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節課,就開始布置教室

禮,結果整個過程都平淡無奇。

沒有人去在意主席臺上的人講了些什麽。心靈雞湯已不再新鮮。激勵人心的講話聽得太多,到最後已然麻木。所有人只盼最後的這兩天盡快到來,好讓自己趕緊從煉獄中解放出來。

畢業典禮結束。

高三生的最後一堂課也結束。

“我操,你們快看外面。”

課間時間,有人站在窗邊大聲吼了一句。

衆人都聞聲朝外望去,漫天紙屑飛雪一般落滿地。

對面就是高三教學樓,每層的走廊上都擠滿了學生,手裏都攥着厚厚的試卷和練習冊。他們撕碎試卷和課本,紛紛灑向天空。

站在一樓的主任仰着頭,手裏舉着揚聲器,正對着樓上大聲喊,想要制止他們,但是為時已晚。

高三畢業生就這樣用六月飄雪的方式告別了他們的高中時代。

而陳裏夏他們,也如期迎來了他們的高三煉獄生活。

畢業生一走,整個校園也安靜了幾分。

陳裏夏的高二生活就這樣被學校強制結束,提前進入高三生活。

在主題是“如何度過高三”的班會課上,曾鳴對他們說,“你們現在可不再是高二了,你們已經是高三學生了。”

是啊,不再是被學校寵愛的高二學生了。

六月末,高考成績出爐。

學校的高考喜報也及時地貼了出來。

每年的這個時候,最受關注的自然就是各省高考狀元。

“今年的省理科狀元又是師大附中的,693分。”姚歆還是從自己老媽那裏知道這個消息的。

陳裏夏不禁感嘆,大神一樣的人物啊。

“沒有吧,我記得去年的理科狀元就不是他們學校的啊。”旁邊的人糾正。

姚歆擺一擺手,示意他閉嘴,“管他呢。反正師大附中就是神一樣的地方。去評論一個學校好不好,不是看狀元是不是在那兒,而是看升學率。早知道當時我就去師大附中讀書了。”

師大附中每年的升學率都高得要懷疑人生了。

“會讀書的人去哪兒都會讀書。”陳裏夏轉頭笑說,“而且咱們學校也不差啊,市排名第二。”

一輪高考結束,暑假來臨。

高一生早早就放了假,高三生也已經畢業了。

整個校園只剩下高二生和高四複讀生在學校裏游蕩,沒有方向。

炎熱的盛夏裏,想要好好學習的熱情也不斷被自己的汗水澆滅。

教室裏的幾臺吊扇可憐地轉着,發出的聲音在陳裏夏聽來更像是哀鳴。

為了緩解酷熱,曾鳴也不知道從哪兒挪來幾個壁扇,說是要挂在教室兩邊的牆上。為此還特地找了電工師傅往兩邊牽電線裝插座。

“曾鳴裝這麽多電扇也不怕校長找他。”姚歆看着電工師傅大汗淋漓地在黑板邊上鼓搗,不禁感慨。

“他還怕什麽。我聽說曾鳴是校長的親侄子。”許朝陽聞聲湊過來。

陳裏夏說,“欸,真的假的?上次我去教務大樓看見校長和曾鳴在一樓大廳裏聊天來着。”

八卦永遠都是一個無底洞,聊起來從來沒完的。

補課快結束的時候,姚歆問她,“裏夏,暑假你會去哪兒玩嗎?”

“在家看奧運會啊。”陳裏夏簡單回答,暑假太熱,不宜出門。

七月中旬才開始放暑假。

飯桌上,李桦提起讓陳裏夏去北京玩的事情。

“浩林昨天給我打電話了。”

陳裏夏夾了一塊茄子塞進嘴裏,問,“他還在北京?”

“嗯,他讓你趕緊去北京玩。”

一旁的風扇轉個不停。

“不去。太熱了。明年等我高考完再去吧。”

李桦也沒強求,說,“也行,那你記得跟浩林說一聲。明年你一考完,就讓他帶你出去玩。”

2008年8月8日,第29屆奧運會在北京鳥巢舉行開幕式。

到了晚上,陳裏夏老早就跟陳紹明守在電視前準備看開幕式。

“這屆奧運會的開幕式應該是史上最好看的一屆了。”開幕式還沒開始多久,陳紹明就發出這樣的感慨。

陳裏夏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屏幕,“爸,我發現《歌唱祖國》這歌還是挺好聽的哈。”

“廢話。你們這些年輕人是應該去多聽聽這種歌。多經典,多好聽!別老整天哼些沒營養的口水歌。”

“欸,爸。你也年輕過,你也追過星好嗎?別老說我行不行。”

“我們追的那也都是經典。你看你現在追的明星,等10年以後他們的歌是不是依然有人記得。”

“我記性挺好的,我肯定還記得。”

陳裏夏也不認輸,和陳紹明争了起來。

倒是李桦在一旁聽不下去了,連忙制止,“行了行了,你們倆有代溝的人還是別讨論這種話題了好嗎?”

