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加封
紫宸宮偏殿
沈邦靖恭敬地站在下方,對着龍椅上帝王的旨意躬身領旨。
天和帝傳達完自己的意思後, 看着眼前的臣子兼妹夫毫不猶豫地躬身應諾, 心中的怒火終是散去了不少。
雖然他的臣子中有王家這種罪不容誅的逆臣, 但卻也存在着向如沈家一般的忠貞之士。
他想起沈家的臣子,無論是武将還是文臣, 在朝中都從不拉幫結派,參與黨争,都只一心做個純臣。沈家雖然也如王家一般位高權重,甚至更勝一籌,但兩族的處事方式卻截然不同。
沈家的武将, 無論是誰,在出征結束後都會主動上交兵權,對族中子弟也是教養嚴格,在朝堂上,被禦史彈劾的京中子弟基本不會有沈家人。
而王家呢,靠着手中的兵權收攏當地的官員,欺瞞朝廷, 不尊聖旨, 妄圖将西南經營成自己的地盤。
可以想象, 長久以往,王家必定會成為割據一方的諸侯。
這倒也解釋了王家子弟這麽多年敢一直嚣張跋扈的原因。
有西南的土地和兵馬作為依仗,自然覺得他們王家有資本和底氣來肆意無度。
這些年, 彈劾王家子弟驕縱跋扈, 嚣張妄為的折子都快擺滿了他的禦案, 但是因為顧及韓國公在他登基時所立下的功勞。他除了處置了幾個激起官怒民怨的案子外,其餘的都被他一力壓了下去。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自己對王家如此的寬容優待,換來的确是其日益增長的野心。
不過,看着對自己忠心耿耿的沈邦靖,他心中又頗感欣慰。
想到這,他将緊握地雙手慢慢松開,又重新撫摸上禦案上帶着血跡的龍袍,冰冷的眼中帶着點點暖意。
這世間,願意向元嘉一般不假思索地用生命護着他的人,恐怕不會有幾個了。
每當想起昨日小小的女孩,用自己柔弱單薄的小身子,不顧一切地擋在自己面前,他的心中就一片柔軟和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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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若不是元嘉護着朕,朕恐怕已經去見列位先祖了。”天和帝對着下方的沈邦靖,感慨地說着,語氣溫和憐愛,再也不複剛才的冰冷和震怒。
“元嘉因為朕,小小的年紀已經遭了太多的罪。”說道這,龍椅上的帝王,語氣充滿了慈愛和憐惜,“朕準備将揚州的建安郡也賜給阿皎當封地,将食邑加到三千戶,另外當地的茶稅阿皎可得二成。”
天和帝剛說完話,便看到下方的沈邦靖要推辭的神色,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這件事不是與你商量,而是聖旨,你不必請辭。”
“這是元嘉應得的,也是朕的一點補償,再多的封地也比不上元嘉待朕的一片真心。”想起早晨女孩蒼白的小臉趴在床上,十分認真地說着要要永遠護着自己的話,他的心中就覺得無比溫暖。
“你不必擔心朝堂上,元嘉以命護朕,救了朕的性命,這便是功在朝堂,功在社稷,不會有人說什麽,你安心就是。”天和帝自然知道沈邦靖在擔心什麽。
但他不以為然,難道他的性命還不值三千戶的食邑和建安郡每年二成的茶稅。
沈邦靖聽到天和帝如此說,也就不再說什麽,直接領旨謝恩;“臣替元嘉謝陛下隆恩。”
他知道這次阿皎舍身救駕,依照天和帝的性子和對阿皎本來的寵愛,這封賞就必不會輕,只是,他從沒想過,天和帝這次的手筆會如此之大,讓他有些吃驚。
建安郡,他是清楚的。那裏是大齊除了浮梁外,最大的産茶地。
而且,建安郡産的茶還多是貢茶,其中以龍鳳茶聞名天下。龍鳳茶每年的産量極低,專供皇室,朝中大臣也以得到皇帝賞賜的龍鳳茶為榮耀。
他在與淑惠長公主成親之前,依照梁國公府的地位,一年能飲上龍鳳茶的日子能有一個月就不算錯了。所謂“黃金可求,龍團難求”,便是指得此茶。
除龍鳳茶外,建安郡每年還産茶九十五萬于斤,雖然大齊的茶稅并不重,但茶稅依舊是除了鹽稅外,國庫的第二大收入。可想而知,這建安郡一年的茶稅會有多少。
便是只抽取其茶稅的二成,這一年的錢數也是不可想象。
其實,在大齊,各種爵位的封地食邑內,基本不會出現有茶稅和鹽稅的地方,便是淑惠長公主的封地內,也只有礦冶稅。
