞累,還請進府歇息吧。”
淩玥下意識瞧了言婍一眼,似乎在尋求對方的佐證——王妃對她的态度,似乎不僅僅是性情使然,倒像是對她有點意見。
苦于失去過去變動最大的兩年裏的記憶,淩玥無從探究自己這位嬸娘态度變化的緣由,隐隐懷疑嬸娘是在責備自己讓四叔受重傷。
淩玥被簇擁着走在前方,以至于無法看到嬸娘的反應,只能端着架子,往裏走。
王府格局大氣通透,小處的布景時有巧妙的新意和委婉的溫柔,是座很适合生活的漂亮宅邸。
淩玥随口誇贊了幾句。
王妃仍是淡淡地笑。
四叔一對兒女,長子已有十四歲,氣質沉穩,眼神堅定,偶爾才會露出一點這個年紀應有的青澀與狡猾。
幼女則是一路上躍躍欲試,想要和淩玥搭上話,看得出來和淩玥玩的不錯。
淩玥瞄了幾眼王妃的反應,收斂自己逗弄小堂妹的心思。
到了攝政王休息的卧房外,管家卻禀報道:“左丞相來訪,說是順路來探望王爺。”
“這倒是巧了。”淩玥嘀咕,腦海裏順勢就自動播放起老丞相絮叨的聲音。
這裏她的身份最高,遇到這事,自然按她的意思來。
王妃和管家望着她,等她的說法。
淩玥道:“很久沒見過左相了,怎麽能讓他老人家白跑一趟。”
府中下人聽懂意思,連忙去請。
王妃将兩個孩子交托給管家,帶着淩玥和言婍一同進了丈夫養傷的房間,而後便自己退了下去。
房中飄散着發苦的藥味,環境清幽,桌上筆墨紙硯,牆上挂着畫作和長劍。
淩煦放下手中書卷,朝淩玥投來笑意,難掩激動:“能看到陛下平安地回來,真是太好了。”
即便他已經聽說了淩玥回來的消息,現在親眼見到淩玥神采奕奕站在自己面前,依舊慶幸和喜悅。
淩玥看清了他的蒼白臉色和消瘦了一圈的身體,有些哽咽,在床邊蹲下,揪着一塊淩煦的衣角。
她心情複雜,反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對比起淩煦,好像她更加痛苦難過。
淩煦輕笑着搖了搖頭:“陛下再這樣,可就要讓太傅看笑話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
言婍也露出一點笑意,擡手在淩玥肩頭輕握了握,就像來時的路上安慰她那樣。
淩玥有點難為情,将自己的手覆在言婍的手背上,與她相疊。
轉過臉,朝言婍仰視過去,言婍也正凝眸望向她,神色沉靜溫柔,滿含包容。
随後三人便議起當日遇襲之事。
言婍有些憂心,下意識瞥了一眼淩玥,道:“半路殺出的那群賊人,背後依附同一夥組織,有專門的來源提供物資支持,和上次圍獵時的賊人一樣。”
淩玥想過這種可能,比如有個很有錢的人看她這個皇帝不爽,所以暗中支持了一堆反叛勢力,想要把她從皇位上撸下來,然後自己做皇帝之類的。
聽言婍一說,竟然覺得猜測越來越像是真的。
剛起了個頭,下人便在房外禀告說是左相到了。
老丞相進入房中,府中靜養的老人看起來氣色依舊很好,見了淩玥仍是想行君臣大禮。
淩玥在他有所動作之前将他扶住,不讓他跪來跪去。
丞相未改其行事作風,開門見山說起正事,道:“老臣恰好有一事想要禀報陛下,原本還準備遞道奏疏上去,沒想到今日在王府遇上陛下了。”
淩玥心中一凜,以為老丞相要現場催婚,心想她是該拿至今單身的優質青年太傅言婍出來擋槍呢,還是該拿言婍出來擋槍呢。
老丞相一身正氣,嚴肅地道:“陛下可還記得開春時發生的事情?”
淩玥:“應、應該還記得……吧。”開春那一陣子,老丞相三天一道奏疏,半月一次當朝谏言,催小皇帝擇選配偶傳承血脈,催得相當兇殘。
“陛下有所不知,我那小曾孫近日方才無意中提及,他從宮中出來的時候,于靜娴夫人居住的宮苑外,看到兩名行蹤詭異的人,後來擄走他的綁匪裏面也有那兩人。”
淩玥沒想到時隔多日,竟是提起了這件事,她思忖片刻,道:“也就是說,丞相府的小公子失蹤并非尋常的綁架勒索,而是撞見圍獵時期混入宮中的亂賊。”
“所幸那是一群烏合之衆,短視愛財,才讓小公子得以救回。”四叔說道。
淩玥察覺出異樣,疑問道:“為何說起這個?”這件事不都過去了麽,“難道宮中還藏着想要使壞的人?”
四叔搖頭,“這倒不是,左相大人應當也是聽太傅說了行刺一事的調查結果,想起此事有所關聯,所以說了出來。”
淩玥心想這很符合老丞相凡事都要念叨得詳細明白的作風,又想到此時某處宅院大概正有一個居心叵測的家夥不遺餘力想要雇人殺害她,她就有點兒膽寒。
四叔這時候支着上半身作勢要起來,淩玥打算去扶,卻看見他朝自己擺了擺手,勉強靠在床頭,道:“現在臣想請陛下看一樣東西,希望陛下看過之後,暫且不要發火。”
淩玥覺得氣氛好像忽然變得有些凝重,驚疑不定地打量着他。
只見對方打開放在床頭的一個小木匣子,從裏面拿出裝訂整齊的書冊,遞到她手上。
淩玥下意識地瞧了瞧言婍的反應,沒見她有異樣,便伸手接過。
翻開來看了看,是一本賬冊,詳細記錄着每筆資金來往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