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4)

的是興奮過後的背脊發涼。

而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再去質疑女王陛下為什麽要遷都了,回蕩在他們腦海中的只剩下——

潘多拉貢是什麽地方?

不是埃德蒙頓麽?

更重要的,手裏的地皮怎麽辦?

對于一部分人來說,左右都是加拿大的荒蕪城市,埃德蒙頓或潘多拉貢沒有任何區別,但對于手握大量埃德蒙頓地皮、做着發財美夢的某些家族,這正是天堂與地獄的兩端。

病體沉疴的老格羅夫納獨自在書房內坐了一天一夜,在次日的晨晖射進一道微光後,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既然那魔女想要制造地獄,那麽就讓她先下地獄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超肥的!叉會兒腰!

嗯,潘多拉貢是神聖不列颠尼亞的首都!

若幹年後——

今天的魯路修小王子也是可愛炸了嗚嗚嗚嗚瑪麗安娜王妃真是閃閃發光~

第 107 章

趕在落日前的餘晖, 越來越少呆在蓓爾梅爾街的邁克羅夫特換了一輛座駕進了宮。

他與凡多姆海恩伯爵一樣享用随時觐見女王陛下的特權, 是以能夠在晚餐前的空隙找到了正在中央廳休憩的喬治娜。

白金漢宮的中央廳是那位窮奢極欲的攝政王喬治四世的傑作,在喬治娜的另一位伯父威廉四世在位時, 因過于奢華長期被生性簡樸的老國王封鎖, 而到了她這裏,年輕的女王陛下似乎對于充滿東方風情的異國裝飾情有獨鐘, 所有人都以能夠在此得到觐見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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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綠蒂的妹妹艾米麗正為喬治娜讀她的最新詩作開頭, 那是一部關于公主如何成為女王的仿英雄傳奇。

自從這位小姐進宮之後,另一位勃朗特小姐就退居了二線,專心在家中創作。

當初喬治娜不過是機緣巧合讀了些小詩, 就認為艾米麗非常具有才華, 更甚其姐,将會成為“當代的莎士比亞”, 因為她不僅很會講故事, 詩也寫得極好, 更重要的是,她的創作之中蘊藏着無限的激情,以及一種抗争的力量,在當下的女性中,是十分少見的。

只不過這位勃朗特小姐的年紀實在有些小了, 遠不到做為文學創作者的鼎盛時期,讓喬治娜沒有在當下就封她做桂冠詩人。

同坐的還有将日子越過越好的墨爾本子爵夫人麗蓓加, 這位上流社會貴婦們明裏鄙夷、暗裏羨慕的對象,她總是對于喬治娜的偏好愛屋及烏的, 不過這一次這位夫人倒是發自內心地欣賞艾米麗.勃朗特小姐,或許是兩人在某些關于女權的觀念方面出乎意料地合拍吧。

一經仆人通禀,麗蓓加就很有眼色地攜同艾米麗離開了,左右女王陛下所托的事情已經交代清楚,當下也不在宮中多留,只等趕回家去同丈夫商量,早日動身去往加拿大。

“看來我贏了?”端坐在長桌一端,喬治娜明知故問。

邁克羅夫特看了她一眼,俯身行禮,慢慢拉長語調:“一切,正如陛下所料,我願賭服輸。”

他的神情總是矜持而內斂的,那長長的調子總是含着微妙的諷刺,但在喬治娜看來,今日的邁克羅夫特嘴角一成不變的微笑似乎有些不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竟然有那麽一絲柔和的意味。

一直以來,邁克羅夫特對于北美諸人的忠誠都持保留态度,尤其是愛德華多.柯伊爾此人,不僅背叛了聖殿騎士,更當過海島,哪有什麽值得信任的品格?況且財帛和權利總是動人心的,他又掌握着目前世界上來錢最快的兵工廠,一旦生了異心,派再多的人潛伏在其身邊也無法阻止北美的布置付諸東流。

但喬治娜卻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十分信任這位先生,這才有了邁克羅夫特親自出馬,明為談話、實為試探和觀察的一幕——要知道,M先生已經許久不幹這種跑腿傳話的活兒了,畢竟每天有無數來自全球的官方文件需要這位閣下協助女王陛下處理。

“那就請愛卿助我一臂之力了。”喬治娜同樣回以微笑,“你認為誰領這一趟差事最好?”

