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陣

“啧啧,陶情真是藏了不少好東西”青黛接到殷玺的密信匆匆趕來,一進門就被桌上的小擺件吸引了注意,與殷玺打了個招呼後更是一步都舍不得挪開。

殷玺素知她的秉性,倒也不以為意,道:“我去滄海一趟,宮中事務你可自行決斷。”

“去吧去吧”青黛聞言毫不在意地揮揮袖子,低頭撥弄桌上的玲珑珠寶山,語氣之歡快,簡直讓人懷疑她是其他宮派來的卧底。

“你對滄海鲛人族了解多少?”殷玺瞧着她這幅模樣,估摸這姑娘根本沒太聽進去,便又問道。

“你想知道些什麽?”青黛擡起頭,眸子認真地看向他。

“鎮海大陣的破陣之法。”殷玺并不隐瞞自己的目的,挑明道。他記得青黛對于機關陣法相當精通,與她交流或許會有所收獲。

“你要破鲛人的護族大陣?”只聽得一聲機括發動的聲音,青黛手中的玲珑珠寶山噌的竄出橙色火焰,淡淡的香脂味彌漫在空中。“有氣魄。”

她擦了擦手将小玩意兒放在一邊,鋪好紙。從筆架裏頭挑出最為纖細的一只,提筆蘸墨便開始畫圖,“這個鎮海大陣據我在古籍上看到的情況,最特別的地方,在于它的陣靈。陣靈是整座陣法的核心。可以說,陣靈控制了陣法,而陣法,反過來,也囚住了陣靈。最簡單的破陣之法——”青黛換了只朱筆,用赤紅的顏色圈出了陣靈兩個字,“找出陣靈,殺了他。陣法沒人主使,宮主可一劍破之。”她的字跡粗狂不羁,撇捺橫折俱剛健有力,流露着一股殺伐之意。

殷玺順着青黛的筆觸看去,只覺得那道鮮紅色印記格外觸目驚心,“倘若我的目的一開始就是救出陣靈呢?”

青黛詫異地望過來,“你怎麽選了一條最艱難的路?——”她擱下筆,凝視陣圖,思索起來。

“這鎮海大陣與其他陣法都不相同,它只有生、死、溺、陷、驚、傷六個門戶,其中每個門戶都設有相應的陣旗,暗藏在陣法深處。如果一步步小心地從陣旗入手,将這個陣法拆解出來,也未嘗不能救陣靈脫困……可惜,陣旗這種東西,一旦激發,意味着将半個陣法底細都暴露在你面前了,不激發則已,一激發就是徹底的殺陣。”青黛頓了頓,見殷玺目光專注,繼續道,“遇到殺陣只有兩個情況,陣法被你破解和你被陣法殺死。不死不休,毫無轉圜。”

……

不知不覺,二人竟徹夜讨論了一宿。

窗外天光漸白,殷玺起身,“我一個時辰後出發,魔宮便交給你了。”

“現在就去?”青黛微微蹙起眉頭,“滄海離魔宮三萬六千裏,一來二去,這時間可就長了。現在可是最好的穩固宮主地位的時機。何況……你現在代表的是魔門。你此番前去,算不算是插手鲛人內部紛争?”

殷玺點頭,“遲則生變,實在不敢抱有僥幸。我一人前去,日後要是問責,盡管沖我來便是。”他已經等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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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心知殷玺去意已決,不再多言,從手腕上取下一串金漆銀紋的鈴铛遞給他,“這聞鈴先借你。我只等你三個月,屆時你若不回來,我可篡位了。”

殷玺也只是在傳說中聽過聞鈴的大名,今日一見,感覺頗為玄妙。這鈴铛入手極其輕盈,如鴻毛般,若非拿天蠶絲編就的鈴索串着,恐怕早就被風吹走了。聞鈴又被叫做“破陣鈴”,平日裏喑默不鳴,在陣法中則如魚得水,是克制一切陣法的利器。殷玺以為這種寶器已經失傳了,沒想到青黛随時就拿了出來。

她話裏的真情切意,饒是殷玺一向冷靜自持,也忍不住動容。

與青黛辭別後,憑借着黑魚的隔空指引,殷玺順利來到鲛人海境。

剛剛踏入陣門,頓時如墜冰窟,寒風恻恻,吹得骨頭生疼。殷玺将功法運行了一周天才将這陣刺骨寒意驅散。

腳下是一塊巨大的浮冰,四周都是冰崖,崖壁奇形怪狀,多是尖銳的冰石。

浮冰之下的水面平靜無波。

……

溫露重站在殿中,面前浮空着一只星盤。

正西方位的星星已經被點亮成紅色。

之前已從黑魚處得知殷玺到來的消息,此時見到驚門方位亮起,溫露重不慌不忙手執白玉,并指如疾風,揮去一片雲雨,落在星盤中。

“聞君磨劍三年,請來一試鋒芒。”

