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節課,令狐就被光榮點名了
地卻期待起她的答案來。
“我聽阿深說的。”言玉說起慌來不打草稿,被拖下水的景深卻有些哭笑不得。
小北質疑着,又聽見他接着說,“謝汪海?一聽就是男生的名字。好好的,跟來歷不明的人聯系什麽?小心人家把你騙了你還樂呵呵地幫着數錢!”
“他才不是騙子!”她不耐煩地反駁,尤其聽不進他損人的話。
言玉不開心她對那人的維護,“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注意到景深的目光,小北這才慢慢沉下氣來,吶吶道,“就是一個筆友而已,我哪知道是男是女,之前在《讀者》上留了地址,他就找過來了。”
言玉嘆了句“缺心眼”,在她頭頂不輕不重敲了一下。
“哼~”小北努嘴瞪了他一眼,無計可施的模樣着實可愛。
景深忍不住笑意,又叮囑她道,“自己要長個心眼!”
“我知道啦!”說得她還跟個小孩兒似的,小北拖長了尾音,好像還挺無奈。可不是麽?在他眼裏,她始終保留了天真的稚氣,讓人忍不住呵護,忍不住疼愛。
景深在角落裏拆開過那封信,開頭的是一句稚嫩的英文——
dear my friend ,
最近還好嗎?有适應新的環境嗎?和父母的關系怎麽樣呢?有沒有改善一些?
離上次收到你的來信已經是一個月以前了,很抱歉這封信回得這樣晚,好像自己總是有了煩惱才會想到你,真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我也總是不善言辭,可我相信你的繼父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真正愛你的人不會放任你,所有的指責,背後都蘊藏了關切的心。你可以試着去理解他,接納他,把他當做一個家長來看,或許這樣,所有的誤會就能迎刃而解。
當然,這只是我一點點不成熟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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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我自己,最近情緒起伏很大,也不知道怎樣跟你說明。
前幾天,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情書,當然,并不知道那個神秘人是誰,可我總覺得他好像在某個角落關注着我,這種感覺很奇妙,被人喜歡,被人記挂,只要一想到這個,心裏仿佛一下子就開出了花,芬芳默默四溢。
可遺憾的是,我還沒猜出他的身份,他就再沒了消息,情書也跟着一起石沉大海。
突然覺得很沮喪,難道他只是捉弄我而已?根本就沒有當真?可那些一筆一劃的字跡卻又那麽認真,讓我不敢相信。
是我已經不值得喜歡了?所以他才後悔?所以他又喜歡上了別的人?我猜不到原因。或許你有什麽主意?期待你的回信。
小北。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猜出筆友謝汪海是誰了嗎?之前出現過喲!!
☆、膽小的他(她)
令狐家最近的倒黴事一樁接着一樁,按羅玉芬的話來說,難道還真是犯太歲不成?
先是令狐聰得了傳染病,她又跟着丢了錢包,就在昨天,家裏的老人出門不過是在平路上走走,結果還不小心跌了一跤,送到醫院去說要動個小手術,至少要在病床上躺個十天半月。
這一件件事發生地蹊跷,羅玉芬簡直操心不過來。
夫妻倆商量了下,一時恍然想起自家祖墳。那是個偏僻的地兒,他們逢年過節才會回到村子裏放放鞭炮,順道祭拜祭拜。早些年,家裏的長輩們就質疑說墳頭的位置不對勁,又說風水不好,會影響祖孫後代的幸福。
年輕人将這視為迷信,後來不知怎麽,也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再加上前幾天有親戚發出了同樣的抱怨,挪動墳堆位置的決心就這樣在兩人的心裏定了下來。
這天,令狐德強找到了範啓安商量。
兩個人坐下來,手裏都拿着一本《家居風水指南》,一邊看一邊摸着下颚沉思,偶爾“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疑惑還是清晰。
範啓安換了個姿勢,“你看這書上說了,墳墓的位置要看山看水還要看周圍的植物!”
“我家祖墳面前就是一座山,沒有藏風納氣的明堂,難怪那麽晦氣!” 令狐德強認真地點頭,放下書後又想起了一樁事。
“當時我們村裏有戶人家,家裏才滿月的嬰兒整天哭個不停,去醫院看了也沒查出什麽原因,後來請了風水先生,他一來就嘆氣說‘你們家怎麽住在墳堆旁邊?’可把人家吓了一跳,原來啊,他們家建房子的地方以前是個亂葬崗,陰氣重,小孩兒當然承受不了,後來一家人搬了家,小孩果然就不哭不鬧!”