邁克羅夫特在書房裏來回着慢慢踱步,并沒有立即回答。

喬治娜也沒有催促,只是輕輕搖了搖桌上的手搖鈴,吩咐多莉重新送一壺熱茶進來。

女王陛下的瘋狂設想并沒有瞞着邁克羅夫特。

她的計劃是以百萬英鎊撬動加拿大的地産業,明面上有墨爾本子爵夫婦開路,然後菲茨威廉家族出馬,再尋一人充當嗅到商機的第三方,引那些反對遷都的帝國豪門入局。

簡而言之,就是在遷都鬧得沸沸揚揚的當口,斥巨資制造一場人為的房地産泡沫。

敢于這樣做的前提是,大部分人都認為假設女王陛下執意遷都,那麽新大陸計劃至少在前期已成定局,因為自登基之後的一系列政策得以順利實施,喬治娜不僅保障了做為君主的權威地位,手中的權力也已遠超她的伯父們。

只不過真正遷都極有可能引發動亂,那也不是短期內會發生的事了。

對比一下倫敦城裏如今黃金地段的高昂租金,沒有人會忍受得了“新都”低廉地價的誘惑,只讓墨爾本或菲茨威廉等人獨占。

但只要他們掏了錢、入了局,到時候的局面就不是他們掌握主動的了。

邁克羅夫特挑來挑去,替喬治娜挑了那位出身不太光彩的馬克斯韋爾.羅斯,在此之前,羅斯一邊出面經營城中的那座劇院,一邊協助凡多姆海恩伯爵辦事,因為年少時容貌被毀的緣故,他的面孔過于明顯,近幾年已經不怎麽在人前露面,是“影子伯爵的影子”。

“羅斯麽?但這樣一來,派去加拿大的人裏,就有太多我的人了。”喬治娜有些猶豫,她擔心這樣一來行事太過刻意。

“您或許忘記了,馬克斯韋爾.羅斯先生不僅是一位不錯的管理人員,還頗具戲劇細胞。”邁克羅夫特提醒她,“聽聞舍弟在制造局租了一間實驗室研究化妝術在追捕犯人時的妙用,這位小先生就提供了一部分極好的想法,甚至兩人扮了法國大使一家大搖大擺地去了列文伯爵夫人的沙龍,得了一封梅特涅親筆的情書還能全身而退,想來足以擔當此次重任了。”

列文伯爵夫人是俄國駐英大使的妻子,卻也是奧地利首相克萊門斯.梅特涅的情人,她所舉辦的沙龍頗為熱鬧,是上流社會社交圈裏的盛事,私密性也很強。

大英的情報部門一直懷疑列文伯爵夫人借沙龍活動行間諜之事,卻每每苦于毫無證據,只得派人暗中緊盯,沒想到被歇洛克連同羅斯幾個來自亞伯拉罕劇院的平民給找到了突破口,雖然只是拿到了一封看似輕飄飄的情書,其中涉及的人物卻不得不引起他們的重視,因為最近正把那封情書翻來覆去地研究。

喬治娜稍稍考慮了一下,也覺得邁克羅夫特提議的人選不錯了。

羅斯對于追蹤偵查這方面的技能,頗有一些來自于世界第一偵探先生的真傳,由于一直混跡于劇場這種地方的緣故,又練就了一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而他的忠心更不必提,身手也算過得去。

這樣一來,“埃德蒙頓地産風雲”的演員們也就基本齊全了,只等過幾日好戲開場。

兩人又在書房中談論了一番接下來萬國博覽會的事宜——這也是愛德華多等人此次回返倫敦的借口——開幕式被安排在喬治娜的生日那天,自然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商人或是間諜在近期混入倫敦,這正和了喬治娜的意,因為這一次她要将棋盤上剩餘的黑子一網打盡。

于是沃登勳爵籌備已久的盛大舞會還沒有到來,倫敦城裏那些貴族老爺們就有些坐不住了。

一開始是已致仕的墨爾本子爵閉門謝客,并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畢竟子爵閣下如今不過是一位遠離權力中心的老人家了,沒有人會關心他在鄉下的渡鴉養得如何。

直到一位貴婦人偶爾想起,往常最愛在圈子裏招蜂引蝶的墨爾本子爵夫人已經有些日子沒有露面了,順口把這事兒當做笑話說了出去,還道墨爾本子爵龜縮了幾年,終于要忍不住展示一番屬于丈夫的威嚴了,然而有些頭腦靈活的人們卻覺得整件事有些不尋常,因為子爵夫人追名逐利的性子實在太深入人心了,又是女王陛下面前的紅人,前首相可關不了她的禁閉。

然後他們就“不經意”地查出了麗蓓加特意留下的線索,得知這一對夫婦早就乘船去了加拿大,如今正落腳在埃德蒙頓,正是女王陛下新大陸計劃上的備選城市之一!

