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五是個普天同慶的好日子。
坐在窗戶邊兒的同學一進教室就站在座位前大喊,“卧槽卧槽,我桌子上凳子上有腳印,什麽情況,有人翻窗?小偷?還是惡作劇?”
闫諾擡眼看了他咋咋呼呼的樣子,繼續背英語單詞。
那同學戲太多,就跟樹上的蟬一樣,“大家快看看東西都丢了沒,要找出犯罪分子,比比鞋子的大小就知道了。”
闫諾嫌他叽裏呱啦的煩,叼了顆話梅糖,先繞到講臺上去拿了抹布,再走到同學的座位前,胡亂把腳印擦幹淨了,“老子踩的,你趕緊坐下讀書。”
蟬終于不叫了。
柯夢夢回頭對闫諾淺淺一笑,“酸奶。”
闫諾秒答,“yogurt,y-o-g-u-r-t。”
柯夢夢拿出一小盒酸奶放在他書桌上,很腼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喝酸奶。”
嗯...這不是個好兆頭,從昨天英語課上遞紙條要果凍開始就不是個好兆頭。
闫諾拿起酸奶,“謝謝,那它現在是我的了?”
柯夢夢點點頭,心裏捧着臉蛋尖叫。
闫諾卻又把酸奶遞到她面前,“那我現在請你喝,謝謝你這兩天教我做題。”
柯夢夢呆愣的接過酸奶,再看闫諾已經埋頭背書去了,唇間說出英文的聲音格外好聽,在心裏尖叫的那個小女孩叫破了喉嚨也沒停止花癡。
天吶吶吶,這是什麽撩人手段啊!
闫諾不知道自己委婉的拒絕居然被少女自我攻略成了撩妹手段,他現在頭有點兒疼,可能是昨晚好不容易回了宿舍後,沖完涼出來沒擦幹就坐那兒畫連環畫,對着冷氣直吹吹的着涼了。
Advertisement
早自習過了一半,教室裏的音響滋啦滋啦的傳來幾聲電流聲,緊接着巨響的一聲“喂?”炸的人頭皮發麻,廣播裏有個大叔說“調小點調小點”,這才恢複到了正常音量。
“同學們,我是學校後勤處的負責人,今天,現在,我十分生氣,接下來要說的事情,請同學們認真嚴肅的對待!以後再也不要出現這種情況!”
“昨晚,不知道是哪個班的哪些學生,在操場上吃西瓜,你要麽在主席臺上吃,吃完不拿走我們環衛也就忍忍了,但是!在足球場的草地上吃,吃完不拿走,知道後果是什麽嗎?!”
闫諾聽到這,心裏涼涼。
“後果就是,今早我們環衛的阿姨,看到足球門框那有兩個黑乎乎的西瓜,為什麽說是黑乎乎?因為西瓜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螞蟻和成團成團的蚯蚓,密密麻麻!成團成團!你們見過螞蟻吃西瓜又吃蚯蚓,把蚯蚓咬斷了咬成一節一節的畫面嗎?直接把我們的阿姨吓暈了!”
全校各個班級都響起了“咦額”的聲音。
闫諾下意識就去掏手機,在兜裏摸了兩下才反應過來,伸手拍拍左邊同學的書桌,“手機手機,借我發個短信。”
同學不敢猶豫,解了鎖把手機遞給闫諾。
方樂心裏也涼涼,看到手機上的信息後徹底涼透了:大概可能似乎也許就是說的我們倆?---闫諾。
方樂:還有0.0001百分比的概率是別人。
闫諾:噓---,咱們安靜如雞就好了,我會去殺了梁然和付路陽封口的。
方樂:好,記得删短信,別留後患。
闫諾删完了短信,不放心的又搗鼓了一圈,果然看到發件箱裏還有備份,趕緊也删掉了,這才把手機還給同學。
紅顏禍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就冒出了這麽個感慨,感覺用詞不當吧卻又合情合理,當時滿心就想着怎麽才能抱抱他去了,誰還記得什麽西瓜。
為了美人,惹禍了吧。
下課後要被滅口的人主動把脖子湊上了刀刃,付路陽趴在闫諾肩背上,“哥,嘿嘿嘿。”
闫諾掀起眼皮去找梁然,和他隔着幾排座位四目相對了,梁然笑着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
行,就剩背上這個欠收拾的了,闫諾聳了聳肩膀,“說吧,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什麽未了的心願?”
