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偶遇世子

玲珑坊,如今梁都最具規模的金玉飾品鋪,裏面的各式首飾釵佩,在最近幾年裏被達官貴婦們極盡推崇。如今的高門女眷,名流貴胄們,若是身上沒有幾件玲珑坊出品的飾物,都不好意思在權貴的閑談聚會上露臉。

葉婉柔來到玲珑坊時,店內正絡繹不絕的進出着客人。

與葉婉柔簡陋素衣的裝扮不同,進出店門的皆是些錦衣華服的男女。就連那些人身邊的婢女小厮們,穿戴得都比她精細講究。

這使得站在堂內的葉婉柔顯得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可她卻面色平靜,絲毫不見拘束。她緩步走到在門口候客的小夥計跟前,舉止文雅的從袖袋中取出一封信箋交給小夥計,說道:“這是你們掌櫃需要的東西,勞煩你交給掌櫃。”

小夥計接過那封薄若無物的信箋,擡眼看向眼前穿着寒酸卻面目清秀美麗的女子,一雙明眸仿若秋水,清澈明亮,水靈靈的引得人移不開眼。

小夥計一時竟看得愣了神。

劉嬷嬷不滿地狠剮了他一眼,小夥計卻沒反應過來。

直到葉婉柔偏頭輕咳了一聲,小夥計才猛回過神地移開眼。将視線落回手中的薄信上,這言明是掌櫃要的,自然是要給送去。

小夥計臉面微紅,卻訓練有素地說道:“您且先候着,小的速去速回。”

見小夥計快速走上二樓的階梯,葉婉柔轉身尋了處堂內的客椅坐下來。舉手投足間淡定自若得仿佛她就該來這裏這麽坐着。劉嬷嬷可沒有這麽大的氣度,她只是陪着小小姐來過這裏一次而已,并不了解來這裏是要做什麽。

候了不過片刻的功夫,小夥計快速回來招呼葉婉柔,請她上二樓,見她身後的婦人也要跟着,小夥計客氣地開口阻攔,解釋道掌櫃只請姑娘一人上去。

劉嬷嬷自然不肯,剛見了這小厮直勾勾看着婉柔的眼神,她怎麽能放心讓婉柔一人上去這陌生地方。

葉婉柔聞言神情淡淡的,輕聲說道:“既然掌櫃不放心我們二人,那我們就都不上去了。”說着就轉身對劉嬷嬷說:“我們回吧!”

見她真欲離開,小夥計私心趕緊攔住,心道哪裏是不放心的意思,只是二樓接待的素來都是些達官名流的貴客,不是随便身份的人都能上去。眼見人真的要走,小夥計只得自作主張将她們二人都引了上去。

二樓的确與一樓大不同,入眼皆是靠牆而立的多寶格,上面琳琅面目的飾品造型別致,璀璨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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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寶格前是一桌桌擺着茗茶香鼎的桌案,桌案旁坐着三三兩兩的華服貴婦,低聲笑談着桌案上飾品盒裏的飾品。每個桌案旁都立有小厮侍候着。

整個二樓的裝扮也是清新雅致,頗有格調。

葉婉柔面無異色的掃視過眼前的場景,目光最後落在了迎客竹後的中年掌櫃身上。

掌櫃正站在二樓的櫃臺後看着手中的賬簿,聽到腳步聲擡頭,入眼的婦人和小姑娘讓掌櫃不由得皺了皺眉。直到一旁的小夥計出聲複命,他才恍然想起剛剛收到的信箋裏的四個字,面上不禁一喜,開口道:“姑娘你可來了,這面坐。”

說話間,已經走出櫃臺,引着葉婉柔來到一旁的茶案桌前。态度與兩個月前的輕慢随意大不同。葉婉柔并未客氣,坦然落座,卻并不急于開口,而是等着掌櫃先開口。

精明的掌櫃已從最初的短暫喜悅之情回過了神,他也不想急于求成的先開口,便慢條斯理的沏泡了一壺茶,可直到茶水沏泡完,對面這個瘦弱的小姑娘也沒有開口。只是淡然的看着他手中沏茶的動作。

明明是為了談買賣而來,卻如此沉的住氣,不禁讓掌櫃揣測起她這是不敢貿然開口呢?還是有心托大呢?

收到掌櫃打量的目光,葉婉柔淡淡一笑,從袖袋裏拿出幾張圖紙,說道:“這幾日得空又畫了幾個樣式,您……”手中拿着圖紙不放。

掌櫃接道:“鄙人姓鐘。”

葉婉柔滿意地點點頭,将圖紙放到桌案上:“鐘掌櫃若是不嫌圖樣粗淺,大可以再試一試,這次選材用料上不妨試些貴重的。”

鐘掌櫃立刻擡手從桌上拿過了圖紙。逐一看過後不由得喜上眉梢。

他的玲珑坊之所以出售的飾品倍受高門貴婦們喜愛,除了材料奇特名貴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每一樣飾品都獨一無二,絕不重樣,絕無二主。

