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水潭

誰也沒想到看似小小的一個地洞居然大有乾坤。

殷玺幾乎是被蜂擁的水流撞下去的。

掉入在幽黑的水潭裏。水色渾濁,還伴有一陣陣腥臭。

潭底堆積着累累白骨,原來一具一具似乎碼的很整齊,被裹挾着殷玺的水流沖得散架。

不止是白骨,殷玺感覺自己也快被撞得散架,五髒六腑被巨大的水壓得擠得快喘不過氣來。

有幾根白色的肋骨還險些戳到殷玺背上。

殷玺強忍着身體的頭暈目眩慢慢游上岸。

岸邊空曠,除岩壁上殘留着幾條幹涸的血跡之外,再沒有別的什麽東西。

殷玺脫下濕透的外衫,用法術烤幹。正要解開裏衣時,潭中忽然傳來了水聲。

扭頭便見黑黝黝的水面上冒出來個魚腦袋。

與殷玺對視了半晌,它又很快錯開了眼神,環顧四周,居然開口說起了人話:“我去——這什麽鬼地方,又髒又臭”,那魚連呸幾口,終于從嘴中吐出來一片暗紅色的葉子,“——嘴巴裏進去個什麽玩意兒差點噎死我……”它開始嚷嚷着一些難懂的話,好像是在憤憤咒罵什麽。

殷玺懶得凝神細聽,專心烘烤衣物。

那魚罵了個痛快,終于回過神來仔細打量殷玺,黑色的眼珠滴溜轉了起來:

“咦,小半妖?”

語氣是單純的驚奇。除此之外并沒有別的情緒。

殷玺并沒有因此放松警惕,略微颔首算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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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生俱來的瞳仁顏色根本藏不住。

而離火宮中人大多是一群修煉狂,見到他獨特的瞳仁顏色也不過驚訝了一霎。魔宮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他們相比起來反而更豔羨妒忌殷玺如傳奇小說主角一般的修煉晉級速度。

那黑魚看到殷玺的反應,忍不住喃喃自語了起來:“半妖不多見,會是二殿下要找的那位嗎?”

旁人聽來雲裏霧裏的話,殷玺心裏卻有了一種奇異的預感。

鬼使神差地,他問道:“敢問二殿下是否表字玄霜?”

黑魚一聽,猛的竄來岸邊,濺起的水花,吓了殷玺倒退三步。

黑魚的聲音聽起來十足的興奮:“啊呀,我就這邊随便一問,居然就被我找着了。二殿下的名號或許不少人聽過,但他的表字嘛,知道的人确實不多。看來要找的就是你。”

殷玺聽完,那對血色獸瞳瞬間亮了起來。

他何嘗不是日日夜夜地試圖尋找溫露重的消息的。

原來主人也記挂着他。

黑魚便将自己在沙漠綠洲承蒙溫露重救助的事簡要說了一遍。與溫露重分開之後,黑魚四處冒險,偶然獲得自己的機緣,不僅修為大大突破甚至還能口吐人言了。

至于意外來到這個地方,它也不曾料到。

地下暗河支系衆多,它不愛随大流,故意往人跡罕至偏僻古怪的地方鑽,一路上不曾遇到危險還巧遇了殷玺,不得不說它的運氣實在好。

它見殷玺對自己的經歷似乎并不太感興趣,于是又努力回憶了一下,道:“二殿下收到一封密信,似乎神色匆忙地回滄海了,或許是族中之事。你可有什麽話要我帶給二殿下?”

他想說的話太多了。

可是一想到他已經加入魔宮的身份,他又不免惶恐起來。

溫露重可以不反感半妖,若是知道自己堕入魔道,會不會覺得自己無藥可救?

罷了,待此間事了,從魔宮抽身而退,再幹幹淨淨地回到他身邊吧。

鲛人族中的事情他也插不上話,還是不給主人徒添煩惱了。

他沉思良久,終于道:“就說,殷玺一直在。其餘的,我當面去說。只是我該如何聯系前輩您?”

黑魚難得被人叫一聲前輩,不禁老臉一紅,連連謙虛“不敢當”,它從口中吐出一顆棗大的明珠,交給殷玺,道:“水族特有的傳訊手段你用不了,我實力低微,也沒有別的神通手段,但是天生有兩顆內丹,你拿着一顆,往後若是想托我帶話,直接對着內丹傳訊,我便能接收到。”

殷玺謝過黑魚,神情鄭重雙手接過內丹,仔細地收好。

黑魚在黑水潭裏呆着實在不暢快,又急着回去複命,與殷玺客套了幾句,便告辭了。

殷玺将烤幹的衣物換上,才想起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麽。

繁花公子并沒有趁機追下來,上面的甬道一點打鬥動靜也沒有。

神出鬼沒的小師姐青黛也始終沒有見着身影。

這黑水潭與上面甬道的落差不小,岩壁光滑,可以說只要掉下來,想要原路返回到上面去難于上青天。

繁花公子在這裏來去自如想必還有別的機關可以上到甬道去。

殷玺将注意力放到岩壁上,試探着用刀背敲擊了幾下,奈何岩壁不知道做了什麽處理,光滑且厚實,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聲音也根本傳不出去,甚至連回聲也沒有。

殷玺正打算沿着岩壁走一圈,一寸一寸地搜查時,黑水潭的對岸,忽然傳來了機關聲。

那對岸的岩壁裂開了一道形狀極其不規則的入口,再仔細看原來是一個窄小的石門,露出了僅容納一人進出的口子,石門與岩壁完美融合,十分隐蔽。

殷玺握緊了刀。

石門後閃現出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定睛一看,正是青黛。

她将一頭黑發盤成了團髻,看起來嚴肅利落不少。

“殷師弟。”她點頭打了招呼,神色在見到殷玺之後稍稍放松下來,“你在這裏可有什麽發現?”

