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i和慕少蓉的地雷,麽麽噠(*  ̄3)(ε ̄ *)
suki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6-02-17 00: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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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蓉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6-02-15 22:48:55
☆、青葉
沈琪,不,現在應該叫沈青葉了。
沈青葉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這一切。
她的思緒其實還有些混亂,總是低頭打量自己的身體。瘦弱的軀體,發黃的皮膚,幹巴巴雞爪一樣的雙手,當然還有那雖然已經漿洗幹淨,卻依舊透露出寒酸與破舊的衣衫。
眼前沒鏡子,但她心裏卻清晰地浮現出一個小女孩的臉:五官秀美,長期的營養不良使得臉頰凹陷,神情畏縮卻惹人憐愛,一副小可憐兒樣。
那是沈青葉的臉,是她現在的臉。
“各位老爺太太看看啊!”婦人又大喊了一聲,一把拉住了沈青葉,撥開她的頭發,讓她的臉完完整整暴露在衆人面前,“看看,葉兒長得跟宣少爺一模一樣啊!”
十來歲的小女孩,雖還未完全長開,但也已依稀可以看出長大後的樣子。而這張暴露在衆人面前的臉,那眉,那眼,那鼻梁,那嘴唇……周圍的民衆立即喧嚷起來。
“真像啊!宣少爺要是女的,估計也就長這樣!”
“我見過宣少爺,真跟這小姑娘長得一模一樣!”
“看來真的是宣少爺的種了,嘻嘻,宣少爺可真是風流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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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胡吣些什麽!”管家沈全福急得滿頭汗,卻也偷偷瞅了一眼那小姑娘,瞅清楚後,卻又恨不得自己壓根沒瞅。
任他如何否認,那張臉簡直就是鐵證。宣少爺四個兒女,卻沒一個能像這小姑娘似的,簡直把宣少爺像了個十成十!
可是,再像又怎樣?難道要承認這孩子是宣少爺的種?男人風流不是大事兒,可風流到在外面弄出孩子,還讓孩子跟孩子他娘鬧上門來——伯府的臉都給丢盡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厭惡地又看了那孩子一眼——這孩子,根本就不應該出生!
沈青葉擡頭,恰好對上沈管家的目光。、
她的身子不自覺顫抖了一下。
一是因為婦人突然用力地将她往前拉扯,尖利的指甲幾乎将她的皮膚劃破;二來,則是因為沈管家的目光。
厭惡、不屑,像在看一灘路邊的爛泥,本來看都不會看一眼的爛泥,偏偏,那爛泥沾上了他的腳……
沈青葉很熟悉沈全福,卻不熟悉用着這樣的目光看着她的沈全福。
沈全福的目光從沈青葉身上移走,雖然心裏發虛,卻依舊挺起胸膛,對那婦人道:“是與不是,還得禀報了主子們才知道,可不是憑你一張嘴随便說的!”
說罷,便讓小厮去府裏禀報,又讓母女倆進茶房等候。
不管最終怎樣,可不能再在大門口這麽杵着了。被鬧上門已經夠丢人的了,再杵在大門口讓路人看完全場,他這個大管家也別想再幹下去了。
沈全福這樣想着,便招呼其餘幾個小厮,要将母女倆弄到茶房。
可他注定不能如願。
見小厮們湧上來,那婦人的臉瞬間白了,像是看到什麽可怕至極的東西一樣,“蹬蹬蹬”連退幾步,因為手裏一直抓着沈青葉,是以她一退,沈青葉便也不由自主地被拽着,瘦小的身子連打幾個趔趄,差點沒趴到地上。
“不去!我不去茶房,我哪兒都不去!”婦人聲嘶力竭地叫喊着,尖銳甚至帶着瘋狂的聲音引來了更多人圍觀,伯府大門大門前的人圍了一層又一層,都在看着這場鬧劇議論紛紛。
沈全福沒有料到她竟是這副反應,不覺愣了一下。
那婦人卻又繼續叫嚷起來。
“我知道你們不想認!你們就想把我們娘兒倆诓進去,然後要了那我們娘兒倆的命!這事兒不當面掰扯清楚,我絕不進伯府的門!”
