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紅燈跳至綠燈, 季澤的車還未發動。

“怎麽?”閻墨的指尖滞在他的鎖骨,擡眼,和他對視。

季澤沒有回答, 調轉方向盤。車行至路邊的小道,四周寂寥, 空無一人。他停下車,熄了火。

暮色已濃, 濃得像墨。小道邊是劃不開的靜谧。他沉默着, 閻墨也跟着沉默,彼此之間,只聽得到邦邦作響地心跳聲。

閻墨伸手,去轉車上挂着的鑰匙。下一秒,季澤的手覆了上來。他望着閻墨,只有短短地一會, 他們便心領神會, 手從車鑰匙滑到了對方的身上。

閻墨的唇很誘人, 赤紅可口,季澤凝睇着那雙距離他咫尺之距地唇, 還沒思考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像是吃着童年嘴美味的軟糖, 他的眼睛紅絲一片, 雙手從她的脖頸,一路向下,輕佻開她胸前的兩粒衣扣。

閻墨蜷縮在他的懷裏,格格地笑着:“季醫生, 你真是衣冠禽獸。”

季澤停了動作,清冽地笑了笑:“既然這樣。”他調低車座,傾身将她壓在身下。

“我不禽獸一下,豈不是很虧。”

說着,他便開始去解皮帶,腰際的兩根完美的人魚線,順着肌理的方向,完完全全地展現在她的眼前。

閻墨修長的腿,環上他的腰,應承着他的輕推慢送。

“禽獸。”她揚着笑,敲了敲季澤的腦袋。

季醫生與她十指交扣,聽了這聲輕喚,禽獸地更為厲害。

早上門診結束,閻墨到茶水間灌了一壺熱白開。普外科的小護士進了,拖着下巴第一句就贊揚了閻墨:“閻醫生,我發現你最近年輕了不少。”

年輕···

閻墨嘴角顫了顫:“是麽。”

小護士挽上閻墨的胳膊:“有什麽獨特的保養秘訣麽?”

閻墨啜了一口茶,低聲問:“你有沒有,談男朋友。”

小護士臉一紅,推了閻墨出門:“閻醫生,紀公子醒了,你先去看他吧。”

閻墨點點頭:“病房現在有人麽?”

“血管內科的主任還在。”

“那我等一會。”閻墨抽開椅子,坐了下來。

小護士扁扁嘴,轉身離開,到門口,想起來什麽。半路折回,對閻墨耳語:“墨墨,季醫生這麽厲害啊。”

“是很厲害。”如果紀殊的手術沒有他,最後成功的幾率,定然很小。

“哦”小護士似懂非懂地點頭。

“又快又準,時間還短。”手術的縫合,确實給閻墨省了很多時間。

“時間···短?”小護士臉燒得更紅,張了張嘴,沒再多問。

“不好麽?”

“呃···我先去住院部看看”小護士吐吐舌:“你可別忘了早點去紀公子那。”

閻墨未言,垂頭去看桌上紀殊的化驗報告。到了血常規這項,她微微皺眉,心咣得一下,沉了下去。

時針指向6,下班時間。閻墨難得未收拾東西,而是坐在辦公桌,雙手抱臂靜靜地等着。

隔壁的幾個醫生難以置信地看看鐘,又看看她。到了6點半,閻墨還沒走。

“閻醫生,我們先走了。”幾個辦公室的小醫生和她打了招呼,彼此使了個眼色,匆匆離開。

七點,季澤收拾下班。

“晚上想吃什麽?”他淡淡地問着。

“當初你為什麽說紀殊的手術不能失敗。”閻墨突然問。

季澤依舊沒有半點表情:“一來是醫生不想讓病人輕易去世,二來”他頓了一會:“是不想看着他父親創下的基業結束在後輩的手中。”

紀迦是什麽人,閻墨很清楚。

一個賭徒,一個嫖.客,一個紀家失敗家族教育的典型産物。

他慢慢走到閻墨的面前,半彎着腰凝視着她的臉,仔仔細細地看着。

“你在憂傷?”

閻墨的情緒藏得很淺。

“或許。”她的指腹,點在季澤高挺的鼻梁上,從上至下勾勒出一根線條。

手術的時候,她一直害怕,恐懼若是紀殊去世,她收完了紀殊的靈魂,還沒被召回地獄怎麽辦。

她不想紀殊的手術失敗,是醫生想治愈病人,也是她不想面對未來。

季澤不知道,他起身,揉了揉閻墨的頭:“回家等你。”

晚上,紀殊的病房終于沒了人。閻墨悄悄帶着骨髓穿刺包上樓,輕推開紀殊的房門。

門沒關,紀殊躺在床上,一雙黑洞深邃的眼睛,對着天花板。

“你來了。”他沒動。

“給你做骨髓穿刺。”閻墨回。

紀殊翻了個身,解開上衣,置在一邊。

他今天,靜的可怕。

骨髓穿刺很疼,但病房的空氣卻凝固着。咯咯作響的牙關打顫聲,盡管細微,但閻墨依舊聽得仔細。

“不用忍着,紀公子。”她說。

“習慣了。”末了,紀殊回。

“那我先走了。”

