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承斌跟你生氣?”

那陳二瞟了沈承斌一眼,便笑嘻嘻地道:“哎呦,承斌你可別誤會,你可是知道我的,就是說話不帶把門兒,其實沒壞心。你不會生氣吧?你要是生氣,哥哥跟你賠禮了,你想要什麽玩兒什麽,盡管跟哥哥說,包在哥哥身上!”他說着,把胸膛拍地啪啪響。

沈承斌原本的确有些動怒。

雖然跟那堂侄女不怎麽親近,但好歹都姓沈,都是威遠伯府的人,陳二說那話是羞辱七月,又何嘗不是變相羞辱了他?

不過,陳二這般賠禮道歉一番後,他心裏也就好受了不少。再說,陳二雖然是個不成器的,但他背靠大樹又睚眦必報,實在沒必要因為一點兒小事就跟他翻臉。

所以,心裏衡量一番後,沈承斌也就臉色稍霁,不再說什麽了。

他不說什麽,其餘的公子哥兒卻還催着他,要他帶他們去見那傻小姐。

沈承斌平時在這一班子年輕人中并不出挑,無論家世容貌還是自身才學武功,都沒有什麽讓人羨慕的地方,如今卻因為一個堂侄女而備受矚目,他心裏有些別扭,但更多的卻是得意。

他看了看芙蓉花後的女客們,假意推辭了一番,便帶着衆位公子哥越過了芙蓉花叢,去找七月。

沈承斌是伯府的主人,下人們自然不敢攔,而那些女客們一看這一大幫年輕公子走過來,也都自覺地掩面避讓,沈承宣便一路暢通地找到了七月的所在。

七月自然是由宜生帶着,而宜生則正跟娘家人在一起。

渠家這次來了四個人,宜生的繼母崔氏,大嫂梁氏,侄女兒渠瑩,以及侄子渠偲。

席間時,崔氏和梁氏以及渠瑩的位子離宜生有些遠,便沒找着機會說話,來到園子裏後,宜生跟娘家人彙合,幾個人坐在荷花池邊上的亭子裏,一邊說話一邊賞花。

林煥原也想湊上來,卻被寧音公主拉着去跟一幫子夫人應酬問好去了。至于渠偲,雖跟林煥同樣年紀,但因為臉皮沒林煥厚,因此坐席時是在男客那邊,此時也還在男客那兒沒回來。

沒有外人在場姑嫂婆媳三人便也能說些私密話了。

梁氏正說着雲霓郡主,臉上帶着滿意的笑:“……這雲霓郡主我以往見過,那時許是小,小姑娘有些驕橫,後來又聽人說了些閑話,說雲霓郡主這裏不好那裏不好的。但今日一見,才知是聽了小人編排的壞話。郡主雖有些嬌氣,但比起小時候可好多了,也沒人說得那樣目中無人驕橫無禮。想來是流言害人,我就說嘛,文郡王那般文質彬彬,他的同胞妹妹怎麽會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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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沒說什麽,只附和着點了點頭。

宜生原本神色還平靜,一聽到梁氏最後一句提到“文郡王”三字,立刻看向梁氏,皺着眉道:“大嫂,我上次跟你說過的話你可聽進去了?那文郡王雖然看着文質彬彬,但畢竟是天家子弟,實在不适合……”說道這裏,想起旁邊還有渠瑩在,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只是,宜生雖沒明說,渠瑩的臉卻悄悄地紅了一些,未免被發現,她趕緊低下了頭。

還好,宜生正緊緊盯着梁氏,并未注意到她的臉色。

渠瑩悄悄松了一口氣。

被宜生這麽一說,梁氏臉上的笑便有些僵硬了,她甩了甩帕子,掩唇道:“妹妹說的哪裏話,我不過就是随口一提罷了。哪裏有你想的那麽多。”

宜生看着她的臉,還有些不放心,但渠瑩在這裏,她也不好繼續多說,只能勉強應聲。

正說着,就見沈承斌帶着一大幫年輕公子哥兒向他們走來。

渠瑩擡頭看了一眼便臉紅了,忙躲在母親梁氏身邊,垂下頭不去看那些年輕人。

而宜生和梁氏則皺起了眉頭。

不等宜生站起身,沈承斌便先發制人地道:“堂嫂,今兒是七月的生辰,雖說是一家人,但我這個做堂叔的也該表示表示嘛,這不,我準備了禮物,特意來送給七月呢!”

