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死之間
随着星盤東方一角的碎裂,溫星渚的目光變得驚疑不定,他看看星盤又看看溫露重,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陣靈溫露重的臉色十分平靜,他沒有看出絲毫破綻。
這闖陣之人,絕對是有備而來的。難道是魔宮的人?
和自己罵戰失利索性直接殺上門來?溫星渚想到這裏,臉色難看了起來。
暮色漸起,月出。
清光照進殿中,璀璨星盤已黯淡了一半。不過才一天的時間,驚門、傷門、陷門接連被破,溫星渚坐不穩了,忍不住站了起來,對一旁小厮吩咐道,“去請青天白鏡來”。
溫露重身為陣靈是對陣法內部情況一清二楚,可他只能通過星盤的局勢判斷個大概,本打算來看這人能在陣法中堅持多久,沒想到這人果真還有幾分本事。甚至還到了請動青天寶鏡的地步。
鲛人族的鎮海大陣什麽威力他再清楚不過,要真這麽就被一人給破了,他面子上怎麽挂的住?鲛人族的陣法豈不是如同一個笑話?
青天白鏡被擡來,溫星渚終于看到了陣法裏的情況:
這是陣法的溺門。陣中黑色的旗幟迎風大漲,幾欲遮蔽天日。如一條黑色羽翼的大蛇,靈活地攻擊地攻擊着一道人影。
原來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罷了,不是什麽妖孽。溫星渚只覺得這人實在讨厭,只瞥了一眼就不願再看,目光轉到那人身旁,忽然面色鐵青:“他竟然有破陣鈴。”
灼灼目光恨不得透過鏡子将陣法裏的人影燒個對穿。
破陣鈴存世僅有三件,一件在天道宮,一件在雲夢澤,最後一件據傳在一個隐世家族手中。
倒不是說破陣鈴有多無往不克,破陣鈴能發揮多大的威力非常依仗主人的手段,擱稚童手上那就是個玩物,擱在這人手上居然将威力發揮了最少七成。鎮海大陣屬水,被五行屬土的破陣鈴克制得死死的。
殷玺反應快,還有破陣鈴這等利器,溫露重也毫不含糊,全神貫注,浸入心神,操縱着陣門內的情況,将陣門激發到極致。
兩人的交鋒是越打越默契,雙方都痛快淋漓。
若是溫星渚自己來主持陣法,怕是做到跟溫露重差不多的水平都難。沒有全族之力的加持,如今的鎮海大陣有三成威力已經是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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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這麽個小子興師動衆,號召全族之力也不劃算。
溫星渚沉着臉,吩咐一旁的小厮幾句,便繼續看着青天白鏡裏的動态。
殷玺一邊躲避着陣旗甩來的刁鑽攻擊,同時也對這樣的陣旗無計可施。連手中一向斷金切玉的劍都沒能在上面留下一點印記。要斬斷陣旗,怕是得有精衛填海、愚公移山的毅力才行。
一定有別的辦法。
先前被吩咐的小厮一路小跑,“禀告陛下,人手已經布置好了。”這廂話音未落,溫星渚還來不及答話,星盤噼啪又裂了一角,局勢十分慘淡。
溫星渚氣得一把摔爛手中杯盞。
事到如今,溫星渚反倒漸漸冷靜。
這個闖陣之人出乎意料的強,可惜也就到此為止了。
死門的星芒已經亮起,大兇。
幸虧有破陣鈴的從旁協助,不然等殷玺自己看破溺門中的障眼法,怕是人早就支撐不住了。
高強度的戰鬥也令他格外疲憊,還是憑着一口氣堅持着。身上創口百餘處,新傷舊傷疊交在一起,渾身都是血窟窿。
方才破陣鈴在破除障眼法時出力巨大,現在流轉的靈力已經微弱下來,徹底陷入沉睡。
而在他狀态最糟糕的時刻,死門已經悄然開啓。
陣裏的冰珠如傾倉倒豆,密密麻麻地砸了下來,直覺那些冰珠不是什麽好東西,殷玺下意識挪到不那麽密集的地方,果不其然,這些冰珠落地便炸裂成火苗,四周已燃起熊熊火焰,頃刻之間,成為一片火海。
火海之中有千萬柄劍,于熾熱海洋中泛着冰冷的光芒,白的光,紅的火,藍的穗,星星點點,襯得火海分外璀璨。
一副冰火交織的奇異景象。
殷玺沉靜拔劍,那片火海猶如活物聞聲而動,裏頭的劍紛紛轉向過來,劍尖正對着他,須臾間,萬劍齊鳴。
風起時,殷玺已連續揮出百來劍,以劍對劍,勢如破竹。
第一劍,斬群芒。
第二劍,劈業火。
第三劍,點落海中星。
……
劍陣在淩厲迅猛的攻擊下一點一點被拆解。