四周瞬間大嘩。
沈全福又驚又怒。
鬧上門不就是為了讓伯府承認麽?不該小心讨好伯府麽?可這婦人說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叫把人诓進去要了她們的命?說得好像伯府是什麽龍潭虎穴似的!私生女和私生女的娘鬧上門,這是讓人笑話的事兒,但也只是笑話,可這婦人卻污蔑伯府要害她性命!更關鍵的是,那神情和語氣……竟完全不似作僞。
“閉嘴!”沈全福高聲怒喝,瞬間壓過四周的聲浪。
周圍的議論聲小了一些,但仍舊密密麻麻的,蚊蚋一般。婦人被喝聲一吓,倒是沒再說出什麽離譜的話來,眼珠一轉,轉眼換上一副凄凄慘慘的表情。
“我也是沒辦法了啊,要不是為了青兒,我也不會腆着臉求上門啊……”她抹了一把淚,又把沈青葉拽到跟前,“當初我是宣少爺的侍妾,可是少爺的客人看中了我,少爺便把我送給了那客人,我雖不願,但我一個弱女子,除了順從又能怎樣呢?”說完這句話,兩只眼睛裏又湧出大顆大顆的淚來。
她衣袖掩面,雖然哭地凄慘,但卻也沒弄得一臉鼻涕一臉淚似的狼狽,襯着那瘦弱的身子,倒讓一些人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仔細看來,這婦人的長相竟也是不錯的,只是面容太過滄桑,裝扮也太過寒酸,才讓人一眼只看到了落魄。
而她這話,則更引得衆人好奇。
原本都以為是伯府少爺在外頭的風流債,沒想到,竟然是原來的姨娘?
那這孩子是什麽時候有的?
馬上就有人問了出來,“那你怎麽又有了宣少爺的孩子?”
婦人觑了沈全福一眼。
沈全福眉頭緊鎖,但卻沒有任何制止婦人的舉動。
他還納悶着呢。
沈全福已經做了伯府整整十年的管家,說短不短,但說長卻也不長,起碼,以眼前這孩子的年齡看,這樁事兒是發生在他當上伯府管家之前。
沈全福是伯府家生子,對伯府的事兒幾乎件件熟悉,但唯獨有幾年,卻是他不太熟悉的。那就是他當上管家之前的那幾年。那幾年,他在伯府的鋪子裏做管事,正幹得好好地,不知怎麽,原來的老管家被撤,他這個在外面的人卻被提拔當了大管家,
看這孩子的年齡,卻恰好是生在他不在伯府的那幾年。
宣少爺的侍妾通房不少,前前後後的加起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他确實不知道這婦人是不是大少爺的侍妾。可是,既然她敢這麽說,應該不至于扯謊吧?畢竟這樣的謊很容易被戳破。
原本他也以為這婦人是少爺在外頭的風流債,所以他才震怒,想要讓婦人先進了門再說,就算丢醜也是在自個兒院子裏丢。但是,如果她原本是少爺的侍妾,那這事兒……可就不一樣了。
見沈全福沒有制止的意思,婦人心下便了然了,她又抹着淚哭訴起來。
“我當時年輕,才十六歲,哪裏知道些什麽,少爺把我給了人,我也就只能跟着,那客人要了我就去嶺南上任了,我連包袱都沒放下,就上了車跟着去嶺南。誰知一上車就又暈又吐地厲害,我還當是自己身子不争氣,怕客人知曉了嫌我晦氣把我扔下,只得竭力隐瞞,直到肚子大起來,我才知道竟然懷了少爺的孩子!”
“那後來呢?那客人發現了是什麽反應?”周圍又有人問道。
“那位客人也是好心,得知真相後不僅沒責難我,還說要派人送我回伯府,可那時已經離京城太遠了,大夫說我身子受不了長途颠簸,還不如先去嶺南,安頓下生了孩子再回京城,于是我只好先随那客人去嶺南。”婦人又抹着淚道,“可是我生下葉兒後身子一直不好,就一直拖了下去,正想求那客人給京城去信說這事兒,那客人竟然遭了難!”
這話立刻又勾起衆人的好奇心:“遭難?遭什麽難?那客人不是去嶺南當官兒的麽?怎麽會遭難?”