說着,他便從袖子裏掏出個絨布盒子,一打開,便露出裏面幾朵精致的宮花。

他身後那些公子哥便紛紛往亭子裏看去,目光在亭子裏幾人身上打量一圈,最後落在七月身上,但因為七月面朝裏窩在宜生懷裏,是以他們根本看不到七月的臉。

陳二便趕緊搗了搗沈承斌的腰眼。

沈承斌便将那裝着宮花的絨布盒子舉到前方,笑容可掬地朝窩在宜生懷裏的七月道:“七月,快來看,小堂叔給你買了漂亮的宮花。”

七月窩在宜生懷裏一動不動。

宜生看着面前一群公子哥,還有已經快把腦袋低到地上的渠瑩,眉頭不禁深深蹙了起來。

她将七月的小腦袋按到自己懷裏,讓那些公子哥看不到七月半分面容,然後便吩咐身後的紅绡去接禮物,又對沈承斌到:“多謝斌哥兒了。你陪幾位公子在園子裏逛逛,我就不送你了。”

這話壓根沒提七月,卻是明明白白不打算讓這些公子哥兒們一見佳人芳容了。

雖然見了七月的背影後便發現這個“美人”似乎還只是個小孩子,但都為她專程來一趟了,若是不看着臉,這些公子哥兒卻是怎麽也不甘心的。

陳二急得擰了沈承斌一把。

沈承斌卻沒那麽厚臉皮,他嗫嚅了兩聲,便紅着臉想要退下。

陳二暗啐了一口,索性将沈承斌拉到身後,上前一步,腆着臉道:“這位姐姐,您懷裏的就是今天的小壽星?我們哥幾個可是專程為給小壽星祝壽來的,可卻到現在還沒見着小壽星長什麽樣子呢?您就讓我們見見呗~”

亭子裏幾個女人目瞪口呆。

這哪裏是什麽公子哥兒,這分明是個二流子!

宜生也有些動怒,她瞪向陳二身後的沈承斌,卻還是得按下性子對陳二道:“小女吃飽了鬧覺,這會兒正困着呢。幾位公子還是自便去吧。”

陳二如何能幹休,他索性又上前了兩步,腆着臉繼續糾纏起來。

宜生隐忍的怒氣終于抑制不住,正要發作,不遠處忽然起了喧嘩。

“……鎮國公世子!”

隐隐有興奮而又好奇的少女聲音說出這五個字。

☆、45|44.1

鎮國公世子。

除了方才席間那沒見過世面的小官夫人,今日來的賓客們大多都聽說過這位的大名。

從芝蘭玉樹一般的翩翩公子到如今人人提起便忍不住嘆息的大纨绔,陸澹是個讓人十分糾結的存在。

人們鄙視他,卻又對他好奇,尤其是那些沒見過他的,都忍不住想看看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

偏偏陸澹前年便去了西北大營,中間幾乎只有年節時才匆匆回來一次,很多人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他了,不知道印象中那個風流纨绔是否還是那般模樣,不知道西北大營單調而殘酷的生活有沒有稍微将其改變一些。

