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壽宴2
張翠山猛地一頓,剛剛踏出去的腳又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心中忍不住一緊,回過頭,只見一個氣度威猛的彪形大漢巍然而立,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主座上的張三豐,仿佛要噴出火來。
衆人見他這幅模樣,心知便有好戲看了,不禁紛紛放下筷子,朝那彪形大漢望去。那漢子倒也不慌不忙,依舊直直的看着首席的張三豐,仿佛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讨一個說法似的。
只不過,還沒等張三豐開口,莫聲谷便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冷聲道:“祁總镖頭想向恩師打聽什麽人不妨直說,用不着擺出這樣的神情,倒像是咱們武當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他原本就是個急性子,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況且一開始便瞧出這些人心懷鬼胎,只是竟有人敢在恩師壽宴上撒野,那便不能怪他不客氣了。
張翠山微微一怔,原來那彪形大漢便是虎踞镖局的總镖頭祁天彪。再看他身旁,左邊,是一個高高瘦瘦,貌相清癯的漢子,右邊那個卻是身形幹枯,猶似病夫。略作思索,張翠山就明白過來,想來剩下的兩個,一個太原晉陽镖局的總镖頭雲鶴,另一個便是京師燕雲镖局的總镖頭宮九佳了。
對于這三個總镖頭,張翠山也是略有耳聞,五年之前,普天下镖局中數他三位武功最強,名望最大,想必如今也是如此,只是他們今日竟同時來到山上,卻不知道是為的是什麽?
那祁天彪冷眼環視了一下在坐的各位英雄豪傑,朗聲道:“在下要打聽的,便是武當張五俠——”最後那個“俠”字,被他拖得長長的,顯是充滿譏嘲之意。
群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此番是何用意,不過聽他語氣,似乎那張五俠跟這祁總镖頭有着什麽深仇大恨。可是,衆所周知,在五年之前,王盤山一戰之後,張五俠便同金毛獅王謝遜以及天鷹教紫微堂堂主殷素素不知所蹤,五年來毫無蹤跡可尋,至今下落不明。
張翠山心中聽得也是兀自一驚,暗自回想,自己似乎并沒有跟這祁總镖頭有過什麽交情,不知道他今天又是為何要問起自己。難道,他已經得知自己回到中原了嗎?莫非是想找自己打聽大哥以及屠龍刀的下落?若真是如此,自己萬萬不能暴露了身份才是。
大廳之上,人人各懷心思,卻都很有默契的朝主席位上望去,只見張三豐微微皺眉,莫聲谷卻冷笑道:“江湖上人人皆知,我五哥已失蹤五年,祁總镖頭現在卻無端端的問起,卻不知是為何?”
那祁天彪聞言,冷笑道:“莫非你們都還不知道這張五俠做的好事?索性我今天就直說了,五年之前,臨安龍門镖局上下大小人等,連同幾個少林僧人,盡數傷在張翠山張五俠的手下,共計七十七條人命,這件事,你們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此話一出,猶如一記炸雷炸響開來,引得席間一片唏噓不已,衆人忍不住交頭接耳,心想這武當張五俠最是善良厚道,行俠仗義,怎的會無故殺了這許多人?
張翠山心中卻是一寒,原來是為了龍門镖局都大錦的事。那些人自然不是被他所殺,可殺人兇手卻是自己五年來朝夕相伴的妻子,只是現在素素已掉進茫茫大海,屍骨無存,這樁血債又當如何化解?
回頭向主席位上望去,只見殷梨亭臉色大變,立時站起來,反駁道:“你胡說!我五哥性子斯文和順,我們七兄弟中,脾氣數他最好,他怎麽可能殺人。”
莫聲谷也道:“不錯,我們師兄弟七人,雖然本領微薄,但行俠仗義之事向來不敢後人,多承江湖上朋友推獎,賜了‘武當七俠’這個外號。說來慚愧,這個稱號我們原不敢當,可是我們既然負了這個名頭。上奉恩師嚴訓,行事半步不敢差錯。張五哥向來知書達理,恩怨分明,自是不會亂殺無辜,祁總镖頭怕是搞錯了。”
一席話說的群豪連連點頭,若是旁人,他們自是不敢确定,但是武當七俠卻是斷不會做出這等窮兇極惡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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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彪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武當七俠名頭響亮,我們自然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不過此乃是少林僧人親眼目睹,大家若是不信,咱們即刻便可以叫人出來對峙。”
他這邊這話音剛落,果然便有三個少林寺僧人站起身來,只見他們三人各蒙右目,原來卻是獨眼。
張翠山一震,這三個人,他卻是認得的,正是當年在臨安府西湖邊被殷素素用銀針打瞎的少林僧圓心、圓音、圓業。
只聽得那圓音道:“不錯,當年在臨安西湖之旁,張翠山用毒針自慧風口中射入,傷他性命,是我親眼目睹。不僅如此,我們三人的右眼也皆是被他用毒針射瞎。”
張翠山心中暗叫不妙,雖然兇手便是自己的妻子殷素素,但是,素素現在屍骨無存,他自然不會再将這個罪名推在她身上。但是如果自己不出來解釋清楚的話,他們一口咬定兇手便是自己,那衆位師兄弟也鐵定不會就此罷休,看來這事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果然,只聽得張松溪冷笑道:“圓音大師這就不對了,我武當門下,所學暗器雖也不少,但均是鋼镖袖箭的大件暗器。我同門七人,在江湖上行走已久,可有人見到武當弟子使過金針、銀針之類麽?至于針上喂毒,更加不必提起。”
衆人聽得連連點頭,衆所周知,武當七俠出手向來光明正大,若說張翠山用毒針傷人,大家确是難以相信。
這三個僧人當中,數圓業脾氣最是暴躁,只聽他當即大聲說道:“那日針斃慧風,我和圓音師兄瞧得明明白白。親眼所見,若不是他,那麽卻又是誰?”