沒有人認為子爵夫婦只是單純地去游玩或者替女王陛下考察什麽的,畢竟墨爾本子爵近年來避居養老,早過了為陛下披荊斬棘的年紀,可轉念一想,那位子爵夫人卻是一位絕對不屬于男兒的野心家,有位貴婦人就曾諷刺她:哪裏聽得見錢響,她就能擠到哪裏。

所以,這對夫婦到底去埃德蒙德做什麽呢?

在大部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占據帝國財富頂層的幾個老牌家族不約而同地有了動作,“針線大街上的老婦人”,英格蘭銀行一時門庭若市,不多時,埃德蒙頓中心地段的黃金地産悉數售空的消息傳回了國內,其他人才恍然大悟:女王陛下一意孤行,遷都的決定不容置喙,不毛之地埃德蒙德很快就要變成第二個倫敦了!

于是便有頭腦靈活的人緊随那些大家族之後,陸陸續續買入了一些小塊地皮,誰知道半路殺出來一個神神秘秘的法國人,費盡心機從墨爾本子爵夫人手裏吃下了一塊不太顯眼的地皮,又高價從那些小貴族手裏威逼利誘地收了一圈的地,一下子把埃德蒙德的地價炒上了天——人們都猜他是法國那位無冕之王讓.貝喬的手下,所以才有這麽一筆巨額資金可供揮霍。

國內的貴族豪商們當即坐不住了,自以為窺見了埃德蒙頓的商機,紛紛尋找門路購置産業,生怕落了後。

瘋狂是會傳染的。

前一晚不過一萬鎊的地皮,過了一夜就漲到了六萬鎊,還有價無市、人人争搶,轉手就賺了五倍的差價,當然讓那些海外代理人首先就紅了眼——要知道菲茨威廉家族去年一年的公開收入也不到六萬鎊——而這些紅了眼的代理人們為了賺取更多的金錢,自然挖空了心思游說他們的雇主,直接造成了埃德蒙頓房地産業火爆異常的現象。

一開始老格羅夫納十分謹慎,不過是跟在菲茨威廉之後随波逐流地收了些中心次等的地皮,所以眼看着手中的地皮價值日日暴漲,即使是帝國首富也忍不住眼紅起了得了第一手消息、占據最黃金地段的墨爾本子爵夫人,但是墨爾本子爵雖然致仕,于輝格黨內卻餘威尚在,而菲茨威廉家族更是更加不好對付,幸運的是,出身低微的子爵夫人目光短淺,不過是出到了市價的三倍,就已經有所動搖,願意出讓手中的部分地皮。

之後便是一陣虛虛實實的周旋,麗蓓加故作猶豫、埃德蒙頓地價持續飙升、又有菲茨威廉家族、德文郡公爵家族等人加入競價、神秘的法國人砸下重金……原本就已房地産業起家的威斯敏斯特家族終于不再遲疑,加上了來自銀行的貸款,一狠心舍了人情才把麗蓓加手中的地皮吃下大半。

等到麗蓓加等人功成身退,女王陛下在加拿大的地圖上一劃,圈中加拿大艾伯塔省的另一個城市:遷都,潘多拉貢。

原本因埃德蒙頓地産業而狂歡的衆人頓時一驚,金錢所帶來的刺激稍稍退卻,迎來的是興奮過後的背脊發涼。

而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再去質疑女王陛下為什麽要遷都了,回蕩在他們腦海中的只剩下——

潘多拉貢是什麽地方?

不是埃德蒙頓麽?

更重要的,手裏的地皮怎麽辦?

對于一部分人來說,左右都是加拿大的荒蕪城市,埃德蒙頓或潘多拉貢沒有任何區別,但對于手握大量埃德蒙頓地皮、做着發財美夢的某些家族,這正是天堂與地獄的兩端。

病體沉疴的老格羅夫納獨自在書房內坐了一天一夜,在次日的晨晖射進一道微光後,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既然那魔女想要制造地獄,那麽就讓她先下地獄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超肥的!叉會兒腰!