于是,陸澹來臨的消息一傳開來,不少人都抑制不住好奇地想去看看熱鬧。

除了這些普通的、單純是想湊熱鬧的人以外,卻還有一些更加熱切地盼望見到陸澹的人。

雲霓郡主全然沒了方才百無聊賴地模樣。她眸光璀璨,滿面生輝,提起飛揚的裙角,幾乎是風一般地奔向陸澹所在的方向,全然不顧身後教養嬷嬷們焦急的呼喊。

正陪着譚氏跟幾位夫人說話的沈青葉,也倏地雙眼一亮。

一聽到那個名字,她的心就抑制不住地跳動起來。

前世她是沈七月,當然,不是現在那個因為癡癡傻傻而一刻都離不開母親的沈七月,而是憑借着聰明靈巧而争取到了一定自主活動空間的沈七月。

那一次,她好不容易擺脫了丫鬟和仆婦的跟随,摸到一個假山裏不易被人發現的空隙裏乘涼,結果恰巧碰到陸澹與雲霓郡主在假山外面“私會”。

被迫聽了一場妾有意郎無心的女追男戲碼,等到雲霓郡主傷心而去後,她正準備等陸澹也走了再悄悄溜走,卻不下心摔了個大馬趴,弄出動靜不說,還摔地她眼淚汪汪,小臉紅紅,委屈地不得了。

然後,聽到動靜的陸澹就發現了她。

那是他們緣分的起始,也是一切的開始。

今生她不再是沈七月,許多事情都無法再像前世一樣,但起碼她可以再制造一次這樣的相遇。

想到這裏,沈青葉便忙不疊地随便尋了個借口離開。

好在,成了沈青葉也不是全無好處,比如自由活動的空間和時間都多了許多,不會再有那麽多丫鬟婆子跟着,只要搞定了譚氏,她就有大把的時間做在自己的事情。而譚氏,其實只要摸準了她的性情,也是個很好對付的人。

找借口離開後,沈青葉的心情便瞬間飛揚起來。

但是……她不由看了看遠處荷花池邊的亭子。她記得,沈七月被母親帶到了那裏。

她可以完美地複制地複制和陸澹的相遇,但這必須沒有其他變數。

如今的一切都跟前世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似乎便是她和沈七月身份的對調。她可以确保自己不出岔子,可是,沈七月呢?

如果沈七月也陰錯陽差地遇到陸澹了呢?如果因為沈七月的存在而引起蝴蝶效應讓事情生變呢?如今的沈七月長着跟她前世一樣的臉,而她偏偏又知道,陸澹是有多麽喜歡她那嬌嫩美麗的容顏。甚至兩人定情後,陸澹還曾說過,其實早在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被驚豔到了。

沈青葉停下了腳步。

——不能讓沈七月的存在破壞這一切。

***

許多人因為陸澹的到來而興奮激動;許多人想要親眼見見這個從才子變成纨绔的人物;更有沈青葉雲霓這樣芳心牽挂在陸澹身上的少女,恨不得肋生雙翼飛到陸澹身邊……可是,宜生卻對陸澹避之唯恐不及。

一聽鎮國公世子五個字,她也顧不上眼前的一幫纨绔公子哥兒,霍地站起身來,牽着七月,同時用身體死死擋住七月的臉,招呼了崔氏梁氏一句後,便看也不看那幫纨绔一眼,徑直牽着七月,在一幫丫鬟仆婦的簇擁下離去。

崔氏梁氏和渠瑩面面相觑,不知發生了什麽,陳二等纨绔更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陳二。他還想着使出十八般手段好一見佳人芳容呢,結果——人直接走了?

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完全把他當空氣一般,這是不知道他的身份還是腦子有病?

陳二扭過頭,問沈承斌:“她不知道我是誰?”

沈承斌其實也不大确定,但看着陳二的臉色,當即果斷地道:“不知道!要是知道肯定不會這麽對你了!你知道的,我這位堂嫂是渠家嫡長女,最是重規矩的,平時對外男都是不假辭色的!”

