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
【五】佩腰
花途去最近的卉香城買了些東西,回到“只在此山中”已過亥時。
歸雲亭旁燈籠飄搖,其下坐了個人。楓小咩看見花途先是很高興地奔過來,走了一半卻又慢起來,滿口嫌棄,“你怎麽沒走?”
花途看了看他抱着的花,“這花可還喜歡?”
楓小咩瞅着花,笑眯眯地狠狠點頭,“嗯!”
“既是喜歡,便好生養着。”花途頓了頓,“等很久了罷。”
“是有……我是等我師父,才不是等你,你別随便往自己臉上貼金。”楓小咩說完,一邊低頭撥弄着花瓣,一邊偷偷看花途,順便豎起耳朵。
其實,也有部分是在等他啦,可他就是不想承認。
“嗯。”
這是什麽反應?
楓小咩不滿,手下一重,扯掉了一片葉子。
花途皺了皺眉。
楓小咩呆了呆,随即迅速反應過來,無比心疼愧疚的把花翻來覆去看了個遍,道歉自責無數次。
“只一片葉子罷了,不會死。”花途把一串紅紅的東西遞給楓小咩,“吃吧。”
“這是什麽?”
“糖葫蘆。”
楓小咩好奇的拿指頭摸了摸,舔了舔手指,“糖葫蘆?”
花途向前走去,“走吧,回家,你也該困了。”
楓小咩吃得最多的,便是這山間的野果(原諒我吧,實在不知道成精的山羊是不是和咱們一樣吃五谷雜糧和肉食。)。歸雲是個地仙,早已辟谷不吃任何東西,更不會照顧人,只會教導楓小咩修行,下山回來也從未給楓小咩帶過任何吃的玩的。
小心翼翼地伸舌頭舔了一口後,他發現這玩意還挺好吃,便無比開心的吃了起來。跟在花途身後一蹦一跳地走了幾步後,他忽然奇怪道:“咦?你怎麽背這麽大個包袱?重嗎?這山那麽高,難怪你這麽晚才回來。對了,你現在是不是很累啊?要我幫你背嗎?我是仙人,力氣比你大哦。還有還有,你說要辦的事就是這個嗎?是不是已經辦完了啊?明天你是不是就會下山離開了啊?”
“小咩咩。”
“哈?”
“專心吃。”
“哦。”
包袱裏是兩床繡着精美雲紋的新棉被,用來替換床上的兩床舊棉被。
楓小咩坐在桌旁,把還剩下一半的糖葫蘆看了又看。被花途看見他立刻裝作很自然的模樣把糖葫蘆包起來并解釋,“晚上吃太飽了,吃不下了。”
一共就幾顆,現在吃完了,不知道啥時候能再吃到啊。
“喜歡?”
“……嗯。”楓小咩盯着糖葫蘆,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
“喜歡便吃,明日我再給你買。”
楓小咩眼睛一亮,看着花途确認,“真的?”
“嗯。”
楓小咩迅速把糖葫蘆拆開,一邊往嘴裏塞一邊盯着花途,生怕他反悔,“說好了啊,萌天侬還要給偶買。”
花途把枕頭放好,“床已鋪好,吃完了,便睡吧。”
楓小咩早就困得不行,聞言三兩口吃完抱着花奔過來。他把花端端正正放在床頭,摸了摸,對花小聲說了句晚安,然後閉上眼,規規矩矩睡覺。
翌日醒來,屋中依舊沒有花途,方桌上放了一碗粥,幾個包子和一串糖葫蘆。
楓小咩沒見過包子和粥,只是好奇地看了看,然後抱着花抓起糖葫蘆出門。
他以為花途早已離開,不想竟在瀑布下的平臺上找到他。
花途招手讓他過去,問道:“飯菜可還能入口?”
“什麽飯菜?”
“……桌上那些。”
楓小咩呆了呆,“那是吃的嗎?”
花途無言,“嗯。”
楓小咩轉身就往回跑,“我還沒吃,我現在就去。”
花途失笑。
過了一陣,楓小咩打着飽嗝回來了。
“我不知你是否吃肉,便只買了菜包子。”
楓小咩在他對面坐下,“我不吃肉。師父說,要想修仙便不能殺生,只能吃素。”
花途心想:你只食素,但我卻不知這包子用的是否是素油。若是無意中破了你的戒,可真是罪過了。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墜着白色流蘇的淺紫色葫蘆穗子,遞給楓小咩,鄭重道:“我昨日路遇一人,口稱是你師父歸雲的故交。他道你師父要雲游一段時日,托付他把此葫蘆交給你。你須得保管仔細了,不可遺失,不可打碎,不可轉交他人。”
“你怎麽知道我師父叫歸雲?”
