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了宿舍,方樂沒有洗洗就睡,他把SIM卡安裝到闫諾的手機裏,等待開機的時候他看到兩個室友正在對戰,于是開口問到,“你們怕闫諾麽?”
毫不猶豫的回答,異口同聲,“怕。”
方樂終于問出他一直都很想問的問題,“怕他什麽?”
“其實也不是怕,他校霸的名聲在那裏,聽着就敬而遠之。”
“是的,他那麽兇,脾氣火爆,又總是做出非常舉動。”
“說翹課一個月就翹課一個月,他爸媽都不管麽?”
“感覺不是一個世界的,離得遠遠的比較好。”
“萬一一言不合,按照他的尿性肯定要動手揍人,必定吃虧。”
“而且據說今天把警察都招來了,我爸要是知道我這樣,打斷我的腿。”
“警察都來了,能有什麽好事兒啊,還是校長出面解決的吧。”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搭腔,方樂聽的有點兒生氣,但他還是沒說話,下床“啪”的一聲把燈關了,又鑽回被窩裏。
室友一號順嘴溜,“哎,怎麽關燈了?我們還沒洗漱呢。”
方樂冷冰冰的,“開廁所的燈去,不要打擾我睡覺。”
行,嘚瑟過勁了,忘記這位學霸也是一尊惹不起的大爺。
兩個人面面相觑,不敢發出一點兒動靜,正是安靜如雞的時候,門突然被叩響。
方樂皺眉,他剛打開手機裏的圖庫想要發現些闫諾的隐私,這時候被打擾很不爽,他黑屏掉手機,把腦袋往被子裏縮了縮遮蓋住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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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一號去開門,看見來人後腦袋一片空白,麻麻啊要是剛才的吐槽被本尊聽見,是不是馬上就要上演血雨腥風兩屍兩命啊!
本尊站在門口看屋子裏黑黢黢的,放低了聲音問到,“打擾了,方樂已經睡下了嗎?”
方樂聽到聲音,心虛把手機往枕頭下面塞,這才轉了個身面對床外,“沒有,你怎麽來了?”
室友一號主動讓位,把闫王爺請進了宿舍裏,退避到二號的身邊兒坐着去了。
闫諾說,“能不能開個燈,我都看不到你。”
方樂“嗯”了一聲,闫諾一邊在牆上摸開關一邊輕笑道,“你睡的真早,這才幾點,十一點?”
宿舍又重見明亮,闫諾看到方樂就露着半個腦袋睡在床上,他走過去蹲下身,把充電器放在他床頭上,“怕你沒合适的充電線。”
方樂又“嗯”了一聲,闫諾忍不住多瞅了兩眼,笑到,“今天上英語課,我偷吃雪麗糍的時候被老師發現了,她說我反差萌,你知道反差萌麽?”
方樂的聲音悶了一半在被子裏,“大概知道。”
“我覺得你才是反差萌,你這麽萌。”
“滾、蛋。”
闫諾嘴角挂着的笑意就沒減下去過,他伸手把被子拉的更往上,連他眼睛也蓋住了,指尖摸了摸他的頭發,“我沒手機就沒鬧鐘了,你明早來叫我起床吧?還要吃馄饨嗎,看你今早吃的一個沒剩。”
方樂把被子拽下去,“快滾吧。關上燈帶上門。”
闫諾笑着和他對看了兩秒才起身,關了燈又要關門時,對着兩個已經石化掉的室友再次說了句“打擾了”才徹底消失,徒留一室安靜。
方樂洩了口氣,轉過身面對牆壁,摸出手機點進了圖庫裏,第一個圖冊《Download》的頭圖就讓他頓住了,是那張他也保存到本地的頭條大圖。
不自覺就笑起來,方樂點開圖冊,裏面只有這一張圖片,他又看了一眼才退出去,下一個圖冊名稱為《約稿》,裏面還有三個下級圖冊《百合》《耽美》《條漫》,方樂自覺發現了新大陸,他不懂畫,只會說這張好看,這張也好看,尤其當看完了條漫頗有些意猶未盡後,他心裏笑着感慨,原來你是這樣的闫諾。
圖庫被攻占後,微信企鵝賬號早在第一時間被他退出,又轉戰去了校內網,塗鴉號,微博號,一圈兒溜下來沒再有特別發現,方樂卻已經很滿足,随手胡亂點這點那,點開了浏覽器,頁面自動加載出上次未關閉網頁:有好感和喜歡的區別?