陳二這才好受點兒,可旋即又不平了:即便不知道他身份,當着這麽多人不給他面子,也實在是讓他惱火地緊。

不過,想起方才沈承斌那堂嫂薄嗔的俏臉,陳二不禁眼珠轉了轉,朝沈承斌道:“承斌,你不厚道啊,藏着個漂亮的堂侄女不說,居然也不告訴我們你還有個漂亮的堂嫂!”

沒料到陳二居然會說出這種話,沈承斌張着嘴巴,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陳二摸着下巴,眯眼咂摸了會兒道:“都說雲霓那丫頭是京城第一美人,我卻覺得全京城人都瞎了眼,那哪裏是美嬌娘,分明就是個母大蟲!”

幾個公子哥兒紛紛笑起來,有人叫道:“二哥,你不會是又在郡主手裏吃癟了吧?你還是她小舅舅呢,被她一個丫頭片子騎頭上,你覺得憋屈地慌?”

陳二臉色一沉,有心想誇個海口,但想起雲霓兇悍的樣子,還是不禁抖了抖肩,做出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模樣:“哼,我那時讓着她,要不是看在她是我外甥女的份兒上,你看我怎麽收拾她!”

其餘公子哥兒心照不宣地擠眉弄眼。

怕再被擠兌,陳二趕緊繞過這個話題,又扭頭對沈承斌說道:“倒是承斌你這個堂嫂,可真是個溫柔如水的美人兒,雖然年紀大了點兒,可也更有味道,就像西街巷子裏那寡婦,都三十多了,卻比十幾歲的小姑娘還勾人……也不知道她那傻子閨女又有多漂亮,居然讓林煥那小子念念不忘,要不是林煥一再說起,二爺我今兒也不會特意跑來,結果居然沒見着?真特麽地不甘心!”

陳二自言自語了一通,面上表情起起伏伏。

沈承斌在一旁聽着卻是又吓又怒。

他是知道這陳二有多混賬的,整一個色中餓鬼,整日跟妓子暗娼寡婦什麽的厮混不說,還經常勾搭良家婦女,并以此為榮。可以往陳二也都知道分寸,勾搭的都是沒什麽背景來歷的民婦,可如今,居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那樣說威遠伯府的少夫人?

沈承斌雖然想讨好陳二,卻也實在受不了他這般口無遮攔。

“陳兄,請慎言!”他硬邦邦地道,“威遠伯府少夫人可不是什麽西街巷子的寡婦!”

“喲,還生氣了哈?”陳二不以為忤,反而捏着下巴笑了起來,卻也沒繼續說惹怒沈承斌的話,反而又賠了些好話,才讓沈承斌臉色稍霁。

不能說美人,陳二的注意力便轉移到另一件事上來。

“方才我聽人說鎮國公世子?”他疑惑地說道,瞪大眼問其他幾個公子哥兒,“陸澹回京了?”

其他公子哥兒紛紛搖頭表示不知。

他們整日跟陳二混在一起,以陳二馬首是瞻,陳二不知道的,他們自然也不會知道。

況且,雖然都是京裏公認的纨绔,但陸澹這個纨绔跟他們卻不是一路人,尤其是陳二,更是把陸澹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陳二的家世說起來比不上陸澹,但他有個好姐姐。陳二的姐姐是睿王妃,也就是文郡王和雲霓郡主的生母。陳二是睿王妃的幼弟,只比文郡王大了兩歲而已,睿王妃十分疼愛這個幼弟,再加上陳家人的寵溺,就把陳二養成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性子。

以往,陳二自诩是京城第一纨绔,最看不上那些“裝模作樣”的好孩子,而這些好孩子中,陸澹便是代表人物;後來,陸澹堕落了,陳二本來還挺樂的,結果陸澹一堕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到了京城第一纨绔的名頭。