“真有這事?”範啓安皺眉。
“那還有假!這世上什麽稀奇事沒有?我跟你說……”又接着講述……
這邊令狐德強陰森森地說個不停,另一邊,自家兒子也同樣樂此不疲——
“以前水庫裏死了人,浮不起來,就請人去做法,親人還要在旁邊叫死者的名字,你們猜怎麽着?”令狐興奮地望着他們抽搐的面龐,自己又揭曉,“第二天清晨,附近的村民親眼看見屍體浮上了水面!”
小北別開臉,躲到了景深那一側,心裏有些毛骨悚然。
面上鎮定的言玉嘴角輕微抽搐着,魂仿佛已經離體了。他咽了咽口水,目光仍然渙散。令狐壞笑着碰了他一下,“膽兒那麽小啊!”
看着他驚慌的反應,景深也忍不住跟着取笑。
言玉瞄了小北一眼,嘴裏逞強,“誰怕了?你見過我有膽小的時候嗎?”
“看他說的!”景深朝令狐使了使眼色,接收到信號,令狐悄悄地繞到言玉身後。
“蘇~言~玉~”顫抖的聲音傳來,他一反身,冷不防被吓住,身體明顯震動。令狐伸長手臂,僵屍似地跳到他的面前,語調被故意拖長,“蘇~言~玉~”
反應過來,他朝他腦門狠狠戳去,“裝神弄鬼!”言玉咬牙切齒道。
一旁,小北看了直樂,笑聲藏也藏不住。自覺沒臉的言玉偏頭瞪了她一眼,那氣勢卻一點唬不住人。
“小~北~”令狐如法炮制,裝模作樣地喚她,卻引來她更加清脆的笑聲。
小北左躲右閃,笑容尤其燦爛。那樣一副生動的畫面,景深注視着,嘴角也跟着彎了起來。目光恍然間偏轉,那抹笑意卻慢慢凝固下來。他看見,言玉柔和地笑着,眼裏仿佛帶着光芒,專注地凝視着女孩看。
冬日的陽光溫度涼薄,沿途的樹木也都已經光禿,景深的心裏竟然也生不出了莫名的蕭索。
從小到大,景深都沒有喜歡過人,僅僅從父母身上判斷,也不足以領悟到愛情。愛這個字眼稀疏平常,可它卻包含着複雜的理解,讓人捉摸不透。電視劇裏演的總是隔着距離,并不真切,那些甜蜜油膩的畫面似乎也并不能讓他印象深刻。
是在看別人,和自己沒有關系!
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平靜的內心也開始泛起漣漪,像微風吹皺了湖面,悄無聲息。景深大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有時候細想,那種感覺好像又風過無痕、沒了蹤跡,輕輕的,淡淡的,連回憶也捕捉不到。
小小的情緒慢慢發芽,細微之處,連自己也無法察覺。就像這天言玉的突然到來一樣的。
“你不是和令狐約好出去的嗎?”他望了一眼他手裏的作業本,目光竟然帶着難以察覺的淡漠。
“他呀!”言玉拉開椅子坐下,神色如常,“今天跟着他爸去鄉下了,說是請了風水先生看老家的祖墳。”說着眼神不時往斜對面的方向瞟。
“你們一下午都在這兒?”他問小北。
她這才擡眼,又接着點頭。“怎麽了?”平常的周末,她都會到景深家裏學習,安靜自在,兩個人也不會互相打擾。
言玉皺了皺眉,心想她就不能待在自己家裏嗎?“沒什麽。”他心口不一地撇嘴。
多了一個人加入,景深忽然覺得擁擠起來,客廳敞亮,三個人埋頭不語,只專注于手下的練習題。
很快,景深就發現了言玉的走神。身旁的人眼皮一動不動,眼睛緊緊注視着小北,手臂枕着的作業本早就形同虛設,筆尖停頓在那兒,遲遲沒有移動。偶爾,臉上還會露出淺淺的笑意。
覺察到他投來的視線,言玉轉過頭去,目光相觸,只覺得一陣心虛。
恰好這時又聽見了小北的聲音,“幫我看看這道題。”明顯是問景深的,半道上卻被言玉攔截。
景深看着他接過了小北遞過來的練習冊,嘴裏抱怨了一句“真笨”,“這麽簡單也不會,還說要考北大呢?人家都不願收你!”言玉用筆粗魯地拍了拍她的頭,一邊講題還不忘一邊取笑。
“又沒問你!”小北回嘴。
“诶?都知道頂嘴了?”