婦人哭了起來,是真真切切地哭,“你們不知道,嶺南那地兒窮山惡水,無法無天啊!刁民沖進府衙,把孫大人一家都殺了啊!”
這次卻有個人站出來,問道,“你說的可是五年前的廣州知府孫義慶滅門案?”
婦人忙點頭。
人群再次嘩然。
在場的雖多是平民,但卻有不少跟官家沾關系的,比如那問話的男人,就是一個吏部的小書吏,婦人一點頭,便有人向他詢問,他也得意洋洋地開始炫耀自己的聽聞。
滅門案并不常見,再說又是個知府,因此即便是吏部最底層的書吏,也略略知道一些。
不過,眼前要緊的不是滅門案,而是滅門案證明了婦人的話是真的。
但是,“不是滅門麽?怎麽唯獨你逃了出來?”就有人問道。
那婦人哭着,“孫大人高風亮節,雖然看上了我,但卻從沒碰過我,說我既懷了宣少爺的孩子,那就是宣少爺的人,以後終歸還是要回去的,他不能污了我清白。是以一到廣州,孫大人便将我安排在城裏的一處宅院,又請人照看我,只等我養好了病,青葉也大一些時再送回京城,哪裏知道……”她又痛哭起來,“孫大人是我們娘倆兒的恩人啊!”
人群又嘈雜起來。
這麽說來,那女孩就不是私生女,反倒是正經的伯府血脈,而且那婦人既不曾委身孫義慶,那就還是宣少爺的侍妾,回伯府自然是理所應當的事兒。
況且,這其中又牽扯到一位高風亮節卻慘遭滅門的孫大人。
原本以為是伯府的醜聞,這樣看來,若伯府能重新接納婦人,反倒會成為一樁韻事也說不定啊……
人們紛紛議論着。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一直覺得這文只有舊文的老讀者捧場在看,沒有幾個新讀者的樣子,請一定告訴我這是個錯覺QAQ
謝謝灌營養液的mm和刀口逃生的填鴨包包,謝謝謝謝。
讀者“mm”,灌溉營養液 +1 2016-02-18 00:06:53
讀者“mm”,灌溉營養液 +1 2016-02-18 00:04:57
讀者“mm”,灌溉營養液 +1 2016-02-18 00:04:00
讀者“刀口逃生的填鴨包包”,灌溉營養液 +1 2016-02-17 21:57:44
☆、作戲
沈全福大大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
幸好是這樣……
松口氣之後,立刻又喊了個小厮,如此雲雲吩咐一番,那小厮便飛快地向伯府奔去。
人群卻突然又起了喧嘩。
“咦,那不是伯府的馬車?不知道是府裏的哪位?”有人叫道,人群便齊齊往那兒看去。人群外圍,一輛馬車正向大門駛來。已有熟悉伯府的人認出,趕車的正是伯府的馬夫。
“少夫人,怎麽辦?”紅绡臉色蒼白地問着。
那婦人似乎想讓四周的人都聽清似的,聲音極大,她們即便不在跟前,卻也聽了個七七八八。少爺的孩子……不管是私生女還是以前的侍妾所生,對少夫人來說,都鬧心。
宜生沒有說話。
她居然忘了。
居然忘了還有這一出,忘了還有這些人。
馬車的簾幕很厚,她看不到那些人,但卻聽得到聲音,那個女人的聲音。
虛張聲勢,仿佛末路窮途,事實上也的确是末路窮途,所以用這樣最難看的方式逼得伯府認下這個女兒。然而即便拼命圓謊,卻還是漏洞百出。
孫義慶一家五年前被滅門,可那孩子卻已經十一二歲了。那麽,孫義慶死之前的起碼五六年,為何不給伯府送信,告知母女倆的存在?