一說起纨绔,一說起會玩愛玩的公子哥兒,陸澹絕對是第一個被提起的,就是那些樓子裏的姐兒們,也最愛說鎮國公世子怎樣怎樣。

纨绔也是分檔次的,跟陸澹這樣愛玩會玩兒又有本錢玩兒的一對比,只會仗着睿王妃的勢趾高氣昂的陳二,則立馬就被襯成了不入流的纨绔。

于是陳二便看陸澹格外不順眼起來。

此時一聽陸澹回來,陳二便不由起了鬥志。

——以往陸澹在西北,他想找他麻煩都不行,這下可好,逮着機會可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他眼神一轉,不禁冒出個主意。

“美人看不成了,咱哥幾個再找些樂子吧。”他朝那幾個公子哥兒道。其餘人紛紛好奇地問是什麽樂子。

陳二眯着眼,得意地道:“你們不是總想看我家那虎奴麽?今兒就讓你們見識見識!”

說罷,又朝沈承斌道:“承斌,你家有校場吧?今兒借你家地方一用。”

沈承斌長大嘴巴說不出話。

校場?虎奴?這陳二想幹什麽?

☆、46|45.1

宜生帶着七月避開了那群纨绔,同樣也避開了正被人群簇擁的鎮國公世子陸澹。

離得遠遠地,宜生就看見那個一身戎裝尚未卸下的年輕人的身影。

他身量很高,只是站着便有種淵渟岳峙的氣度,雖看不到面部,但作為男主,自然有着能讓書中一切同年齡男性自慚形穢的英俊面容。

而此時,這個年輕人正乖順地站在鎮國公老夫人面前,周圍圍着一群人,譚氏也在其中,但那年輕人似乎對其他人都視而不見,只仔細聆聽老夫人講話。離得太遠,宜生聽不清具體在說什麽。

但是,看過那篇以沈七月(沈琪)和陸澹為男女主的文的宜生卻知道,這一次陸澹是随着得勝的西北大将軍,同時也是他父親的陸臨滄班師回朝。但陸臨滄所率領的大隊人馬都還有起碼三天才能回到京城,陸澹卻是自己偷偷提前溜了回來。

一回到京城,發現祖母不在鎮國公府而是外出赴宴後,陸澹便立即趕赴到了威遠伯府。

所以才會戎裝未卸,所以才會宴後才趕到伯府。

這樣急切地想要見到祖母的确讓人動容,但擅離軍隊私自回京,卻也是違反了軍紀。

雖然不是什麽大過錯,雖然以陸澹的身份犯個這樣小小的錯幾乎不算什麽,但畢竟是犯錯,而陸澹的父親陸臨滄偏偏又是個将軍紀看得大過天的人。

陸澹這般作為,定然又會讓陸臨滄對兒子更加失望,讓陸澹纨绔的名聲更加重一些。

所以鎮國公老夫人又感動又生氣,感動于陸澹的孝心,生氣于他不拿自己的名聲當回事兒。

所以此刻老夫人訓斥陸澹,陸澹乖乖聽着,而在不遠處,雲霓郡主難掩激動。等到祖孫倆的戲碼過後,就該輪到雲霓郡主表白陸澹慘被拒絕,然後沈七月(沈琪)恰巧待在兩人說話的假山後,沈七月(沈琪)與陸澹初見。

見識到陸澹拒絕雲霓的冷酷無情,沈琪對這個京中盛傳的有名纨绔起了好奇,覺得他似乎并不像傳言中的那樣。而陸澹,也對沈琪這個精靈可愛的小女孩留下深刻的印象。

後來,兩人數次巧合地相遇,糾纏愈來愈深,最終結成連理,比翼□□。

當然,對于宜生來說,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無論是陸澹還是沈琪,前世事前世了,無論他們是再續前緣還是怎樣,宜生都不想摻和。若是兩人依舊能修成正果自然最好,可前世的沈琪頂着七月的軀體,宜生不知道,當沈琪換了個身體,七月還是原來的七月時,這份感情又會有怎樣的走向?