每一劍對力道控制都精确無比,劍氣不曾漏出分毫,對于靈力的運用甚至到了吝惜的地步。
溫露重不禁有些欣慰。陣法當中是不可能有機會讓殷玺補充靈力的,這種對于靈力節省将在後面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交鋒處,火光迸濺,驅斥風雷。
海面之上,仿佛有第二輪明月正從海底噴發,耀眼水光沖開重雲,攪動青冥。
海域之中,海獸四散,海鳥驚飛。
遠遠看去,像是海上刮起了大風暴,風沉雲昏。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劍,叩問本心。
第六千七百三十九劍,一往無前。
……
第九千九百九十八劍,殷玺只剩下揮劍的本能反應,指尖稍顫,一絲靈氣便開始往外逸出。
他甚至握不穩自己的劍。
失誤在瞬息之間發生,只聽得“咚”一聲,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倒飛出去。
塵埃翻滾了許久,終于不情不願地四散開來,終于得以看清,靜靜躺在地上的那是一柄焦黑的大劍。此時劍脊上已布滿裂紋。
是殷玺身上一枚碧綠色的寶石替他擋了一擊,将大劍的攻擊反震了回去。
溫露重若有所思地望着失去光澤的寶石,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那翠綠而水汪汪的色澤,最終解開了他的疑惑。原來當初在碧天秘境煮湖提取靈氣的,是魔宮的人。
陶情費勁手段精心提煉的湖心石,還沒來得及用,正好便宜了殷玺。
果真貪欲如深淵。倘若陶情不想着拿活人煉丹,或許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殷玺繼續向前。他沒有時間療傷,從懷中拿出最後一瓶丹藥,看也不看就往嘴裏倒。
潺潺如溪流的藥力化作靈氣游走體內,給快被榨幹的丹田帶了了絲絲慰藉。
然而不管他如何克制靈氣的用量,迎上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劍的時候還是耗光了他身上的最後一絲靈氣。
戰鬥到尾聲時,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劍忽然在他面前炸裂,像好看的花火,一瞬間綻放,他猝不及防被擊倒在地,渾身骨骼盡碎,怎麽也無法再接近最後一柄劍了。
殷玺終于看見了陣旗,就插在最後一柄劍後方。
可是他手上再動不起一點力氣去夠着它。
他皺着眉頭想要控制指尖,卻發現失敗了。仿佛這是一具別人的軀體。
。
敗局已定,溫星渚打了個哈欠,垂眼看着手中的單子自言自語道,“晚上吃什麽好?”,好不容易點完了菜,又站起來活動手腕,正準備吩咐布置的人手散了,無意間瞥見一旁,忍不住輕“咦”出聲,星盤前已空空如也。
溫星渚下意識往鏡中看去,火海劍陣俱已消失。
他不由心頭一跳。死門似乎在變!
來不及等他反應,一道白光破開了籠罩的死氣。
雙劍合璧,輝映天地。
陣法破了。
溫星渚滿臉駭然,又驚又怒。他只不過半刻鐘沒有注意,局勢居然發生了逆轉。
陣法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溫露重收劍,感覺身體無比地暢快。陣法對他的束縛已經微乎其微了,用力一掙就能沖破。
殷玺拄劍,臉色慘白,一步一個血腳印終于來到溫露重跟前,他仰臉望着溫露重,紅色的眼睛滿是純粹而熱烈的情感,像是胸膛的火焰映照進了眼睛裏。
固執倔強還大膽地拉住了溫露重的袖子。
“跟我走吧。”
溫露重注視着他的眼睛,忽然将人打橫抱起,大步走出陣法。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突如其來了。溫露重全程專心對敵,多疑如溫星渚都看不出一點端倪。更別提想到這兩個人居然聯手破陣了。
一個闖陣者,一個陣靈。想破頭也想不到這倆能聯合到一起啊。
溫星渚暴跳如雷,想要有所動作都為時晚矣。
至于他先前布置的人手?
反手就被溫露重坑進了陣法。被破的陣法稍加改動,想要困住人也輕輕松松。沒幾個時辰根本走不出來。
更何況,溫星渚布置的人手大多在內,而溫露重二人擡腳卻是朝離開的方向去的。
反應慢了一拍,攔都攔不住。
溫星渚氣急敗壞吼道,連高貴優雅都不要了
“有種你一輩子別回來!你這個鲛人族的叛徒!”