嗯,潘多拉貢是神聖不列颠尼亞的首都!

若幹年後——

今天的魯路修小王子也是可愛炸了嗚嗚嗚嗚瑪麗安娜王妃真是閃閃發光~

第 108 章

“敬女王——”

白教堂區的一間小酒館內, 幾名意氣風發的青年舉杯相碰, 大笑着飲盡了杯中的麥酒。

這樣的情景在城裏每一個提供酒精的場所并不少見,大抵英國人就喜歡有事沒事地扯上女王陛下的名頭, 或者說他們對于王座之上的那位陛下确實有着越來越深的歸屬感, 但像今天這樣的組合,還是十分少見的。

只因除了三名一看就不好惹的青年之外, 桌上還坐着兩名穿着體面騎裝的少女, 長相不符合那種時下流行的古典美,反而膚色偏褐,眉宇之間頗有男子般的英氣和堅毅, 只有臉頰上的小雀斑才有幾分女性化的俏皮。

“諾瑪, 伊莎,接下來你們打算做什麽?”其中一名青年問。

諾瑪和伊莎對視一眼, 不約而同地回答:“去美國!”這個答案一出口, 兩人同時大笑, 又有伊莎開口問:“你呢,埃迪?”

埃迪搖了搖頭,“還不知道,可能會去遠東,我在等格溫姐姐的回複。”

他看起來有些提不起精神, 就連他們在加拿大把那些世界頂級的富豪玩弄于股掌間所帶來的興奮感,也被沖淡了不少。

坐在埃迪身旁的羅斯抿了抿唇, 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們這些人大多數是出身于白教堂區巴比倫巷的孤兒,後來在亞伯拉罕劇院過了幾年, 有的找了份普通的工作聊以度日,有的去了那位凡多姆海恩伯爵的手下做事,而坐在這裏的五個人是後者中最特殊的一小部分,比如伊莎擅長心算、對數字十分敏感,諾瑪過目不忘、能夠輕易記住數百張不同的面孔。

至于羅斯自己,曾經不過是對于戲劇有着些許興趣,自從充當了幾次那位福爾摩斯先生的小助手,正式愛上了探案這項非常刺激的冒險。

而他也确實有做這一行的天分。

其實加拿大的事情發展到了後期,埃德蒙頓早已不是麗蓓加與羅斯等人可以左右的戰場了,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入場無疑令這場屬于金錢的游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動辄數十萬起跳的地價更讓人陷入瘋狂。

然而一切到這裏戛然而止了。

在許多人還等着埃德蒙頓的地價再翻一翻,潘多拉貢的全新城市規劃圖已經被政府展示出來。

科學有序的城市布局、合理的城市綠化空間、四通八達的地鐵網絡……甚至倫敦城難以實現的先進的電力、污水處理系統,不一而足,宛若上帝之城。

但對于部分人來說,這一點都沒有能夠讓人愉快,因為随之而來的是埃德蒙頓地産業全線崩盤。

有些人慶幸自己早一步抽身,有些人哀嚎命運心如死灰,而更多的普通倫敦市民,卻根本連這場游戲的入場券都沒能獲得,不過是每天從《泰晤士報》上看到某某貴族抛售祖宅田地、某某銀行家自殺未遂獲救等等茶餘飯後的談資,甚至都沒有能夠發覺今日裏倫敦城的那些貴族們都沒了出門社交的興致,或許是那些往日熱衷于跳舞的貴族小姐們也知道了家中了近況,就連沃登勳爵的盛大舞會也在淩晨前草草散場,整個倫敦彌漫着一股無法驅散的低氣壓,似乎那霧沉沉的天空也顯得更灰了。

賠了錢的貴族們愁眉苦臉,想方設法把困在埃德蒙頓的資金盤活;賺了錢的菲茨威廉們謹言慎行,生怕觸碰到了其他人敏感的神經,韬光養晦;當然也有恰好發了一筆橫財的,因此攝政街的生意倒與往日一樣紅火。

就連城裏的那些銷金窟,也沒有因這場危機而門庭冷落。

愛德華多斜倚在蘇活區希臘街的一間高檔公寓裏,身下是極為柔軟的天鵝絨沙發,身側則是一位千嬌百媚的金發少女,心不在焉地與這少女交換了一個甜蜜的熱吻之後,眯着眼透過煙圈觀察着周圍的人。