開幕式結束後的第二天,陳裏夏坐在電腦前看前一天跳水比賽的重播。

這時突然自動彈出一個對話框,是姚歆。

“在家吧?”

“嗯,啥事?”

“今晚上也在家吧?”

“有話快說。”

“今晚上我們去梁亦澤家看籃球賽吧,中國對美國。”

陳裏夏心一動,“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你的閱讀。

☆、章節 11

梁亦澤的家是獨院小別墅式的三層住宅,占地面積不是很大,但是有綠化,也有小庭院。

周遠安領着陳裏夏和姚歆走進了院子。

他剛想按門鈴,門就自己給開了。

門口站着一個中年男人,手裏提着黑色的公務包,正要準備出門。

陳裏夏擡眸一看就知道這人是梁亦澤的爸爸,父子倆的模樣長得還是很像的。

周遠安走在她們前面,陳裏夏聽見他叫了聲“梁叔”。

她和姚歆也忙跟着叫了聲“叔叔”。

梁國林點點頭,笑容可親,“梁亦澤在廚房,你們先上二樓去吧。”

上二樓的時候,陳裏夏小聲問,“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怕什麽。上次于思悅和我們一起來的時候,叔叔阿姨都沒有說什麽。”

于思悅來過?上次?什麽時候?

姚歆見她一臉疑惑,回答,“就上學期開家長會那天啊,打電話叫你出來玩你卻說你要去學畫畫。”

陳裏夏仔細一回想,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到了二樓客廳,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樣一幕,許朝陽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條沙灘褲躺在沙發上,睡得特別沉。

他腳邊的電風扇被開到了最高檔,對着他身體不停呼呼地吹。

“你們昨天晚上又通宵了?”姚歆轉頭問周遠安。

“我早就回家了。他們倆好像玩游戲玩到早上七八點吧。”

陳裏夏擡手朝他們“噓”了一聲,蹑手蹑腳地走到沙發邊上,手一伸就把風扇給關了。然後又将一旁的T恤蓋在他肚子上。

姚歆捂着嘴直笑,忙沖她豎了個大拇指。

這時,梁亦澤手裏端着倆盤子上了樓。

他斜眼看了一下沙發上的許朝陽,說,“我們到房間裏去。我開了空調。”

周遠安剛想叫醒許朝陽,立馬被姚歆攔住。

“叫他幹嘛,等會兒他就醒了。”

說完就拉着他和陳裏夏進了房間。

周遠安問,“我剛在門口看到梁叔了,今天不是周末嗎?怎麽還要上班?”

“他和我媽今天都有事,明天才回來。”

聊了一會兒後,就聽見許朝陽在外面客廳大叫。

“梁亦澤,停電了!”

陳裏夏正喝着雪碧,一聽這聲差點就噴了出來。

幾個人坐在地上直笑。

許朝陽打開房間門的時候,沖他們嚷嚷,“誰把我電風扇給關了?”

随即就看向笑得最起勁的姚歆,怒問,“姚歆!是不是你?”

姚歆聳聳肩,笑說,“你猜。”

“就是你!老子在外邊都快烤成臘腸了。”

許朝陽走上前,從床上拿了個枕頭扔過去,被姚歆機智地躲開。

“那也是老臘腸,哈哈。”陳裏夏嗤笑。

許朝陽又一個枕頭飛過去。

就這樣打打鬧鬧一下午,很快就天黑了。

家長不在家,只好自力更生。

梁亦澤和周遠安去超市買東西。

陳裏夏和姚歆對着電腦啊啊直叫,屏幕上正放着韓國組合東方神起的反轉劇。

許朝陽從衛生間裏出來,看見電腦前的兩個人就跟打了興奮劑似的。腦袋湊上去一看,不屑道,“你們女生就是膚淺。除了追星,還會不會幹點別的?”