……
殷玺躺在溫暖的懷裏,忽然醒了。他眨眨眼睛,大致判斷了環境。
血衣已經被換過了,現在這身衣服幹燥舒适,難怪他竟睡得如此之沉。
此地已離魔宮不遠。懷抱中若有若無溫潤醇厚的檀木香讓他無比安心。他下意識蹭了蹭。
溫露重摟着他在懷裏,見他這般動作以為他有話要說便俯下身子低頭聆聽,
誰知殷玺卻突然親在了他臉頰上。
神色無辜,漂亮的眸子分明寫着:你定然是不會為難一個重傷之人的吧?
溫露重果真如他所料,溫和到幾乎縱容的地步,只問道,“再睡會兒?”
殷玺搖搖頭,“你累了。”
溫露重不再堅持,緩緩放他下來。果真見殷玺精神狀态已經好很多了。
于是他心情也跟着舒暢起來,甚至開起了玩笑,“宮主大人,你的地盤要到了”
殷玺的臉騰的紅了,“你……都知道了?”
小家夥臉皮還是一如既往的薄啊。
溫露重看得有趣極了。
殷玺紅着臉有些用力地抱緊了他。
你終于是我的了。我一個人的。
☆、終章 浮生若夢
上古神獸孟極本身沒有做夢的能力,卻能夠在別人的夢境中暢游。
孟極的後裔們稱這項能力為“入夢”。
血脈稀薄的後裔們并不能自由選擇進入誰的夢中,甚至連“入夢”的能力都是随機發生的。
殷玺已經很久不曾入夢了。
星月皎潔,明河在天,此夜遙長。
殷玺站在花紋繁複的重重帷幕後,神色陰郁。
這個大殿他夢見過,也深知将要面對的人是誰。
明明都結束了,為什麽偏偏還要讓他記起來這些事情……
幔帳上的輕紗微動,白發藍眸的男子走進大殿。
明珠袍,金玉冠,眉宇自信,神采飛揚。赫然是溫星渚。
這個年輕的鲛人族皇帝站在帷幕前,低頭上香。平靜的目光像是透過了厚重的帷幕看到了背後的影子。
“我真的想不明白他為什麽不惜與全族人為敵也要破陣,我從未虧待于他,也根本不想要他性命啊,他為什麽要辜負我。”
溫星渚語氣遺憾,将自己寫的信像往常一樣隔着帷幕遞與了曾給自己出謀劃策的夢中人。
一切都發展的很好,自己按照夢中人的主意成功用陣法囚禁了溫露重,順利登上帝位,可是為什麽後來,事情卻漸漸失控了?
帷幕後的殷玺接過書信,冷嘲一聲,看也不看便将信焚燒了。
你的确永遠地失去他了。
倘若沒有對權力的渴望,又豈會因為我的三言兩語而對胞弟下手?
不過是假慈悲罷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結果。
我不過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
第一次無意中進入溫星渚的夢境中,殷玺就已經算好了一切。
得知溫星渚明明擁有良多卻還放心不下自己的弟弟之時,他便順勢給溫星渚出了這個主意。
這個主意毫無破綻,從利益角度考量更是堪稱完美。
自然,一切都朝着預料的方向發展着。
殷玺愉悅地彎了彎嘴角。
溫星渚,是你親手将離間的刀柄遞到我手裏的。
……
如今,也是該結束了。
殷玺咬破舌尖,強行從溫星渚的夢中脫離出來,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卻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溫暖的檀木清香包圍着。
夢裏的一切歷歷在目。
殷玺一陣心虛,憑感覺在黑暗中拽住了一片袖子,小聲喚道,“別走”。
“我不走,安心睡吧”溫露重的聲音傳來,緊接着,殷玺的手被握住了。
屋裏沒有點燈。
月光拂進窗子,溫露重看着殷玺的睡顏,依舊是記憶中的那個故作冷漠的稚嫩少年。
三年了,這孩子一如既往地,睡得太不老實了。一晚上驚醒三四次,手裏拽得死死的,生怕自己走了。
溫露重想着想着居然不知怎麽的也跟着睡過去了,再醒來時,就見殷玺趴在床邊,專注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裏是熾熱的深情。
一見溫露重醒來便立即殷勤地端來溫熱的茶水,比侍奉神靈更加虔誠恭敬。
溫露重似乎覺得哪裏怪怪的,卻找不出頭緒。
待溫熱的清粥下肚,他終于恍然笑道,“怎麽把我當成病人伺候了?”
不生病我就不能照顧你了嗎?
殷玺悶悶道“我親手熬的。”明明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溫露重卻分明看出了求表揚的意味。
溫露重便忍不住逗弄他,故意避開粥不談,只道,“茶不錯。”
誰知殷玺卻并沒有如他所料地露出沮喪或是失落的神情,而是用那雙漂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那我呢?”
