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節課,令狐就被光榮點名了
,連手指也微微顫動起來。幾乎在一瞬間,言玉扔開籃球,抓緊身旁的手,立即轉身。
“快跑!”大叫了一聲,接下來就只剩急促的呼吸,腳步邁得飛快,小北幾乎是被他拖着走的,除了拼命往前跑,別的什麽也想不起來。
不回頭,卻能感覺到身後緊迫的追擊。
“汪汪汪——”巷子裏,犬吠不斷,有人差點魂飛魄散。
終于把狗甩開時,小北仍舊心有餘悸,整個人出着冷汗。兩個人抵着牆平複心跳,劇烈的頻率漸漸放緩。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雙方的手緊緊牽在一塊兒,視線相對,兩人遲疑一瞬,像碰到火紅的烙鐵一般彈了開。
各自都有些尴尬。
那份溫度卻像是印在了腦海裏,良久揮之不去。回去的時候,小北不自在地轉移話題,“令狐哥哥呢?”
言玉摩挲着指尖的動作停頓下來,說起這個他倒有些不開心了,“他回學校拿點東西!”語氣不善起來,“你什麽時候開始叫他哥哥了?那我呢?是不是也該改改稱呼?”他按捺住心頭的竊喜,板着臉對她。
小北目光閃爍,別扭地避開他的視線,又擡頭觑了他一眼,嘴邊的話還卡在喉嚨裏面。抿了抿唇,半響也發不出聲來。
“算了算了,我又不是你哥!” 言玉揮了揮手,怕她真的喊出那幾個字,自己到時反而忍不住臉紅。
兩個人并肩走着,衣袖晃來晃去,偶爾碰到一處,步調漸漸變得一致,小北不禁想起那個擁抱來,心裏生出了奇異的感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安全距離,獨屬于自己的殼。陌生人之間相隔3.7米以上,同學、鄰居之類的熟人最近45厘米,44厘米以內才稱為親密距離,那是屬于親人、情侶、愛人間的距離。
她下意識地往旁邊看去,忍不住詫異——幾乎沒有空隙。10厘米?5厘米?估算不出,小北慢慢将視線移到他的臉上。察覺到她的目光,言玉偏過頭,問她怎麽了。
她愣了愣,恍惚地搖頭,心裏鑽出一些說不明道不出的感覺來,陌生又熟悉。
很奇怪,那麽近的距離,不覺反感,有的只是心安。
☆、絕對沒有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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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從沒有過這麽強烈的感覺,呼吸停滞,心髒差點蹦出來。
眼球完全被她占滿,潔白的杏花,嫩綠的枝葉,仿佛都成了落寞的陪襯。女生的面頰娟秀可人,烏黑的長發搭在肩上,清秀溫婉,春風拂起衣裙,長長的裙擺被帶着飄動起來,樹下的身影緩慢往前,透過虛幻的光影,他體會到了一種真切的美,呆呆地看傻了眼。
他想,他大概見到了“丁香姑娘”,像課文裏描述的那樣,撐着油紙傘,夢一般地經過身旁。只是沒有愁怨與寂寥,這場邂逅實在太過美好。
自那天以後,每次放學,他總會在街角默默等候,只為了那抹獨特的身影。
附近過路的人并不多,令狐心血來潮地抱來一把吉他,焦急地等待着。看着前方望眼欲穿的時候,人終于來了。他連忙背過身抹了抹頭發,取下眼鏡,又轉了回來,擺出自認為最帥氣的姿勢,清清嗓子,撥下了第一聲音響。然後在自己的歌聲裏沉醉起來……
(咳!)對面的女孩看過來
看過來,看過來
這裏的表演很精彩
請不要假裝不理不睬
…①
令狐有節奏地搖頭晃腦,樣子活潑極了。對面的人顯然被吓了一跳,腳步頓住,又重新走了過來。到了面前,小北才認清了人,“令狐哥哥?”她不解地看着他。
他的神情頓時呆滞:“……”
音樂戛然而止。
緩了幾秒,令狐開口問道,“你怎麽在這兒?”他指了指方向,腦子暈乎乎的,這條路明明不是他們回家的路啊!
小北無法解釋自己是因為怕那條狗再次出現,只說明道,“我今天繞路回去。”又狐疑地望了望他手裏的吉他,令狐被盯得神情古怪起來,“那什麽,你趕快回家吧!範叔他們該着急了!”