今生的七月不是沈琪,根本沒有足夠的手段去應付陸澹那層出不窮的桃花,更何況前期還有雲霓郡主。方才初見時雲霓對七月沒有任何偏見惡意,但那是因為七月對雲霓沒有任何威脅,可一旦七月成為陸澹在意的人,宜生不敢去賭雲霓的态度會不會變。

所以宜生一點都不想讓七月跟陸澹扯上關系。

跟陸澹相親相愛的是前世頂着七月身體的沈琪,那麽今生,陸澹還是交給沈琪吧,七月應該有不一樣的人生。

無論陸澹沈琪如何,都不應該再讓七月摻和進去。

所以,聽到陸澹到來的消息,宜生便迅速地将七月帶離了陸澹所在的地方。

☆、47|46.1

宜生想帶着七月回自己的小院,不過,最終卻還是沒能順利成行。

眼看着已經離陸澹和鎮國公老夫人一行人遠遠地,突然一個聲音喊住了她。

“宣少夫人!”是年輕男孩子洋溢着熱情的聲音。

宜生回頭,便看到一個長着張讨喜娃娃臉的小厮,正是沈問秋身邊的小厮靛藍。

宜生心裏一松,牽了七月走到靛藍身前:“靛藍小哥有什麽事?”

靛藍臉上帶着笑,看了看宜生,又看了看宜生牽着的七月,撓撓頭道:“宣少夫人,我家爺請——請七月小姐過去。”

“三叔?”宜生疑惑地道。

靛藍點頭:“今兒不是七月小姐生日嘛,我家爺準備了些小玩意兒……”

“三爺果然最疼姑娘了。”宜生身後的紅绡高興地插了句嘴。

靛藍嘿嘿直笑,既不肯定也不反駁。

宜生心裏一暖,點點頭:“既是如此,那我帶着七月去一趟吧。”

如紅绡所言,沈問秋一向疼愛七月,将七月交給沈問秋,宜生沒有絲毫擔憂。不過,既然此時無事,她自然要陪着七月一起去。

而且……她也有些好奇,沈問秋準備了什麽禮物給七月。

說起來她似乎應該慚愧。

今天是七月的生日,而身為七月的親娘,她卻依舊是像往年一樣,只早起為七月煮一碗長壽面,別的也沒想過特意送什麽東西。

倒是沈問秋,之前從廣州回來就送了許多合七月心意的東西不說,今兒還特意準備了禮物。沈問秋只是七月的叔爺爺,真論起來也算不上多親近的關系,一對比起來,她這個當娘的似乎都有些比不上了。

不過,宜生并沒有怎麽沮喪或自責。

她心裏很清楚,她愛七月,如果有能力,她願意将世間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七月跟前,而她也正盡力在這樣做着。只不過,跟走南闖北見識過許多新鮮玩意兒的沈問秋相比,只局限于伯府,局限于京城的她,能給七月的很有限。

就連準備禮物,無論是去京城哪個鋪子裏挑選,又能有什麽新奇玩意兒?況且七月的特殊使得她不像一般的小姑娘,她喜歡的很少,很多一般小姑娘喜歡的東西她都不喜歡。

所以,宜生沒有特意準備禮物,只依舊像往年那樣,下一碗長壽面,看着她的小姑娘吃完,然後親親她,祝她長命百歲,一生順遂。

所以她不沮喪自責,只是有些遺憾。

遺憾不能像沈問秋一樣,見識那麽廣闊的世界,搜尋那麽多新奇好玩兒的東西,好逗她的小姑娘開心。

紅绡正叽叽喳喳地跟靛藍說着話,無意中扭頭,便看到宜生臉上那有些複雜的表情。

那表情,像是她年幼時,錯失了一件漂亮花裙子,以後再也尋不着同樣的,以致悵然若失,漸成執念;又像是她長大後,逛街時看到一件漂亮的首飾,她想買,無奈囊中羞澀,于是依舊只能錯失。

一個是懵懵懂懂無意中錯失,一個是明知不可得而無奈放棄。

當然,少夫人不可能像她一樣買不起裙子首飾,身為渠家的嫡小姐,威遠伯府的少夫人,她不說要什麽有什麽,但跟她這樣的小丫頭比起來,自然要順遂如意地多。

那麽,少夫人為什麽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于是,紅绡忍不住脫口而出:“少夫人,您在想什麽?”