“……”
兩個人的說話聲漸漸變低,神态也認真起來,只是偶爾還會有調皮的一幕。身子前傾,湊在一塊兒,看上去好似親密。
景深在一旁看着,漸漸出神。
晚上,小北入睡時聽到了樓上傳來的聲音。起初還窸窸窣窣的,不太真切,慢慢地,聲響越來越大,像是在砸東西,還混雜着争吵聲。卧在床上翻來覆去,聽到敲門聲,小北偏轉方向,坐起身來。
開門的是範啓安。
“滿滿?”他笑着喚道。
小北揉了揉眼。
“樓上吳家夫妻倆吵架了,我和媽媽上去看看,很快就能回來,你自己在家好好呆着,好好睡覺啊!”
“嗯。”她輕輕點頭,語氣仍然有些發懵。
門合上了,小北再次躺下,剛才模模糊糊的睡意也跟着徹底消失。争吵聲仍在持續,仿佛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聽不清具體內容,可也讓人頭暈。
勸阻的人趕到,好容易消停了,安靜下來,小北卻覺得有些陰森。周圍靜悄悄的,一想到黑黢黢的房間只有自己,恐慌的情緒頓時襲來。心裏一陣接着一陣打鼓,放開被角,她起身穿好衣服。
這個時候,該去哪兒呢?小北實在不想一個人待在屋裏。
“扣扣~”門被敲響。
“景深哥哥。”小北朝門裏看去,電視機前的沙發上坐着兩個人——言玉和令狐也在。
“進來吧!”
小北是因為害怕才來這邊的,沒想到現在反而卻被吓得心肝亂顫。
樓上吵的厲害,孩子們的家長紛紛上去協調,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客廳裏只有電視屏幕在發亮,除此之外,一片昏黑。
“嗒——嗒——”水龍頭裏殘留的水珠一下一下滴落,緩慢至極。周圍陷入寂靜,無聲無息,連細針掉落恐怕也能聽清。唰地一聲,小小的框裏突然閃現出女鬼的身影,長發白衣,仿佛要撲到眼前,幾個人同時往後傾。
小北一下子把頭偏到景深肩上,畏畏縮縮的模樣,顯然吓得不輕。
原本逞強的言玉看見了,反倒沒了心思,懊悔自己選了什麽破位置。
還嫌不夠刺激,令狐輕聲開口,“你們知道防鬼秘訣嗎?”
他嘿嘿地笑起來,“女鬼其實一點兒沒什麽好怕的,你找找她們看?左看看,右看看,床下找找,梳妝臺找找,櫃門打開看看?”一邊說還一邊裝着左右打量,神神秘秘的,讓人不由懸起了心。
“不過……”語氣一頓,驟然安靜,連呼吸也清晰。他急忙道,“別往後看!千萬別往後看,她們很讨厭……被人發現。”
小北縮着脖頸,屏住呼吸,閃爍的眼裏裏滿是不安。
忽然,感覺有人觸碰到自己的肩,她被吓得一個激靈,“啊!”急促地尖叫一聲,反過身直接撲到了景深懷裏。
看笑話的言玉表情頓時僵住,目光緊鎖兩人之間不可分辨的距離。
景深肢體一僵,無所适從地張開手臂。剛才那一瞬間,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似錯愕似喜悅,油然而生的歡喜讓他覺得惶恐。他機械地埋頭看她,想撫摸她柔軟的頭發,想輕聲安慰她,可又怕自己的舉止過分唐突,吓到她,令她不安。
在短短的幾秒內,言玉卻恨不得立馬沖上去将他們分開,可自己還沒行動,小北就已經主動遠離。原本是稍稍慰藉的,可看到她羞澀的反應,心裏更加毛躁了。
惡作劇得逞,令狐在一旁笑得沒心沒肺,“哈哈,沒想到小北這麽不禁吓!比你還膽小!”他毫無察覺地指着言玉。
另外兩人都有些悻悻,像是還沒從那樣的親密接觸中緩過神來。
言玉生着悶氣,一點兒也不想搭理他,弄得令狐摸不着頭腦。
好好的,這是怎麽了?難道是玩笑開得太過火了?