她點頭哦了一聲,好一會兒,才半信半疑地離開。
“等等~”他叫了她回來,口氣猶疑不決,“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小北迷茫地盯着他看。
周末,原本約好了一起打球,令狐卻拉着言玉到了理發店來。
“老板!給我們來個最時髦的發型!”他往四周打量,最後指了指牆上的那張海報,“就那種吧!”
言玉起初不想答應。
令狐無奈啧聲,“班上好多同學都弄了謝霆鋒這樣的發型,怎麽樣?看上去是不是帥呆了?阿成剪完頭發以後立馬就有女朋友了!”
“他?”言玉鄙夷一聲。
令狐吸了吸鼻子,一副“我也沒想到”的表情。對着鏡子理理頭發,他嘻嘻地笑起來,“反正女孩子都喜歡這個發型。”
女孩子?言玉聽出了重點,細細品味,倒也沒了先前的急躁。“那什麽,就……勉為其難地陪你吧!”
出了理發店,天色已經擦黑,兩人往回走,到了樓裏首先去到小北家。
“範叔!李嬸!”
正收看着電視節目的兩夫妻同時轉過頭來,見到兩人,範啓安喲呵一聲,“哪兒來的雙胞胎啊?”頭型相似,遠遠看上去,還真是沒多大差別。
“你們倆怎麽還跟電視上的人學起來了?”李昭平捂着嘴笑,稀奇地盯着兩人看。
電視裏,《開心100》②中謝霆鋒的模仿者出現在觀衆面前。“敢不敢把墨鏡取下來給我們大家看一下!”主持人激動道。
“當然可以!”“謝霆鋒”微微埋頭,摘下墨鏡的那一刻只聽見全場“哇”了一聲。
範啓安看了眼電視屏幕,又看看他們,搖頭否定說,“還是人家模仿得像!”
言玉和令狐只能“……”
小北從房裏出來,看到兩人的時候也忍不住呀了一聲。“怎麽樣?帥吧?酷吧?”令狐興沖沖地擺弄,睜大眼睛等着她的贊美。言玉被她盯得不自在起來,下一刻卻看見她噗地笑了出來,反應不言而喻。
真是恨死令狐了!言玉抱怨地砸了下他的腦袋,權當洩憤!
“也不是特別難看!”小北的實話将兩人重重打擊到。
沮喪了一陣,令狐不再糾結,向她問起正事來,“我讓你幫忙折的千紙鶴呢?”
“唔~還差好多呢!”畢竟要湊滿整整一千只吶!
對于他使喚小北的事兒,言玉不滿起來,“你讓她做這些?”
“我有急用。”令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又轉過去催促,“盡量快一點吧,下周我就準備送人了。”
“那個‘丁香姑娘’?”言玉早有耳聞。
“人家有名有姓,是黃雅婷!”令狐将她的資料細細數來,“高二(一班)班花,愛好看書畫畫,最喜歡的偶像——小哥張國榮,最喜歡的歌曲——《當愛已成往事》……爸爸是醫生,媽媽在酒店當高管,家住……”
“這你也知道?”小北有些合不攏下巴。
他得意地哼,挑眉道,“小事一樁。”
“你折千紙鶴給她幹嘛?”言玉随口一問。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神秘地笑,“聽說一千只千紙鶴能幫人實現願望。”話還沒說完就被言玉嘲笑說幼稚,“我看你該回去聽一聽《小喇叭》!③”
“你懂什麽?” 令狐別過了頭,一臉不屑。
事實上,他的真正意圖是把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遞給她。萬事俱備,臨了還是有些緊張。
“黃雅婷!”躊躇一陣,還是喊出口來。
她轉過身,面對陌生的面孔,顯得有些迷茫。
令狐大着膽子,又往前走了幾步,手裏捧着玻璃瓶終于交到了她的懷裏,“這是送你的。”又摸了摸後腦勺,“哦!我叫令狐聰,聰明的聰,不是《笑傲江湖》裏那個令狐沖,我不會獨孤九劍,不過玩兒籃球還行……”意識到自己扯遠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人家還眼神閃爍地看着他呢!