殷玺正攀着冰崖,系在手腕的聞鈴驀地叮當作響,似乎嗅到了陣法中不尋常的變化。然而此刻,這冰崖才爬到一半,殷玺恰恰出于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

無論是繼續往上還是往下滑都已經來不及了,崖壁噼裏啪啦開始剝落。冰片如碎石,重重掉落,砸進水中。

一開始踩着的那塊巨大浮冰開始融化,露出裏包裹在冰層下面的刀光冰刃,刀光一出,巨大的浮冰便如破碎的鏡子般片片炸裂沉入水底,冒不起一個泡。

若是殷玺還站在原來那裏,難免要被其中的肅殺金氣所傷。只是冰崖這邊也不好過,整個山崖仿佛正在蛻殼,聲聲脆響,漸漸露出本來面目。

竟是一柄巨大的金色長劍,劍尖沖天。

殷玺已無處落腳,攤開手心裏的劍丸,劍丸感知意念,倏忽化作一道劍光鑄就的長橋,懸在腳下。殷玺腳踏長橋,險險避過砸落的冰石,控制長橋變幻身形,化為一柄窄長如線的小劍,穿梭在掉落的碎石沙礫之間。

緊接着身後就飛來數道劍光,不,不是劍光,是風。強大的金氣把周圍的風聲都化作了劍氣利刃。

同時金劍山這個龐然大物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殷玺奔來。

聞鈴無風自動,緩緩升到半空中,奏起金戈之音與風聲相抗,二者相擊铿锵之聲不絕于耳。

殷玺全力催動劍丸,将金劍山拉開一段距離,一邊仔細觀察四周,回想青黛說的陣旗方位。

……

禦書房內,溫星渚瞧着來往的信件走神。

自從那日給魔宮回了信,便再也沒有收到回複。他心裏不禁有些微妙,既得意對方終于被自己痛罵得啞口無言了,又有一些奇怪的失落。

轉頭見窗外後殿的方向亮起了一束白光,那是有人入陣的信號。他頓時來了精神,撂下奏章不顧也要去湊個熱鬧,“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膽子,敢來闖鲛人族的鎮海大陣。”

殷玺馭着劍丸,東躲西避将這陣裏轉了個遍,也沒見着陣旗,頓覺頭疼。忽然看見浮冰沉沒的水底之下似乎有幾道詭異的光,還沒等他靠近,水中就出來甩出來數把冰刀,被閃出來聞鈴擋了一下,正擦着袖口斜斜飛過。

原來利用障眼法設置的陷阱。

此時,死咬着殷玺不放的金劍山也悄然臨近了,整個水域都籠罩在它巨大的陰影之下。殷玺正準備逃,忽然心裏一動。陣旗會不會藏在這座金劍山中呢?

一直以來自己只顧着躲避,反倒沒有好好查看,唯一漏掉的地方,就是這金劍山了。他一開始選擇攀這座山峰,也是因為聞鈴的提示。

“來闖陣的只有一個人?”

溫露重本來全神貫注地操縱金劍,冷不防旁邊的溫星渚突然出聲,一時間竟有些分神。

?!這人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鬼魅一般,絲毫沒有動靜。

與此同時,殷玺終于看見了這個門戶的陣旗所在。

一支白色的小旗倒插在金劍山的底端。四周缭繞霧蒙蒙的金氣,不細看還以為是雲霧。

就趁着這點微弱的間隙,殷玺揮擲青鋒,一劍斬落。

哪怕龐大的金劍山只消一剎那的工夫便要撞上來,此時也只能無奈地憑空化作虛影消散。對于時機的把握可謂精切到分毫。

溫露重面前的星盤噼啪碎裂了一角。暗淡下去。

随着陣旗的斬落,他對驚門的感應變得微弱,鎮海大陣對他的束縛也似乎出現了一點兒松動的跡象。他正要繼續看星盤,旁邊的聲音又開始說話了。

“哼,斬了驚門陣旗又如何,殺陣已開,不過是自尋死路。”走路不帶聲響的鲛人陛下溫星渚嘴上是一刻也消停不下來的,剛剛出言打斷了溫露重的注意力,現在眼見驚門被破,仍然悠閑看戲,一派指點江山的模樣。

溫露重擡眸瞅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不速之客,撇嘴不言。闖陣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住,反正陣法之內,自己說了算,溫星渚的手伸再長,也伸不到陣法裏去,完全不需要理會。

餘光掃到位于星盤東方的傷門已經亮起,擡手拂過璀璨的星盤界面,也不再留手,直接激發了陣旗之力。

這一次,就讓我看看你的真正實力罷。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了幾天……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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