☆、琢磨不透的愛情
小北回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了,晚上沒有被噩夢騷擾,卻也睡得不大香甜。躺在床上,腦子裏還是先前的畫面,自己居然抱住了景深哥哥的腰,現在想起來,臉蛋還在微微發燙,只有靠冰涼的雙手放在上面緩解。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翻了身。
早上洗漱之後,李昭平看着小北還有些昏昏欲睡,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燒,估計是昨晚被打擾到,沒有睡好。“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外面冷,記得早點回來!”
“好!”小北應了聲,背上書包往門外走去。
下樓遇見景深的時候,她頭一回別扭起來。或許是昨天的回憶太過深刻,連景深也表現地不大自然。兩個人沉默着盯着地面,心裏各有所思。
言玉見着兩人并肩而來,心裏頓時不痛快了。板着臉不好發洩,只好維持着冷漠的姿态。一路上,令狐說的最歡,“昨晚上,樓上那對夫妻不是吵着要離婚嗎?聽說還差點叫了警察,那麽多人去勸,差點也沒勸成!”
“誰跟你說的?”景深接了一句。
“我媽咯!一回來就念叨。”他接着八卦,“之前不是好了一陣子嗎?聽說這次是因為孩子的事,懷都懷上了,一個想生一個不想生,鬧着鬧着就不可開交了!”
“知道的真多!”言玉冷哼一聲。沒聽出嘲諷之意的令狐欣然地笑。
老街上的商鋪早早地開了門,燈火驅散霧氣,道路也亮敞起來。掏耳朵的、修腳的、做木工的、買燒餅的、維修家電的,全都做起了準備工作,只為迎接忙碌的一天。
令狐瞅了瞅街邊熟悉的位置,忍不住發出質疑,“算命的呢?前幾天不是還在嗎?”
“大清早的,誰願意在這兒吹冷風!”言玉哈了口氣。
算命的是位年輕女性,二十來歲,眼睛後面戴着厚厚的鏡片,最近在這兒幾乎都能看到她的身影。令狐上次拉着言玉去瞧過一次,她說什麽來着?
“哦!想起來了!不是說我家的災難不出幾日就能消除麽?還真是這樣!”沒想到她算得還挺準的,令狐有些信服了。“看了風水、移了墳之後,我家不就開始轉運了嗎?就在上禮拜,我媽還撿到了一部手機,看起來可貴了!”
“湊巧而已!她那麽厲害,怎麽不給自己算算?” 言玉嗤之以鼻。
“估計就想騙錢!她不是還收了你十塊嗎?”景深跟着附和。
不管怎麽說,令狐還是不肯死心,暗自想着,要再找個機會讓她給自己算一算。
期末考試最後一天,學生的心情總是異常激動,從學校到家裏的距離仿佛縮短了些,小北回來的時候也忍不住雀躍,在樓道裏還差點撞到了人。
“诶!小心!”男子說着連忙護住了妻子的肚子。
原來是吳家夫妻出門去醫院産檢!“不好意思!”小北趕忙彎腰道歉。
妻子倒沒有介懷,朝着她笑了笑,“沒事兒,下次小心點!”
兩個人又相伴往樓下走去,挽手依偎,有說有笑。小北收回視線,弄不明白昨天還吵着要離婚的人,今天怎麽就突然變得如膠似漆起來。
一打開家門,李昭平就關切起來,“滿滿回來啦!今天考得怎麽樣?還算正常吧?”
小北還在換雙拖鞋,偏過頭笑着答了句“挺好的”,李昭平這才放心下來。正在織着毛衣,又叫她過來試試合不合身。
“我給你爸也織了一件,不過料子比咱們滿滿的要差一些!”
她頑童似的口吻讓小北忍俊不禁,似乎想起了什麽,小北猶豫着開口,“我也想學織毛線。”
“反正也放假了,媽媽可以在家教你!”又問她想織什麽。
“唔……圍巾吧!太難的我也學不會。”小北開始考慮景深喜歡什麽樣的顏色。
也許是一時興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可轉念一想,景深哥哥的生日不就在一個月以後麽?正好可以織一條圍巾送給他當生日禮物。
母女倆在沙發上一對一教學時,家裏男人也回來了。
“滿滿!昭平!”範啓安還在家門口就呼喚起來,樂呵呵地背着包往裏走。回來看見母女倆,臉上的笑意只增不減。“喲!我家滿滿這麽懂事了!都知道給爸爸織圍巾了!”
