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三
“我在沈家的時候瞧得真真的,沈小姐簡直是一門心子的把心丢給了邵琪敬,想都沒想的。”夏雪有些憤憤然的說道。春梅點了點頭,說道:“這麽說來是沈小姐再次有身孕的時候身體太弱才導致舊毒複發,至身亡的。”夏雪把茶盤放在桌上,說:“若不是那邵琪敬軟糯,沈小姐也不會這麽早就……”想想莫言非現在的狀态,更加生氣。“沈小姐第一次小産身子虛弱,便一下子被舊毒撲到了,後來身子好不容易好一點,大夫也吩咐三年之內不能再有孕事,否則母子皆保不住……”
話沒說完,忽然門被推開了。莫言非面色蒼白的站在門口問:“冬陽可傳回消息來了?追兵盡數引開了麽?”看着她面色慘白,說話間便已經搖搖欲墜,夏雪和春梅顧不得手上的夥計便要上前去扶。莫言非雖然拂開了她們的手,可是抓着她們的胳膊身體不自覺的把重量都放在了她們身上。
“可有消息?”莫言非亟亟的問道。二人扶着她坐下,才說道:“冬陽那邊無事,也的确給秋蟬那邊引開了一小部分追兵,就是不知道月公子行到哪裏了?”莫言非點點頭,見她們欲言又止的模樣便說道:“不用擔心,我把剩下的布置完就去休息。”說罷起身便要回書房,剛走到門口回過頭來便見她二人皆擰着眉頭不禁笑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有分寸的。”說罷便走了。
夏雪和春梅都愁苦這臉心道您有分寸我們還擔心麽……
書房裏,莫言非奮筆疾書在白帛上寫着什麽,舔墨的時候忽然看見硯臺旁邊的那串透明的珠子。從前那串松香琥珀抄家的時候就沒在見過,不知道抄家的時候被哪個宵小拿了去。也不知道月行遠走到哪裏了,算算他離去不滿半個月,也應該到長安了。
他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吧?畢竟他的父母都是被她逼死的。
那天得到寧王的消息,莫言非便叫冬陽套了馬,帶了夏雪用最快的時間趕往鎬京。月家早已被查抄幹淨,二老也被關進牢房,莫言非馬不停蹄的趕到天牢去。拿着寧王的令箭,天牢自然來去自如。請牢頭将二老聚在一個房間裏,莫言非一進牢房便掀裙跪了下來。
“非兒遲來一步,二老受驚。”說罷便響當當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等跪直了,見月家二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月老夫人老淚縱橫将她扶起來,哭着問道:“你是怎麽活下來的,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啊……”莫言非的眼淚忽然就掉下來,她自父母離世便再也沒掉過淚,眼前便是故親,鼻子忽然一酸,眼淚就像掉了線的珠子掉個不停。
“非兒非兒,你還活着,可憐我們行遠,獨自去邊關待了三年……”還沒等莫言非說什麽,月夫人便摸着她蒼白的臉龐問道:“你都去哪了啊?可受委屈了?行遠尋了你許久啊……”說罷便掩面哭了起來。
月将軍久久沒有言語,忽然走上來問道:“寧王處一直通我們書信聯系的,可是你?”莫言非默默的擦掉了委屈的淚水點頭道:“是。”月将軍忽然重重的嘆了口氣道:“老闕在天有靈啊,竟教出這麽一位女中諸葛……”莫言非抹了把眼淚回道:“非兒不敢當。”
那廂月夫人還在拉着莫言非問長問短,這三年在寧王處可受了委屈,月将軍沒能出手相救是否懷恨,怎麽忽然就能說話了。那邊的夏雪看不下去了,上前說道:“将軍,夫人,姑娘這次來是為了你們的事,不宜久留啊。”莫言非擡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忽然又跪了下去,直泣道:“非兒不肖,不能從那人手下救下二老,如今要二老斬首,寧王也下不去這個令……”
莫言非忽然說不下去了。現在滿朝文武都知道月家通敵賣國的證據,成德王一派極力主張将月家滿門抄斬,如同當初的闕家一般無二。寧王為保二老先行抄家拘禁,但現在卻是留了兩塊燙手的山芋。
月将軍一下子就明白了莫言非的意思,月夫人也不再說話,只有莫言非啜泣的聲音。許久,月将軍才問道:“行遠他……”莫言非立刻回:“行遠哥哥現下在我處,太子不久也将有所行動,屆時再讓行遠哥哥到寧王處效力,我也會在路上故布疑蹤,那人心思尚無如此缜密,不會察覺太過。”月将軍重重的點頭叫道:“好,好,老闕教出來的好女兒,”說罷走到莫言非的身邊,拍着她的肩膀說道:“定要一心為正道……行遠,我就拜托你了。”說罷朝莫言非深深一禮,月夫人也朝莫言非福身。莫言非的眼淚止不住了。
臨行前,月夫人忽然叫住莫言非哭道:“傻姑娘,你做了這麽多事,行遠可知道啊?”莫言非回過頭去,看着月夫人哭的将手合起來放在胸前,月将軍也是滿眼的隐忍,報以一個笑容,便轉身離去。
莫言非走後,月夫人扶着月将軍的胳膊說道:“夫君,我們不能讓這孩子擔這樣大的委屈啊。”月将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莫言非的馬車馬車尚未出城門,城裏便傳遍了月家夫婦自盡在獄中的消息。坐在馬車裏的莫言非狠狠的閉上眼睛,一口氣沒順過來,忽然咳個不停。趕回心理咨詢管的時候,月行遠正站在院子裏,莫言非不知道還要以什麽樣的面目對着他,便回了房,叫夏雪找了酒出來。一杯火辣辣的液體從喉嚨一直流到胃裏,燒的胃也火辣辣的,疼的不行。忽然心口沉沉的,莫言非知道自己該吃藥了。離情,牽愁照恨動離情,莫言非一直都不知道這個藥是什麽效果,如果不吃會怎麽樣。但是每次不吃藥的時候總會覺得時間過得好慢,不想說話,也不想理人。是會讓自己變成個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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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家二老已死,月行遠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了。莫言非又灌了一口酒進去,頓時房間裏的所有東西都在飛,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趴在桌子上了。從門口進來的月行遠的身影看着都那樣的模糊,行遠哥哥,你還會記得我麽?