如今衆人粗粗聽着,未及細想,所以才能讓她糊弄過去,但只要人一引導,或者回去稍加思索,就會反應過來。
不過,或許這也正是那個女人的目的。
留下漏洞,未嘗不是給自己留下後路。
不過,那跟她都沒關系了。
“不用管,回府吧。”她稍稍掀起車簾,對着簾外的曹升道。
“哎!”曹升應了聲,可看到門前那一堆堆的人,卻又犯了難。
伯府有幾個門,大門旁邊有個小小的角門,供門房和下人出入,只是又矮又小,只容一兩人通過,馬車是過不去的。東西兩邊還有側門,卻也是只供人出入,車輛過不去的。所以平常府裏主子們出府坐車坐轎都是走正門。可如今,正門被堵住了。
宜生自然也看到門前的光景。
”走後門。”她說道。
後門倒是寬敞,容得下馬車通過,但是,後門一般是瓜果蔬菜日常所需的大宗采買進出,甚至收夜香的,也一向是在後門等候。
讓少夫人走後門,似乎有些委屈。
”無妨,就走後門。”曹升正想着,就聽馬車裏又傳來聲音。
聞言,曹升便也不再糾結,揮起馬鞭便要将車往後門趕。
這邊廂衆人還在猜着馬車裏的人,卻只見一只白皙纖長的手掀開車簾,看不到面容,只露出衣衫一角,似乎是個年輕女子。她吩咐了馬夫一句,然後那馬夫就要把車往後門趕,竟像是沒看到門口這茬兒似的。
雖說不論什麽身份,年輕女子的确不好管這茬事兒,但這樣淡定地毫不關心的模樣,似乎也有點兒奇怪。
而且,走了後門,他們也就少看了一場熱鬧,很無趣啊。
“該不會是少夫人吧?”人群中便有人開玩笑似地道。
有人啐那人,哪來的那麽巧。
不過,即便不是少夫人,應該也是府中幾個少爺的內眷吧,那似乎也很好玩……趁着馬車還未走遠,人群便都伸長了脖子,想看車裏人是誰。
正在此時,人群忽然又發出一聲大喝,“大門開了!伯夫人出來了!”
伯府的大門徐徐打開,譚氏正被一群人簇擁而來。
曹升揚起的馬鞭又放下了。
伯夫人都出來了,招呼都不打一聲地就走,似乎不太好。
“少、少夫人……”他期期艾艾地喊了聲。
然後,曹升便聽車裏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等等吧。”
等着這些人把戲演完。
她也想看看,這一世,這場戲是否會有不同。
這一點,她很快便知道了。
”少夫人,夫人讓您先別進府,稍等一下。”譚氏走出來,站在大門前沒動,身邊的大丫頭翠縷倒是小跑着來到馬車跟前,趾高氣昂地吩咐道。
宜生笑。
前世這時她沒出府,自然也沒這一出。
這是想讓她也陪着作戲的意思?
”既然娘這樣說,那就先等着吧。”她溫聲道。
***
譚氏拄着龍頭拐杖,還被丫鬟們扶着,一副老人家的作态,但她走路的速度和氣勢可半點也不像老人家。
虎虎生風,氣勢洶洶,幾乎可稱得上健步如飛,幾個裹了小腳的丫頭甚至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只得苦着臉竭力跟上。
譚氏卻沒空注意丫頭們的感受。她心裏正窩着一團火。
若是那賤人就在眼前,她恨不得拎起拐杖打死她!
不是死了麽?不是死了麽!
居然回來了,還鬧到跟前了!是想幹嘛?威脅她?呵,也不看看有沒有那個命!
譚氏陰沉着臉,兩只小腳邁地飛快,很快就過了二門,直沖大門而去。這時,卻又有個小厮急沖沖地跑過來。
看到譚氏一行人,小厮大喜,“夫人!夫人!”他大呼小叫地喊着,也沒施禮,見着譚氏就要往前沖。
譚氏心頭正怒,見小厮這麽沒規矩的樣子,當即揚起拐杖就要打下去。
打不了那賤人,還打不得這沒規矩的奴才麽!
