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對于徐淵口無遮攔的性子,丞相夫人自是早已知曉,便一直坐于後堂,直至此時,見兒子越發的得理不饒人,她才不得已出來,皺眉斥道:“淵兒休得無禮”說罷便屈膝向李尚書行禮致歉:“淵兒年少無知,方才言語多有得罪,還望尚書大人見諒。”

此時正腦門出汗的李尚書見有人出來打圓場,心裏暗暗松了口氣,忙拱手還禮:“夫人言重了,世侄還年幼,年輕氣盛在所難免。”

先還臉色陰郁的李成憬立時換了副溫文爾雅的面孔,一并拱手作揖。

丞相夫人邀李尚書坐于主位右側的太師椅上,再邀李成憬坐于右下首第一位,自己則坐于主位左側。

鄭淩規規矩矩地坐在左側第一位,與李成憬面對面。

見兒子不再多言,丞相夫人淡笑着命人換來茶水,然後和和氣氣地說道:“方才淵兒所說之事,尚書大人不必當真。”

李尚書笑了,一臉輕松地說道:“世侄落水終究與展之脫不了幹系,雖說這千年的靈芝和人參難尋,但百年的老夫倒是可以尋來幾株,也算是替我兒展之賠個不是。”

鄭淩本也沒指望他們能送來千年的,所以預期的就是百年,雖是目的達成,但他面上還是佯裝不甘地瞪了眼坐在對面的李成憬。

李成憬斯文地沖他微微一笑。

這百年靈芝和人參也并非鄭淩先前說的那樣比比皆是,此物難得,實乃有市無價,故此丞相夫人并不敢收下,正言語推辭着。

其實方才話一說完,李尚書就後悔了,畢竟這些寶貝當初也是他費盡心思搜刮而來。而此時丞相夫人的話正中他下懷,但面上他還得假意地苦勸對方收下。

一來二去的,就在李尚書認為時機差不多可以借此收回的時候,鄭淩歪着身子,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漫不經心地說道:“娘,這可不僅僅是靈芝和人參,更重要的是它們代表了展之兄的和解之心,您若不收,就是不接受他們的和解,這不接受,那世伯與展之兄回去一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為了他們的身體着想,為了能讓他們吃得香、睡得好,娘您就勉為其難的收下吧。”

丞相夫人瞪道:“淵兒”

鄭淩抿了抿嘴。

見事已至此,李尚書只能尴尬地說道:“世侄說的很對,夫人您就莫要推辭了。”

盛情難卻之下,丞相夫人只得收下:“那就多謝尚書大人了。”說完又微擡起手,向李尚書示意道:“尚書大人請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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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請”李尚書笑着回道。只是這茶比之先前喝的要更苦了些。

待一盞茶飲盡,李尚書借口公務繁忙,不便久留,起身告辭。

鄭淩跟着起身,熱情地說道:“再忙也得吃飯啊,既然來了,世伯與展之兄不如留下一道用膳如何?”

丞相夫人點點頭,邊挽留,邊招來丫鬟前去準備。

李尚書是一刻也不想多呆,邊走邊推托有要事待辦。

見他面色急切,丞相夫人心知耽擱不起,只得将人送至門口。

鄭淩卻又扭過頭說道:“展之兄,你應該沒甚要事吧,且不妨留下來,與我小酌幾杯?”

李成憬忙拒絕道:“多謝賢弟的好意,可……可我突然想起來,我與人有約,委實抽不開身,還望賢弟見諒。”

鄭淩悵然道:“這樣啊,那好吧,那只能改日再聚了。”

目送兩人走遠,丞相夫人轉過身喚住兒子,來到客堂,擰眉教導:“往日是我太由着你了,才會讓你這般無所顧忌。李尚書好歹也是從一品官員,且今日他們是來和解的,況你落水一事,也并非全是李展之的過錯,你怎可給他們這般氣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逞那一時的口舌之快。”

鄭淩低着頭乖乖說道:“娘,孩兒知錯了。”

至今丞相夫人還不知道徐淵落水的真相,一直以為是他自己走路沒留意,這才失足跌落湖中。而鄭淩也沒打算告訴她去徒增她的煩惱。

本還想再告誡一番,但見兒子認錯态度誠懇,且大病初愈,丞相夫人心疼,便也舍不得再責罵,末了還誇獎幾句:“剛才你就做得很好,這才是待客之道。”說罷,便讓他留下來用膳。

膳畢,鄭淩又陪着丞相夫人在園子裏走走。

待回到卧房,鄭淩揮退了衆丫鬟,伸了個懶腰坐到床上,脫着靴子。

金鳳凰憋了許久,這才說道:“鄭淩你怎麽能這麽快就妥協呢?你應該堅持要那些千年靈芝和人參的。”

鄭淩翻身上床,掀開被子蓋在身上,眯着眼睛反問它:“真有千年的?”