對于皇室宗親來說,這封地,能在江南等産糧充足的地方,就已經是帝王開恩了。對于有鹽井和茶園的地方想都不敢想。
而且,依照大齊律法,鹽稅和茶稅做多也只能被抽取二成,這已經是極限了。
所以,只這每年建安郡的二成茶稅,就足夠阿皎奢靡富貴的度過一生了,更別說還有三千戶的食邑。
在大齊,三千戶的食邑可謂是嫡公主的待遇了,其封地還是在臨江郡和建安郡。這樣的待遇,甚至很多親王都比不上。
可以想象,這要這道加封的旨意宣布,必将會遭到一部分朝臣的反對。
不過,既然天和帝已經如此說了,他也不會再推辭。
他的阿皎,用自己的生命護住了眼前的帝王,理應得到其應有的封賞。
雖然,這樣的加封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太過厚重。
但在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眼中,這些東西遠遠比不上女兒的性命和健康的身體。
所以,既然天和帝已經如此說了,他也就不再推辭。
至于,朝堂上的反對聲,這便是天和帝的事情了。
他,現在只需要替女兒謝恩就夠了。
不過,比起這些封賞,他現在更關心的是女兒的身體。這也是他來求見天和帝的初衷,本以為會立刻能見到女兒,卻沒想到,到現在都還沒有見到。
這心情,卻也更加焦急。
正在他想像天和帝請旨去見女兒時,帝王的聲音又再次在耳邊響起。
“元嘉現在還在紫宸宮正殿,你去見她吧。”天和帝也知道沈邦靖請見的目的,将正事講完後,也不再留人,“在宮門落鎖前回去就行。長冀和長映等後日元嘉移居興慶宮後,再去興慶宮中看望元嘉吧。”
沈邦靖應諾後,便對着天和帝告退。
出了偏殿後,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焦急地心情,步履匆忙地朝正殿走去。
他進入殿門後,徑直朝着裏面的寝室走去。
他雖然出入紫宸宮正殿這麽多年,但這殿內的寝室确是第一次進入。不過,他也沒心情欣賞這帝王奢靡的寝宮,他的目光全在床上的女孩身上。
幼小的女孩趴在這偌大的床上,蒼白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血色,一雙眼睛正頻頻地看向外面,似乎在等待着什麽人。
“阿爹。”沈皎看着前方高大的男子,有些意外地叫着。
她沒有想到,自己等了好久想要打探消息的阿娘和外祖母沒有出現,卻看到了自家阿爹。
“阿爹在。”沈邦靖快步走到女兒身邊,撫摸着女兒的小腦袋,關心地問道:“現在怎麽樣了?可還疼地厲害?”
他看着女兒的臉色比平日的更加蒼白,小小的額頭上還有些細微的密汗,顯然是太過疼痛的緣故。
“沒事的阿爹,曹太醫的藥很好,我覺得傷口比上午好多了,已經不那麽痛了。”沈皎安慰着因為擔心自己,變得有些手足無措的阿爹,輕聲安慰道。
她說得是真的,喝了曹太醫的藥,又針灸了一段時間,她感覺背後傷口的疼痛感明顯好了一半兒,這效果,簡直比現代的止痛針還好。
但無奈這傷太重,就是痛感減輕了一半,也還是讓她額頭上直冒冷汗。
沈邦靖知道女兒是不願讓自己擔心,所以将病情往輕了說。作為一個上過戰場,受過傷的人,他如何會不了解那種疼痛感,他心疼地撫摸着女兒的小腦袋。
“阿爹今日看完你後,明日就要離開京城了,最近都不能來看你了,在阿爹不在的日子裏,可要好好喝藥,養傷,阿爹希望自己回來後能看到已經恢複健康的元嘉。”
只這一句話,沈皎便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她覺得,從阿娘那都打聽不到的消息,也許從阿爹這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紫宸宮偏殿
在沈邦靖離開後,天和帝看着眼前的暗隐,繼續問道:“什麽時候能收到消息?”
“昨日前往西南調查的三名暗衛就已經出發,現在估計已經到達西南邊關,明日清晨信鴿就會帶着調查結果回到宮中。”其實,對于核實王毅七年前有沒有屠了拓城全城,根本不用到現在的拓城去,只需要在西南邊關打聽一下就清楚了。如此重大的事情,在西南定會人人皆知。所以,只核實這件事情的話,根本用不了多少時間。
“明日早朝前,消息一定會送到陛下手中。”暗隐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