“殺你滅口,給你留個臨終遺言。”
付路陽“靠”了一聲,“有你這樣的麽,難道不該說‘求你別告發我,你有什麽要求我都滿足你’嗎?”
闫諾被逗笑,把人從背上扒下來,“就你這樣,給顆糖哄哄就頂破天了,還告發我呢。”
“那你好歹給顆糖啊。”
“行吧行吧,求你別告發我,你有什麽要求我都滿足你。”
付路陽陰險的一笑,“我想聽你唱《李伯伯》,大聲唱。”
“未了的心願說一說。”
“那...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闫諾直接招手,“梁然,梁然呢?”
付路陽抱住他的胳膊,“你幹嘛你,你找梁然來說真心話啊你。”
梁然聞言應了一聲,“這兒,怎麽?”
“沒你事兒,你憋過來!”付路陽沖他大喊,又去讨好他諾哥,“老子難得有次機會威脅到你,你就不能陪兄弟玩一把麽?”
說的也是。
闫諾把胳膊從他懷裏抽出來,托腮道,“大冒險吧。”
“大冒險啊,我想想...”付路陽認認真真的思考起來,太突然了準備完全不充分,失誤失誤,好在小雨兒和小蟲兒聞着好戲的味兒就摸過來了。
張予帆一拍大腿,說,“那必須是去和方樂表白啊!”
如果柯夢夢沒有去老師辦公室送作業,按照往常她豎着耳朵偷聽的小心思,這會兒就吃到了一口噎到嗓子眼的大瓜。
葉叢說,“不行不行,哪有男生跟男生表白的,學霸肯定當場拒絕,咱們諾哥不要面子的啊。”
張予帆懶得跟他費口舌,和付路陽一商量,說,“諾哥,要不你去問問方樂對你的印象如何,這叫什麽,叫,叫同窗初體驗。”
闫諾看他們鬧騰,鬧得頭疼,趕緊應付了完事兒,“行吧,就這,我去了。”
方樂正在給同桌講題,兩個人都沒意識到班裏突然安靜下來,等擡頭的時候看到闫諾身後跟着付路陽站在桌前,他莫名其妙的頭一歪,“怎麽?”
闫諾低聲說,“大冒險,來問你個問題。”付路陽跟後面興奮的直點頭。
方樂笑了笑,他發覺自己現在見了闫諾首先就想要笑,他指指前桌的空位,“你要不坐下問,不然太招搖了。”
好像坐下就不招搖了似的,你看看你們班同學們的眼睛,放光了都。
闫諾側身坐下,清了清嗓子,“那什麽,說說你對我的印象。”
付路陽恨不得舉個喇叭放在方樂嘴巴上,甚至在考慮要不要拿出手機錄音,回去好跟兄弟們分享。
方樂轉着筆想了一下,看着闫諾輕笑道,“嗯,挺會撒嬌耍賴的。”
付路陽期盼的目光疑惑了,“方樂,是讓你說諾哥,不是說葉蕊。”
闫諾“操”了一聲,心髒亂跳跳的要飛出來,他感覺自己耳朵開始無法抑制的發熱,再呆下去肯定要出醜,站起身拽着二百五的後衣領就把人帶走了。
方樂的同桌壓下心裏的驚濤駭浪,問,“闫王爺回去會不會揍那個男生?”
“不會。”方樂說,“接着給你講題。”
同桌咽了口口水,看着學霸臉上又恢複到冷冰冰沒有笑意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多嘴,“方樂,你的手腕淤青了,沒事兒吧。”
淤青的倒不是太嚴重,只是形狀清晰,一看就是被人抓的。
方樂自顧瞅了一眼,敲敲筆記本,“還講題麽?”
同桌被凍的不敢再言其他。
付路陽從出了二班教室就沒停止過質問他諾哥,“哥,你是不是雙重人格,你能現場給我撒個嬌麽?”
