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拾.番外
第一次見到顧姐姐的時候，我才三歲，說話才剛能說清楚。當時娘親有事要去找顧姨商量，爹爹又因為一些事情先行出門了，于是娘親只好将我一起帶去了顧府。大人們說話，對我們小孩子而言，真的很沒有意思。所以，我只能抓着顧姨給的桂花糕吃、吃、吃的。
“哎呀，你看我們聊了這麽久，差點把研爍忘了，研爍是不是覺得無聊了，這樣吧，你顧姐姐，現在應該在家，我找她過來，讓她陪你。”顧姨笑着說道。
“好！”我乖巧地點頭。
于是不久之後，我便見到了一個穿着青色布衫的女孩子走了進來，等女孩走近，我看着眉目如畫，溫文爾雅地她，一時之間忘了吞咽口中的糕點。
“娘親～”女孩親呢地對着顧姨喚道。
“青玄，來，娘親給你介紹，這是慕知府，這是慕知府的兒子，慕研爍，研爍比你可是小了三歲的。”顧姨對着女孩笑着說道。
“咳，我說什麽慕知府？什麽慕知府的兒子，有你這麽介紹人的嗎？”娘親對着顧姨瞪眼。
“咱們大人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但是小孩子們是一定要說清楚的。”顧姨笑着解釋道。
于是女孩恭恭敬敬地娘親施了個禮。
“好了，沒必要這麽嚴肅，青玄是嗎？我和你娘親還有事情沒有談完，能請你幫忙陪你研爍弟弟玩嗎？”娘親微笑着問女孩。
“嗯，好！”女孩望了我一會後點頭。
不過顯然女孩沒有帶男孩子玩的經驗，她将我帶出娘親和顧姨說話的屋子後，在一處院子裏停下了腳步。我想這應該就是女孩住的地方了。
“你想玩什麽？”女孩彎下腰，看着我的眼睛問道。
“…”我緊張地搖頭。
“我哪裏知道要玩什麽，我平常在慕府都是吃、吃、吃的。”我在心裏想。
“沒有想玩的嗎？那要怎麽辦？有了，我最近在學寫字，我教你寫字好了！”女孩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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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不久以後女孩就拿了一根樹枝過來，然後對折成兩根，分了一根給我。
“你還沒有啓蒙吧？那我教你寫三字經好了！”女孩笑嘻嘻地說道。
“喏，你看好了，這是“人”就像這樣一撇一捺就可以了，很簡單的，你試一試。”女孩一臉期待地看着我。
于是我蹲下圓滾滾的身體，拿着樹枝照着女孩的筆跡在地上畫出痕跡。
“蟲蟲…”我對着自己畫出的痕跡拍手道。
“不是蟲子，是“人”。”女孩對我認真地說道。
“人？”我歪着腦袋問道。
“對，就是我們，我們就是人！”女孩指着我和她笑着解釋道。
後來女孩又教了我寫其他的字，不過礙于筆畫複雜，我都掌握不住要領，于是我們只好撿簡單的字反複練習。正當我得了寫字的樂趣時，突然從院外闖進來一個人，她什麽話也不說的把女孩拉走了。
“哎？”我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怎麽可以這樣？說好陪我玩的，說話不算話！”我嘟嘟囔囔地邁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呼哧呼哧！”正當我追得氣喘籲籲時，女孩掙脫了玩伴的手，向我跑了過來。
“青玄，你磨蹭什麽呢？我還等你幫我報仇呢！”女孩的玩伴跺腳道。
“知道，不過我不能丢下他。”女孩牽着我的手對其玩伴道。
“他是誰啊？怎麽長得跟肉球一樣。”女孩的玩伴戲虐道。