殷玺搖搖頭,順便問道,“師姐可曾撞見繁花公子?”

青黛的神色居然罕見地有些古怪。

她向殷玺走來,顧左右而言他,“先不提他了,宮主要的安神草你這邊見過沒?暗紅色的葉子,黑色的花。我在上面把繁花的藏寶窟幾乎翻了個底朝天都沒見着……”她本是想轉移話題,也不指望殷玺在這空曠的洞底有什麽發現,沒想到殷玺居然真的認真回憶起來。

看來有戲。

殷玺确實有印象,當他掉入潭中的時候,不僅看到了累累白骨,還有黑色如同水草一樣的東西随水流晃動。

結合黑魚突然出現在潭中吐出的暗紅色葉子,他隐約有了猜測。

青黛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幽幽的潭水。

有些遲疑道:“潭底應該也有機關才對,難不成繁花每次取安神草都得脫光了游到水底摘,這麽重口味?”

殷玺想到渾濁腥臭的潭水,再想象一下繁花脫了衣服往水裏跳的畫面,一向在魔宮衆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

還是找找機關在哪裏吧。

“哎對了”,青黛忽然想起了什麽,來不及解釋便跑回石門內,不知按動了什麽機關,潭水一陣湧動,水位開始迅速下降。

青黛探頭從石門內出來,“我當時還在想,那個奇怪的機關是個什麽用途呢。”

石門之外沒有機關,那麽只可能是石門內的機關在控制了。

沒有了黑水的掩蓋,潭底的一切都在他們眼下暴露無遺。

淩亂的白骨,黑色的淤泥,以及半掩埋在泥裏的玉匣。

玉匣不知為何半開着,漏出半片暗紅色的葉子。

青黛從袖中掏出一只符紙疊成的鳥雀,玉手一指那鳥雀便靈性十足地飛去潭底,落在玉匣上。

四處啄了啄,見無異常響動,才小心翼翼地從玉匣半開的縫裏鑽了進去,不多時,便叼出一株安神草,歡快地落在青黛手心。

青黛将它與安神草一并收進袖中,終于放下了心,喜笑顏開:“繁花公子死了我還以為再也找不到他的安神草了呢。”

殷玺算是知道為什麽之前問起繁花公子青黛她面露古怪了,原來是擔心人打死了找不到安神草完不成這次的任務。

解讀出了殷玺眼神中的意味,青黛面露無辜:“我哪知道他這麽不經打。再說,這種欺男霸女,劫掠女修當爐鼎的渣滓,不過是死有餘辜罷了。”

其實繁花公子的實力也就勉強與殷玺或青黛打個平手,若是二人聯手他便只有立馬落敗的份。他設計将二人分開,再各個擊破的思路也确實沒有毛病。

只可惜他漏算了青黛的性格。

他将寶器秘籍丹藥秘辛藥材等等都放在陷阱裏,本以為可以稍稍拖延一下青黛的步伐。待她沉迷在搜羅寶貝之中時,解決掉另一個。

誰知青黛這個好戰分子,對他的收藏不屑一顧,或許存着将人拿下再慢慢審問細節的念頭,總之,看到繁花公子滿室雜亂的收藏,青黛十分不耐煩,随手拆了陷阱卻也沒有多做停留。

剛從陷阱裏出來就聽見另一個甬道的水流傾瀉聲,青黛爬上甬道洞頂的時候,甬道裏的水已經流得差不多了。繁花公子的注意力完全被殷玺吸走了,甚至還停留在差點被殷玺捅殺的後怕之中,對于身後完全沒有防備。

等青黛從他後上方的洞頂跳下來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後面的事情就很簡單了,青黛下手兇殘慣了,而繁花公子魂游天外不在狀态。

等青黛從興奮的戰鬥狀态回過神來,她才想起此行的任務不是殺人而是取物。

不願意一個人從堆成小山的藏品中翻找出可能存在的安神草,她決定先與殷玺彙合。

好在除了打鬥,她對機關暗器也十分在行,将繁花公子老巢的機關都試探了個七七八八,順利找到了殷玺所在之處。

殷玺此行意外得到溫露重的消息,暗自欣喜,青黛痛痛快快地拿機關練了練手,也是心情愉快,至于繁花公子這個任務被如此順利的解決,兩人居然誰也沒有特別在意。

青黛帶着殷玺往繁花的密室裏挑了幾件用的上的寶物,便一齊回魔宮複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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