他哈哈地笑,小北卻無奈打斷這份開懷,“爸爸……下次……下次我一定給你織。”
範啓安:“……”
晚飯時間,樓上那對不省心的年輕夫婦又成了餐桌上的話題。
“哪對小夫妻沒鬧過別捏!當年我們不也是這麽吵過來的嗎?”李昭平理所當然道。
範啓安卻不樂意了,沒大沒小地向女兒哭訴抱怨,“你不知道,你媽那時候脾氣有多大,特別是懷你的時候……”
“你還說!不知道是誰每天都喝得爛醉回來!”
“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小北端起飯碗,望着兩個活寶你一句我一句地鬥嘴,自己在那兒憋笑。
“嗳——說起來,當年還是你媽媽主動追求爸爸的!”
“我怎麽記得,你擔煤炭總是繞遠路繞到我們村來?”
“媽媽臉皮薄不敢承認!”範啓安扭過頭去,挑眉朝着李昭平笑,“你說你是不是打小就瞧上我了?還專門跑到我們村來偷瞄。”
“……”
兩人說來說去,争論不休。頭一次知道這些細節的小北既驚奇又困惑,嘴角的笑自然而然。時光好像真有魔力似的,讓兩個人從陌生到熟悉,相遇相知,互相依靠互相珍惜。她體會不了這種平淡又深刻的感情,只是心裏忍不住疑惑,這就是所謂的愛情?
懵懂的內心暫時還無法厘清,可是看上去真美好!小北這樣覺得。
言玉上樓的時候正巧遇到了背着包的郵遞員大叔,“有五樓範家的信嗎?”
得到肯定的答複,他随意地伸出手,“我正要上去,順便幫你拿過去吧!”
……
開門的是範啓安,見了他分外熱情。
言玉抿嘴撓頭,“……我來找小北!”
“去吧!她就在房裏。”他放心地指着方向,又若無其事地窩到沙發上陪李昭平看電視。
言玉挪步來到了房門口,遲疑地敲了幾下。
“誰呀?”裏面傳來的聲音有些細。
言玉先回了一聲“我”,又改口說出名字,“蘇言玉。”
咯吱——門縫裏冒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她探着頭問,“有事嗎?”心裏疑惑他怎麽會來這兒。
視線下意識地往裏看,他只能瞥見角落而已。“這是你的信吧?剛才郵遞員交給我的。”
“哦!”她狐疑地接過,又聽見他問了句,“那個叫什麽謝汪海的,你還在跟他聯系?”
“怎麽了?”她的表情有些抵觸。
言玉撇撇嘴,沒再接話。目光轉向她的房間裏,透過縫隙,只能窺探到小小局部——床單好像是淡淡的粉色。“你在做什麽?”他随口一問,心底實在好奇。
小北望了他一眼,遲疑幾秒,終于把門拉開,言玉自然而然地跟着走了進去。
女生的房間和自己的很不一樣,有着獨有溫馨和細膩,淺淺的顏色看上去十分舒适,床和桌椅都要小巧一些。注意到桌上的半成品,他好奇問道,“這是什麽?”
小北坐下之後,又拿起了針線,“圍巾啊!我媽教我織的。”
她的一雙手算不上靈活,動來動去複雜至極。言玉随手拿了個東西捏在手裏,觀察她的神态,忽然想起了阿婆戴着扳指穿針的畫面,溫馨又滑稽。
“怎麽跟個小老太婆似的,還織圍巾!”他忍不住取笑,又問她是給誰織的。
小北手上動作一頓,莫名地不好意思。
“給你爸的?”言玉語氣輕松,手裏的毛線抛上抛下。
她扭捏地說明,“景深哥哥……不是快過生日了嗎?”
動作一下子停頓,他不可置信道,“你給他織圍巾?”只覺得心裏倍受打擊,言玉不平衡起來,“我過生的時候也沒見你有任何表示!”
小北察覺到了他的脾氣,心虛地不敢與他直視,“那,那我明年也給你織?”
