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侍妾
是夜,蕭府點上燈。
菱萱侍奉少爺小姐們用完晚膳,就看見洗硯在廊下探頭探腦的。
“萱姑娘,萱姑娘。”洗硯小聲喚她。
菱萱奇怪的看了看周圍,又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
洗硯狂點頭。
菱萱看了眼身後屋子,沒人出來。她才悄悄兒走過去,奇道:“這大晚上的,你怎麽來了?”
洗硯舉起食盒,霍珏換了個盒子,就算蕭清洺看見,也不會想到裏頭裝着她送的點心。“先生讓我帶給你的,說是怕你伺候少爺小姐們吃不好。”
菱萱一愣,不敢相信道:“先生……給我的?”
“那還能有假?!”洗硯擠眼道:“我們先生從來不會關心人,你可是頭一份。”
菱萱只覺臉上有些燒的慌。“那你替我謝過先生,明日去學堂,我必親自謝過。”
洗硯笑道:“我可不說,左不過明日上學,你親自見先生去。”說罷轉身就跑。“哎!”菱萱沒攔住,憤憤一跺腳,“這洗硯!早沒看出那樣滑頭。”低頭一看食盒,忍不住勾起嘴角笑起來。那樣好看溫柔的先生送的……白衣飄飄,仙人之姿。
“這些點心,我哪裏吃得下呢。”菱萱抱着食盒往住處去,不料蕭清洺在裏頭坐着。自從她發現霍珏對菱萱格外好,對菱萱有幾分疏遠。菱萱不明所以,一直苦惱着,但見她主動來找自己,很是高興,“三小姐請用茶。”忙得倒了一杯給蕭清洺。蕭清洺不嫌棄下人房的茶水,端起來抿了一小口,方道:“之前不提了,如今我們算是和好吧。”
到底是心性善良的孩子,氣歸氣,忘的也快,她是真心拿菱萱當友人而不是丫鬟。
至于菱萱根本從未對蕭清洺生過氣,自然無不應諾,更是快活的打開食盒,拿出白糕來,“這是我新得的點心,三小姐嘗嘗。”
“好。”蕭清洺想去拿,突然笑容僵在臉上,指着那白糕,結結巴巴說:“這……這個你從……從哪裏得來的?”
菱萱不能說是洗硯拿來的,“今日趁着給四少爺準備點心,在廚房偷偷做的。”
胡扯!根本就是胡扯!
蕭清洺盯着那些絲毫未動過的白糕,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白糕都一樣,可她做的不好看,方形不夠方,有些長。而且她知道霍珏最愛吃白糕上那一層糖霜,故意放了許多,那麽厚厚的一層。可他竟轉手送給菱萱了嗎?
“三小姐……你怎麽了?”菱萱看她臉色突然轉變,一時沒了主意。
蕭清洺霍的起身,“你自己吃吧,我去溫書了。”“哎!”菱萱眼睜睜看她奪門而出,“今兒一個二個是怎麽了?”
章正院中,大夫人安心養胎,正吃着燕窩羹,一壁嗔怪道:“有孕時候吃不下東西,真是讓人不舒服。”
惠香笑着接過空碗。“夫人,為了小少爺,您可忍一忍。”
“你怎麽知道是少爺,萬一是小姐呢?”大夫人忍俊不禁。
惠香道:“瞧夫人肚子尖,我聽老人家說過,這就是男胎之相呢。”
大夫人推她一把,“油嘴,這才一個多月,哪裏看得出肚腹形狀。”
碧紗櫥外傳來琬香的聲音,“夫人,老爺回來了。”
大夫人趕緊從榻上坐起,惠香為她披上外裳,一路走到門外,就看見大老爺醉醺醺的朝她一笑,“夫人,我回來了。”大老爺蕭蘊騰古板不茍言笑,也只有在喝多了酒,才會對夫人露出笑容。
“惠香,給老爺上醒酒湯來。”大夫人上前攙扶他進屋,這才看見大老爺身後還有一個人。
那是個美若天仙的女子。
她靜靜的站在那裏,望着大夫人微微颔首一笑。
大夫人當即如遭雷劈,舌尖苦澀好似吞下黃蓮。“闕雲,安排個屋子住下,待明日與我晨起問安。”根本不用問,這樣的晚上帶回一美貌侍婢,定然是曾經說過李侍郎那府裏預備好給大老爺的禮物。
“謝夫人。”那女子有更好聽的聲音,清甜美妙。
大夫人再不去看她,轉身扶蕭蘊騰回屋,替他除去外衣,安置好,把惠香拿來醒酒湯,喂其喝下。正要打下簾子,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蕭蘊騰已睡熟,呼吸粗重,許是因酒醉不安穩。他眉眼輪廓已有淺淡皺紋,依舊無損那英俊的相貌,除了不茍言笑,太過板正之外,當真是個好托付。大夫人知道,只要她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是不會被休棄的,也不會遭受寵妾滅妻的命運。因着他的古板,但也因他的古板,她的生命裏,再不可能有愛存在,夫妻之間,媒妁之言,舉案齊眉。
撫上微微凸起的小腹,忍不住落下淚來。
恍惚憶起閨閣女兒時,那窗邊明媚少女笑吟吟道:“我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一心人……當真是癡望。”大夫人咽下最後一滴淚,眸中多了幾分剛毅。
……
“姑娘,你且住這兒,我叫闕雲,有什麽事只管吩咐。”帶那女子到後院連房時候,闕雲不住的偷眼瞧,真是天生的美人兒,哪個角度看,都是無可挑剔的。感嘆之餘,只嘆身份懸殊,這樣好的相貌,只能為人妾。
“多謝。”那女子沒有多餘言語,打發了闕雲,亦沒有倦意,而是走出屋子,看頭頂上一方月。“少主,我來尋你了。”
翌日一早,蕭蘊騰似乎忘了昨晚的事,還是大夫人為他整理衣衫時提了一句,“老爺昨夜帶回一位姑娘,不知如何安排。”
蕭蘊騰神情明顯幾許溫柔,“收拾屋子出來,她是李侍郎贈我的讴者,不能怠慢了。”
“好。”大夫人木木回答,理好腰佩,“老爺今晚還有應酬麽?”
