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情之錯付
楚業揚見此情景,立時吓呆。
門口偷聽的楚夫人和楚老夫人當即哭叫着沖進書房。
緊接着,書房裏亂做一團。
“老爺您怎麽了?”
“兒子你快醒醒啊!”
“快找大夫啊!”
“快來人啊!”
吵鬧聲不絕于耳。
接下來的事情是華陽侯在卧房內被大夫醫治,楚業揚在祠堂裏罰跪。
楚業揚跪在衆先人的牌位前,心內後悔不已。
将父親氣到吐血,此乃大不孝。
他當時也是因為憋屈了太久,一時間沖動,才說了那樣大逆不道的話。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自己是千錯萬錯的,自己是楚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肩負着支撐以及光耀華陽侯府的重任。怎麽能因為自己的兒女情長,誤了大事。
可讓楚業揚想不通的是,那個遠在邢州多年的賀蘭将軍,怎麽就突然看中自己,主動提出要招自己為婿呢?
要問賀蘭洪德老将軍當時的想法,那還真是一百個不願意。
話說那日,太後壽宴後。賀蘭殊找到父親,說道:“女兒替父親找到了良人為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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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洪德拿着兵書的手,動都沒動一下。斜瞟了一眼自家與男兒氣度不相上下的女兒,根本不信地玩笑道:“哪家公子那麽不走運?”
賀蘭殊一點不意外父親的态度,正色道:“父親,女兒是認真的。女兒這次不但是真想嫁,而且還是要嫁一個父親喜歡的類型。”
賀蘭殊思索着用詞:“就是那種……斯文有禮,文質彬彬。”
一旁正在和父親一起喝茶看兵書的賀蘭威突然哈哈笑着接話:“那還不得早晚被姐打死啊?哈哈……”
賀蘭殊一把奪過賀蘭威手中的書,朝着他的頭就是大力一拍,斥責道:“有你這麽說自己姐的嗎?你當我在說笑不成?”
賀蘭威跳下椅子,擺出架勢,說道:“昨日被你偷襲失手,今日再來過,別總以為我真打不過你。”
賀蘭殊做勢真的就打算上去與弟弟來場近身格鬥,不摔對方幾個過肩摔不痛快的架勢。
賀蘭洪德放下手中的書,制止道:“都老實給我站好,一個兩個都老大不小的,能不能都給我穩重點,今後……”
兩姐弟齊聲道:“今後不準再像小時候一樣野。”
賀蘭洪德氣得将桌案上的書甩過去。賀蘭殊動作敏捷的當空一把抓住,随後在父親的怒視下将書在自己頭上輕拍下,然後毫不客氣地拍落在賀蘭威的頭上。
賀蘭洪德看了這一幕,突然嘆氣,道:“都是你們的娘死得太早,為父把你們從小養在軍營了,養成了這般頑劣的性子。威兒是男子就算了。”
賀蘭威聽到此處轉頭沖賀蘭殊做鬼臉,賀蘭殊在背後狠掐他,掐得賀蘭威的鬼臉更加生動。賀蘭威從牙縫裏擠出音:“女人才掐人。”
賀蘭洪德的話語仍在繼續:“姝兒你一個姑娘家,如此樣子成何體統?聽為父的話,去結交些大家閨秀的朋友,不要總跟你弟瞎胡鬧,嫁個好男人才是你眼下該做的事。你都二十有一了,你要是再不嫁人,你娘忌日……”
賀蘭殊趕緊恭敬接話:“父親,女兒真的看中了一個翩翩公子。”
賀蘭洪德問道:“是什麽人?說來聽聽。”
賀蘭殊答道:“父親知道此人的,他是華陽侯府的世子楚業揚。”
賀蘭洪德聞言,一對威武的濃眉當即皺起。
楚業揚?就是皇上剛剛派任來的那個邢州監軍,先不說這個楚業揚的為人如何,那華陽侯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當年若不是他克扣拖延發往潭州軍的糧草,潭州何以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不行!”賀蘭洪德語氣堅決地回道,“華陽侯府不是什麽好人家,嫁誰也不能嫁到那府去。”
賀蘭殊有些意外,想了想,說道:“那父親今後就不要再催促女兒嫁人了,父親以往給女兒選的女兒看不上,如今女兒看中的父親也看不上,不如女兒今後只一心随父守邊出征,斷了嫁人的念頭。”
賀蘭洪德怒:“你敢威脅為父?”
賀蘭殊垂首:“女兒不敢,只是女兒并非多情之人,如今能看中楚世子已是不易,這種事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賀蘭洪德思索片刻,問道:“你看中了他什麽?”