“沈施悅，積點口德，他是慕知府的兒子，比咱們小了三歲，不許欺負他！”女孩對着玩伴說道。
“呀，他就是慕知府的寶貝疙瘩啊！”女孩的玩伴驚訝道。
“所以，不要欺負他哦，否則小心慕知府把你抓起來！”女孩對着玩伴龇牙道。
“哼，不欺負就不欺負！你快點走啦，等下人都跑掉啦！”女孩的玩伴哼哼道。
“你帶路，他走不快，我背他跟着你！”女孩對其玩伴說道。
“好！那你要快點走哦！”女孩的玩伴說道。
“啰嗦，前面帶路啦！”女孩笑着說道。
于是我便被女孩彎腰背了起來。
這是除了娘親和爹爹，第一次有人背我，以致于我原本有些生氣女孩在其玩伴面前诋毀娘親亂抓人的事情，都選擇忘記了。
女孩的脊背其實一點也不寬，因為瘦，身上的骨頭都會硌到我，雖然不是很舒服，但是卻給了我一種安心的感覺。
女孩的力氣很大，背着圓滾滾的我，也可以緊跟上她玩伴的腳步。
在城內的校場中，我在女孩的背上看見了幾個身材健壯的女孩子，看着那些女孩魁梧的樣子，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她能打過他們嗎？”我抱緊女孩的脖子想。
“怎麽了，是不是害怕了，別怕，你和這位沈姐姐坐在這裏等我，他們那些人打不到你的！”女孩彎腰将我放在地上，摸摸我的腦袋安慰道。
“疼！”我拉着女孩的手道。
“疼？”女孩眨眼。
“你會疼！”我緊緊拉住女孩的手道。
“放心，放心，她不會的，她天生疼感不明顯的。”女孩的玩伴笑嘻嘻地說道。
“要你多嘴！”女孩對着玩伴白眼道。
“就像她說的，我天生疼感不發達，所以不要擔心我會疼的。”女孩溫柔地摸摸我的腦袋安慰我。
“可是你會受傷！”我依舊不肯放開女孩的手。
“哎，我說你們有完沒完？到底還打不打了？”那幾個身材健壯的女孩問道。
“打，怎麽不打？”女孩掙脫我的手笑着向對方走去，臨走時，讓她的玩伴照顧我。
“哎，哎，你可不能去！”女孩的玩伴攔着我說道。
“哼！”我對着女孩的玩伴氣哼哼道。
既然不能跟着女孩過去，我便坐着遠處為女孩加油。
校場內，我看着身材瘦小的女孩靈活地跑來跑去，将那些身材健壯的女孩耍得團團轉。看着女孩左一拳右一腿将那些身材健壯的女孩打倒在地，我開心地鼓起了手掌。
“好厲害，顧姐姐好厲害！”我終于在不經意間将那個親昵的稱呼叫了出來。
“厲害吧！這家夥可是從小就開始學武的。”女孩的玩伴得意道。
“從小？為什麽啊？”我仰頭問女孩的玩伴。
“因為她出生的時候身體太弱了，顧姨為了讓她的身體健康起來，特地請了武師來教她拳腳。”女孩的玩伴解釋道。
“這樣啊！那顧姐姐真的很厲害呢！”我望着向自己走來的女孩笑着點頭。
“你們在聊什麽呢？”女孩笑着問道。
“聊你呢！怎麽樣，受傷了沒有？”女孩的玩伴關心道。
“沒有，我有小心避開他們的拳腳。”女孩笑着說道。
“你看，我沒有受傷哦，所以不會疼的！”女孩彎下腰對我笑着說道。
“嗯，顧姐姐，你好厲害！”我笑着說道。
“顧姐姐，噗呲，顧青玄，居然會有人這麽叫你！”女孩的玩伴忍不住笑出聲。
“顧姐姐，我叫得不對嗎？”我一臉疑惑的看着女孩。
“沒有，你沒有叫的不對，是她在抽風，咱們不理她！”女孩拉着我的手，一臉嫌棄地看着她的玩伴。
後來的後來，随着年齡的增長，我漸漸意識到我和女孩的差距，看得懂他人異樣的眼光。漸漸疏遠了女孩，可盡管如此，我依然無法不在意女孩的事情。
砸暈女孩，我不是故意的，出事那天，我只是聽說女孩要和人比武，所以才拉着啓元偷偷摸摸過去的。抱着大樹的枝桠，看着身手依舊敏捷矯健的女孩，我便忘了我應該緊緊抱着樹桠。
從樹上掉下來之後，沒有預期的疼痛，只有一個不甚寬廣的胸懷，已經明顯被自己砸暈的女孩。