水靈靈的眸子微微轉動,可真好看。令狐表情癡迷,女生卻覺得古怪,下意識後退一步。
察覺到對方的懷疑,他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你認識一個叫彭佳欣的人吧?我也是她朋友。”
女生仿佛放下警惕,可眼裏仍然充滿了疑惑,嘴唇輕啓,終于開了口,“佳欣讓你來找我的?”
第一次聽她的聲音,又細又小,帶着一種病态的柔弱,風輕輕一吹仿佛就會消散。不湊近了,還很難聽清。
心裏微微發癢,令狐暗暗欣喜起來。“不是,是我自己想來見你。”他坦誠道。
沒待她反應,又指了指玻璃瓶,“這裏面有一千只千紙鶴,送你一個許願。”他的笑真誠純粹,她不禁一愣。
唐突的交流原本應該讓人反感,然而那種不适感卻很微弱,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兩個人竟然相伴走了一路。
“你家也在這邊?”
他連連點頭,“嗯嗯,就在前面那條街。你怎麽這個時候才回家?”跟她說話,自己也不自覺地降低了音調。
“去學古筝。”她猶豫着望了他一眼,“你呢?”
“啊?那個……我放學一般會去打會兒籃球。”
令狐一面心花怒放一面小心翼翼的時候,早早回家的學生還湊在一起玩兒。
丁彥跟着來到了言玉家,吵着要看新租的影片。“你什麽時候喜歡看這種愛情片了?”言玉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怎麽?不行啊?”丁彥別別扭扭地回應。客廳裏只有他們兩人,難得令狐不在,想着私下裏營造甜蜜溫馨的氣氛。
高興不過一陣,又被他接下來的話打擊到。“去叫叫小北。”
“叫她做什麽?”丁彥郁悶起來。
“就我們倆看,多沒意思!”
她哼了一聲,起身往外,倒令言玉覺得莫名起來。
……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裏,開在春風裏……”電影是由張曼玉和黎明主演的《甜蜜蜜》,繁華又落寞的香港景象盡在眼前,鄧麗君的歌曲旋律始終貫穿。
言玉坐在小北身邊,看着她盯着屏幕津津有味的模樣,忍不住想要發笑。偏轉頭來,冷不防卻被丁彥的眼神吓到。
“這麽看我幹嘛?”
她瞪了他一眼,态度冷淡。
電影節奏漸入佳境,情節鋪展開來。畫面轉到陰暗狹窄的房間,男女主人翁相對無言,近乎壓抑,近乎暧昧。穿上的外衣又脫了下來,眼見着嘴唇就要碰到一塊兒,言玉頓時驚醒,騰地一下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別看!”低呼一聲,慌忙去遮小北的雙眼。手掌快速地覆蓋在她眼前,接着就不敢動彈。
她聽見了他喑啞的聲音,“小孩子家,別看這種東西!”
丁彥顯然覺得他誇張了點,悶悶地反駁,“你當人家小北還是小孩兒?!”
電視裏的暧昧聲漸漸清晰起來,他不再言語,悶聲上前,一下子把屏幕摁滅。丁彥憋着一肚子火氣,差點發作起來。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小北在一旁看着反倒覺得無措。
房裏靜悄悄的,氣氛有些微妙。沉默半晌,丁彥忽然間站起身來,“我先走了!”她賭氣般往門口的方向走,幾步之後又轉過了身,目光鎖定在言玉身上,“我有話問你!”
他下意識瞟了小北一眼,“有什麽話不能在這兒問?”嘴上這樣說着,還是邁開腳步,向她走去。
樓梯口。
兩個人相對而站。
“你到底想問什麽?”言玉伸了伸腳,頗有些不耐煩。
丁彥盯着他望了一陣,心裏隐隐有些失落。她問他,“你為什麽那樣對小北?”
“我怎麽對她了?”
“幫她背包,等她放學,還不許別人說她壞話。”
“呀!”他掩飾地笑起來,“我對哪個朋友不是這樣?換做是你,也照樣對你好!”
“你終于承認自己對小北很好了。”她揪着他的話不放。
“這什麽邏輯?”
“反正你對她就是很特殊!”她頓了頓,再次開口質問,“你是不是喜歡她?”