花途指了指亭子的名字。
“花途你真聰明,這都能猜出來。”楓小咩贊賞了他幾句,舉起葫蘆來看,發現裏面裝了好些細沙。
這葫蘆看似小,裏面空間卻很大。而裏面裝的,其實是歸雲的骨灰。
花途不知該如何告訴他歸雲已死的事實,便扯了個謊。幸而楓小咩單純,不疑有他。
葫蘆外時有金光閃爍,仔細一看,竟是刻了數十道符咒在上面。
楓小咩看了一會,發現看不懂。他把穗子小心收起來,“花途你的事情辦完了嗎?”
“尚未。”
“那……那你要是辦完了,是不是也會走。”
“是。”
楓小咩聲音低下去,“……哦。”
歸雲以前也有過雲游,歸期從來随心。花途辦完事離開後,這山裏就又剩下他一個人了。
“你若是想,可以随我一同走。”
“好啊。”楓小咩眼睛一亮,忽的又黯淡下去,“可是師父說我還修煉滿一千年才能下山。”
花途解釋:“他是怕你修為不高,又涉世未深,下山被人欺負,分不清黑白,誤入歧途。”
楓小咩耷拉下腦袋,撥着紫花,“……哦。”
“我會保護你。”
楓小咩剛想說好,卻又想到花途不過一介凡人,怎麽保護他。心中更加傷心失意起來。
花途站起來,撐開手中紙傘,“時辰已晚,我該走了。”
楓小咩未動,“哦。”
“我盡量早一點回來。”
楓小咩聞言擡起頭,眼巴巴的看着他,“好!”
花途走了幾步,忽然回身道 :“糖葫蘆過于甜膩,食過多不好。今日歸來,我給你買別的。”
楓小咩眼睛更亮了,忙不疊點頭,“好啊好啊好啊。”
“若是困了,便休息,不必等我。”
“啊不不不不,我等你。”楓小咩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又指着花,眨巴着大眼睛看他,“還有它,它也會等你的。不管多晚,我們一起等你。”
【陸】情愫
常言道狡兔三窟,給蘇笑幾個月時間,他能在雲楓谷挖上千萬個窟,并在每個窟都留下自己的氣息,混淆追蹤他的人的視線,使找他的人無從下手,頭疼無比。
而蘇笑在雲楓谷的短短半月,已挖了近千個窟,每個窟都設了陷阱等着花途跳。
他和花途打交道已有幾年,彼此都知道對方一些脾性。
比如他愛熱鬧,所以昨日花途才會猜到他混在亂葬崗那群妖鬼裏。
比如花途有個白天變傘晚上變燈的法器,不管何時都随身攜帶。若法器被弄髒了或忘記帶了,他心情就會欠佳。所以昨日他才能那麽順利地逃走。
比如他最喜歡在花途一本正經面無表情,實則像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找他的時候,躲在某處一邊嗑着瓜子一邊甩着腿看他笑話。
比如花途喜素淨美麗的東西,他就在陷阱裏加入了各種亂七八糟難看至極下流無比的東西來惡心花途。
當再一次成功避開了一堆撲過來的不知道什麽東西的東西時,花途覺得他今天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他就不明白了,蘇笑看起來那麽清秀文弱,怎麽會……會喜歡搗鼓這麽惡心的東西!
日已西沉。
眼前忽然掠過楓小咩殷殷期盼的臉。
執傘的手勁忽然放輕,煩躁的心也立刻平靜。花途微微笑開來,“也罷,小咩咩該,等急了。”
挂在樹上當樹懶的蘇笑忽然坐直了身子,呆呆看着微笑的花途,“他……他竟然……原來,他也會笑的嗎?還這麽……”他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指甲無意識地在樹幹上抓出數道爪痕。片刻後他擡起頭,朝花途所在方向看去……
“……人呢?”
(蘇笑:抱住花途大腿.jpg花花,我現在改邪歸正還來得及嗎?
