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碧芊之憂

安王并未因此擡頭。

敢未經召喚,而進入他書房的,就只能是那一個人。

姚碧芊每一步都走得很輕,很小心。

雖然,心裏有幾分把握,安王不會因眼下的擅入而責罰,但心內始終還是……忐忑難抑。

“王爺。”姚碧芊的聲音,如她的人一樣,纖纖柔柔,聲音裏透着小心翼翼,“芊芊熬了雞湯,王爺……”

周炎烈突然擡頭看她,吓得她立刻住了口。

周炎烈随即将手中的東西扔開,伸出手臂,一把将姚碧芊攔腰抱進懷裏。

姚碧芊驚了一下,但很快就乖巧的依偎進周炎烈的懷裏。

周炎烈一只手臂抱着姚碧芊,用另一只手盛了碗雞湯,然後拿調羹舀了口湯水,喂到姚碧芊的嘴邊。

姚碧芊難以置信,乖乖張口喝下。

周炎烈心裏知道,如果沒有要事,姚碧芊是不會随便進書房來找他的。而因為何事,他心裏也是知道的。

周炎烈将調羹丢開,用手撫摸着懷中女子的臉頰,問道:“本王若是娶了王妃,你有什麽打算?”

姚碧芊并不意外王爺問得如此直接,因為王爺一直都是這樣,話不多,卻總是直說要點,一針見血。

她能有什麽打算?

她不過是個卑微弱小的官妓,她的打算有用嗎?

姚碧芊,本生于江南富商人家。從小得父母疼愛,為人聰慧,善于詩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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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十四歲時,姚碧芊的父母先後病逝。她由江南來到梁都投奔在朝為官的叔父。不料禍不單行,她在叔父家中住了不足一年,叔父就因罪入獄,叔父全家被貶為奴。

她也因此被沒籍充入官妓。當時,正趕上教坊司要撥一批官妓,遠赴越州給軍營做營妓。她便被安排在了其中。

姚碧芊至今仍清楚的記得,那時,正是寒冬,隊伍到達越州軍營時,天空中正下着漫天大雪。她早已在途中得了風寒,又一心求死,不配合醫治。所以,到達目的地時,她已半死不活。

姚碧芊本以為,自己會就這麽死掉。可不料,後來她卻醒了,醒在了安王的營帳中,并從此在安王營帳中一直住了下來。

姚碧芊自知自己是幸運的,安王雖然并不寵愛她,但相比于軍營紅帳裏,那些被千人枕萬人騎的女子,她的日子與她們是雲泥之別。

可是,在安王身邊的這兩年,姚碧芊過得并不輕松。

安王不冷不熱的态度,使她幾乎每天都會擔心安王會膩煩了她,将她丢回軍妓營去。

她為此曾費盡心思,讨好取悅過安王。可是,安王似乎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無論是詩詞書畫,還是琴棋簫樂,甚至是床笫之歡,他都興趣淡然。

回梁都這幾日,姚碧芊原本正在為安王能帶她回來而暗暗喜悅。

可,一道聖旨,卻瞬間擊碎了她這小小的喜悅。

皇上将剛剛趕來的東陵國的公主,彩雲公主,賜給了安王為正妃。

想到此事,姚碧芊在安王的懷中擡起頭,看着安王的面容,安王肯這樣抱着她的時候并不多。

她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姚碧芊擡起雙臂,環住周炎烈的脖子。柔聲祈求道:“芊芊只求王爺,能念在芊芊,這兩年來對王爺的服侍,給芊芊一個良籍,讓芊芊做回普通百姓。可好?”

周炎烈沒有給姚碧芊任何回應。

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想要聽姚碧芊回答什麽。此刻,他心中在想的是,皇帝把那彩雲公主賜給他為妃時,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若是問皇帝,是如何決定将東陵國的彩雲公主,賜給安王為妃的?

皇帝還真是做了好一番的思酌呢!

話說幾日前,東陵國的第二批使臣,終于在太後大壽前趕到。帶了據說是東陵國最美豔,最知禮的公主。并且是東陵王後所出,深得東陵王喜愛的公主。

看來東陵王,是知道先前那個彩鸾公主在大梁闖的禍事。因而送來了誠意十足的公主,過來和親。

可是,大梁的皇帝陛下,已經被之前的那個彩鸾公主,弄得只要一想到東陵公主,就倒胃口的地步。他才不要把那種醜不拉幾的女人,放到他後宮的美人堆裏呢!

會一顆老鼠屎壞一鍋好湯的!

但是,總不能将彩雲公主送回去,或是随便嫁掉吧?

要嫁個有分量的皇親國戚,才說得過去啊!想到這裏,皇帝立刻就想到了他的二皇弟周炎烈,賜給他為妃,膈應他去吧!哈哈!

皇帝還沒高興上一炷香的時間,就又想到了一個要命的問題。

周炎烈若是成了東陵王的女婿,會不會如先皇一樣,借東陵國之勢造反?

讓東陵國再割一個潭雲十三州去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的皇位!他的項上人頭!