這話冷不防吓了他一跳,像蛇被拿捏到七寸,弱點一下子被別人發現,身體條件反射似的微顫,“你……你胡說什麽!”他白皙脖頸有些發紅,不知是怒是羞。
看着他跳腳的模樣,丁彥頓時有些震驚。轟地一聲,內心仿佛有什麽正在坍塌,大面積的灰塵瀉下,心裏那朵枯敗的花,骨朵耷拉,顏色不再,一下子失去了生機。
他還在耳邊狡辯着,“我們一起長大,又是同一棟樓裏的鄰居,她比我們年齡小,我拿她當妹妹一樣照顧。再說了,阿深現在走了……”最後又強調說,“我絕對沒有喜歡小北!”
多蒼白的解釋!
這話丁彥聽來心如死灰,可另一個人卻只當字面意思理解了。
循着丁彥的視線望去,言玉微微低頭,表情頓時懊惱起來。樓下臺階處,小北正茫然地站在那兒,神情無措,仿佛還沒回過神來。
兩個人都怔了怔。
“我……我不小心……聽見的。”小北心虛地解釋一句,跟着轉身就跑,過了幾秒又見她回過身,似乎找錯了方向,噔噔噔,路過兩人身旁時還偷瞄了一眼,又接着尴尬地往樓上跑。
擡眼望向她的背影,言玉幾不可聞地嘆息,不會……真相信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①任賢齊《對面的女孩看過來》
②《開心100》:東南衛視周末黃金檔綜藝節目,1998年首播。
③《小喇叭》:針對兒童的廣播節目,許多1980年代中期以前出生的人,小喇叭仍然是對童年生活回憶的重要組成部分。
哦!還有——丁香姑娘出自戴望舒的《雨巷》
☆、喜歡你
一回家,令狐動作粗魯地把書包扔到了桌上,火急火燎地跑到電話旁,撐着腦袋守候。也不知道她會什麽時候打過來?他心裏喜滋滋地想。
等得出神,其間,連令狐德強上班回來也沒見他理會一聲,牆壁上的挂鐘滴滴答答地走動,隔一會兒他就會擡頭望一眼時間,反複确認,又反複安慰自己。
女孩子家本來就要矜持一點,再說了,她看起來聽話乖巧,家教肯定特別嚴,指不定還在找父母不在的機會。
轉念一想,又不覺擔憂起來。會不會是沒看見他留的紙條?懊悔地拍拍腦門兒,令狐嗳了一聲,早知道就放得顯眼一些了!或者也該給人家一點提示啊!
正煩躁地撓頭,羅玉芬的大嗓門卻朝他咆哮而來。她從廚房裏出來,圍着圍裙拿着鍋鏟,指着他怨言,“都叫你幾回了?嗯?耳朵聾啦?一回來就游手好閑地幹坐着,都不知道過來搭把手……”
令狐德強見勢上去勸了勸,“好了好了,菜都快焦了!”
令狐又氣又惱,心裏不爽極了。
晚飯過後,還是沒能等到期待的電話鈴聲。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不知不覺就到八點了。令狐心不在焉地坐着,眼神不時往電話那兒瞟。
此時,電視機裏正在播報一條當地新聞,市區一家首飾店幾天前遭到搶劫,歹徒持槍逃逸,目前警方仍在抓捕,提醒廣大民衆注意安全。這事兒最近傳得沸沸揚揚,有些人心惶惶的意味。
雖然事發地點離這兒還有些距離,做大人的始終還是不放心。“诶!令狐聰!這幾天早點回家,別在外面鬼混,聽見沒?”羅玉芬見他走神,差點上去揪他耳朵。
令狐德強擔憂地補充:“聽你媽的,一放學就回家,省得遇到麻煩。”
“知道了,知道了。”令狐胡亂點頭。
嘴上這麽說,可他還是心心念念着那個姑娘。已經提前編排好怎麽詢問她,他忐忑地等候在老地方,可那天卻遲遲沒見到她的身影,落寞回到家,自然免不了一頓臭罵。
幾天後,終于等到了她。原來黃雅婷最近都提前回了家,難怪沒有碰到。正欲上前,令狐卻注意到她身旁多出了一個中年男子,看上去是她的父親。他頓住了腳步,思索一陣,沒有上前,只站在一旁目送着兩人離開。
黃雅婷似乎也看到了他,擦肩而過時,眼神瞥了一瞥,淡淡的,看不出情緒。怎麽就跟陌生人一樣了呢?他黯然垂頭,心裏充滿了愁苦。然而事實上,他們也不過只有一面之緣而已。
待人走後,他無奈地仰頭,陽光被厚厚的雲層遮擋,連天氣也跟着陰沉了下來!