“你們男生就是堕落。除了玩游戲,還會不會幹點別的?”

陳裏夏及時反唇相譏。

許朝陽“哼哧”一聲,好男不跟女鬥。

晚上10點15分。

當天最後一場籃球小組賽,中國vs美國。

現場人聲鼎沸,加油吶喊聲響徹整個體育館,無疑是一場引人矚目的比賽。

中國隊開場,姚明的三分球就投了下來,場上的球迷開始熱烈吶喊。

陳裏夏盯着電視,指着某個運動員問,“欸,那個,那個穿9號紅衣服的人是誰?”

“孫悅。”梁亦澤目不轉睛地看着屏幕,回答她。

陳裏夏點點頭,笑說,“長得還挺帥的。”

梁亦澤皺了皺眉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女生的關注點還真是和男生有很大的不同啊。

倒是許朝陽在一邊鄙視她,“你們女生怎麽這麽膚淺?是來看球的還是來看帥哥的啊?”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籃球比賽也是具有觀賞性的好嗎?”

許朝陽嘴巴沒停,看了一半比賽又問,“陳裏夏,這撥人裏面你應該也就只認識姚明吧?”

“開什麽玩笑。”

陳裏夏站起身,走到電視邊上指着屏幕上的運動員說,“這不是易建聯嗎?這不是王大治嗎?這是朱芳雨,這是科比,這是詹姆斯,這是霍華德。當然,我覺得美國隊裏,科比是長得最帥的。”

她一臉得意地看着他們,最後還不忘花癡了一把。

能認識這幾個運動員,還真得謝謝李浩林。

每次他來她家玩的時候就會搶了她的電視,把放偶像劇的電視臺調到中央五套。

不是看籃球就是看足球。

每次看籃球的時候,李浩林還總喜歡在她旁邊唠叨,這個球星叫什麽名字,他在NBA哪個球隊。雖然從來沒看完過完整的一場,但是久而久之,陳裏夏也和他們混了個臉熟。

整場籃球賽看得陳裏夏熱血沸騰。

雖然比賽結果在意料之中,但是也成為陳裏夏看過的最精彩的一場籃球比賽。

多年以後,有人提起2008年的暑假,他們第一想起的可能就是北京奧運會的開幕式。而讓陳裏夏深刻印在腦海裏的青春記憶,卻是這一個盛夏的夜晚。

五個人圍在一起,吃着西瓜,吹着空調,還看着同一場比賽,熱血沸騰。

這應該就是青春吧。

奧運會還沒有閉幕,高三的學生就要開始新一輪的補課。

許朝陽為此還抱怨了幾天,“國家在辦舉國歡慶的盛事,為什麽我們還要補課?天理難容啊。”

八月中旬,教室裏就跟蒸籠一樣暑氣更甚,陳裏夏撐着腦袋昏昏欲睡。

每天都有記不住的公式,背不完的ABCD,和寫不完的試卷。

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一分鐘拆成三分鐘來算題。

吃飯争分奪秒,騎自行車回家也争分奪秒。

高三,到底還是和高二不一樣。

為了緩解日漸增加的壓抑感,被認為是班上最悠閑的許朝陽也經常會冷不丁說個不知道從哪裏看來的段子。

“陳裏夏,我問你一個嚴肅的問題。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八年時間,你會用來做什麽?”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陳裏夏有氣無力地回答,眼前複雜的物理題已經讓她失去了學習的動力。

姚歆轉頭嗆他,“能不能換點新鮮的,這段子我都看過八百遍了。”

每天過着枯燥乏味的單調生活,很多東西都被暫時擱淺。

除了偶爾會開個玩笑緩解一下自己壓抑的氣氛,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那些除了學習以外的事情。

煉獄般的高三生活裏,好像只有學習才是王道。

這天,陳裏夏又是一臉茫然。

“我當初一定是腦子抽了才會選理科。”她拉着腦袋,垂頭喪氣。

數學填空題全軍覆沒,高考的模拟卷出得比高考真題還難,沒天理。

梁亦澤擡頭看着陳裏夏趴着的背影,長臂一伸,将陳裏夏的卷子拿了過來。

“哪兒不會?”問她的時候眼睛一掃,眉頭微皺,填空題全線飄紅。

梁亦澤輕輕嘆了口氣。

“是不是沒救了?”陳裏夏敏感地轉頭,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梁亦澤面無表情地回答,“你什麽時候能把粗心的毛病給改了?這道題明明說的是求單調遞增區間,你寫成遞減了。還有這道,你是不是看錯條件了?”