然而,那小厮似乎沒發現譚氏的怒火,在譚氏的拐杖揚起時,就噼裏啪啦幾乎不帶喘氣兒地說了一大通話。
宣少爺的侍妾……跟宣少爺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嶺南孫大人……那婦人在門口說的那些話,小厮通通照說了一遍,又加以路人的議論。
譚氏半揚起的拐杖忽地落下。
她嘴角扯起一抹笑,嘴唇蠕動,看着那小厮,似乎在說小厮,又似乎不是:“倒是還有些聰明……”
譚氏突然放慢了步伐,恢複了貴婦人的徐緩從容。
不過,此時離大門也沒幾步路了,即便放慢步伐,大門也是轉眼便到。
大門一開,譚氏自然也看到了不遠處的馬車。
從曹升準備馬車開始,便有下人将少夫人要出府的事兒禀報了上來。平心而論,兒媳婦出府而已,并非必須向她請示,但是,她就是不爽。
以往的渠宜生可是無論大小都先向她請示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從那次早飯時竟敢公然頂撞她,就大大地不一樣了。
譚氏本來被壓下的火猛地又竄了起來。
她冷笑着,側身吩咐了翠縷幾句。
翠縷跑向了馬車,她才将視線轉向人群聚集之處,也不上前,就那樣站在門前。
她是伯府夫人,出來已是給了那賤人天大的臉面,還想讓她主動迎上去?
便是做戲,也沒門兒!
***
自人群中爆發出那一聲喊,沈管家和那婦人的目光便立即轉向了大門。
沈管家自是松了一口氣,趕緊小跑着上前,低聲在譚氏身旁耳語了一番。譚氏聽着,臉上看不出喜怒。
那邊,那婦人也拖着沈青葉走了過來,走到離譚氏約十步遠的地方,驀地爆發出一聲哭喊:“夫人啊,我是素素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留言居然超過20了!猴多潛水黨冒泡!請答應我,繼續保持好麽!
于是這章是作者菌被激勵到然後催生出的加更君,晚上還有一章︿( ̄︶ ̄)︿
☆、來了
譚氏的眼皮狠狠跳動了幾下,轉眼換上一臉慈祥和藹的表情。
“真是素素啊。”她作勢向前走幾步,那叫素素的婦人立即幾大步跨到譚氏跟前,讓譚氏挽住她的手,“好孩子,你的事兒我都知道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兩人抱頭痛哭,一邊互相問候着,一邊說起雙方這些年的情況。而圍觀的群衆也從兩人的話中确認,這素素原來還真是沈承宣的侍妾,孫義慶向沈承宣讨要素素的事也确實屬實。
這樣說來,這素素鬧上門倒也不算什麽醜聞了。人們紛紛議論着。
耳尖地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譚氏這才松了一口氣,也沒有耐心再跟素素作戲,作勢哭累了便跟素素分開,分開後,忽地想起什麽,又低頭去看素素身邊的那孩子。
這一看卻是愣住了。
雖然方才就聽小厮說,這孩子跟沈承宣長得像,但耳聞畢竟不如眼見。
自己兒子的長相,譚氏是再清楚不過的,而這孩子,五官幾乎全随了沈承宣,竟是半點不像素素。若是說譚氏之前還有些懷疑素素用野孩子冒充他們伯府的血脈,但在看到這孩子的那一刻,這懷疑便立刻随風消散了。
像,太像了。
譚氏心硬如鐵,四個孫子孫女,只有沈瓊霜和沈文密嘴甜會說話,比較讨她喜歡,但,也只是比較之下罷了。
她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怎麽放在心上,對孫子孫女又能有幾分真心。
唯一被她放在心尖尖的,只有沈承宣。
而這孩子,像極了沈承宣。
譚氏本就做出了一副慈祥模樣,看到沈青葉的臉後,那故作的慈祥倒有了三分真誠。
“好孩子,受苦了吧?”算起來這孩子應該已經十三歲了,但看起來卻跟七月差不多,要知道七月本來就長得比同齡人小些,而這孩子比七月還大了三歲。
還有身上的穿着。
譚氏看着那寒酸的衣服,再看着那張臉,就好像看到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兒子穿得那麽破爛般。
一想到那場景,她就心酸地幾乎落下淚來,再看沈青葉的穿着,也就更加無法忍受。
接下來,圍在伯府前的民衆們便免費觀賞了一場血親相認,祖母慈愛的戲碼。
譚氏柔聲細語地詢問着沈青葉的情況,叫什麽名字,有沒有讀過書,針黹女紅如何……即便很多東西都已經從小厮口中得知,卻還是挨個兒地問了一遍。
既要演給人看,自然要演的全乎些,才不浪費眼前這衆多的觀衆。
***
譚氏演地動情又投入,沈青葉心裏卻有些複雜。
她低着頭,看着像是怕生不好意思,卻也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譚氏的柔聲問詢一聲聲落在耳朵裏,她卻聽地恍如夢中。
譚氏這個人,她還是十分了解的。
哪些是做戲,哪些是真心,她也多少聽得出來。
而現在,譚氏雖是在演戲,卻也的确有着幾分真心。而這真心,卻是她以前身為沈七月的時候,得不到,也不屑得到的東西。
沒想到,換了個殼子,居然能得到譚氏這樣的溫柔。
還真是諷刺。
可是,再怎麽諷刺,她也得陪着演下去。
如今的譚氏,是她的救命稻草。
是沉淪谷底的沈青葉不得不抓住的救命稻草。
一如前世那般。
前世那個沈青葉是怎麽做的呢?撒嬌?裝傻?她不知道,但她相信她能做得更好。
心思繞了一圈又一圈,她終于擡頭,将那張酷似沈承宣的臉完全露出來,看着譚氏,弱弱地道:
“你……是我奶奶麽?”