院子裏,清閑的家庭主婦正談論起最近的那樁搶劫案,七嘴八舌,越說越玄乎。
“歹徒還有槍,真是頭一次聽說!”
“可不是嗎?我一個表弟在警察局工作,聽說嫌疑犯還在四處流竄呢!還有還有,他說嫌疑犯的父母就住在我們區,警方派了人在四處卧底蹲點。”
“那不是比電視劇裏演的還要危險?那把搶……不會像《121槍殺大案》①裏那樣吧?”
“電視劇裏的你都信?那都是騙人的!”
“那歹徒長成什麽樣?”
“還能怎麽樣!不都是一個鼻子兩只眼睛。不過啊,聽說作案時穿的是黑風衣、戴着棒球帽,走路一跛一跛的……”
有人從凳子上起身,“不說了,孩子放學,我得去接人了。”
天色漸暗,學生們陸陸續續回來。到了樓底下,剛剛下班的範家夫妻倆遇了個正着。見到對方,同時驚訝地問了聲,“滿滿呢?”
“不是你去接嗎?”兩人不約而同地吓了一跳。這下糟了!他們頓感不妙。
言玉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互相抱怨的兩人。
“昨天不是提醒過你嗎?我說了今天會晚點回來。”
“什麽時候說過?這幾天不都是你去接的?”
範啓安揮了揮衣袖,“算了算了,現在要緊的還是去把滿滿接回來,路上太不安全了!”
達成一致,兩人一轉身就撞見了言玉。
“要去接小北?”還沒等人回應,他便自告奮勇地承擔下來,“我去吧!我跑得快些!”
範啓安笑笑,“不用……”麻煩了……話還沒說完,卻見着人一溜煙跑了出去。
“這孩子!還真熱心腸!”他回過神來感嘆。
“還說呢!”李昭平剜了他一眼。
教室裏,小北正擦着黑板,今天輪到她值日,又恰巧碰上了大掃除,和幾個同學忙活了好一陣子,才把清潔差不多做完。倒完垃圾回來的同學在門口叫了她一聲,“我爸來接我了,記住擦完黑板關好門窗。”
她點頭說好。
教室裏只剩她一人了,小北加快速度收拾好,很快就到了校門口。記挂着家裏人會來接自己,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又擔心他們白走一趟,于是她站在那兒默默等候。門衛大叔來來回回都問候好幾次了,可小姑娘依舊沒被領走,獨自等待着。
眼看着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最後一撥學生也已經離開,小北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她開始來回走動,脖子伸得老長,雪亮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遠方,像一只等待認領的小貓。
遠處有個黑影出現在視線裏,漸漸放大,越來越近,直至清晰。她的眼裏閃現出希冀的光。
言玉停在她面前時,累得直喘氣。天知道他是拼了多大的勁兒,像百米沖刺一樣,中途還一刻也沒停歇。
“你怎麽來了?”他聽見她小聲地問,這才擡起頭來,“範叔……他們……讓我來接你!”
盡管疑惑,後面的緣由她也沒再問,總之不是一個人走夜路回家,也算安心了!
他本想罵她幾句,怎麽那麽死腦筋?沒人來接也不知道自己回去?看着她信賴的神情,難聽的話又被咽了回去,實在不忍心了。“走吧!”他看着她說。
“嗯!”小北高興地應下。
真正踏上回家的路,夜幕已經降臨了。初春時節,早晚溫差較大,小北冷不防打了個噴嚏,接着就見身旁的人遞來自己的外套。
“不……不用了!”她擺手推脫。
他卻一副不容拒絕的姿态,“讓你穿,你就穿着。”
這一片路燈稀疏,店鋪也都早早關門了。周圍有些暗暗的,因為最近的搶劫事件,街上格外冷清,天一黑,幾乎就見不着人了。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雜音。
兩個人在路上走着,甚至連彼此的腳步聲也異常清晰。一下一下,起初雜亂無章,不在一個調上,慢慢的,步調好像一致了,腳步聲也重合起來。
言玉将就着她的步伐,放緩了速度。
兩個人都安靜着,不說話。小北微微偏頭,用餘光瞥他,小心翼翼的姿态。他的五官在燈光下格外柔和,從側面看,高挺的鼻梁、堅毅的下巴融成優美的線條,沒有正大光明地看,更添了一種朦胧感,讓人覺得虛幻。
她沒來由地心虛。
言玉也覺得不自在,于是看向她問,“你怕不怕?”