月行遠一路來到鎬京,路上幾乎沒有遇到障礙,可是混進城門的時候他卻忽然被人攔下了。攔下他的是他營長下的一個小兵,在戰場上十分的得力。那個小兵低聲對月行遠到:“小月将軍,請随我來。”
那小兵将月行遠引到城門附近的一個偏僻的小院裏。月行遠一路都握着自己的劍,不敢懈怠。一路上沒有任何阻礙,那鎬京之中一定布下了天羅地網等着自己。忽然想到獄中自裁的父母,月行遠忽然攥緊了手裏的劍,這筆賬,即便賠上了自己,一定要找寧王算個清楚!
進了小院,那小兵說道:“小月将軍,屬下只能送到這裏了,屬下還得趕回城門口,往後,您自己多加小心啊。”說罷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月行遠推開院中的房門,裏面背對着他站着一個錦衣公子。月行遠想也沒想便喊出了他的名字:“聞道?”聞道聞聲轉過身來,見月行遠一身素麻衣裳,趕路趕得幾天沒有梳洗過,哪裏還是從前嬉笑怒罵的小月将軍?想到二老已經自盡,不禁鼻子更加酸楚起來,走過來拍着月行遠的肩膀說:“小月子……”然後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聞道幼年時被人拐走,若不是遇到了月家老父只怕現在還在外面當小厮,對月家的感情十分深厚,只把月家二老當做父母孝敬。如今月家家破人亡,自然禁不住酸楚,看見月行遠回來,險些落下淚來。
“小聞子,我聽說爹娘入獄之後你經常去探望,他們,他們是怎樣……”月行遠從來都把聞道當做弟弟看待,如今得見故人,忍不住問起來。
聞道的臉色不禁黯了下去,轉念問道:“你怎麽樣?傷可好全了?你可有為難莫姑娘?”月行遠一愣:“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之事?”轉念一想,忽然指着他罵道:“你與寧王勾結?”聞道立刻反駁道:“什麽勾結不勾結,小月子,我你還不清楚麽?”月行遠立刻拽起他的衣襟問道:“那我問你,太子被妖女迷惑棄國祚于不顧,你為什麽不阻攔?”月行遠和聞道幼年時都是欽點的太子伴讀,三人的感情很不錯。
聞道一把推開月行遠的手罵道:“你傻啊,太子再不走別說太子之位,連命都要沒有了!”月行遠被聞道推了個趔趄,怔怔問道:“什麽?”聞道恨恨的說:“賊人設了連環計,為的是在圍獵之上取太子性命,即便殺不了太子,也要給太子按個罪名,逼皇上削了他的太子之位呢!”月行遠忽然怔住了,聞道接着說道:“你口中那妖女聽見了他們的計劃,為救太子便将他們的目标遷到自己的頭上,受了重傷,險些喪命,太子将計就計,當場打死了他們手下一員大将,當做私奔一樣的離開,為的是減少人們的矚目,好去他外祖家求援!”
什麽?竟然是這樣。可莫言非為什麽不告訴他真相?聞道忽然反應過來,問:“這些你都不知道?你把莫姑娘怎麽樣了?”月行遠略有些疑窦的回道:“我,我殺了她一個侍女才跑出來的。”聞道聽完竟氣得直甩袖子,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斥道:“自己看。”
月行遠打開書信,看完不禁扔下信直往門外奔去。
心理咨詢管,莫言非的手有些顫抖的放下筆,啞着嗓子叫了夏雪進來,将帛書盡快傳給寧王。說罷眼前一擦黑,便暈倒在書案上。夏雪驚吓極了忙□□梅進來,春梅搭了脈說:“我們帶姑娘回寧王府。”說罷收拾東西套了車奪門而去。
月行遠縱馬飛奔着往洛陽的方向趕,心中徘徊不去的皆是信中的字句。
“行遠吾兒,見信安。乃父一生戎馬,為家國報效于廟堂之上。奈何亂世之濱,小人輩出,幸得寧王庇護,方有此字。闕家孤女忍辱偷生,常代寧王之字,與為父溝通,實則女中諸葛之才。二家婚事已犯陛下大忌,必有一家先行蔽破方才能解。此間始末,忠臣亦不可免于疑窦。為父逼你接旨抄家,料定你會解救闕氏女,不料意外倍出,使你心碎神傷。如今闕氏女孤身一人,為保月家機關算盡,仍不防小人作亂,乃至鎬京叩首拜別。爾母解其心意,料定闕女不會對你和盤托出而至你怪罪,故有此字。”
月行遠推開心理咨詢管的大門,見院子裏一片寂靜,房間裏的東西也紛亂不堪,一看便是匆忙之中離去所致,忽然又想起心中所言:“闕女素有痼疾,至其口不能言。此疾乃心郁情悶所致,吾兒切不可令她傷神。闕女與你素有婚約,若有歹恙,致使父母魂魄不寧,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