陳裏夏扯過卷子仔細一看,沖他“嘿嘿”一笑,“我說我怎麽全錯呢。”

此時旁邊的姚歆将椅子轉了個身,對着後面的人,問,“昨天我看見學校門口貼了今年的高考榜。咱們學校今年的升學率好像還挺高的。”

接着話鋒一轉,“欸,你們有沒有想過考哪個大學?”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重。

本來憧憬大學,展望未來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卻變得有些禁忌。

“這還用說?當然是清華北大了。”許朝陽揚着下巴,笑眯眯的。

姚歆白了他一眼,“拉倒吧。上家裏蹲大學的沒有發言權。”轉而問同桌,“裏夏,你有沒有想過考哪兒?”

陳裏夏翻着厚厚的題庫,想了想,說,“四川吧。”

“四川有點遠啊,而且又位于地震帶上。”

“可是那裏好多美食啊。”

“敢情你就是為了吃的才想去啊?”

陳裏夏挑了挑眉,展顏一笑,“人生苦短,唯有愛與美食不可辜負。”

然後她轉頭問梁亦澤,“梁亦澤,你呢?你肯定是要去北上廣吧?”

被點名的梁亦澤擡眸,淡淡地說,“去哪兒都一樣。”

這個話題很快就被別的話題代替。未來都是不可知的,也許大家都會兵分各路然後相忘于江湖,但是也有可能會延續緣分生活在同一個城市。

一切都是未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你的閱讀。

☆、章節 12

在很多經歷過高考的人的記憶裏,高三就是度年如秒的一年,每天都是兵荒馬亂的戰場。

今天還是高考倒計時100天,仿佛後天就已經開始倒計時10天了。

各種各樣的參考書塞滿了課桌,桌面上也摞起了高高的書牆,成了最舒服的補覺地點。

每天的早自習和晚自習都被學校延長了時間。早自習頂着黑眼圈開始背單詞語法和古詩文,晚自習發下來幾張試卷開始一晚上的題海戰術。

和高一高二的教學樓不一樣,曾經吵吵鬧鬧的走廊也變得安靜下來。就算是不愛學習的學生他們也會老實坐在座位上。

因為如此身處在壓抑的氛圍裏,他們也會不由得變得緊張起來。

中午的食堂,人頭攢動。

陳裏夏經常會指着擁擠在窗口的高一高二學生們,突然對姚歆發出矯情的感慨,“看着他們,我怎麽突然覺得我好像老了?”

姚歆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群穿着校服的人,站在不遠處叽叽喳喳聊着天,活力四射。

“高一高二的就是和我們這些高三的不一樣。他們看起來容光煥發,咱們就這麽萎靡不振。”

“這就叫極與極的對比。年輕真好啊。”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一轉眼進入炎熱的六月,就到了在二中上課的最後一天。

燦爛又熱烈的一天。

最後一堂課上,曾鳴站在講臺上念着高考注意事項。

“剛才發下去的高考注意事項,你們一定一定要認真地看。最好是去文具店買一個透明的信封袋,把需要的東西都揣進去。準考證千萬不能丢,最好能拿去過塑一下。這樣就不容易弄壞。身份證呢,也一定要記着和準考證放一起。還有,多帶兩支筆,2B鉛筆也要記得帶。因為是電腦閱卷,記得把你們的解題步驟寫得清楚一點。寫大題的時候,能寫到哪兒就寫到哪兒。寫步驟也是會有分得的。聽到了嗎?”

“聽到了。”

熟悉的故意被拖長的聲音。

教室裏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他們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不舍的情緒在教室裏一點點漫開。

曾鳴打破了這樣的沉寂,笑着說,“好了,我能做的只有這麽多了。今天是你們高中時代的最後一堂課,有沒有同學想要站起來說點什麽?”