花途:嗯。
楓小咩:吃着零嘴一臉茫然.jpg)
楓小咩很高興,至于是高興花途回來得早,還是高興花途買回來的飯菜和零嘴好吃,就不得而知了。
花途不知從哪弄來張七弦琴,坐在崖邊彈奏。
歸雲也彈琴,只是極少。楓小咩一直很喜歡想學,無奈求了他數回,都被他以“你現在修為太淺,好好修煉才是正經,這些東西等你修為高了再學不遲”給打發了回去。此刻見花途彈,他便可開心的在他身邊坐下,要他教。
他天賦很高,花途教了一陣,便能彈出來好幾段簡單的音。楓小咩連連點頭,用能想到的詞彙把自己誇得開出朵五彩缤紛的花兒來。
花途默默看着聽着,只在他指法不對的時候出言指正。
楓小咩又彈了一陣,忽然回身嗅了嗅身後的花途。
花途:“?”
“花途你身上好香,我好像在哪聞到過……在哪呢?”楓小咩撓撓頭,皺眉想了片刻看到那盆不知名的花,爬過去嗅了嗅,恍然大悟地指着它道,“對,就是這個花。你身上的香味和它的一樣。”他說着又爬回來嗅了嗅花途,好奇地看他,“你是人,它是花,為什麽你們身上的香味會一樣?”
花途頓了頓,“我便是它,它便是我。”
楓小咩端直身子,認認真真看了花途好一陣,肯定搖頭,“不,你是人,我敢肯定。”
花途也沒辯駁,只是問:“那間書屋的書是你師父多年收藏的?”
“是呀。”
“上山那日我去看了看,裏面幾乎都是些教如何修煉的書,對你益處很大。明日起,你專心看書,專心修煉,不可懈怠。”
楓小咩睜大眼,“為什麽?”
人仙不分,不勤加修煉怎行?
花途彈他額頭慢慢道:“我明日離去後,你一人在山中會很無聊。而修煉一旦專心,便不知歲月流逝。閉眼睜眼,已過經年。”
“你要離開?你……你的事情都辦完了?”楓小咩顧不得額頭,抓住花途緊張的看着他,“你不會回來了?”
“你想我回來?”
“當然……”楓小咩話說一半,又強行改了口,“不想。”
花途有心逗他,傷心道:“也是,我初上山時,你可是急着趕我走的。”
“那不是剛認識麽,你還想搶我的床睡。”楓小咩小小嘀咕了一句,又急道,“你也看到了,這山裏就我一個人……一個仙。師父雲游了也沒人和我說話,好容易有個說話的人……”怨念地瞪着花途。
“小咩咩啊……”
“嗯。”
花途捏他的臉,“果真單純可愛非常。”
“疼。”楓小咩打掉他的手。
花途道:“你專心在山上修煉,我便回來。”
“真的?”
“若你有絲毫懈怠,我便不回來。”
楓小咩轉着眼珠子想:你都不在山上,我懈怠不懈怠,你怎麽知道。可又怕花途真的不回來,于是狠狠點頭。
“我不在時,你只能待在‘只在此山中’,哪也不能去。”花途把那花拔起來。楓小咩驚呼一聲,卻見那花已變成一根發簪。
簪體幽黑,簪頭一朵白花,少許紫色點綴。
花途把發簪插進土裏。
點點紫光閃過,發簪又變回植株,搖曳生姿。
“此花通靈,能替你擋一災劫,你要随身帶着。”花途又把花拔起來,仔細簪到楓小咩頭上。
楓小咩去摸。
“時辰已晚,回屋歇息吧。”
楓小咩抓住他,“我想聽你彈琴。”
“想聽何曲?”
楓小咩哪知道有什麽曲,“……什麽都行。”
花途果然沒再回來。
楓小咩在平臺上醒來,揉着惺忪的睡眼,“昨晚又在這睡着了啊。”他恹恹地朝四周看了看,發現今日天陰沉沉的,霧氣很重,似乎要下雨。
“有點冷。”他嘟嚷了一句,慢騰騰爬起來,晃晃悠悠沒走幾步就打了個噴嚏,“頭還有點暈。”
頭上發簪上的白花彎了彎花瓣,發出點點紫色幽光。
再走幾步,他暈了,有人及時扶住了他。那人身上有熟悉的香味。楓小咩使了全身的力氣抓住他,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卻依舊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
“……花……花途?”