小小的孩子仰起頭,語氣裏帶着點期冀,帶着點害怕,還有一絲難以覺察的孺慕。而那嘴角翹起的弧度、眉頭攏起的模樣,更是幾乎跟沈承宣一模一樣。
譚氏只覺得,心好像被什麽輕輕撓了一下。
任她如何把沈承宣疼愛入骨,那個小小的娃兒也已經長大,不會再用軟軟的聲音喚她,不會再用孺慕的目光看她。反而甚至會為了別的女人而反抗她、頂撞她,讓她傷心。
眼前的沈青葉仿佛變成了小時候的沈承宣。
“我是你的奶奶呀,可憐的孩子,十幾年都沒見過奶奶……”譚氏突然一把摟住沈青葉,一疊聲地叫了起來。
沈青葉被箍地渾身難受,但她沒有反抗,而是乖乖地待在譚氏懷裏,乖巧的樣子惹人憐愛極了。
那個叫素素的婦人在一旁抹着淚,臉上卻仿佛放出光來,先前的頹唐與寒酸氣也一掃而光。
把祖孫相認的戲碼演足了,譚氏擦了擦臉上的幾滴淚,斜眼看了看那還停在大門口的馬車,忽然笑了出來。
“走,去見見你母親。”她牽着沈青葉的手,笑眯眯地道。
沈青葉和素素皆是一愣。
母親?
等反應過來這說的是誰,素素的身子有一瞬間的瑟縮,但随即卻又昂首挺胸起來。而沈青葉,則快速掃了四周一眼。
她很快看到那輛馬車。
譚氏可不會顧及別人什麽反應,說過那句話,她便已經牽着沈青葉的手,往馬車前走去。丫頭們十分有眼色,見狀趕緊趕在譚氏之前跑到馬車前,通知車裏的人下車。
路邊圍觀的人群見狀,也紛紛湧了過來。
伯夫人居然讓兒媳在當庭廣衆之下下車?而且還是在人家夫君舊日小妾帶着孩子找上門來的場合?是當真不忌諱還是有別的緣故?不過不管怎樣,對他們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來說,伯夫人譚氏讓兒媳下車,就是個不容錯過的圍觀機會。
大戶人家的女眷啊,平時可是難得一見的。而且這伯府少夫人年輕時可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兒,如今雖然快三十了,但應該也還不錯吧?
想到這裏,民衆們的圍觀熱情就更足了,紛紛湧向馬車周圍,而譚氏,卻似乎并沒有看到這情形,或者說看到了也并不當一回事兒。
那邊廂,車裏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後車簾便被掀開了。
先下來的是兩個穿紅着綠的俊俏丫鬟,雖然也貌美,但也就是尋常大戶人家裏模樣比較好的丫頭,是以人群瞅了兩個丫頭幾眼,便又伸長脖子往車裏看。
好在,車裏的人很快下來。
只是,頭上卻帶了幕蓠,幾乎把整張臉完全遮擋住。
雖然也能看出身段窈窕,但終究看不到臉,實在是讓人遺憾。
人群中傳來失望的嘆息。
見此,紅绡臉上露出了怒色。
她實在有些不明白,夫人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對少夫人?讓少夫人在大門前下車,讓滿大街的人看着少夫人指指點點,最關鍵的是,讓少夫人下車的原因,竟是一個已經被送出去,如今又自己回來的妾室!若是想讓少夫人承認那女人和那孩子,就不能進了府再說?偏趕在這當口,讓少夫人被街上的粗人看去不說,還要逼着少夫人跟那女人演出一場妻妾和睦的戲碼麽?