依然安靜。

“也對,有些話就藏在心裏好了。其實高考呢,不過也只是你們人生中萬千考試中的其中一場而已,不要太緊張,以平常心對待就好。那老師祝你們高考順利,前程似錦。以後有時間記得來學校看看我們這些老師。”

陳裏夏趴在桌子上,眼角泛酸。突然很想大哭一場。

腦海裏突然閃現出自己剛進入二中時的懵懂畫面,還有剛剛進入高二(16)班時的畫面。

原來腦海裏記憶猶新。

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三年,就要和這些可愛的人告別了。

曾經嚷嚷着要快點高考快點解放的人,到了這快要結束的日子卻又開始對過去的日子戀戀不舍起來。

最後一堂課結束。

也意味着高中時代即将結束。

陳裏夏又借來陳紹明的照相機。

漫天紙屑開始從頂樓飄了下來,撕書已然成為了一種高三生慶祝告別高中時代的儀式。

陳裏夏站在教學樓前,仰着頭,把這一幕為高三生而飄下的六月飛雪裝進了鏡頭。

教學樓前,擁擠着一群群年輕的身影,歡聲笑語。陳裏夏舉着相機,忙着給鏡頭裏的笑臉按下快門。爽朗的年輕笑聲響徹校園。

鏡頭裏,有人哭了,有人笑了,也有人沉默了。

有人抱作一團,有人嬉嬉鬧鬧。

當鏡頭轉移定格在不遠處的某人,陳裏夏有一瞬間的晃神。

“陳裏夏,拍個照你怎麽還走神?給我看看你都拍了什麽。”姚歆走上前去挽起陳裏夏的胳膊,湊過頭去想看照片。

陳裏夏一個轉身,将鏡頭對準身邊一臉燦爛笑容的姚歆,“咔嚓”一聲按下快門,笑說,“拍你呢,美成這樣不拍多可惜。”

“欸,你和周遠安站那兒去吧。我給你們倆拍張合照。”

鏡頭裏,周遠安将手搭在姚歆的肩膀,轉頭看向女生的側顏,溫柔地笑。

陳裏夏不由地彎起嘴角,這一刻,世界如此美好。

這時,梁亦澤從不遠處走來。他正和身邊的許朝陽聊着天,不知道許朝陽說了什麽,他的嘴角勾着慵懶的笑。

陳裏夏擡起相機,把這和諧的一幕拍了下來。

“差點忘了正事。梁亦澤,快幫我和陳裏夏還有姚歆拍張合照。”

走過來的許朝陽見着陳裏夏懷裏的相機,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興沖沖地從她懷裏拿過相機遞給梁亦澤。

姚歆轉頭看向許朝陽搭在肩膀上的手,“跟我合照要收費,五塊錢一張。如果要簽名的話得再加十塊。”

許朝陽“哼哧”一聲,推開她,“那你滾吧。我和陳裏夏拍。”

梁亦澤從許朝陽手裏接過相機,按着鍵,像是在看拍的照片。

陳裏夏盯着他低頭看相機的樣子,突然想起剛剛偷拍他的照片還在裏面,就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跟姚歆鬥嘴的許朝陽。

這時梁亦澤已經舉起了相機,讓眼前的三個人配合着自己的角度,“別聊了。看鏡頭。”

這一天拍了很多照片,用陳裏夏的話來說,好像把這一生的照片都給拍完了。

陳裏夏剛想收起相機,姚歆湊過來,意味深長地看着她,笑說,“你剛走神的時候,是在偷拍梁亦澤吧?”

陳裏夏手上的動作一頓,沒有回答,就是默認。

“梁亦澤,你過來一下。”姚歆轉頭喊了一聲,梁亦澤不明就裏,走到她們跟前,問什麽事。

“你們倆都還沒合照呢。我給你們拍一張。”說着姚歆将陳裏夏推搡至梁亦澤的身側,從她的懷裏拿過相機。

陳裏夏有些緊張,和許朝陽,周遠安他們都拍了合照,卻沒和梁亦澤一起照過相。

“陳裏夏,你這表情怎麽跟老師叫你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一樣啊?”姚歆眯着眼看着鏡頭裏的人,不滿道。

梁亦澤“撲哧”一笑,伸手攬過陳裏夏的肩膀,笑容溫和。

姚歆将相機還給陳裏夏,一臉得意的笑。

“你剛才視死如歸的表情,真的和你上課回答問題的時候一模一樣。”

“滾。”

“咱們這都畢業了。你準備什麽時候告白啊?”