這就需在造型設計上不斷出新,為此他特意貼出告示,重金收購設計圖樣。可收到的圖樣大多沒什麽新意。

直到兩個月前,一個署名“一葉枯榮”的人送了五幅圖樣來,掌櫃看着有幾分意思,就收了。

做了五個中等價位的飾品放到店裏。

萬萬沒料到竟然出奇的受歡迎。其中一個竟然被大長公主選了去,他見勢起價,其餘的四個樣式沒幾日便也都以高出預期的價位賣了出去。于是,這鐘掌櫃就天天盼着那個叫“一葉枯榮”的人能再送些圖來。

掌櫃握着圖紙,偏頭對一直沒有離開的小夥計比了個手勢,說道:“去拿銀子過來。”

小夥計收回定定看着葉婉柔的視線,應聲快步走開,顯出偷懶被抓時才會有的機靈速度。

不消片刻,小夥計拿着一包銀子回來。掌櫃将銀子推到葉婉柔面前,說:“上次的圖紙是半兩銀子一副,這次我付雙倍,這裏是十兩銀子,請姑娘今後有了新圖不忘再來,我們玲珑坊随時歡迎。”

葉婉柔卻輕輕搖頭将銀子推了回去,淡笑道:“鐘掌櫃說笑了,十兩銀子只能買一副圖。”在鐘掌櫃和劉嬷嬷一起的驚訝神色中,葉婉柔擲地有聲地說道:“這次的圖,十兩銀子一副。這裏是十幅圖,所以一共是一百兩。”

“一百兩?!”鐘掌櫃訝異的重複。

要知道,一百兩足夠普通的四五口人家生活上三年了。他們玲珑坊肯開出半兩銀子收一副圖的價格以是讓梁都的普通百姓咋舌驚嘆。

這小丫頭片子居然敢獅子大開口!當他是那麽容易被拿捏的嗎?

鐘掌櫃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圖紙放回桌案上,說道:“姑娘才是在說笑,我這玲珑坊,店大有名不假,可做得也不是無本萬利的生意,一個圖樣就要這麽多的銀子,那等到工匠師傅做成擺到店裏時,豈不是每個成本都至少過百兩銀子了?到時怕是有價無市,看得人多買的人少,于我何益呢?”

葉婉柔早有準備,緩緩說道:“貴坊的飾物,本就不是售于普通百姓,這些金釵玉飾是貴富之人的裝點攀比之物,他們只會怕自己的不如旁人的金貴,絕不會怕多花了幾兩銀子。鐘掌櫃大可放心,您這店裏越是有貴無可及的好東西,生意越是會好,怕是到時就連普通百姓都要争着存錢來您這買婚嫁之物。玲珑坊他日定會財源滾滾,日進鬥金。”

這些話真是說到了鐘掌櫃的心坎裏,他正在心裏暢想得美呢!就聽對面的小姑娘又說道:“既然鐘掌櫃沒看上這些圖樣,那我就去嵘品齋試試,或許他們……”

欲言又止間,已經收了桌案上的圖紙,起身欲走。

這話可是點到了鐘掌櫃的命門,他玲珑坊在梁都最大的競争對手就是嵘品齋,怎能讓對手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剛欲起身挽留又覺不能輕易妥協,商人逐利的本性使他想要探探對方的底價。低本高利是他每時每刻都在琢磨的事。

眼見那小姑娘已經走去了樓梯口,腳步沒有絲毫猶豫停留,連那遲鈍了幾拍的中年婦人也已跟了上去,看樣子是真的打算就這麽走了。

鐘掌櫃見此情形便開口道:“八兩一副如何?這是最高價了。”心道實在不行十兩也是可以的。偏偏就在此時,突聽樓梯處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随後只見一錦衣寬袖的玉冠男子與一華服鳳釵的年輕女子一同出現在了眼前。這二人一個年輕英俊,一個貴氣逼人,他們一上到二樓,就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那些原本随意品茗聊天的衆人瞬間都噤了聲。

有識得出來人的不由輕道:“那是有名的梁都第一才子,華陽侯世子楚業揚,他身邊的女子……是誰?”

雖沒人能認出那女子是誰,但看那通身富貴的裝扮和身後的婢仆護衛便可知此人身份非同一般,況且能走在侯府世子身邊的人,身份又怎麽能低了?

一樓的掌事主管也跟了上來,二樓的掌事主管和鐘掌櫃此時又怎敢怠慢了此等貴客。連忙迎上去熱情滿面的招呼。

那女子鳳眼微挑,掃視了一圈後将視線落在了離樓梯口最近的葉婉柔身上,皺眉間鄙夷不屑之情盡顯,慢聲問道:“這玲珑坊的二樓真的是只接待貴客的嗎?”

這聲問的不輕不重,仿佛只是一句随口閑話,卻被向來趨炎附勢的掌櫃極力撲捉到了話頭,連忙道:“誤會,誤會,她只是個下人,不是客人。二位請裏邊雅間請!這面,這面……”

說話間便引着這二位貴客向裏面走。

原本并沒過多注意周圍人的楚世子聞言側回身看了眼身後樓梯處的女子,只見那女子半垂着頭,雙手交握在身前,身子站得筆直,在他看過來的剎那擡頭與他對視了一瞬,複又垂下了眼。

楚業揚面色平靜地轉回身繼續向前走,走出三步後緩緩放停了腳步,眉宇間帶着疑惑的再次轉回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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