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宮主

“該死的鲛人族,怎麽找個了個瘋子當王!”

陶情一腳踹翻煉丹爐,仍不解氣,又将屏風草藥架燭臺香爐瓷瓶玉器掀了個遍。頓時滿室藥草生香,瓷瓶玉器叮叮當當撒了一地。

道童婢女無不戰戰兢兢,垂首低眉跪了一地。

陶情發洩了一通,面色稍霁,喚侍女道“去收拾。”

這樣的發洩陶情這三年來幾乎每個月都要上演一遍,一衆奴仆雖然習慣了但還是覺得心驚膽戰,生怕哪一天換自己被扔到鼎爐裏做了祭品。

……

鲛人海境裏,溫星渚同樣被氣到吃不下精致可口的點心。

不高興歸不高興,面對如山的奏章,他還是勤勤懇懇地不停批閱着奏章,只是嘴上忍不住嘀咕,“好你個魔宮,可勁兒針對我!通篇陰陽怪氣,當誰不知道你滿腹的腌臜心思。”

溫星渚對溫露重知根知底,利用一封密信把他算計入陣。

溫露重又何嘗不了解溫星渚?

自己人算計自己人簡直不要太輕松,只需要稍稍引導,你幾乎可以預見對方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

殷玺前腳踏出四方境,懷中的黑魚所贈的內丹就開始瘋狂閃動光芒。

這內丹在四方境太安靜了以至于殷玺差點兒忘了它的存在。

上千條傳訊在面前浮現,殷玺逐一掃過,這些傳訊其實內容都差不多,大意是閱後給回個話。

回訊過去沒多久,那邊就很快有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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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黑魚的傳訊中得知,原來竟已過去三年。

沒有了秘境的屏蔽,黑魚成功憑借內丹的感應,幾句話之間就确定了殷玺的位置。立馬把那份遲到了三年之久的禮物裝入飛舟給送了過去。

殷玺晝夜不停回到離火宮。宮裏還是老樣子,碧瓦朱牆,姹紫嫣紅依舊。只是來來往往的人好像又換了一茬,竟一個眼熟的也沒有。個個步伐匆匆,神色無悲無喜。

三年光陰彈指過。

氣氛着實有些詭異。

宮主陶情的庭院在山的最頂端,殷玺一路繼續往上,一葉精致小巧的飛舟循着氣息追了過來。

一打開飛舟,一枚金色的貝殼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殷玺向它伸出手掌,貝殼便乖乖落在掌心,如匣子般緩緩自動開啓,露出裏面的劍丸。

是溫露重的禮物到了。

将劍丸認了主還來不及練手,迎面便走來一個白衣窈窕的身影。她似乎剛從陶情院裏出來,面色沉沉,心情不佳。

殷玺還在猶豫要不要打個招呼,青黛已經看到了他,眼神複雜,欲言又止。

到底還是才及笄不久的小姑娘,她沒能學會像其他魔宮中人那樣,做到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就在二人擦肩而過的瞬間,小聲道了一聲“保重”。

這才幾年不見,當初那個一口一個“青黛師姐”的安靜小師弟居然就把他們這些天驕甩在後頭了,靈力內斂,境界連自己都看不透了。

只是前路……

青黛不敢往下想。

殷玺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被召見。

結合青黛的反應,他其實心裏也大概有了判斷。

能讓青黛如此警惕又保持緘默的人,整個離火宮除了宮主陶情也沒有別的人了。

青黛所有的反應都在傳達這樣一個訊息:當心,宮主要對你不利。

只是他的身份名牒還挂在魔宮門下,躲避也解決不了問題。

陶情的院子比往日來得冷靜,婢女領了人進來便輕手輕腳地告退了。

煉丹房內頓時剩下陶情與殷玺二人。

中央立着一方巨鼎,四角點起了紫色的熏香,煙霧缭繞,宛如仙境。

陶情的臉上已經有了蒼老的跡象,然而見到殷玺笑容還是十分和氣。殷玺進來時,他正拿着扇子給爐火扇風,問道,“夢魇珠到手了?”

