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愛相殺·葉湑
君匪: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麽?
“你身為女子,留在玄機門諸多不便,我明日派人送你下山。”
玄鏡沉吟了片刻,古井無波的眸望向眼前少年,恍惚之間,好似故人歸來。
“掌門,我想留下。”君匪撩開衣擺跪了下去,佩在腰側的短劍碰地輕響,清冽如流水。
“流殇,竟然是流殇!”玄鏡眸底一片痛色,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君匪,聲音低沉,壓抑道:“罷了罷了,是我有愧于她,你既然想留下,便依你。”
君匪委實沒想到這生了鏽的短劍會這麽好使,難怪原著中長公主在“搞基節”強行競拍君清時,玄鏡會默許,他只怕是見此劍,念故人舊情。
“阿緣吶......”玄鏡望着君匪漸行漸遠的背影低喃,但願,這孩子不要步你的後塵。
夜已深,玄機門弟子房的燈火戌時準點熄滅,君匪借着月光摸回房後累得沾枕即眠。
相鄰醫峰的首席弟子殿內,卻還瑩瑩亮着燭火。
“師兄,你理我一下嘛。”許眠在葉湑眼前晃來晃去作妖,奈和這厮面不改色,一心翻閱醫書,他的內力被特殊手段封住,唯有尋古法重塑筋脈。
“師兄,你是不是命犯桃花啊!”許眠自讨沒趣,掰着手指說道:“大楚長公主折磨你,祈國新後用不入流的手段封你內力......一沾上女子,師兄你整個人都不好了。”
“許眠,她不是你想的那樣。”葉湑合上書,望向兩眼放光的少年。
“誰?君匪還是葉槿?”八卦氣息撲面而來,少年激動得雙頰都染上桃花色。
“夜已深,睡吧。”葉湑吹了燈,取下束發的玉簪,三千墨發傾洩如瀑,似仙清雅。
“葉湑,你就是個大騙子!”許眠不為美色所惑,氣得直呼其名,說好的看完書就告訴我發帶去哪了的,哄得小爺信了你的鬼話。
少年那叫一個委屈,可不是嘛,本來今天高高興興,師兄你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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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門在那裏。”葉湑不為所動,翻了個身,指向門外。
“我不走,這麽晚翻牆回峰,那老頭兒肯定當我下山花天酒地去了。”許眠苦着一張臉,小心翼翼往葉湑床上爬,好不可憐道,“師兄,你不忍心看我被打斷腿吧。”
“啊呀......師兄你不讓就不讓,踢我下床做什麽。”許眠痛呼,索性坐在地上,賴着不走了。
“打斷腿也好,不至于埋沒了你新造的輪椅。”
“師兄......”少年一雙眼幾欲潸然淚下,話音未落,他身上驀然一暖,原來是一床錦被。
許眠莞爾一笑,他搖頭望着葉湑的後背,心頭好似于隆冬時節飲一口燒酒......
師兄啊師兄,你這人,真沒意思!
笠日,日上三竿。
三峰同·修的珠算課,許眠照舊睡過了頭,房間裏早已沒有葉湑的身影,他輕笑一聲,那人的修習進程遠遠超前,哪怕缺席一年,蕭師兄也是望塵莫及,更別說志不在掌門之位,逃課摸魚的自己了。
“唉~人生苦短,當浪則浪。”奉行着浪字訣的許眠運起輕功穿林過葉,往後山距鎮子最近的高牆掠去,少年身形輕若流雲,卻在看到那似曾相識的人影時一個踉跄,差點摔了下去。
“天啦,同道中人啊!”
被他這一聲駭得從牆上跌下來的君匪一手扶着屁股,一手捂着臉就要遁走。
“呦,小師弟,第一天就敢逃課啊!”許眠揪住君匪的後領,一雙眸彎若月牙。
“不錯嘛,有師兄當年的風範。”許眠一把攬過她的肩,戲谑道:“別捂着臉了,我認得你,走,上課去,師兄罩你。”
君匪:我他媽還能說什麽?
“小師弟,不要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嘛,改日師兄帶你光明正大地下山喝酒。”少年見君匪怨念地盯着牆外,寬慰道。
許眠不知,君匪何止生無可戀,她簡直是想死一死。
好好的讓影四影五下山買了一月的口糧放在牆外,她偷偷摸摸搬回去就算徹底告別清湯寡水的日子了,這殺千刀的倒好,生生把自己拖走。
拖走也就罷了,竟然還要回去上那見鬼的珠算課,天知道她數學從來沒考上過兩位數,唉......暗搓搓地讓影六用腹語幫忙答到的算計,全他媽白費了!
許眠你等着,老子畫地成圈,祝爾長眠!
“小師弟,你是不是讨厭我?”許眠站在講堂外,松開手突然問道。
“咳咳...師兄,我們先想想怎麽進去吧。”君匪偏過頭望向裏面撥弄算盤的老學究,橫眉豎眼,一看就不好惹。
“小師弟,你讓開......”