她下意識地想要搖頭,又聽着他喏了一聲,“手給你牽!”
臉上熱乎起來,她愣了愣,縮着手一個勁兒搖頭。
“那好吧!”被拒的人倒沒覺得多難過,只是仍有些小小的遺憾。然而下一秒,身旁人的手卻主動搭了過來,堅決得難以置信。
察覺到她眼裏的驚慌,言玉可疑地朝前方望去,瞳孔微縮,忍不住吃了一驚。
黑風衣,棒球帽,走路一瘸一拐——這……
他反握住她的手,下意識緊了緊。身份不明的男子朝着這邊走來,只隔着十幾米,躲也躲不及。空氣凝固下來,言玉把人拉到背後,自己擋在了前面。
路燈失修,時亮時暗,一閃一閃的,令人悚然。那個辨別不清面孔的人腳步越來越快,咚咚咚……跟着兩人的心跳一起加速。
言玉那句“你先走”差一點喊了出來。可那人已經走到了面前。小北身上發顫,埋在他的背後不敢出來,她能感覺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又緊了幾分。
言玉垂下眼簾,視線直往下看,不敢窺探男子的臉。這種時候,還是這樣比較安全。他咽了口唾沫,聽見對方發出顫巍巍的聲音,“廁……”
測什麽?
“廁……廁所。”
他這才擡眼。
撲面而來的酒味,男子一臉胡渣,眉毛攏作一團。他捂着肚子,急躁起來。“問你廁所在哪兒?”
“……”
背後的小北也呆了住。
言玉擡起僵硬的手臂,指了指方向,那人才慌忙離開。
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兩人對視一眼,終于松了口氣。手還拉在一塊兒,小北看了兩人的手一眼,又擡頭看他,示意他松開。言玉表情淡淡,隐約卻能察覺到一絲決然,那樣的神情讓她覺得陌生。
意識到對方沒有放手的打算,她使勁掙了掙。力量懸殊,結果顯然,手反而又被攥緊了些。她忐忑起來,“放開我!”
他恍若未聞,拉着她繼續往前走。“我有話跟你說。”
說話就說話,幹嘛拉着人不放?她心裏腹诽,面上也有不滿。
走了幾步,言玉遲疑着開了口,“那天……我說謊了。”
很奇怪,沒有說明,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指的是哪一天,望着他的側臉,心裏竟然不自覺緊張起來。
“我沒有讨厭你!”
這是什麽意思呢?她胡亂猜測,腦袋一團亂麻,隐隐好像覺出了什麽。
他偏過頭,眼神格外真摯,一個字一個字将人擊穿,“我喜歡你!”
喜……喜歡?咯噔一聲,她聽見了異樣的聲音就從心底散發出來。她的目光仍有些呆滞,內心卻被各種情緒占滿,交織翻騰起來。大腦卻來不及思考,混沌一片。
“你……說什麽?”她抽了抽嘴角。
看着她懵懂的表情,他焦躁起來,恨不得扯着她的耳朵大吼出來。可那份勇氣還不足以支撐,只能咬咬牙,支吾出聲,“我說我喜歡你!”含含糊糊,音量極小。
這一次,她反而聽得更清了。黑夜裏,他的耳根熱騰騰燒了起來。她的頭一偏轉,就能發現。像是被什麽燙到,她自覺地隔開距離,手也輕松抽離。
然後,視線再沒有交集,兩個人同樣目視前方,刻意避開。
橙黃的燈光灑在兩人身上,在地面投下了長長的身影,換個角度看,兩抹身影竟然湊得極近,恍若依偎。
作者有話要說: ①《121槍殺大案》:1999年12月1日首播,根據真實事件改編。
哈哈~我能說這文快完結了麽?