手指頓了頓,似乎被搜索框裏的幾個字刺到了,他眼睛眯起來去翻看歷史記錄,看到了滿屏幕的“喜歡”,時間顯示全部都是昨晚的這個時候,讓他一下子就走了神...
走了神的還有闫諾,他夾着糖果枕窩在被窩裏,發覺沒有手機的夜晚還真的是好寂寞好空虛,睜開眼閉上眼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睡意醞釀不出來,不睡卻又無所事事,于是一遍一遍回味今晚的擁抱,直到走了神。
他今晚和方樂擁抱了。
撒花兒。
當時兩個人都斷斷續續的相互傾吐着各自不堪回首的童年,吐槽夠了卻感覺太過矯情,又相互批評擠兌起來,笑笑鬧鬧的直到第三節 晚自習下課鈴響。
方樂先起身,闫諾穿好了衣服跟在後面,他說,“我能不能抱一抱你這個悲慘的小孩?”
方樂回身看他,“... ...”
闫諾攤開手,“那你能不能抱一抱我這個悲慘的小孩?”
方樂:“... ...”
闫諾低笑着說,“過來啊,悲慘的小孩相互擁抱,多感人。”
方樂真的就走過來,雙手環住了闫諾的肩膀,“廢話真多。”
“你說你縫了五針的時候,我就想抱你了。”闫諾收緊了手臂,勒的方樂胸腔窒息,忍不住咳了一聲,“你他媽這是擁抱麽?”
闫諾輕輕笑起來,松下力道,被方樂揮了一拳,“走了,二貨。”
回憶到此結束。
闫諾低吼着在床上滾了一圈,最後雙手掩面,自言自語到,“操,老子當時怎麽想的啊!”
糾結無比的闫王爺凝固了兩分鐘,猛的坐起身,他跳下床打開燈,随意找了身衣服穿上,現在是幾點他也不知道,揣好了鑰匙找班長去了。
他想去教室拿燒仙草。
班長的宿舍在三樓,門縫裏一絲光亮都沒透出來,明顯顯的昭示着“我們都睡下了你可別敲門”,大不了翻窗,記得今晚值日時沒特意去鎖窗戶。
闫諾輕手輕腳的下到一樓,頭疼的發現宿舍門已經上鎖了,兩邊的走廊只有幾個屋子還亮着燈,他悄悄去舍管大媽的房間瞅了一眼,聽到了連串的呼嚕聲,于是轉身就去敲其中一間亮燈的宿舍門。
“誰啊。”
“對門的。”
“卧槽你是不是又餓了,又要來搶老子的八寶粥!”
“開門,有事。”
“你他麻痹的能有什麽事兒啊!”
闫諾:“... ...”
屋子裏傳來拖鞋的踢踏聲,門開了。
闫諾沒管他一秒變換的吃驚表情,直接走到陽臺,拉開窗戶就翻出去了,還轉回身貼心的幫忙把窗戶又關上,關之前說,“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徒留一宿舍的懵逼臉。
夜晚在空曠的操場上狂奔是什麽感覺?
就是整個一方天地都是你的,整片星空,整片夜風,整片月光,全部都是你的。
闫諾跑的十分暢快,等跑上了旋轉樓梯時就有些膽慫,黑洞洞的教學樓莫名恐怖,菱形的瓷磚看久了總是很像水波紋,他強迫自己別去想深海怪物,邁開大步三階三階的往上爬,到教室門口時,大汗淋漓,卻爽的一匹。
窗戶果然沒上鎖,他拉開一扇,翻身躍進去,教室裏鋪了一層皎潔如紗的月光,有點兒如夢似幻的感覺,明明是美景,闫諾卻總感覺黑板裏要無聲無息的爬出來一些什麽東西,可怕的很。
他從桌肚最裏面摸出燒仙草本子,片刻不留的原路返回,飛奔到操場上時停了下來,對着夜空長吼了一聲,放肆的宣洩心裏的舒暢。
傾訴了,吐槽了,哭了,笑了,擁抱了,有人知道他是孤兒,知道他最愛的丁老頭離開他了,有人可以聽他說話,聽他發洩。
人為什麽要有這麽多情緒,真的,太煩人了。
闫諾撐着膝蓋,低低笑着,真的,太煩人了。
終于一身汗滴的回到宿舍,某人崩潰的發現,媽的連環畫是帶回來,可筆呢?