俞蓮舟搖搖頭,“親眼所見也未必就能當真,若是大師看花了眼,那也是有可能的。”
圓業一聽,立即怒目圓瞪,“俞二俠的意思是,貧僧老眼昏花,認錯人了?”說着,便忍不住摩拳擦掌。
宋遠橋先前一直沒開口,這時見兩人說僵了要動手,連忙站起來,笑道,“圓業大師誤會了,二弟并不是這個意思。現在我五弟生死未蔔,到底那幾位少林僧人傷在何人手下,一時也辯不明白。不過,我敢保證,以五弟的性格,是決計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祁天彪冷哼一聲,“張五俠是你們武當弟子,你們自然會百般包庇。”
莫聲谷一聽,正要發作,只聽得一人說道:“祁總镖頭且請坐下。張五俠既然尚未回山,此事終究不易了斷,咱們不如請張真人金口明示,交代一句話下來。張真人是當今武林中的泰鬥,天下英雄好漢,莫不敬仰,難到他老人家還會不分是非、包庇弟子麽?”
說話的卻是燕雲镖局總镖頭宮九佳,這話,他雖是對祁天彪所說,但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着張三豐。
張三豐略作沉吟,道:“翠山這孩子,并不是頑劣之徒,向來善惡分明,必不會做出這等殺人全家老少,滅門絕戶之事,我想這中間大概是有什麽誤會。”
話音一落,殷梨亭立即接口道:“不錯,說不定是有人假扮了五哥的樣子,故意栽贓陷害他的!”
晉陽镖局總镖頭雲鶴冷哼了一聲,道:“是不是栽贓陷害,待張五俠回來說明之後,便一目了然。我們此番前來,不過是想讨個說法,關于張五俠何時歸來,可否賜一個确期?”
莫聲谷臉色微變:“五年以來,我五哥蹤跡全無,存亡未蔔,我們卻又怎知他何時歸來?雲總镖頭這不是強人所難麽?”
祁天彪冷笑道,“話雖是如此,那我們怎知那張五俠是不是做了壞事不敢出門,偷偷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做了縮頭烏龜?既然你們武當如此護短,我們怎知他到底有沒有回來?”
此話一出,不僅殷梨亭和莫聲谷臉色大變,就連宋遠橋,俞蓮舟和張松溪都忍不住拉下臉來。
其實那祁天彪之所以說出此話,卻也是因為心中氣憤,那龍門镖局的總镖頭都大錦原是他的好兄弟。五年之前,他們一家慘死,一夜之間被滅了滿門,他苦心調查,好不容易有了一絲眉目,那兇手卻又無端失蹤,整整五年,消息全無。雖然他也知道張翠山現在生死未蔔,但是,若是他一天不回來,那都大錦兄弟一家的冤案便一日不得昭雪,如今逮到這個機會,他自然是一定要讨個公道的。
張三豐眉頭微皺,廳上群豪也都面面相觑,心想他這話确實說的過分了些。
張翠山臉上也是一變,他一口一個包庇,一口一個護短,顯然是怪張三豐家教不嚴,是非不分。他不在意別人怎麽評價他,說他是縮頭烏龜也好,說他膽小怕死也好,但是如果有人膽敢扯上恩師和衆位師兄弟,那卻是萬萬不可的。
殷梨亭正氣的臉色鐵青,想他自己從小最是尊敬的人便是五哥,此刻聽得有人竟敢對五哥出言不遜,這可比打他自己三個巴掌還要更令他氣憤,立刻就要起身與他理論。
只不過還沒等他說話,卻被莫聲谷搶了先,“祁總镖頭,就沖你這句話,別說我五哥此刻尚未回山,便是已經回到武當,我莫聲谷與張翠山生死與共,他的事便是我的事。既然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定要誣賴我五哥害了龍門镖局滿門。好!這一切便全算是莫某幹的。你們若要替龍門镖局報仇,盡管往莫某身上招呼。還有少林寺的,你們盡管一起上,老實跟你說,莫某的武功智謀,遠遠不及我五哥,你們找上了我,算你們運氣好。”
祁天彪聽得立時大怒,霍地站起,大聲道:“祁某今日到武當山來撒野,天下武學之士,人人要笑我班門弄斧,太過不自量力。可是都大錦都兄弟滿門被害五年,沉冤始終未雪,祁某這口氣終是咽不下去,反正武當派将龍門镖局七十餘口也殺了,再加上祁某一人又何妨?便是再賠上我金陵虎踞镖局的九十餘口,又有何妨?祁某今日血濺于武當山上,算是死得其所。我們上山之時,尊重張真人德高望重,不敢攜帶兵刃,祁某便在莫七俠拳腳之下領死。”
說着便大踏步走到廳心,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一時間,廳內劍拔弩張,争鬥一觸即發。衆人也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盯着首席上的張三豐,眼看張三豐已緩緩起身,張翠山心中突地一跳,他再也忍不住,高聲道:“且慢!”
作者有話要說:有童鞋說不想看張翠山,TAT~但是幾個必須交代清楚,還有謝遜以及屠龍刀的下落,張翠山既然回了武當,自然就該要有一個交代~~于是,孩紙門多多擔待,很快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