“你是最好的。”溫露重不假思索。
那就留在魔宮,永遠不要離開我。
殷玺差點脫口而出,垂眸将暗湧的情緒壓下。
恰巧此時婢女送來了熏好的新衣裳,殷玺上前接過,親手替溫露重更衣。
宮裏人都知曉宮主不樂意讓任何人接近,早就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溫露重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徐老如何了?”
殷玺其實很讨厭溫露重那麽在意別的人,任誰也不行,但表面上依然是溫順謙卑的模樣,輕柔地替他系好衣帶,“主人放心,黑魚與徐老,屬下俱已安排妥當。”早在殷玺準備破陣的時候,就聯合黑魚将徐老悄悄接了出來。
這個稱呼讓溫露重一時不适,他聽得一怔,“叫我玄霜”
“玄霜。”
殷玺從善如流,揚起嘴角乖巧地喚道。冷峻的眉眼霜雪消霁。
這世上沒有人能比我更愛你。
溫露重點頭,掐指算了算,“一個月後你的冠禮可有開始籌備?”
殷玺“咦”了一聲,受寵若驚。眸中動人的神采,眩目得叫人移不開眼,他驚喜道“你記得?”
溫露重拍拍他的肩膀,“早就想好了,一直不曾忘記。”
離火宮宮主的院落還是老樣子。滿庭芳華。
青黛坐在開滿棠棣的窗邊,對着熹微的晨光洗了洗符筆。
這支灰撲撲的符筆在陽光的照耀下,竟像枯木逢春,生出五色的光芒。
青黛執筆細細描着紋路,将暗淡的破陣鈴重新鍍上光澤,轉頭對婢女道,“再取三斤伏火砂,七斤焚天香,九株海底銀,一百一十一顆玉星子……都記宮主賬上。”
一向見多識廣的婢女也不由暗自咋舌,這些材料加起來簡直能掏空半個藏寶閣。
好在昨日殷宮主歸來,離火宮終于不再受其他宮暗地裏打壓排擠了。這些材料重新收集起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簡直是怕什麽來什麽,婢女剛應聲退下,就見到一襲白袍的宮主站在庭院內。
婢女戰戰兢兢地行禮告退,自始至終都不敢擡頭。
青黛似乎早就瞧見了他,“宮主大人心情不錯呢,看來我終于可以不用操勞宮中事務了。”她擱下符筆,長舒一口氣。把時間花費在處理宮中事務上太耽誤修煉了,又不是誰都像殷玺這麽妖孽,修煉執掌兩不誤。
殷玺笑得很開心,直言道,“他只有我了。”
“啧,心機。”青黛還不清楚這個看似純良無害的小師弟?
笑得這麽開心,絕對在其中助波推瀾了。
殷玺冷臉瞥她一眼。眸色沉沉,警告意味甚濃。
青黛嘆氣,語氣很是無奈,“你護食護得這麽嚴誰看不出來?……大家還是覺得活着比較開心。”
見殷玺依然不說話,青黛識相地轉移了話題,“哎呀,這炭火怎麽就不暖呢,怪冷的……宮主啊,這離火宮就交回給你了,我去修煉了,回頭見。”
青黛迅速地溜了個沒影。
殷玺皺了皺眉,這才想起來忘記問她冠禮的事情了。
主人看起來很是重視。
除了性子活潑的青黛,他好像也沒有其他相熟的人可問了。
修煉有這麽着急嗎?
殷玺第一次陷入了深思。
一個月後的冠禮到底還是如期到來了。
殷玺最後也沒能拉下臉問其他人。
至于青黛?似乎對于修煉之道是真的有了新的感悟,那天之後竟是閉起關來,誰也不見。
溫露重本就不是固守古禮之人,加上殷玺強烈要求一切從簡,冠禮到最後删删減減,卻是變成了二人獨處的惬意時光。
殷玺對此十分滿意。
春日晴好。
滿庭落花點白牆。
殷玺靜立階下。溫露重手捧巾冠,沿階而下,親手替他梳發加冠。
銀色發簪的明媚的陽光裏閃閃爍爍,庭院都仿佛活潑熱鬧了起來。
溫露重仔細地幫他理好鬓發,“你的字我也一早就想好了。就叫‘懷瑾’。”
懷瑾握瑜,瑰意琦行。
寓意相當美好。
美好得像是這樣一個風日暄和的下午。
殷玺回望他,道,“好”。
溫露重挑眉,“你好像有話要說?”
殷玺猶豫了半晌,道,“像現在這樣就很好,但我比這院子裏的春風日光都貪心一點……我還想要更多。”
“什麽?”溫露重饒有興致地問道。
“你。”
這是一個極其美好的下午。
三年前殷玺遇見了世界中唯一的光,再也不願意放手。
三年後,他連表字裏都印刻着光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