“高考完再說吧。”

姚歆也不再調侃她,擡起頭看了看教學樓前高大的香樟樹,笑着說,“裏夏,以前我們還總覺得這香樟樹特別礙事,老是擋着我們看對面樓的學弟。”

陳裏夏笑,想起自己和姚歆站在走廊上老是往對面的高二教學樓瞟。

“裏夏,我們就這樣畢業了,對吧。”

陳裏夏順着她的視線擡頭望去,舉起相機,畫面裏是被枝桠間的陽光照耀得很繁盛的香樟林。

此時,校園廣播裏響起《送別》的前奏。

“一聽這歌,我怎麽覺得今天像是幼兒園畢業?”陳裏夏笑說。

姚歆頓時“撲哧”笑出了聲。

悠長的旋律在整個校園裏響起,聽着聽着,陳裏夏差點淚奔。

平時覺得幼稚的歌,此刻卻充滿了綿綿不斷的懷舊情懷。

最後一場英語考試結束,高中正式結束,陳裏夏也正式從二中畢業。

陳裏夏回到家裏,自己的房間裏胡亂擺放了一摞摞課本,試卷,字典,還有一堆厚厚的參考書。

“裏夏,有空記得把你房間收拾一下。”客廳裏傳來李桦的聲音,高考已經結束,她也松了一口氣。

對于考試,她也不會多問。

“好,我現在就來收拾。”

陳裏夏盤腿坐在一堆書的中間,不緊不慢地翻着地上壘起來的書牆。

厚厚的數學錯題本上記滿了算術公式,其實大部分都是梁亦澤的字。

給她講題的時候,他總是會用紅筆把重要步驟給挑了出來,讓人一看就會一目了然。

沉浸在回憶裏,連李桦叫她都沒聽見。

“裏夏,浩林打了電話過來,快來接。”

陳裏夏從李桦手裏接過話筒,“喂。”

“老妹兒?”李浩林有些戲谑的聲音傳入耳朵裏。

她翻了一個白眼,你才老妹兒,你全家......就你是老妹兒。

“幹嘛?有事兒說事兒。”語氣不善。

“嘿,我冒着被老師點名的危險給你打電話,你這什麽态度?”

李浩林也沒等她回嘴,接着說,“考得怎麽樣啊?能上清華北大嗎?”

陳裏夏無語,這人怎麽這麽無聊。

“分數出來之前,來北京玩吧。哥哥帶你去看鳥巢,還有水立方。”

“等成績出來了,我再去吧。”陳裏夏想着正好填完志願就不用天天提心吊膽等着高考成績了。

李浩林調侃,笑,“成績出來之後你還有心情去玩嘛?”

“去死吧李浩林。”陳裏夏憤憤地挂斷電話。

剛想回房間,電話鈴聲又響起來。

陳裏夏以為是李浩林,一接電話就開口大罵,“李浩林,你大爺的!”

電話那端停頓了一會兒,一個熟悉的男聲傳入耳朵。

“是我,梁亦澤。”

陳裏夏差點有想挂電話的沖動。但是還是保持淡定。

“嗯,我知道。找我啥事兒?”

“姚歆讓我提醒你,明天下午五點記得在君悅集合。”

“噢,我記着呢。”

“那明天見,我挂了。拜拜。”

電話那端傳來滴滴的聲音。

明天見,梁亦澤。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你的閱讀。

☆、章節 13

二〇〇九年六月,又是一年畢業季。

曾經總以為畢業遙遙無期,不知不覺就要各奔東西。

For auld lang syne , my dear .

畢業快樂,可愛的人兒。

散夥飯,顧名思義,即将要分別的同學的最後一次聚餐。

散夥飯是畢業生不能錯過的,無論是打過架還是鬧過別扭的人在一聲 “幹了”中,把所有的恩怨都融化在酒中,彼此間祝福美好的未來。

為了慶祝高考順利結束,班長策劃了高三(16)班的最後一次聚餐,特地在君悅飯店訂了一個大包間。

等陳裏夏趕到君悅的時候,包間裏的人已經開始胡吃海喝了。

姚歆看到她進門,就立刻跑了過來。

她在她耳邊問,“我說今天你怎麽還遲到了?”

“我下午去裱畫了。今天路上堵車堵得特嚴重。”

“裱畫?裱什麽畫?”

陳裏夏往自己懷裏努了努嘴,“喏,這幅畫我從昨天晚上開始畫,今天中午才畫完。”

姚歆這才發現她懷裏還抱着一個東西,方方正正的,還很用心地被包裝起來了。

“送給我的?”