“嗯。”
【柒】蘇笑
蘇笑近來有個很奇怪的行為——畫花途的畫像。
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等等,只要他能想到的,就一定要畫出來。不光畫,還每個窟都放一張,之前那些惡心的陷進也通通撤去了,改為放其他的,別人放那就正常,他放那就不正常的東西。
比如一群色彩斑斓的蝴蝶;幾只捆得五花大綁洗得幹幹淨淨的鬼或妖——據妖鬼說它們是被蘇笑抓來,特意給花途準備的點心;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一屋子香氣撲鼻嬌豔欲滴的鮮花……等等,不勝枚舉。
花途不知道他存的什麽心思,便比以往更為謹慎小心了些。
“沒笑。”
“沒笑。”
“又沒笑。”
“還沒笑。”
……
還不能完全化為人形的少女從樹上跳下來,皺緊眉頭把手中書籍砸到樹上少年身上,“老子是想讓他看到這些東西笑一笑,結果這都一個多月了,他都沒笑過一次!你他媽給的這書有屁用?”
書名:讨人歡喜的上千種方式。
少年接住書,跟着跳下來,“我不是早就和你說過了嗎,花途仙人是顆頑石,會生氣會皺眉會傷心……”
“可惜幾萬年來傷心只有一次。”少女翻白眼打斷他,“還是傷心他那種他的主人去世。”
都說了幾百遍了。
傳說幾萬年來他從不與人親近,就連對那傳說中是他姐姐的卉香城主,都冷淡如陌生人。
“自他主人去世,可是從未有人見他再笑過。”少年語重心長地拍着少女肩膀道,“萃萃啊,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說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他……唉!”
萃萃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起來,“誰說老子喜歡他了?”
少年愣,“你既然不喜歡他,又整天想着法的變着花樣讨他歡心幹嘛?還不顧危險地跑去蘇笑的各種洞窟布置。你也不怕遇到那個大魔頭,把你給殺了!”他一指她身後的大燈籠,語氣酸酸的,“這裏面的螢火蟲,也是專門為他抓的吧?”
“老子做這些玩意只是想看他笑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喜歡他了?”
少年嘆氣,“萃萃你一向乖巧,何時變得出口成髒了?”
萃萃沒理他,把他書搶過來又去看。
少年繼續嘆氣,“萃萃啊,你若真想看他笑圓了心願,咱們……去求求他如何?”
“求?”萃萃眼睛一亮,眼珠子轉了轉,不知在盤算什麽。
“是啊。花途仙人雖然冷漠,但也不是無情的人。去求求他,或許有……”
“對啊,老子怎麽沒想到。”萃萃把書一扔,書撞翻燈籠,裏面困着的螢火蟲争先恐後地逃逸出來。“把花途抓過來,命令他給老子笑,不就得了?”
“希望……”少年猛地瞪大眼,“什麽?你要抓花途仙人?萃萃你莫不是瘋了?花途仙人法力深厚,豈是你說抓就抓的?”
“呸!”萃萃一把抓住他,面目猙獰,“要不是老子受了傷,怎麽可能處處躲着他!”
一身法力源源不斷地迅速向萃萃體內流去,少年迅速變老,驚駭不已地瞪着萃萃,“你……你……你不是……”
“老子當然不是。”蘇笑,也就是“萃萃”恢複原本的樣子,“你TM沒腦子嗎?花途都要花時間才能找到老子的各個洞窟,你那萃萃還化不了人形卻能直接找到?你當花途是擺設還是當萃萃太能耐?”
少年是根翠竹,法力被吸盡就變為原形,風一吹便散了。
蘇笑嫌惡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呸!出門不帶腦子的蠢貨!”
衆妖鬼發現有好些妖鬼失蹤了的時候,已是一個多月後。
實在不怪他們發現晚,而是這些失蹤的,都是性格孤僻且極少出現在人前的。
毫無疑問,失蹤的,都入了蘇笑之腹。
只是他這麽急切的吸取妖鬼的法力,是想做什麽?強行破陣而出嗎?
花途執傘站在一衆妖鬼中,凝眉沉思。妖鬼們也是面色沉重,氣氛一時甚為凝重。
花途布在雲楓谷的陣法雖能識別蘇笑的氣息将其困住,也比以往的要精良,但卻太大。他是能将這地界的所有妖鬼趕到陣外,可蘇笑藏匿本事極佳,若是長久找不出來收伏,難道毀了此地?