某位侯爵那年紀輕輕的小兒子還能勉強維持住自己的體面,侯爵本人同那些年齡足以做這些女孩父親甚至祖父的貴族們卻已經忍不住放浪形骸,一位白廳的官員把手伸進身邊棕發少女的上衣裏,與其他人一起發出暢快的笑聲,仿佛從中汲取了無限的青春和快樂。

在舞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沃登勳爵遠遠地沖愛德華多微微颔首,算是打過招呼,他的同伴是一個看起來格格不入的年輕人,正是在那次舞會中以俊美的容貌享譽本城的格雷勳爵——噢,他看起來可真像是誤入此地的驚弓之鳥,羽毛還是純潔的白,眼角眉梢都寫着稚嫩和青澀,引得那些女孩兒們吃吃發笑。

一派紙醉金迷。

他身邊的金發少女注意到愛德華多凝視着沃登勳爵一行人,以為這位美國來的闊佬好奇他們正在玩的煙葉,于是柔聲問:“需要那種煙麽,先生?”

“那種煙?”愛德華多将眼底的堅冰藏到最深處,語氣暧昧而親昵,靠近少女的耳廓道:“親愛的,我只喜歡我從美國帶來的特制煙葉,怎麽你們這兒也有?”

金發少女臉頰微紅,掩着嘴笑了起來:“我們這兒不就是讓人快樂的地方麽?”

女王陛下的禁煙令摧毀了明面上的大煙館,但許多貴族老爺們早對這種東西欲罷不能,所以一些有門路的聲色場所,仍然會暗中準備一種特制的煙草,可以卷成香煙,也可以摻進雪茄,因為這些人的後臺足夠強硬、平日又足夠小心的緣故,蘇格蘭場很難清掃這些城中毒瘤。

而邀請愛德華多來這裏消遣的人,一位熱衷于賽馬和賭博的貴族子弟,是在那場舞會上認識的,出自于老牌豪門威斯敏斯特家族,竟然也是他們罪惡的庇護傘。

愛德華多目光沉凝,心中不由地一跳。

面上卻笑得邪氣肆意,一根粗粝的手指輕輕點在少女鮮妍的嘴唇上,一路緩緩下滑,緊貼少女的肌膚,“要是你肯親自為我點煙的話,我當然要嘗嘗你們這兒的貨色如何。”

少女眼含春色,差點舍不得起身,但鑒于老鸨之前反複交待的任務,只得依依不舍地去了後頭,替愛德華多取了一卷煙。

等到這煙抽了大半,他的所謂朋友也姍姍來遲了。

“我親愛的朋友,請務必原諒我來得太晚,誰叫我的仆人不小心觸動了領居家看門的惡狗,差一點還得被咬上一口狠的。”

“噢,看到您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我的朋友。”愛德華多與卡爾.格羅夫納打了個招呼,才沖那金發少女一揚眉,“可愛的南希讓我賓至如歸,或許她會願意去我那兒做個客。”

格羅夫納與那名少女交換了一個眼色,後者快速且輕微地點了點頭,格羅夫納就笑了起來:“哈哈,這就要你自己努力一點,獲取美人芳心了,我可幫不了你什麽,先生。”他朝愛德華多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副男人都懂的神色,然後才正色道:“裏面的包廂還有我的幾位老朋友們等候已久,親愛的南希你為什麽不趁這個時間好好想想如何考驗我們的柯伊爾先生?”

金發少女當即會意告退。

格羅夫納則親自帶着愛德華多,也不需要侍者的引領,穿過一條曲折的走廊之後,才在一間屋子前叩叩叩地敲了三下,在門打開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愛德華多神态自然,笑了笑邁進門內。

比起大廳中靡爛不堪的景象,屋子裏頭的貴族老爺們倒是矜持得如同修女,不過是在昏黃的燈光下圍了一圈牌局玩,看到卡爾.格羅夫納進來,這才帶着精心揣摩過的神情擡起了頭。

吃了挂落的巴麥尊勳爵、倒了臺的弗朗西斯.科頓将軍、打了敗仗的卡迪根伯爵……當然,還有早被裏斯在資料上畫了個大紅圈的威斯敏斯特家族繼承人,代替老格羅夫納先生現身此處的理查德.格羅夫納,座中諸人均是響當當或是曾經響當當的人物。

哇哦,這是倫敦的敗者大聯盟麽?