賀蘭殊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日,楚業揚在亭廊中,被一群學子,如衆星拱月般的包圍着,稱贊着的畫面。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知道,一個弱書生,居然可以這麽有魅力。那舉手投足間的氣度,不亞于征戰沙場的将軍。
原來,男人還可以有另一種樣子。
賀蘭殊答道:“情感這種事,三言兩語難以解釋。總之,女兒是真的喜歡上了楚業揚。”
賀蘭洪德又問:“那你可知他的心意?若是他已經婚配或是已有心上人,那豈不是……”
賀蘭殊立刻搖頭:“不會的,他也是喜歡女兒的。”
賀蘭殊在回答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所想到的是那日楚業揚站在亭廊中,看着她含情微笑的樣子。
賀蘭洪德猶豫片刻,說道:“此事先不急于一時,待為父打聽一下那楚世子的為人後再做決定。他若是品行尚可,那為父不介意去見見楚衛忠那個老匹夫,反正楚業揚也是要去邢州任職,你也不用去華陽侯府當小媳婦。”
楚業揚在祠堂裏跪了一天一夜。
當他被叫到華陽侯的病床前時,就只能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請求父親原諒了。
華陽侯面色蒼白,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此時頗有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境。他有氣無力地對兒子說:“你既然那麽喜歡那個葉婉柔,就娶回來做個側夫人吧。”
楚業揚感動得立刻跪地叩首。
随後,楚業揚寫了份請柬,差人送去了厲王府。
當葉婉柔從展雲風的手中接過那份請柬時,震驚之情簡直無以言表。
“那麽看着本王做什麽?”展雲風表情淡淡的坐到座椅上。
葉婉柔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準我出去,見楚世子嗎?”
展雲風看向她,表情冷冷的,反問道:“本王若是不準,你是不是就不去見了?”
葉婉柔捏着請柬,不知為何,此時竟心虛的不得了。
展雲風端起桌案上的一杯茶,雲淡風輕地說道:“你在本王府中并非是坐牢,出入府門,或是去見什麽人,都有你的自由。”
葉婉柔突然覺得……無言以對。
原來,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真的不是那樣嗎?
那之前一次又一次的親吻,算是什麽?
是自己做夢嗎?
她突然覺得很困惑。
展雲風坐在那裏喝茶,一副對她愛理不理的态度。
葉婉柔看着,慢慢體味到了,厲王今日對她的不同,知道之前的種種并非自己的錯覺。
如此這樣對自己不理不睬的也好,免得不知什麽時候又突然吻住她不放。
之前的那些畫面,葉婉柔都不敢回想。
“我……”葉婉柔小聲說道:“我和楚世子的事,王爺早就知道,是嗎?”
展雲風起身走到軟榻前,坐下擺弄棋盤。
“你和他的事,本王不感興趣。”
葉婉柔跟到他身旁,說道:“待到他日,我出嫁,會當王爺您,是我娘家的親人。”
展雲風突然側身一把抓過她,不由分說的扯開她的衣領。
葉婉柔吓了一跳,最怕厲王總這樣冷不防的偷襲。
掙紮着去推他,發現他看着自己的肩膀不動了。
葉婉柔自己也看過去,見自己肩頭正清晰的,留着兩排粉色的牙印。不知為何,這傷處早就不疼了,可這印跡,卻久久不消。
葉婉柔看向展雲風,氣道:“知道你的龌龊心思,到時我就說……是狗咬的。”
展雲風面無表情的放開她,回道:“你可以先讓狗咬一咬,比較一下區別。”
葉婉柔整理着自己的衣裳,看到那只小猴子,正在房檐上蕩來蕩去,看着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展雲風不解,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随即就怒了。
楚業揚約見的地方,在梁都最大的茶樓——茗仙樓。
葉婉柔到時,小夥計直接将她帶到了二樓已經訂好的雅間。
這回四個丫鬟,都沒有跟進去,而是全留在了二樓的大堂。
葉婉柔輕聲走進去,楚業揚已經坐在裏面等了。見到她進來,便站了起來。
葉婉柔看着他,心中是少女情窦初開的悸動。
盡管雅間裏并無旁人,二人卻還是都紅了臉。
這種正大光明的相見,竟比偷偷在布坊裏見面,還要讓人心慌意亂。
“婉柔妹妹……”楚業揚禮貌道,“我點了甜菊茶給你,不知你是否喜歡?”
不喜歡也會變喜歡,葉婉柔含着笑點頭。
兩人在窗前的桌旁坐下,之後,便是尴尬的沉默。
比之從前的時間緊迫,眼下不用搶時間的相見,竟是不知說什麽的好。
葉婉柔望向窗外,窗外是梁都最繁華熱鬧的街市。
此時,梁都百姓們正在熱議的,是今日一早皇宮貼出的告示。
康平公主因惡疾得高僧點化,将入皇家庵堂帶發修行三年;樂安公主作為适齡婚嫁的皇家公主,将遠嫁東陵國和親,三日後啓程。
葉婉柔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的确是震驚不小。
想到樂安公主那嬌俏可人的模樣,竟是小小年紀就要遠嫁番國。還有康平公主将去出家三年,那她和厲王的婚事豈不是要泡湯?!
百年難得一見的王爺配公主的熱鬧沒得看了!梁都的百姓們表示好失望!
但失望的肯定不是所有人,那些未出閣的閨秀們,心裏可是歡悅出花了。
有人說了,還有一個王爺配公主呢!安王和彩雲公主的大婚将在太後壽誕後舉行。衆人對此提不起興趣,番邦公主做咱們安王的正妃,我們都不樂意呢!
“我……”楚業揚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有事情要和你講。”
葉婉柔收回視線,看他一眼,随後又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帕,将手中的手帕攪了又攪。
楚業揚也有種不敢看她的感覺,想到自己将要說出的話,更覺為難,本已想好的說辭竟又亂了。
“嫁給我……”楚業揚終于開口道:“做我的側夫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