我看着衆人七手八腳地将女孩擡走，竟然連跟上去的勇氣都沒有。
“萬一我把顧姐姐砸壞了怎麽辦？”我心急如焚地想。
從娘親口中得知顧姐姐只是被自己砸暈了，身體沒有什麽大礙，不過因為頭部有受到輕微的撞擊，所以還需要多養養。
“研爍，萬一你把你顧姐姐砸壞了，你準備怎麽辦？”娘親終于把我心中擔心的問題問了出來。
“那我就嫁給她，一直照顧她！”我将我想了很久的答案說了出來。
“嫁她？你果然很喜歡顧家那個小丫頭。”娘親說道。
此時的我尚不明白娘親眼中的深意。
得知顧姐姐病好以後，我帶着小厮去顧府請罪。從顧姐姐的口中得到原諒，我高興極了，更高興的是原來顧姐姐一直也是關心我的。因為顧姐姐的關心，我終于有勇氣厚着臉皮登門找她了。
在相處了一段時間後，我明顯感覺到顧姐姐的性格變得更加沉穩了，我們相處之時，她一如既往地照顧我，可有時看着我的眼光卻又有一絲哀傷。我不知道她看着我，想到的是誰？我只知道，我不想她難過，所以在她面前，我總是表現的很乖巧。
顧姨在顧姐姐十二歲的時候讓顧姐姐出門歷練。雖然顧姐姐告訴我不過是往她的姨娘家跑一趟，但是我想到其間路途的遙遠，想到顧姐姐會變成孤孤單單一個人，就很難過，所以我磨着娘親，讓她同意我陪着顧姐姐一起去。
“兒大不由娘啊！”娘親看着我揶揄道。
對此，我只是臉紅了紅。
漸漸長大的我，已經明白了自己對于顧姐姐的感情。就像爹爹對娘親的感情一樣，我喜歡顧姐姐，我想長大以後嫁給顧姐姐，做她的夫郎。
在出城口遇見顧姐姐的玩伴--沈施悅，這個從小和顧姐姐形影不離的人，似乎對于我的存在有些抵觸，這是在我們上路幾天後才漸漸顯現出來的。
得知顧姐姐對沈施悅的在意，我很擔心，我擔心顧姐姐會因為沈施悅拒絕我的靠近，可後來，我才發現我一點也不了解顧姐姐。聽聞她對于友情和愛情的定位，我不再擔心，她會不要我。
對于顧姐姐幫助別人還債，我雖然不能理解，但我明白每個人都有秘密，所以我不多問。後來，顧姐姐為了專心習武、研習茶藝讓我和沈施悅先回建溪，我雖然不舍得顧姐姐，但還是先回去了。回去後的我想了很多，想到顧姐姐習武也許會受傷，我讓娘親幫我找了一個人教我醫術。學醫辛不辛苦？當然辛苦，可是為了配上顧姐姐，再辛苦我也堅持了下來。
我沒想到再次見到顧姐姐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外出和師傅采藥遇見被襲擊的顧姨，師傅再設法保護住顧姨的性命過後，我們将顧姨送回了顧府。雖然我知道很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為見到顧姐姐感到高興，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喜悅。
師傅說顧姨的情況發現的及時，沒有什麽大的問題，不過因為顧姨的受傷，顧姐姐接手了顧家的茶行，變得忙碌起來。
我從來不懷疑顧姐姐的能力，在我的眼中顧姐姐就是無所不能的代表。所以我雖然有些擔心顧姐姐在鬥茶中會有輸的可能，但這種擔心很快便被我對于顧姐姐發自內心的信任給戰勝了。
被狗急跳牆的唐惜文抓到，一開始我也是很緊張的，就算後來我藥倒了唐惜文等人，我內心深處也是害怕的。這表現在我将在無意識中将唐惜文揍成了豬頭。
看見顧姐姐的一霎那，我才有了安心的感覺。
後來在衆人的誤會下，我提早披上嫁衣嫁給了顧姐姐。婚後與婚前并無太大的差別，顧姐姐依舊很寵我，不管忙不忙，都會回家吃飯。
在靈均的大喜之日得知自己有了，讓我高興不已，我看着難得犯傻的顧姐姐，看着對方傻樂的樣子，覺得特別滿足。
只是這種滿足在顧姐姐再次運送貢茶去盛京之時戛然而止。