他不信邪的翻遍了抽屜和書櫃,甚至連衣櫃都被倒騰了一通,現實毫不留情的告訴他,一支筆都沒有。
闫諾被自己氣的半死,樂極生悲了吧,出門找付路陽時才知道,真正的樂極生悲是我在門外,鑰匙在門裏。
他奶奶個腿兒的!
601的燈還亮着,闫諾敲敲門,覺得不管人家睡沒睡,這麽大半夜的打擾都不太好,但很快他就想起梁然偷拍他們嗑跳跳糖的無良之舉,瞬間半點抱歉都沒了。
付路陽有氣無力拖長音,“誰啊。”
闫諾:“我。”
梁然開的門,應該是剛洗完澡,只穿着沙灘褲,頭發還濕漉漉的滴着水。
闫諾倚靠着門框說,“來借支筆。”
“哥,你也在挑燈夜讀麽?”付路陽跳起來把闫諾拉進屋裏,他指指書桌上攤開的試卷,“一起來學啊,梁然是個變态我跟你說,我十分鐘都解不出來的題他一分鐘就搞定了。”
梁然笑道,“可閉嘴吧你,你諾哥要是把方樂搬出來,我們都是渣渣好麽。”
付路陽後知後覺是這麽回事,扁扁嘴不服氣道,“可你真的也很牛逼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家梁然很牛逼了,”闫諾嘆氣,伸手,“筆,借我支筆。”
“我只有這一支。”付路陽拿着從耳朵上摸下來的筆,“咋辦?梁然也只有一支藍筆,給我批改用的。”
“拿去吧。”梁然把藍色簽字筆遞給闫諾,“不用還了。”
“謝了啊。”闫諾接過筆,對梁然笑笑,“調教的不錯。”
付路陽眯眼看這兩個人,有一種微妙妙的感覺,好像他們默契的達成了什麽共識并且頗為滿意的樣子。
筆的問題解決了,現在解決回屋問題。
闫諾認慫,從來沒這麽心服口服的認慫過,下樓的腳步都變得沉重起來,直到敲上舍管大媽的房門,讓他明白什麽叫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只不過他正好反了過來,敲第一下慫的一匹,但越敲越來士氣。
敲了一遍,呼嚕不停。
又敲了一遍,呼嚕不停。
敲第三遍終于聽見呼嚕聲急劇轉彎又戛然而止,闫諾乘勝追擊的叩門,“楊姐,楊姐。”
舍管大媽咕哝了一聲,“打烊了打烊了,明兒再說。”
闫諾:“... ...”
“楊姐,我進不去宿舍了,你幫我開門吧。”闫諾壓低了聲音跟叫魂兒似的,“楊姐,楊姐,楊姐。”
楊姐被叫醒了,兇神惡煞的,“別叫了,來了來了,你們這些兔崽子也不瞅瞅幾點了,沒點眼力見兒的,大半夜了還蹦跶啥玩意兒呢。”
在一連串吐槽中門開了,楊姐蓬頭亂發,純棉掐腰睡裙顯得她更像個葫蘆,“誰啊,哪個門的啊?”
闫諾後退一步,“609,楊姐你把鑰匙給我,我自己上去,開了門再給你把鑰匙送下來。”
“不然呢,你還讓我跟你爬六樓啊?”楊姐終于掙開惺忪的睡眼,看清了眼前的人,“闫諾啊!”
闫諾被她叫的全身打顫,女人說話不僅能不顧前後矛盾,語氣轉換也能這麽流暢自如。
楊姐一改潑辣變溫溫柔柔,“你要不進來,外面多熱,進來等,我給你找鑰匙,哎呀這都快一點了你怎麽進不去屋了,你幹什麽去了?”
“去串門忘帶鑰匙了。”闫諾連聲假笑,猶豫着要不要再後退一步。
鑰匙順利拿到手,以防萬一再被哪兒來的妖風吹的關上,闫諾搬了把椅子卡在門口,回去還鑰匙時看到楊姐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就守在門口等着,吓的他幾乎是把鑰匙抛過去的,道了謝頭也不回轉身就跑。
真刺激,今晚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