殷玺點頭取出夢魇珠,正要呈上去,陶情卻看也不看,手中加大了風力,指使殷玺直接把夢魇珠放到大鼎中去。

大鼎裏面居然還藏着一個空的紅色煉丹爐,爐底刻畫着一只眼睛,殷玺剛和那只眼睛對視上,就暗道不好,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那眼睛似乎有十分詭異的能力,只與人對視了一眼,就将人整個吸進去了。

……

驟雨過,滿地殘紅。

婢女在庭院掃除落葉,忽的聽見煉丹房的門開了。

宮主的“祭品”此時安然無恙地玉立階庭,手裏把玩着一枚精致小巧的宮主令牌。

一身素白的衣裳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血,斑駁血污,發絲上還滴着血水,神色冷淡。

“來人,備浴”

接到宮主令的時候,青黛尚在十裏之外的藥園取酒。

等她抱酒匆匆趕至離火庭時,就看見她的小師弟就站在臺上,澄澈一把霜雪劍,翩翩一身月白袍。明秀耀眼。

只聽得他道“陶情已死,在下不才,代為執掌宮主之位。諸位若有不服,盡管來戰,殷玺随時恭候。”

風吹動火焰般的簾旌,滿庭寂靜。

這番話可謂相當張狂,然而語氣姿态卻是讓人無可挑剔的恭謙。魔宮本就是崇尚實力為尊,倒沒有非要趕着效忠一個死人。

只是……也未必對這位年紀輕輕的新任宮主有多信服。

一群老滑頭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就是不表态,無非是在等一個出頭鳥替他們試試這位突然冒出的新秀到底有幾斤幾兩。

很快,一個紅衣少女就站了出來。

“寧溪,請殷師弟多多指教。”

這話看起來客氣,卻口口聲聲喊着殷玺“師弟”,擺明了是不承認他的宮主身份。

“開始吧。”殷玺沒有跟她寒暄,垂劍靜候寧溪出招。

寧溪心裏不服氣,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得意的殺招。銀白一道匹練,橫空劍氣貫霄漢。氣勢浩浩,如潮水滾滾而來。風随劍動。

衆人還不見殷玺有什麽動作,就見那道身影被淹沒在白色的巨浪之中。

雲霧水汽還沒散去,緊接着一柄緋紅色長劍就從中倒飛了出去。

穿過花叢深深插在一旁的古樹上。

淺碧朱白,淡紫輕紅,紛紛揚揚地被長風送入半空中,撲天香絮拂衣香。

景色居然詭異地美。

可惜無人在意。衆人這會兒終于回過神來,看向殷玺的眼神多了幾分忌憚。

寧溪沒想到自己竟然落敗得如此之快,她深深地望了殷玺一眼,揉揉手腕便跳下擂臺拔劍去了。

當然,也有不信邪的,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畢竟寧溪的實力在離火宮只能算個中游水平。

後面上來的幾位皆幾招之內落敗。

衆人神色各異。

要知道,剛剛落敗的可是君诃,這人在年輕一輩中的實力可以說穩坐第三把交椅的。竟然在這位年輕的宮主面前過不了十招。

君诃之後又有人陸陸續續上去過,使出渾身解數都沒能撐過三招。

衆人下意識看向了年輕輩第一人的青黛,旁邊的同門也慫恿她上去試試。

青黛聞言嗤笑,“我可不想讓自己太難看。明知不敵,還上去給人當肉靶子,自以為英勇,實在蠢笨。”

這話就很刻薄難聽了,惹得不少人紛紛側目而視,然而她“白衣鬼”兇名赫赫,實力擺在這裏,這些人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罷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

本來還有元老顧及面子,想着不過是晚輩間的小打小鬧,此話一出,頓時有脾氣火爆的元老按捺不住親自上場。

青黛渾然不在意各色目光,甚至吹了段口哨。

殷玺也來了精神,嚴陣以待,二人眼花缭亂地交手數百招也不過才過了一刻鐘。元老越打心裏越沒底,不想讓自己輸得太難看,當即爽快地認輸,搖頭嘆道“後生可畏”。

場中的議論聲停了。青黛率先向前一步,正色道:“恭迎殷宮主”。有了青黛領頭,其他人也相當配合紛紛行禮道恭迎。聲動雲表。

不管他們有多不服氣,也只能深深憋在心裏,至少表面上已經承認了殷玺的地位。

真有趣啊。

看見他們的态度,青黛浮現出暢快的笑容。

其他七宮的賀禮也陸續送到。

殷玺在書房翻閱往來信件,卻意外瞥見一封來自鲛人海境的來信。

這封信是新送來的,墨跡新鮮,甚至還留有淡香撲鼻。

順手拆開,無視掉那些孩童鬥嘴般的詞彙,卻沒有在信中看到想念的名字。

那個叫“溫星渚”的,現在是鲛人族的王?

那麽玄霜呢?

殷玺隐約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隐秘的邊緣,可就是理不出來一個思路。

拿起內丹給黑魚傳訊問道“當初讓玄霜急着回鲛人族到底是什麽事?”

黑魚回複得很迅速,“沒有聽殿下提過。”

殷玺沉思半晌,換了個問題。

“那枚劍丸按理來說該當面贈予的,為何非要托你寄給我?”

黑魚那邊似乎思考了一刻,才猶猶豫豫發來傳訊“殿下好像出不來。”

殷玺心裏一沉。他早該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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