怎麽會失蹤？怎麽會音信全無？我不相信，我真的不想相信，可事實卻是真的。
“沒有顧姐姐，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我常常獨自以淚洗面道。
雖然我知道我不應該有這種消極的想法，我應該為了腹中的孩子養好身體，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想到顧姐姐可能不在人世，我的心就生疼。
距離顧姐姐失蹤已經三個多月了，房間裏顧姐姐的氣味越來越淡，我已經不記得什麽時候夢見過顧姐姐了。
早産似乎已經成了我預料之中的事情，産下顧歆後，一度我真的想永遠的睡下去，可是我又擔心萬一顧姐姐還活着，我睡着了就真的再也尋不到她了。于是我又睜開了眼睛。
顧歆百日之後，我看着眉眼像極了顧姐姐的她，心中對于顧姐姐的想念更甚。
得知顧姐姐真的還活着，我真的開心極了，對于顧姐姐口中所說的暫時有事晚點回來的借口，我第一次心生不滿，可是又一想，顧姐姐說不定真的有事耽擱了，我又在心裏偷偷原諒了顧姐姐。
顧姐姐回來那日我怎麽也梳妝不好。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我傷心不已，這樣連我自己都嫌棄的樣子，顧姐姐能接受嗎？
可事實證明我還是低估了顧姐姐對我的寵愛，面對這樣的我，顧姐姐的眼中只有心疼。
我常常在想，雖然是我先喜歡上了顧姐姐了，可是算起來，顧姐姐愛我，不比我愛她要少。
或許是現在的生活太過美好，某天晚上我做夢夢見顧姐姐突然在猝死在回來的馬車上。
“啊…”我手腳冰涼地從睡夢中醒來。
“研爍，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顧姐姐抱着我問道。
“顧姐姐？”我望着顧姐姐關心的臉龐，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怎麽了？怎麽突然哭了？”顧姐姐一臉緊張地幫我将臉上的淚水擦幹淨。
“顧姐姐，你不能比我早死！”我拉着顧姐姐的手認真地說道。
“生死哪裏是我能夠決定的？”顧姐姐笑着說道。
“不，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比我早死！”我任性地要求道。
“好，好，我努力！”顧姐姐一臉無奈地看着我。
“不行，還是不行，你也不能比我晚死！”我想了想說道。
“不能早，不能晚，那要不等你死了，我自殺算了！”顧姐姐被我氣笑了。
“嗯！”我認真地想了想認為這個方法不錯。
“你呀！你這小腦袋瓜子，整天都在琢磨什麽啊？你就不能盼點好的？說不定咱們運氣好，百年以後就自己老死了。”顧姐姐摸着我的腦袋道。
“唔，好像也可以！”我想了想笑着說道。
“好了，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快點閉上眼睛睡覺了！”顧姐姐替我将亂動的被子蓋好，于是我假裝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當我确定顧姐姐已經閉上眼睛之後，我又偷偷睜開了眼睛。我看着顧姐姐的臉，想起那個不似夢的夢，我心中還是覺得很難過。
“南風未起，念你成疾。喜你為疾，藥石無醫。”我抱緊顧姐姐的腰，閉上眼睛，心中嘆息道。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章了，完結撒花！感謝大家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