且不說雲楓谷有多少生靈,他擅自毀了會受多少因果,單是每個厲鬼惡人都這般收伏,九天界怕是早已沒不複存在。
而他枉費修煉了幾萬年,卻追了蘇笑幾年都沒能将其收伏,可以說是……忒沒用了!
一名小妖小心翼翼上前,生怕吵着了花途,“花……花途仙人,您看……該怎麽辦?”
花途看他一眼,小妖立刻後退了一步。他再看了一圈周圍的妖鬼。妖鬼們頓時一個激靈,齊齊往後退了一步——有腿慢的,直接被撞倒了。
花途默默無言片刻,剛要開口,卻身形劇震,随即臉色慘白地跌跪在地,吐出一口鮮血。
手間一松,紙傘變成宮燈,咕嚕嚕滾到一旁。
衆妖鬼大驚失色,急忙上前問他怎麽了,是不是蘇笑偷襲,同時全身戒備,凝神查看周圍動靜。霎時間,方圓數丈內似乎連空氣都凝住了。
可這并非蘇笑偷襲,而是他給小咩咩的發簪斷了,那上面留有他小半元神。此刻他能感覺到,他的那小半元神受了傷,很重的傷。
楓小咩,出事了!
花途皺緊眉頭,硬生生把又一波湧到喉口的鮮血咽了回去,五指蒼白地抓緊身側土地,“小咩咩……”
喃喃時,鮮血順着嘴角流下。
“花途!”角落裏一個清秀少年快步沖過來,撞翻好幾只妖。他跪下一把攬住花途,去擦他臉上的血,“你怎麽樣?有沒有事?老……我看一下。”
花途無力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抓起自己的手把脈預備查看時,反手抓住對方的手,牢牢看着他,“你。”
他抓的力氣很大,隐隐能聽到骨節在“咔咔”作響,似乎是疼得狠了。少年手腕上很快就出現了紅印,他也不喊疼,只一臉擔憂,“花途你幹嘛?你讓老……我給你把脈啊,你傷着哪了好歹讓老……我看看啊,才好給你治不是?”
花途還是盯着他。
少年再勸,花途還是不言。到後來衆妖鬼都來勸了,他才冷冷開口,“蘇笑。”
少年:“啊?”
衆妖鬼大驚,紛紛拔出武器對準少年。
“你們幹什麽?”少年急急辯解,“我就是想給花途仙人治傷而已,沒有別的心思!”
花途深吸一口氣,擦去唇角鮮血,抓着少年站起來,對衆妖鬼道:“在下無礙,方才只為試探蘇笑是否在爾等中間。在下忽憶起家姐卉香曾說,她有一法能迅速找出蘇笑所在,在下明日便去尋她。蘇笑未降服前,爾等可暫出雲楓谷避一避,至于蘇笑……”他深深看了一眼少年,少年眼底閃過一絲驚慌,“是踏不出雲楓谷一步的!”不等衆妖鬼說話,他又道,“爾等退下罷。”
他抓住的少年也想撤,被他緊緊抓住走不了。
等到所有妖鬼都走完了,他才冷冷對少年道:“你不是真身。”
少年不掙紮了,笑嘻嘻化為原本的模樣,正是蘇笑。
“啧,我們花途仙人啊,就是法力高深,能輕易看穿我。”他湊進花途,挑着眉道,“不過我倒想知道,是什麽原因,才讓你敢去找那你上萬年都不願意去看一眼的,愛你至深,幾萬年都求你不得的家姐卉香讨要尋出我真身的辦法。之前老子殺了好多人妖鬼你都沒慌,這次怎的就慌了?”蘇笑笑得更歡,在他耳邊輕聲道:“難道是……有什麽秘密怕我知道?”
花途冷冷,“與你無關。”
蘇笑還想說什麽,瞥見花途耳垂,不知怎麽想的,竟咬了一口。花途一個激靈,下意識把還愣着的蘇笑甩了出去,又在他反應過來前追上,将白玉笛狠狠插入他胸口。
“我的花途仙人,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味道很甜?”蘇笑在他笛下慢慢變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見。猖狂的大笑回蕩在密林中,“老子決定了,老子不看你笑了。老子要抓你做禁脔,讓你天天在老子身下哭泣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