蕭蘊騰看了妻子的腹部,“照顧好自己的身子。今晚我早些回來。”
大夫人送了蕭蘊騰出門,這才對惠香道:“新姨娘有什麽動向沒有?”
惠香道:“她很本分,不多言不多語。闕雲在外頭上夜,也沒聽有什麽吩咐。”
“讴者出身,卑微下賤,能得我們老爺親睐成為姨娘,還有什麽不知足的!本分是應該的!”大夫人話裏話外俱是敵意,惠香也不敢多言,自伺候洗漱了。
大老爺帶回讴者一名的事,傳到老太太耳朵裏。老太太一聲冷笑對沁源道:“媳婦懷着身孕,他倒有閑情納妾。”
沁源賠笑道:“老太太,這是李侍郎贈的,老爺也是不得已。不值得為了個讴者和下屬鬧得不愉快。”
老太太依舊悶悶的,“那李小子也是不安生的。不在任上勤勤懇懇,竟走這些捷徑妄圖升遷。”
沁源不好說什麽,只勸道:“這也不是什麽大事,老太太不值得為這事傷了身子。”
“罷了,把那孩子帶來我看看吧。”
着人去請的時候,那女子将将沐浴完畢,幾天下來,闕雲發現她愛沐浴,一日至少兩次,如果外出沾染灰塵,回來後必會沐浴一番。
丫鬟把那女子帶到老太太面前,沁源提起裙子來。那一雙玉足芊芊,雖未裹過小腳,天生秀氣的很。老太太仔仔細細上下打量,那含羞帶臊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豐潤的唇,加上白皙的肌膚,素手修長,身量又好。這時候不得不承認,的确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你叫什麽?”老太太問。
“小女子名喚風兒。”那女子落落大方,沒有局促。
老太太頓生好感,讴者都是窮人家的孩子,甚少有姓氏,便執了她雙手,“是個齊整的孩子,只要你安分守已,蕭府不會虧待你。如今你們大房夫人有孕在身,定要好生伺候。”
風兒道:“聽老爺說起過,奴必會日日侍奉在側。”
于是留了飯才讓回去。沁源見人走了,親自給老太太捶腿,“看起來是個不錯的。老爺眼光真是不錯。”
“哼。”老太太對大兒子枉顧有孕在身的妻子,帶回讴者還是無法不介懷,“傳我的話,讓惠香告訴延君,什麽都不要想,好好兒安胎是正經。”
“大夫人會有分寸的。”沁源笑道。
“分寸?”老太太撇撇嘴,“你忘了那年大老爺非要納了她陪嫁梅氏,惹得她差點小産一事了麽。”
是了,那還是大夫人剛嫁進蕭府不久,有孕不便侍奉,有心捧了惠香,結果讓梅氏用計得逞有孕晉了姨娘。為此大夫人抑郁在心,差點沒了大小姐。“再命人告訴蘊騰,有了新歡也不許怠慢妻室,如果延君這胎有恙,我必拿他試問!”
沁源道:“婢子這就去辦。”
“蘊憶許久不來探望我這個母親了。成日見也不知忙些什麽。”老太太嘀嘀咕咕,“早知不讓他來撫養衍之了。”
被老太太念叨的二老爺蕭蘊憶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接着往吉懿院走,闕雲陪着風姨娘往章正院回,好巧不巧的,在穿堂廊下遇見。闕雲給蕭蘊憶見了禮,“二老爺是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嗎?”
蕭蘊憶以老實良善著稱,丫鬟小厮們總愛同他逗趣幾句,反正也不會有什麽事。“是了,幾日不去,怕是老太太不高興了。”
“可不是麽,老太太剛還問起二老爺。”闕雲笑道。
“這位是……”蕭蘊憶好奇瞥了風姨娘一眼,她微低着頭。
“唔,這位是我們章正院新姨娘風氏。”闕雲話落,風兒擡起頭,“見過二老爺。”
!!
“凝玉!”蕭蘊憶在巨大的震驚中,緊緊抓住風兒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熱死人的鬼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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