靛藍也望過來。

晃神的思緒回歸現實,宜生看着兩人,笑笑說:“沒什麽,只是在想,不知道三叔準備了什麽禮物給七月,有些好奇。”

這樣麽?紅绡還有些疑惑,卻沒有再追問,只笑眯了眼道:“肯定是姑娘喜歡的,三爺在這事上從沒失過手,姑娘最喜歡的幾樣東西,可都是這幾年三爺陸陸續續搜尋來的呢!三爺一定是十分用心地為姑娘挑選了禮物,”她又轉頭,對靛藍道,“是吧,靛藍小哥?”

靛藍猛點頭,娃娃臉頓時燦爛無比,好像紅绡在誇他似的。

紅绡見他這模樣,不由嗔了他一眼。

靛藍頓時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宜生沒注意兩人的互動,只點點頭:“三叔的确有心。”

紅绡點頭附和,又扭頭笑着套靛藍的話:“靛藍小哥,三爺這次究竟準備了什麽禮物啊?你肯定知道,先跟我們透透呗?”

靛藍又撓了撓頭,嘴巴卻像蚌殼似的崩地死緊,嘿嘿笑道:“到了就知道了。”

任憑紅绡再怎麽軟磨硬泡也不多說一句。

好在,說話間,致遠齋已經在望了。

到致遠齋的最後一段路,正好經過伯府的校場。威遠伯府是軍功起家,早年的老威遠伯沈振英每日都要捶打身體,因此自然少不了校場,此時沈振英雖不在了,二爺沈問章一支卻還習着武,雖然沒能像沈振英那般做出一番功績,但好歹校場還是保留下來了。

此時,正逐漸有三三兩兩的人群向校場聚集。

聚集的人群多是男客,他們有的高聲喧嘩,有的竊竊私語,但無論喧嘩還是私語,臉上都無一例外地帶着興奮和期待的神色。

“這是在做什麽?”綠袖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

“興許是比武?”紅绡不怎麽感興趣地道,“二房的幾位爺不是最喜歡這個,今兒來了些男客,還有不少勳貴武将家出身的,說不定便是二爺和兩位少爺又起了興致,想跟人切磋切磋呢,不過,這切磋結果——”

說到這裏,她噗嗤笑了一聲,随即看了宜生一眼,便自覺地掩唇不再說話了。

不過,在場的除了綠袖,其餘人都聽懂了她為何笑。

沈問章一支有着老威遠伯的餘蔭卻依舊不成器,原因自然不只是老威遠伯鐵面無私不特意提攜自己兒孫的緣故,更重要的原因,還是沈問章和沈承武沈承斌太扶不上牆。

空長了一身肌肉,腦子卻空空如稻草,偏長了肌肉也只是長蠻力,真論武藝,也就是稀松平常,跟真正的好手一比就是個渣。

往常二房的人就愛設擂臺,跟京裏其他的武将勳貴之後比試,可是,結果嘛……除非遇到的是一直待在京裏的纨绔,那還能說是穩操勝券;可一旦遇到真上過軍營戰場歷練過的,幾乎都是輸多勝少。

于是漸漸的,二房便也不怎麽愛玩兒這比武的游戲了。

只是不知今兒怎麽突然又起了興致。

紅绡覺着背後說主子話不好,于是不再說了,靛藍卻似乎沒這顧忌似的,笑嘻嘻地瞟了校場邊兒一眼,道:“我方才瞧了眼,今兒來的公子哥兒們沒幾個是上過戰場的,上了戰場的幾乎都跟着陸将軍呢,幾天後才能回京。”

紅绡恍然大悟,又覺着自己配合着靛藍這樣不好,因此趕緊又做出一副端莊的模樣,惹得靛藍嘻嘻地笑。

綠袖卻還不大明白這其中緣故,纏着紅绡要她講。

丫頭小厮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眼看就要轉過一個彎兒,再看不到校場的蹤影。

一直沒對這事說任何話的宜生卻突然頓住了腳步,往校場望了一眼。

“少夫人,怎麽了?”