☆、我可以等你
“親愛的水水,”她這樣寫着她的昵稱。
“今天,我收到別人的告白了,人生第一次,有一個男生對我說喜歡我。
“喜歡”?這個詞好像并不陌生,可在別人口中說來,簡直不可思議。那種感覺可真奇妙,直到現在都還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像是做夢一樣。心髒會忍不住撲通撲通直跳,連呼吸都困難了,可又不能讓他發現我的緊張。
忘記觀察他的神情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會不安,也像我一樣局促。
不想透露那個他是誰,總之是一個絕對意想不到的人,連我也有些被震驚到。
他愛欺負人,而且有時有些善變,以前總覺得他是讨厭我的,乍一聽還真不敢相信。認識那麽久,突然間說喜歡我,自己一下子無措起來,我該怎麽對他呢?還和往常一樣?可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說不清楚心裏的想法,總覺得他有時候很好,有時候很壞。
我們好像并不像朋友,也不像兄妹,大概……只是一起長大的鄰居?
奇怪!最近老是有亂七八糟的想法,寫信過來,沒有讓你解惑的意思,我只是好奇,自己到底是怎樣看待他的,不過這個答案,連我自己也沒明白過來。
謝謝你能抽時間聽我念叨這些無聊的事,希望我也能成為你的傾聽者。”
填好署名和地址,小北放下鋼筆,把信裝進了信封。出門的時候,父母還在議論着搶劫犯被抓獲的消息。就是昨天夜裏的事,兩個人還慶幸地拍了拍胸膛,多虧滿滿安全回來了。
“昨天不是阿言送你回來的嗎?記得要謝謝人家。”範啓安囑咐女兒。
“知道了!”小北一邊穿鞋一邊交代了句,“我出門去寄封信。”
“記得早點回來!”李昭平不放心地叮囑。
關門下樓,小北懷着異樣的喜悅,幾乎是跑着走的。半道上,撞見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又停了下來,接着腳步放緩。
她連忙把信藏到身後,神情掩不住的尴尬。
言玉擡眼一望,狐疑地盯着她背在背後的手,“那是什麽?”
“沒什麽!”她搶着答,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還想再問,可她卻逃也似的往下跑去,“我先走了!”言玉郁悶了,他就那麽不受待見?告白的人是他,不好意思的也應該是自己才對!
第二天去上學時,仍然只有令狐和言玉兩人。
“奇了怪了!小北這幾天怎麽總是那麽早就走?也不等等我們!”令狐不說,言玉也發現了,小北可不就是在躲他麽?仔細反省,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妥,難道真是被自己吓到了?
唉!他不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嗎?
下午一起玩兒球,丁彥難得出現。
“上哪兒玩兒去了?一連幾天都沒來球場?”令狐調侃。
她努努嘴,眼神卻看向言玉,“還說呢?你為了追女生不惜抛棄大夥兒,還有沒有良心?”
“……”令狐幹笑了兩聲。
言玉掃了她一眼,疑惑地問:“怎麽沒換衣服?”
丁彥在一旁坐下,沒好氣地應了句,“你管我!”自覺語氣太沖,又不鹹不淡地解釋說,“我又不打算上場,就看你們玩兒玩兒。”說實話,實在是心裏憋屈,忍不住還想來看一眼,可他的反應平常,讓人又氣又悶。
不甘心!很不甘心!為什麽他喜歡的人是小北?賭了幾天氣,還是做不到釋然。也許還有希望的,至少小北不一定喜歡他。她轉過頭去看他,欲言又止,“你……跟小北說了嗎?”
“說什麽?”言玉仿佛反應過來,哦了一聲,接着點下了頭。
這麽快?驚訝之餘更多的還是苦澀。她扯着嘴角,嘲諷一笑,“那她是怎麽回答的?”
言玉撓撓後腦勺,“我忘問了!”當時只顧緊張了,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懊惱的!
丁彥冷哼一聲,心裏憤懑起來,“那你怎麽知道,她不讨厭你?”
讨厭?言玉被這個詞吓了一跳,頓時警惕起來。心裏開始一陣陣打鼓,又驚又怕。讨厭麽?因為讨厭才躲着自己?他搖了搖頭,腦子裏的想法始終揮散不去。
心思得逞,丁彥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言玉奶奶在這天過生日,蘇正華為此特意訂購的海鮮終于空運過來,一家人尤為慷慨,每到這種時候,鄰裏總是少不了益處。
門被敲響,李家碧走進了範家。
“哎喲!這不是我們的壽星嗎?”一見着人,範啓安眼睛都眯了起來,反應尤其熱切。“七十大壽都不準備辦一辦酒席?”
“是啊是啊!我們的份子錢早準備好了!”李昭平玩笑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家碧看上去紅光滿面,笑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