話音才落下,上課鈴響。
張予帆在群裏狂圈付路陽,終于把人給艾特出來了。
小太陽:還記得小學還是啥時候學過老舍的一篇課文《鳥的天堂》嗎?
小蟲子:那是巴金寫的...[/抽煙]
小太陽:他說“我的眼睛欺騙了我”,我記得好像是有這麽一句?
小雨露:麻痹啊小混蛋你你你你你他媽是要急死我![/抓狂]
小太陽:方樂說諾哥挺會撒嬌耍賴的...
小太陽:也可能是我的耳朵欺騙了我?
群裏再沒動靜了,一個繼續懷疑自己的耳朵,兩個開始懷疑自己眼睛。
當事人也沒那麽淡定,他眼睛追着宦辰文,耳朵裏聽着基因工程,腦袋裏想着方樂,神游天外了片刻鐘又拍拍左邊同學的書桌,“手機。”
方樂看到短信,兩個字:真的?
方樂:真的。
闫諾:真的?
方樂:真的。
闫諾:真的?
方樂:你現在就是在撒嬌ing。
闫諾:放屁,老子這麽帥這麽爺們這麽漢子怎麽可能會撒嬌!
方樂:耍賴ing。
二班這節很不巧的又是秦聖的課,他再一次目睹了心尖肉上課噙笑玩手機,昨天的套路又用了一遍,結果依舊是除了讓他坐下還能咋滴?
闫諾就沒這麽幸運了,他把手機還給同學後就壓根沒聽講,低頭在桌肚裏找薄荷糖,想用強勁的風涼醒醒腦子,窸窸窣窣翻了半天終于找到一顆,剛叼在嘴裏就被點名了,“闫諾,終于被我逮着了。”
闫諾:“... ...”
宦辰文走下講臺,“昨天聽你們英語老師說你上課偷吃零食,還主動上交,我今天就一直盯着你,看能不能從你這裏拿點兒福利。”
這話聽在闫諾耳朵裏就是,“小兔崽子居然膽敢用零食賄賂老子的心肝寶貝!”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堪稱完全一致。
在全班的哄鬧聲裏,闫諾的零食庫裏又少了一根果凍條,和駱雲昨天拿走的一毛一樣,他确信這腹黑老師下了課進了辦公室就會拿着他的戰利品去讨好他英語老師,真是,能不能不要這麽恩愛。
闫諾坐下後擔心了五分鐘,生怕柯夢夢又給他傳紙條,那簡直太可怕了,還好鬼打牆沒有發生,他翻開筆記本,興致缺缺的開始抄板書,一顆糖都下肚了也沒能醒上半分腦子。
奇怪的是,黑板上一個一個粉筆字開始跳動起來,就像是漂在水面上的魚漂因為魚兒咬了鈎而沉浮顫動一樣,跳動的越發歡快,闫諾“哎哎”叫喚了兩聲,想讓宦辰文回過頭看看他漂亮的板書在作什麽妖,就發現黑板開始滲出水來,從邊沿一縷一縷噴濺出來,很快就将整塊黑板全部浸濕。
闫諾終于察覺出恐怖,濕透的黑板成為巨大的出口,磅礴的水流洶湧而出傾洩到地面上,随着“嘩”的巨響,全班同學瞬間消失不見,白熾燈“刺啦”的閃爍了幾下最終破滅,昏暗下來的教室裏只留下他一個人面對汪洋的洪水。
闫諾全身顫抖,驚懼的心跳快要爆炸,腦袋裏有聲音在說,“快逃跑,開門,或者跳窗,快逃跑!”可他一動都動不了,眼睜睜看着洪水席卷到腳下,掀起的波浪完全籠罩了身體,瞬間窒息,他沒有被卷走,甚至牢牢的穩固在座位上還能睜開眼,眼前是一個醜陋又龐大的怪物,扭着惡心的身軀來回游蕩在水中,它有無數張嘴,每一張都是長滿了尖利牙齒的血盆大口,帶着血腥味開開合合,“闫諾,闫諾,闫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