“算了!別勉強了!”他負氣道。
小北心裏也有怨言,不知道他怎麽會這麽小氣!發展到這兒,氣氛莫名的詭異。她摳了摳木桌邊緣,聲響細微,卻聽得人心情煩躁。“織得醜不拉幾的,拿來我看看!”言玉幾乎是一把奪過了她手裏的東西。
聽到他的冷嗤,小北立馬反身去搶。
言玉身高臂長,兩人身高差距懸殊,她又蹦又跳,怎麽也夠不着。逼急了,差點咬上去。他惡劣地笑,存心逗人玩兒,怎麽看怎麽可惡。
“你還給我!”
言玉作勢要去扯線,手臂被她一拍,震晃一下,嘩啦——嘩啦——線頭松開,毛線跟着散開。
“……”
“……”
兩人都楞了,一時沒有反應。言玉目瞪口呆,把手裏的圍巾燙手山芋般扔給了她,“是……是你自己來扯的。”可怪不了我!
小北的嘴角頓時下沉,眼裏冒出委屈的淚來。“都讓你給我了!”她嗚咽着哭訴,沒有鬧騰,只是靜靜地抹眼淚,亮晶晶的眸子直盯着他看,慘兮兮的模樣讓人動容。
言玉實在不懂如何安慰女生,“這有什麽關系,你看!再重新織上不就行了?很好辦的!”又一陣搗鼓,終于把它完全破壞,惹得小北眼淚掉得更慘!
他愁得抓耳撓腮。
“你就那麽讨厭我?”她莫名的話讓他一震。
“……”喜歡你還來不及!言玉差點脫口而出。她濕潤的睫毛挂有點點淚珠,一閃一閃的,眼裏的水霧沒有消褪的痕跡,他不自在地盯着她看,臉上漲得通紅。
好容易安慰好人,離開以後,言玉越想越不對勁,明明是去質問她的,怎麽落到最後,自己還成了理虧的那個?
街邊立了個小方桌,上面寫有“科學預測人生指南”“防病免災事業有成”等字樣,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女性在那兒坐着,面前還有一個男生。
“想測什麽?”她扶了扶鼻梁上反光的眼鏡,透過鏡片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言玉清了清嗓子,游離的目光這才集中起來。“嗯……那個……”他的臉上浮現可疑的紅暈,“測姻緣吧!”
說完又覺得不妥,自己好像太老土了!他急忙改口,又将身子湊近了些,“你幫我測一測,我喜歡的人到底喜不喜歡我。”
“……”她手下晃動的筆一下子頓住,仔細想想,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問題。正經打量了他一番,這才遞過紙張,“你先寫個字來看看。”
言玉龍飛鳳舞地留下幾個大字,等了半天才看見她皺下了眉。“唔……情況不太好。”她搖頭道,“對方可能對你沒有那個意思。”
“那她怎麽樣才能對我有意思?”言玉搶着問。
呃……她象征性解釋了句,“當然是讨好她,愛護她,事事依着她!”
“就這樣?”他失落地蹙眉。
“嗯哼!”不然還能怎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算命的是個托!
☆、呼喊你的名
寒假。
學生一到假期就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幾,一個個都在床上睡着懶覺。寒冬來臨,被窩的溫度令人眷戀,孩子們一覺起來通常已經是正午了!
正當大家都在沉浸在夢鄉裏的時候,景深一家卻早早地出發了。鋼琴比賽的目的地在荷蘭,他們一去就是整整半個月時間。小北每次到景深家敲門,回應她的總是空蕩蕩的回響聲。停留,轉身,停留,轉身,在這樣的反反複複中,除夕也越來越近了。
2000年2月4日,年三十兒。
一大早,各家各戶就開始忙活起來。三姑六婆接連到臨,熟絡的親戚絡繹不絕。大人們準備着年夜飯,一衆小孩兒玩鞭炮吃糖果,景象熱熱鬧鬧。
許久不見的親戚總會調侃。
“你家小北這次又是年級第一吧!嗳!看看我家這個小頑皮……”
“阿聰這次期末考得怎麽樣?都高三了,想好考什麽大學了嗎?以後想做什麽呢?”
“言玉可真有能耐,一下子進步那麽多,可得教教你幾個弟弟妹妹……”
孩子們通常會被問得心煩,礙于家人在,也不好意思板着臉。除了這些讓人不耐煩的噓長問短以外,家庭聚會倒也其樂融融。
年夜飯前,範家的門被敲響了。
來人看着眼生,景深遲疑了幾秒,“能幫我叫一下小北嗎?”