愛德華多挑了挑眉,沖這群貴族老爺們行了一個敷衍又浪蕩的禮,令其中幾人習慣性地皺了皺眉。

等到抽了煙、打了牌又喝了酒,牌桌上的那位正主,理查德.格羅夫納才打發了自己的族弟卡爾,狀似不經意流露出今晚的真實目的,問:“聽說柯伊爾先生此次來倫敦參加萬國博覽會,随船還帶了些悍勇的手下?”

“哦,那都是我過命的兄弟,可不是什麽手下。”愛德華多出了一張牌,“他們不過是和我來倫敦欣賞英倫風光的。”

格羅夫納挑了挑唇角,說:“倫敦的風光确實令人流連忘返,只是治安總那麽不盡人意。”

愛德華多嘿嘿一笑,“這一點對于我而言沒有任何區別,如果有什麽想不開的毛賊試圖打劫我,那麽他将會迎來徹底的噩夢。”

“啊,看來柯伊爾先生為了此行準備充足,倒是我多慮了。”格羅夫納故作驚訝,“但你或許還不知道,由于萬國博覽會臨近的緣故,蘇格蘭場在城裏的各大公共場所加強了排查,用的是邁克爾.法拉第爵士最新發明的檢測儀器,恐怕是會對你和你的朋友們造成不小的麻煩。”

愛德華多挑眉,自信道:“我的東西,還沒有人能夠檢測出來。”

格羅夫納抽了一張牌,慢慢地,謹慎地說:“或許,我們可以做一筆小生意,先生。”

愛德華多咧嘴一笑:“為什麽不呢?”

看看這群人面獸心的魔鬼吧,這正是他甘為女王陛下驅使的真正原因,他甘願化為沒有感情的利刃,只求蕩平這個城市乃至這個國家無所不在的黑暗陰影,還一片澄淨天空。

天佑女王!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我滾去睡覺啦!!!

第 109 章

權力總是此消彼長的。

如果不是近年來一直致力于普及教育、提拔平民子弟進入議院, 恐怕喬治娜很有可能成為又一位被迫放棄王位的大英君主。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議會的聲音并不是完全統一的, 那些大貴族們也沒有能夠做到操縱政壇的地步,更何況就是上議院也不乏堅定的保皇派, 如迪斯累利等殖民主義者更是十分支持遷都, 認為有益于帝國百年,再加上首相羅伯特.皮爾爵士是一位正直且謙卑的人民公仆, 所以由上自下架空越來越獨斷專行的女王并不可能, 除非是掀起一場由下自上的暴.亂,以推翻王座上那位邪惡魔女日盛的威嚴。

這個絕妙的主意可不是巴麥尊等人想出來的,而是那位假死脫身的莫裏亞蒂教授。

是的, 這位犯罪大師在歐洲躲了幾年, 終于踏上了倫敦的土地。

顯而易見,他是來找女王陛下“敘舊”的。

衆人紛紛表示樂見其成, 并對莫裏亞蒂教授給出的計劃贊嘆不已。

只是這位教授經歷了假死和流亡的磨難, 變得有些沉默, 總用陰測測的目光盯着人瞧,經常還要把所住的那間屋子砸得稀巴爛。

這反而讓人更加确信他的死裏逃生。

格羅夫納也不太在乎莫裏亞蒂的糟糕表現,左右他們不過是需要他那顆天才的犯罪頭腦,允許他參與進來,也算是替女王即将迎來的遭遇, 找了一個情理之中的罪魁禍首。

她不是一心一意為那些平民争取權利麽?那麽就用一場暴動讓她看清現實吧!

至于為什麽找上那個渾身泛着銅臭味的軍火商,一方面是由于柯伊爾兵工廠是少數在技術上稍勝皇家制造的一方勢力, 另一方面私人武裝總沒有國家勢力那麽敏感,也更膽大妄為,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愛德華多.柯伊爾曾經的聖殿騎士身份與兄弟會天然對立,盡管此人早已宣稱自己是完全的中立派。

當然,刺殺是最下乘的行為——莫裏亞蒂教授如此告訴他暫時的盟友——所以暴動只是手段,殺戮更不是目的,關鍵是要無所畏懼的年輕君王産生恐懼,阻止她繼續濫用權力,在遷都一事上做出讓步,不過是錦上添花。

而這個世界上有什麽能夠約束權力?