簡直欺人太甚!
然而,更憋屈的是,明知道對方欺人太甚,卻還是不得不按照對方的安排走……
撕破臉皮?針鋒相對?
那倒是爽了,可被這麽多人看着,不論原因如何,他們都只會覺得是妻妾相争,會給少夫人扣上妒忌的帽子。
想到這,紅绡目光有些不善地看向對面那兩人。
那個叫素素的婦人,和叫葉兒的小女孩。
那素素一副柔弱卑微的小白花姿态,配着那寒酸破舊的衣衫,再想想她北上千裏投奔伯府的遭遇,一般人都會覺得她可憐吧?還有那個小女孩……對上那女孩的目光,紅绡有些愣住了。
這孩子的目光有些複雜……紅绡不知怎麽形容,只是感覺,那似乎不太像是十來歲孩子的眼神。
而且,那目光凝視着的方向,是少夫人,以及,少夫人手中抱着的姑娘。
“母、母親!”
沈青葉喉嚨滾動,眼淚幾乎也随之滾落,但最後還是竭力抑制住了。
雖然面容被幕蓠擋住,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人。
這是她的娘,疼愛了她十餘年,最後還為她擋刀而死的娘!
既然重生了,為什麽不還是重生到沈七月的軀殼上?為什麽竟然讓她重生到沈青葉身上?!
沈青葉,這個出身下賤,早就該跟她那個娘秦素素一起下地獄的賤人!為什麽她要重生到這樣一個軀殼上?!
一看到那馬車上下來的人,她就想甩開秦素素的手,想要飛奔上前,撲到她真正的母親懷裏。可是……母親懷裏已經有了人。
她的目光又在那個睡得正熟的身影上掃過。
酣睡的側臉,嬌美又秀氣,比京城任何一家的小娘子都好看數倍……那是她上輩子早就看慣了的臉,可如今,卻長在了別人身上!即便那個“別人”本就是那張臉的原主,沈青葉還是不舒服極了。
就好像……自己的東西被人奪走了一樣。
而且……她又看了一眼那熟睡的女孩。
沈七月……這次居然沒有出事麽?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就是因為沈七月沒出事,所以她才穿成了沈青葉?
***
并非只有紅绡注意到沈青葉目光的異常。
譚氏和秦素素因為角度的問題看不到,紅绡看到了但也只詫異了一下并未多想,只覺得或許這孩子經歷坎坷,所以較同齡的孩子更為成熟。至于綠袖,更是看到了等于沒看。
只有宜生看出那目光的含義。
那目光,不是秦素素那樣裝柔弱的楚楚可憐,也不是普通孩子見生人時的膽怯羞澀,反而……像是見到久別的故人,激動,喜悅,不敢置信,卻又因為什麽而壓抑着,不敢相見不敢相認。
宜生不知道心裏什麽滋味兒,只似乎聽見一個聲音在耳邊說着:她來了。
她來了。
沈琪來了,終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二更︿( ̄︶ ̄)︿
吃了我的二更就不許再潛水!不然……哼哼╭(╯^╰)╮
謝謝投雷和灌營養液的小夥伴,麽麽噠(づ ̄ 3 ̄)づ
小包子扔了1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6-02-19 16:3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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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
沈青葉叫出這一聲母親,譚氏和秦素素都很滿意。
多懂事,多乖巧的孩子啊,遭遇又那麽可憐,任誰也無法對這樣一個孩子冷面相對吧。何況是賢名在外的伯府少夫人,自然更得笑臉以對。
宜生沒有讓她們失望。
“既然回來了,就是伯府的孩子。”她溫聲說着,話裏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憤怒和勉強。
譚氏嘴角微挑,露出勝利後洋洋得意的笑容。秦素素的表情也愈發惹人憐愛了。
然而,說罷那句話,宜生沒去看沈青葉,而是轉頭看向秦素素,“還有秦姨娘,既然千辛萬苦回來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