“姐姐,有人找!”
小北見到景深時,小小的驚訝了一番,“你們才回來?要不要進來坐一坐?”
“不用了。”他笑着遞了東西過來,“知道你愛吃這個!”
往下一瞧,是一盒進口巧克力。小北心裏暖洋洋的,知道他是特意給自己帶回來,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漾開。
“快進去吧,外邊冷!”或許是被她的笑感染,他的神情更加柔和了,“藏好,別讓弟弟妹妹搶了!”
“嗯。”她擡頭莞爾一笑。
除夕夜,電視機被如約調到了中央頻道,《春節聯歡晚會》裏,一衆人吵吵鬧鬧,年夜飯在這樣鬧騰的氣氛裏度過了。淩晨時分,鞭炮煙花齊響,入睡時,卻是難以言述的寧靜。
新的一年,又是新的氣象!
早上,小北愉快地打開家門,一下子卻和言玉碰了個正着。
“去找阿深?”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小北點了點頭,不解他站在這兒的意圖。正思索着,只見面前的人把什麽東西塞到了她的手上。
言玉見她一臉疑惑,摸了摸脖子解釋道,“新年禮物。”
“啊?”小北看了眼手上的圍巾,粉粉的,毛絨絨的,十分暖和,她似乎想了一陣,半響才回複說,“景深哥哥好像不适合這個顏色!”
“誰說給他買的?”言玉語氣暴躁。
她以為他是為了上回的事道歉,想要彌補那條弄壞的圍巾才買了一條新的給她。結果……自己好像想錯了。“送給我的?”她指着自己的鼻尖。
他總算松了口氣,又咬牙切齒威脅道,“你敢送人試試?!”
明明是好心,卻總扮得惡劣,小北習慣了他的怪脾氣,倒也不覺得反感,接着道了聲謝。
“知道我對你的好了吧?”他觍着臉應了一句。
“……”小北沉默地低頭。
兩個人結伴到了景深家裏。
“小北和言玉來啦!大早上的,吃過湯圓了嗎?”徐雅親切地問候着。
“嗯!吃過了!”應下之後就走過去坐了下來。
得知好友歸來的消息,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約在了一起。令狐比他們還要更早一些,一到景深家裏就忙不停打開了電視機。
“昨晚上不是看過了嗎?”言玉不滿地盯着屏幕。
“今天是重播!”令狐再次強調。
“今年有‘小燕子’?”景深恍惚記得。
“還有‘紫薇’!”小北接了一句。
趙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逗得人發笑,觀衆樂呵成一片。
“……這蛇一下鑽水裏了!老虎就在那河沿兒上等,小樣兒!我就不信你不出來!過了一會兒,從裏邊鑽出了一只王八,老虎上去就把它摁住……”
屏幕裏的人語氣一頓,令狐緊跟着模仿起來,“小樣兒!你穿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
“哈哈哈~”自個兒差點笑岔氣。
“……”三人偏頭看他。
闊別了平淡無奇卻又驚心動魄的1999,2000年正式到來了。“四大天王”沒了往昔的熱度,“郭富城頭”不在流行,新一代偶像一炮而紅。互聯網的速度不停加快,可日子仿佛依舊緩慢。
天氣昏沉的日子,一家人走完親戚,回來之後就不再想出門。看看電視,聊聊天,偶爾幫着做一下家務,時間充裕。
“收——舊鍋舊盆舊電視……”樓下傳來了清亮的吆喝聲,擴音喇叭震得樓裏人盡皆知。
“要廢紙箱廢報紙嗎?”李昭平打開窗戶叫住了他。得到肯定答複,又轉頭喚了滿滿,“幫媽媽把東西拿下去,換來的錢自己留着買零食,哈!”
小北出門的時候想着順便把垃圾帶下樓去,剛碰垃圾袋就遭到了制止,爸爸範啓安诶诶幾聲,“新年可不興倒垃圾,先讓它放那兒吧。”
轉賣廢品的地方只搭了個簡陋的人力三輪車,停在寬敞的壩裏,等候人來,附近的居民争先恐後往前撲,又是砍價又是搭話的,連小孩子也圍着一群人唱歌轉圈,氣氛倒有些熱鬧活潑。
不願跟人推擠,小北無法,只能站在一旁靜待着。大家都走得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