金鳳凰搖搖頭,說:“沒有,就算有也成精了。”

鄭淩捂嘴,打了個哈欠:“那不就得了。”

“沒有又怎樣?那李成憬害徐淵落水,可不能就這麽輕易地饒過他啊,你得讓他們上刀山下火海的找啊。”

“然後呢,我們什麽也撈不到?與其這樣還不如要點實惠的。”

“以前你窮,我也就不說你了,現在你是丞相之子,要什麽有什麽,能別再這麽見錢眼開了行嗎?”

鄭淩迷迷糊糊地敷衍着:“嗯,你教訓的很對”

金鳳凰乜他一眼:“懶得跟豬一樣。”

又過了數日,阖府上下全集聚于相府正門,靜候丞相出巡歸來。

鄭淩與丞相夫人站在前列翹首以盼,等了一個多時辰後,遠遠行來數十人,一衆奴仆打疊好精神,畢恭畢敬地站立在旁,絲毫不敢懈怠。

待行至府前,從轎內步下一人,身着官服,體格高大,面容嚴肅不怒自威。

衆人齊齊行禮:“恭迎相爺回府。”

丞相扶起夫人,二人一同入內,期間看也未看兒子一眼。換了便服後,丞相來到書房,這才招來仍在客堂候着的兒子。

鄭淩甫一進去,迎頭就是一聲怒喝:“孽子,你給我跪下,沒我允許不準起來。”

鄭淩依言跪地。可等了許久也未見聲響,正當鄭淩納悶之時,丞相卻說:“你是我兒徐淵?”

聽到這話,鄭淩心知近段時間徐淵的體型驟變,令丞相一時還接受不了,于是他壯着膽子擡起頭回道:“爹,您不認識孩兒了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丞相大人捏着兒子的臉左看看右看看,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怎麽瘦成這樣了?”

就在丞相打量兒子的時候,鄭淩也在打量着他,劍眉、銳眼、挺鼻、薄唇,簡直就是美男子的标配啊,還有那無形中久居高位的勢壓,要不要這麽酷啊。鄭淩心想:怪不得徐淵瘦下來能變得這麽好看,一半原因歸功于他的美貌娘親,另一邊則是繼承了他老爹的優良基因。

想罷,鄭淩垂下眼眸,委屈地說道:“前些日子孩兒不慎落水,一連數日高燒不退,又着了風寒,醒來後已瘦成這樣,其實孩兒也不想的。”

知道面前之人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兒子,作不得假後,丞相也不再追着這事了,走到椅子上坐下,剛想命人奉茶,但轉念又氣不打一處來,便重重地拍着桌子,板着臉說:“孽子,你還嫌丢臉丢得不夠多嗎?”

鄭淩跪在地上,低着頭撅着嘴說:“孩兒這些日子一直呆在府中不曾出去,不知爹因何而惱。”

“我且問你,數日前你可曾參加城中詩會?”

鄭淩點了點頭,坦白道:“去了。”

丞相又是重重一拍,桌子上的器具被震出響動:“愚蠢,你自己幾斤幾兩你不清楚?就你這胸無點墨還去參加詩會?簡直就是自取屈辱,我怎麽養了一個你這麽笨的兒子。”

鄭淩趴伏在地,告饒道:“爹,孩兒知錯了,孩兒再也不敢了。”他發現他穿來說得最多的就是認錯。

“這話你自己數數你說過多少遍了。”丞相嘆了口氣,擺手又說:“罷了,從今日起你就乖乖呆在府裏,沒我的準許不得私自出府半步。”

鄭淩擡起頭蹙眉苦苦哀求道:“爹,孩兒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別啊,你把我關在府裏,我還怎麽出去尋找目标人物啊!

“不用再說了,爹這次會給你找位名師,好好教導于你,免得你以後再出去丢人現眼。”

“爹。”

丞相态度堅決地制止道:“此事不得再議。”說罷,便讓兒子回房好好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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