同樣的,只有權力。

必須叫那個幸運的女孩明白,權力并不是她的血統或上帝賦予的,而是各方利益博弈後的最終産物。

愛德華多冷眼旁觀,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高價出售了一批武器,并約定在開幕式當天交貨。

至于那批武器的真正作用如何,這些叛國者應該是沒有時間也沒有生命去見證了,因為裏斯已與凡多姆海恩伯爵商量妥當,一招妙手空空就會讓他們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再說女王陛下正愁口袋裏沒有錢呢。

前段時間埃德蒙頓雖然小賺一筆,可是女王的軍隊、産業哪一樣不要錢?更別提秘密培養的諸多人手以及購買阿拉斯加所需的巨資了,剛結束克裏米亞戰争的女王陛下甚至想過直接攻占阿拉斯加,就因為俄國人開出來八百萬美金的“天價”。

——雖然愛德華多也無法理解女王陛下斥巨資買下這麽一個冰坨子意義何在。

三月的風聲淌過四月的雨,帶了五月最動人的花香。

英倫三島漫長的冬季漸漸被春日所取代,玫瑰打着嬌羞的朵兒,從大街小巷裏探出了頭,似乎是連鮮花綠草也在為女王陛下即将到來的誕辰雀躍不已。

衆所周知,為了展示帝國史無前例的昌盛和強大,去年年初女王陛下就下旨在泰晤士河南岸規劃了占地約兩百英畝的巴特西公園,而博覽會的會館萬國館是巴特西公園的前期工程的一部分,宏偉華麗的玻璃幕牆令它的外觀如同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水晶,俯瞰時卻是一朵怒放的鋼鐵玫瑰。

不過那些環保主義者和虔誠的教徒一向對于此浩大的工程憤慨非常,在一部分別有用心人士的推動下,在開幕式臨近的一段時間,已經有人預言這裏将會成為“暴徒的角鬥場”,開幕當天更是注定會“發生一場革命”,原本負責此事的阿爾弗雷德.科洛弗爵士不可避免地病倒了,幸而委員會的另一位負責人雷金納德.馬斯格雷夫勳爵支撐了下來,而所有人的努力終将獲得回報。

五朔節當日,女王陛下在會館前為這場舉世矚目的盛事揭幕。

巨型廣場因世界各地的名流湧入而顯得擁擠,高高飄揚的各國旗幟使得氣氛恢宏無比,郁郁蔥蔥的棕榈樹與複雜龐大的機械相得益彰,整個會場飄蕩的《亞他利雅》的贊揚曲,金色的陽光透過穹頂灑入人群,場面輝煌且美妙,堪稱震撼人心。

人群之中洋溢着無比的快樂,就連那些不看好此項展覽會的反對派也被這情景感染,加入到了贊美的行列中來。

受邀觀展的法王拿破侖三世第一個上前祝賀喬治娜,他仍然沒有結婚,外界都傳言這位陛下單方面愛着英國女王,實際上是因為他本人是一名私生活混亂的花花公子,對于婚姻可沒有什麽羅曼蒂克的期望。

看在克裏米亞戰争的份上,喬治娜擺出公式化的微笑應付了一會兒,轉身就與新婚的西班牙女王夫婦聊了起來。

西班牙女王伊莎貝爾二世的年紀比喬治娜還要小上不少,在現代不過是一名中學生,然而她的婚事在幾年前令英法兩國的外交大臣操碎了心,當時法國人是支持女王的堂兄加的斯公爵,沒想到伊莎貝爾二世認為對方是個娘娘腔的同性戀,也不願意嫁給英國人支持的來自科堡的利奧波德王子,偏偏在一場晚宴上邂逅了一位風度翩翩的美少年腓特烈.路德維希.卡爾,當即就表示就算他是個平民也要同他結婚。

而腓特烈.路德維希.卡爾當然不是個平民。

雖然他的祖父腓特烈.威廉二世和他的父親路德維希親王都已身故,可他卻有一門再強大不過的親戚——

英國的喬治娜女王,正是路德維希親王同母異父的妹妹。

盡管這血緣不算十分親近、女王陛下同她父母的糟糕關系也聞名歐洲,但憑着這門親戚和自己的皇室血統,卡爾很快從不見經傳的邊緣人躍升為西班牙女王的王夫,顯而易見,法國人并不滿意,只是拿破侖三世正是依靠大英女王的庇護才得了王位,為了不倒臺只能選擇性遺忘這一切。

但王夫的日子卻并不好過,因為當着喬治娜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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