紀殊起身,牽住她的手,從背後,擁住她。他身上有一種好聞的淡淡煙草味,順着晚風鑽進閻墨的鼻腔。

閻墨掙了掙,紀殊未再松手。

他一手關了病房的燈。因為這樣,閻墨才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紀殊。”閻墨喚了一聲他的名字:“松手。”

他将頭置在閻墨的肩窩:“老子不松。”他扯了扯唇角,張揚了幾聲。

閻墨運了幾分力,剛想拍開他緊緊箍住的手,紀殊細若游絲地聲音,又想響了起來。

“閻醫生。”他問:“人死了,真的可以轉世麽?”

閻墨頓住:“可以。”

他嗤笑了一聲,埋在閻墨的肩窩,雙手捂住她的耳朵。

他哭了,淚打濕閻墨白大褂的一處。人的感覺很準,特別是對死亡的感覺。

但人類在死亡面前,從來都像空中的一只亂舞的蒼蠅,一團陰影籠罩過來,接着,在世間上就再沒了蹤影。

幾滴淚滑到她的脖頸上,閻墨顫了顫,鼻尖一酸。

良久,紀殊捂在閻墨耳邊的手松開,淚也停住。

“墨墨,如果人能輪回,有來世。”他的嗓音濕濕的:“我不想在醫院,在戰場上遇見你。”

他說:“我想,那時的我是一個健康的成年男人,在我人生最好的年歲裏,遇見你。”

他說:“或許那時,我可以和季澤,友好地競争一下。”

“你不會死的。”閻墨回:“相信我。”

他搖了搖頭,又躺倒床上。

“你出去吧”他翻了個身,背對閻墨:“我睡了。”

他閉眼,眼前浮現出兩個人影,一個蒼白高瘦,一個黝黑強壯。

他們告訴他,只有他死,閻墨才能活下去。他們告訴他,為了就他,閻墨已經壞了陰間的規矩,快要魂飛魄散。

紀殊想到了閻墨,想到了紀迦,想到了偌大的紀家。也許真如紀迦所言,他死了,很多人都會得到幸福。

沒有任何預兆,紀殊辦了出院手續。在閻墨還未上班時,離開了市醫院。

去哪了,沒人知道。若不是小護士多提了一嘴,閻墨還不知道,紀殊就這麽走了。

她去了病房,看着被陽光照射的一張空曠的病床,第一次有了很多情緒。

她向後退了幾步,跌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季澤。”

“聽護士說,你在這。”季澤說。

“紀殊是”閻墨回:“急性白血病。血型常見,接受治療應該可以治好。最少也可以活···”

她話多了起來,徐徐念叨着。像是對已經離開紀殊,交代着病情。

季澤擡手,捂着她的眼睛。轉了身,将她摟在懷裏:“別看,別想。”

閻墨攬住他的腰,埋在他的懷裏,顫如抖篩。季澤拍着她的後背,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許久之後再擡頭,她依舊像平時一樣。一張平靜的臉:“昨天的粥味道不錯。”

“為了你,我學了點。”季澤淡淡地回,朝前走着:“今天晚上想吃什麽?”

“吃腸粉。”她說:“醫院隔壁的那家港式餐廳。”

她想着又一次,紀殊饞了,但又在忌口期,硬拉着她去那家餐廳,硬是看着她吃了一碟腸粉。

那天,季澤也在。

“好。”

他們走着,到了洗手間。閻墨拍了拍季澤的屁股:“等着我,我去洗個手。”

季澤嘴角顫了顫,看着幾個病人捂着嘴偷笑着離開。

進了洗手間,閻墨鞠了一把水洗臉,擡眼,她一張蒼白的臉對着鏡子。

就在這一瞬。她看到了一串數字,在她的頭頂隐隐綽綽地現着。她怔了怔,撐着洗手臺。

背後,兩個影子慢慢地浮現在鏡子裏。

必安沒有一個人來,但只有他一個人開口,還是那句話:“墨墨,你不想做壞鬼,我來做。”

她不動聲色地抽了一張紙擦手,視若無睹地離開洗手間,她的心髒在劇烈地收縮着。

門口,季澤在等她,見她出來,朝前緩慢地走着,有意等她。閻墨邁着小短腿追上:“季醫生,我腿短。”

季澤幽幽地回:“腿短好分開。”

閻墨:“····?”

季澤雲淡風輕地解釋:“在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 老張:季醫生你怎麽越來越yellow了!

季澤:可能是開了葷

老張摔鍵盤:不不不,這不是我清淡疏冷的季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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