皇帝煩惱的在禦書房裏,走來走去,吓得一旁俊俏的小太監,将背弓得低低的。

片刻後,皇帝終于有了新的思路,如今中原大陸以梁,肅,陵三國最大,已成鼎立之勢。自先帝時起,大梁就與東陵結下了聯盟之誼。而最近一年,西肅頻頻向東陵示好,大有拉攏之意。如果,周炎烈在此時,娶了東陵國的公主,西肅王只得就此斷了與東陵結盟的念頭。

要說西肅選擇與東陵親近,而不選我大梁,這都是周炎烈的原因,周炎烈與西肅國這幾年的交戰中,曾損了西肅皇的一名愛子,西肅皇恨不得把周炎烈扒皮抽筋。自此,與大梁結下深仇,數年內都化不了。

最後,皇帝滿意的摸摸自己的下巴,對身旁模樣周正俊俏的小太監說道:“立即拟旨,太後大壽後,為安王大婚。”

安王當然能猜得出皇帝的壞心思。

可他對此,不以為意。

周炎烈将懷中的姚碧芊抱到書房的軟榻上,動作并不溫柔,扯開她的腰帶。

身上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帶來身體的一陣顫怵。

姚碧芊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努力将自己的頭腦放空,可是越是不願想起,記憶卻越是無情的往外鑽。

那是兩年前,她在安王的寝帳內大病初愈,身體狀态仍很不好的時候。毫無征兆的,安王那晚突然将她從地鋪上抱到了床榻上。

那一夜,留給姚碧芊的,都是疼痛的記憶。

破身之痛,不被憐惜的痛。

她以為自己從此以後,将跌入另一個地獄。好在後來,發現安王并不迷戀此道,并不會夜夜讓她疼痛,時常會十幾天,甚至幾十天都不碰她。這就使她總是徘徊于希望安王要她,不要丢掉她,與懼怕安王弄疼她的兩難境地裏。

她盡力放松自己的身體,努力讓自己柔順的配合安王的動作,可疼痛往往不單單來自身體本身,還摻雜着記憶中的烙印。

姚碧芊常常安慰自己:每個女人,都是如此的。

葉婉柔自那日從錦繡布坊回來後,就再沒出過府去。

眼下,她心頭難安,只覺度日如年。

最要命的是,她那日忘了問清出發的具體日子、時辰和地點。

她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肩頭,若不是那時的觸痛,擾亂了她的心神,她怎會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忘掉?可現在,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複去那個錦繡布坊做衣裳?

就在葉婉柔無比心焦之時,幾日沒露面的厲王,突然來了。

葉婉柔趕緊迎上去,跪拜道:“恭迎王爺……”

展雲風一身深藍色束袖修身戎裝,像是剛從武鬥場上回來。周身帶着懾人的威儀。神色更是冷冷的,透着幾分冷酷。

葉婉柔見他如此,不敢如往日般自行平身,低着頭安安靜靜的跪着。

展雲風揮手,命随身的施俊,和這裏的丫鬟,都退出去。

待屋內只剩下他們二人時,方聽他開口對跪在地上的人說道:“明日太後大壽,你可想進宮去瞧瞧熱鬧?”

葉婉柔本想婉拒,卻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可以見到楚業揚的好機會。于是,馬上看向展雲風,回道:“請王爺帶婉柔一起去。”

說完又解釋,“婉柔上次去皇宮,驚嘆皇宮的宏大華麗,覺得……”

展雲風突然擡眼看向她。

葉婉柔頓了頓,硬着頭皮繼續道:“覺得處處都很有趣。”

言畢,屋內一時安靜無聲。

“你過來!”展雲風坐到屋內的座椅上,開口命令,語氣不怒自威。

葉婉柔猶猶豫豫的站起,磨磨蹭蹭的靠過去。

卻在距離展雲風一步遠的地方,被展雲風擡手握住了手。

葉婉柔不是第一次被他這樣偷襲,早有預警地用另一只手去撐他的身體,試圖避免再次被他拉進懷裏。

可是,她将手支上展雲風的胸膛上後,卻沒有等到展雲風的進一步動作。于是,二人的姿勢就變成了他握着她的手,她摸着他的胸膛。

葉婉柔瞬間紅了臉,無措的收回自己停在對方胸膛上的手。

展雲風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握着她的手,像是在思索什麽,又像是在平複心緒。

葉婉柔動了動手腕,試圖抽回自己被握着的那只手,可是沒抽動。只得維持着這個姿勢,內心忐忑不安。

片刻後,展雲風擡眸看着她的臉,沉聲道:“本王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你要本王帶你進宮,那你能給本王什麽益處?”

作者有話要說: 姚碧芊這個人物,有歷史人物原型。

唐朝時,有個背景同姚碧芊類似的官妓,都是好人家的女兒,被親戚所累,被迫為妓。

不過,她和姚碧芊的結局是不同的,她遇到了一個雖然窮,但是品行不錯的好男人。自贖身後,和好男人過普通百姓的小日子去了。

而我們的姚碧芊,人生将會比她宏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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