陳裏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猜。”

姚歆頓時作出一個秒懂的表情,嗔怪道,“這重色輕友可不是中華傳統美德哈。”

“來來來,趕得正好。現在是五點零八分,沒得商量,我們剛剛還說遲到的人要罰酒。”

班長嚷嚷,衆人就等着看熱鬧。

這時,許朝陽提着倆啤酒瓶走上前,一臉不懷好意的笑,說,“陳裏夏,就你一個人遲到。三杯啤酒灌下肚,沒得商量。”

“陳裏夏,趕緊給我們走一個!幾個班委都喝了,就差你一個了。”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句。

“我這一點葷腥都沒沾就來灌我,居心叵測啊你們。”

陳裏夏感受到在場的人準備看熱鬧的目光,心想今晚定是要趴着回家了。

許朝陽開着啤酒瓶,一瓶剛好能倒滿三杯,壞笑,“趕緊喝吧,英語課代表。”

她慨然舉杯,“行行行,我喝還不行嗎?”

說着便将三杯麥芽色的液體灌入喉嚨,苦澀的味道。

“你們就這樣看着我喝?我都喝了第三杯了。”

桌前的人齊齊響應,酒杯在玻璃圓盤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包間裏的氣氛随着往事的提起也開始慢慢升溫。班上同學的各種糗事被當成玩樂的笑料,誰和誰的浪漫情史聊得也是熱火朝天,一件件看似瑣碎容易遺忘在腦後的小事被他們不斷提起。

氣氛看着很熱鬧,酒杯裏的酒卻不斷被續上。

酒過三巡,陳裏夏在姚歆的慫恿下,準備向梁亦澤告白,争取搭上早戀的末班車。

“姚歆,如果他拒絕我了,我怎麽辦?”

姚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佯怒道,“陳裏夏,這個時候不能慫。”

“不是,萬一他拒絕我了,那我站在那兒豈不是很尴尬?以後會不會連朋友都做不成?”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怕尴尬啊?做不成朋友那就做陌生人呗。以我多年的戀愛經驗來看,我相信他是對你有感覺的。”

“還多年經驗呢,我怎麽沒看出來?”

“滾滾滾,我說你平常就知道用一大堆戀愛理論忽悠別人,這時候怎麽就不知道催眠催眠自己呢。來,趕緊喝點酒壯壯膽。”

姚歆“啧啧”兩聲,伸手給她倒了滿滿一杯酒,她很清楚陳裏夏是個理論豐富沒有實戰的主兒,而且一遇事兒就想着退縮。

“梁亦澤剛剛出去了。去吧,皮卡丘!我在這裏等你勝利的好消息。”

姚歆看起來比陳裏夏本人還着急,還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陳裏夏為了給自己鼓勁,往肚子灌了好幾杯啤酒,“那我先去洗把臉。等會兒就去門口堵他。”

“記得把你們的定情信物給帶上。”

陳裏夏懷裏揣着畫,往衛生間方向走的時候,心裏還思索着自己要怎麽表達比較好。

正想着,擡眼一看,不遠處的走廊裏有一男一女面對面站着。

男生背對着陳裏夏,她一眼就看出是梁亦澤,背影翩然。

梁亦澤,和另外一個面生的女生。

女生很高,只比梁亦澤矮了半個頭,正仰着頭對他說着什麽。

陳裏夏站在暗處,想着自己應該不會被發現,所以便走近了幾步想聽聽牆角。

剛跨出幾步,身體僵在原地。

站在梁亦澤對面的女生突然牽起他的手,踮起腳湊上去,和他唇貼着唇。

本來緊張的心情瞬間降落到谷底,變成了滿滿的失望。

陳裏夏抱着畫落荒而逃。

她站在洗手臺的鏡子前,用冷水洗了把臉。

畫框被扔在一旁,她将包裝紙撕開,畫了這麽久的畫終究還是送不出去。

姚歆在包間裏坐了許久,梁亦澤早就回了包間,但是卻沒見着陳裏夏的人。

等她出去尋她,剛出門便見着陳裏夏蹲在門口,将臉埋在懷裏。一旁被扔在地上的畫框已經撕開了包裝,露出了彩色的畫面。

“蹲這兒幹嘛呢?”

陳裏夏沒有回答。

“我看梁亦澤老早就進來了啊。你還沒說嗎?要不要我去幫你喊他出來?”

還是沒有回答。

姚歆這才發現有點不對勁,她蹲下來掰起她的臉,只見陳裏夏雙眼微紅。

聰明如姚歆,一眼便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剛想組織語言安慰她,陳裏夏猛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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