“我要裝逼了?”君匪這樣想着,卻見許眠從袖子裏拿出類似竹蜻蜓的木質飛行器,這玩意兒似有生命般朝着授課的老學究飛去,在他眼前晃了一圈,撩完就跑,愣是勾得老者追了出去。
“小師弟,上課走。”許眠攬着君匪從一側出來,大搖大擺進了講堂,君匪畢竟比不得許眠慣犯,她低着頭降低存在感,卻感覺一道清淺的視線緊緊鎖着她,正要一看究竟,突然聽得身畔少年興高采烈道。
“師兄,你怎麽在這?咦,蕭師兄,你也在!”
葉湑收回視線,波瀾不驚的眸望向許眠攬着君匪的手,眉頭幾不可察的輕皺。
“許眠,過來坐......帶着你的小師弟。”
君匪聽到葉湑如是說,內心其實是拒絕的,撩完就跑一時爽,再見面就尴尬了,她臉一紅,硬着頭皮在葉湑身邊坐下。
“師兄,別冷着一張臉,小師弟都不好意思了。”許眠笑道:“小師弟,這是葉師兄。”
“葉師兄,好巧。”君匪腆着臉,生怕葉湑一言不合拆穿她。
“不巧,我是在等你。”
“你們......認識?”許眠吃驚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還未來得及細問,耳朵就被追到竹蜻蜓的老者揪住了。
“臭小子,你敢不敢換個花樣!”老者拽着他的耳朵訓道:“你要是把這些旁門左道的心思用到學習上,測試想不合格都難,堂堂玄峰首席大弟子,一天吊兒郎當的,成何體統!”
老者恨鐵不成鋼,君匪頗為同情地望向少年,卻見他眉宇間風光霁月,她想,許眠不需要同情,他比這世間渾渾噩噩的許多人,都要活得通透。
這人生是我自己的,我并不需要你們眼中的贊賞作為砥砺前行的動力,它原原本本只屬于我自己,它的價值是我說了算。
我活着,忠于我心。
“夫子,堂堂玄機門授課講師,為人師表,揪着弟子的耳朵不放,又顏面何存?”君匪站起來,反問道。
“新來的,你很不錯。”老者捋了捋胡子,話鋒一轉道:“這道題,你來做一下。”
君匪:夫子,我錯了!
【宿主,是不是深深體會到學渣的無能為力,珠算速成特賣了,不要998,不要98,50點逼格指數你就帶回家!】久別重逢的系統從不放過任何一個推(坑)銷(爹)機會。
【你敢不敢換個打廣告的套路,老子不!需!要!】
君匪很有骨氣地上臺撥弄算盤,亂扒拉了半天,才勉為其難,極不适應地看懂書上古文,其意是——
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
問:物幾何?
啊啊啊,這道題太難了......太難了,我不會做。君匪仿佛聽見《一剪梅》的bgm,她正想掀開算盤造反,袖子裏卻被彈入一物,偷偷一看,紙團上竟然寫着答案。
君匪擡起頭,許眠左眼輕眨,唇角揚起,少年比任何時候都來得親切,她回以淺笑,胸有成竹地答複老者:“此物共......三十二。”
“哈哈...哈哈哈......”
連和蕭逸坐在一起端着矜持模樣的君清都忍不住笑出聲,這麽簡單的三次方程,古人竟然不會做,就不知道她發現君匪是老鄉會怎麽哭笑不得。
錯了嗎?君匪試探地望向少年,卻見許眠痛心疾首,眸裏滿是困惑,明明寫給她的是二十三呀,這小師弟怎麽就是不開竅啊!
葉湑見他如此,低下頭會心一笑,袖子裏握着東西的手攥得更緊了。
“這位弟子,既然不會,便把《孫子算經》抄一百遍,明日當堂交。”臺上,老者毫不留情對君匪說道,他誓要挫挫這初生牛犢的銳氣。
在場其他弟子不由唏噓,玄機門弟子房按時熄燈已不是什麽新鮮事,哪怕想挑燈夜讀也是不可能的,這新來的,只怕死也抄不完啊!
許眠暗嘆不好,正想借着首席弟子殿內可通宵掌燈的特權幫君匪逃過這劫時,突然聽見老者道:“許眠,下學後留在講堂,我守着你,把欠下的課業一點一點補完。”
“夫子,夠狠!”許眠咬牙道,他轉而望向君匪,眸底一片歉意,“兄弟......自求多福,保重!”
“會的,你也保重!”君匪回望,敲磬聲恰巧響起,她随着人流邁出講堂後,勸走了一心想要幫忙的影六,暗自望天苦惱。
君匪默默走着,驚覺頭發一緊,她驀然回首,不期而遇地撞入了葉湑如水的眼眸裏,一臂長的距離,他提着她的發帶,泠泠開口。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