見宜生停住,紅绡也停住,不解地問了句。靛藍和綠袖也看着她。

宜生看着那人聲逐漸鼎沸的校場,又邁開了腳步,道:“無事。”

紅绡綠袖和靛藍不明所以,但還是趕緊跟上。

宜生走在前面,耳朵裏卻還是隐約能夠聽到校場傳來的聲音。

事實上,當然不是像她說的一樣無事,她停下,是因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看到那校場,聽到紅绡靛藍提起二房,才突然想起的事。

前世,她錯過了校場上的那場熱鬧,也錯過了那個人,後來再聽到那人時,已經是塵埃落定,只留嘆息。而她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她跟那個世人懼怕、厭惡又惋惜的人,居然曾經離得如此之近,就在她女兒十歲的生日宴上。

她在溫暖日光下陪太太小姐們微笑聊天,而他卻在同樣溫暖的日光下殊死搏鬥。相距不過兩個院子,百十餘米。

不過,想起也沒什麽。

無論怎樣都與她無關,前世錯過,今生也沒必要特意去看。

所以脫口而出的只有一句無事。

***

很快來到致遠齋,沈問秋已經在院子裏等候了。

而致遠齋的院子,卻赫然已經跟宜生十來天前來時比變了模樣。

原本種着一大叢繁盛花草的地方,花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池子,一個直徑長約七八米的圓形池子。

池底鋪了各色的鵝卵石,池中注滿了清水,水裏有游魚,魚在水草中穿行,水草中間雜着數盆開得正好的碗蓮。

池子雖不算大,但幹淨可愛,尤其伯府中一直沒有池塘,便更令人耳目一新。

不過,更讓人驚訝的是,這才不過十來天的時間,居然就憑空多了這麽大一個池子,還整治地這麽幹淨漂亮?

宜生和兩個小丫頭都愣了一愣。

倒是七月,她完全沒愣,只在看到池子的時候兩眼放光,看到池子旁邊朝她招手的沈問秋後,雙眼更是亮到不行,擡頭看了看宜生,得到她的允許後,便笑眼彎彎地朝沈問秋奔跑而去。

☆、48|46.1

七月像只小炮彈似的沖進沈問秋懷裏,沈問秋笑着把她抱起來,甚至拎着胳膊在原地轉了個圈兒。七月的小身子便飛旋在空中,像一朵紅色的花,沿着中心的花柱旋轉着綻開。

宜生的眼睛不由瞪大了,甚至低聲驚呼了一聲。

她經常陪七月玩兒,但卻從未這樣玩兒過。

除了一貫受到的教育要求她端莊優雅,不能做這樣豪放或者說粗魯的舉止外,單是七月的重量,也不是她能輕易拎着轉得動的。

所以她和七月玩的都是文文靜靜的游戲,像這般肆意且需要出力氣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當然,她沒跟七月這樣玩過,沈承宣更沒有。看到了逗弄兩句,抱上片刻,摸摸腦袋,這就是沈承宣僅有的父愛表現,且少的可憐。

當然,沈承宣并不是一個人,哪怕宜生的父兄,乃至這時代大部分的讀書人,幾乎都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他們不止一個孩子,他們孩子的娘不止一個女人,他們要維持在孩子面前的威嚴,所以絕少愛在還在面前這般肆意。

如沈問秋這般把孩子抱起來轉圈兒的舉動,宜生只在那些平民父子間見到過。

親昵,毫無隔膜,雖然略顯粗魯不優雅,但卻莫名讓人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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