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抓手
“哎喲,這是怎麽說的!”闕雲心頭亂跳,作勢要擋住風姨娘,奈何蕭蘊憶攥得死緊,她根本拉扯不開。那風姨娘卻面無表情,任由拉着也不動不掙紮。“二老爺,快撒手!這要叫人看見可不得了!”一壁又向風姨娘道:“姨娘快掙一掙。”
蕭蘊憶着了魔一般,不理闕雲,喃喃問着:“凝玉,當初你可怪我太懦弱?”
風姨娘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沒說話。
娘哎!這可是穿堂的回廊下,多得是來往婆子丫鬟,這新姨娘給闕雲留下的印象還不錯,要是傳出去,說大房侍妾與二房有染,大房二房面子上不好看不說,這新姨娘必要發賣了。“二老爺,快撒手!”闕雲顧不得其他,用手去抓風姨娘的手腕,硬拖着往後掙。
“闕雲姐姐?”
剛下學,帶着蕭衍之來看老太太的菱萱遠遠看見青碧色的褂子,又打量了背影,認出是闕雲。她和闕雲一同住了大半年,後來為了照顧少爺小姐方便,就搬到康怡園後頭的下人房中。自是熟悉的。
及至走近了,才看見二老爺和風姨娘。闕雲吓得魂飛魄散,猛地吃勁,兩人的手好不容易分開。菱萱給二老爺請了安,又看到那極美的女子,大老爺新納了妾,她是知情的,遂也請了安,恍惚看見兩人剛才牽着手。風姨娘微微颔首,眯起眼睛細細看着她身邊牽着的小少爺。
“菱萱,你這是要到哪兒去?哦對,是去探望老太太……”闕雲一頭冷汗,語無倫次的說。
菱萱奇怪的看看這三個人,“才下了學,帶四少爺來問安。”
“那你趕緊帶少爺去吧,老太太見到四少爺一定很開心。”闕雲擺出手勢,“風姨娘,咱們……走吧。”她差點說快點跑……
菱萱不明所以、目瞪口呆的看闕雲飛快的牽風姨娘的手,一溜煙不見了,徒留蕭蘊憶癡癡怔怔的看。“凝玉……凝玉……”
“二老爺,那新姨娘叫風兒……”菱萱熱心腸的提醒。
蕭蘊憶還未從久遠的回憶中脫身,茫然道:“風兒?新姨娘?”
“父親,風兒是大伯新納的妾侍。”蕭衍之補充。他寄養在二房名下,是要喊一聲父親母親的。
蕭蘊憶大吃一驚,整個人僵直在原地,“妾侍?!怎麽會?!”
“話說,父親,你要不要去看祖母?你若是不去,兒子便告退了。”
沒得到回應。
蕭衍之牽起菱萱的手。“走吧,看來得耗上好一陣子平複心中的洶湧。”
菱萱很贊同,随小家夥往吉懿院去不提。
蕭蘊憶跌跌撞撞回到章邯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去的,滿腦子全是凝玉的臉,她溫柔的笑,稚氣的喊:“憶哥哥,憶哥哥,憶哥哥……”白芙蕖滿園,美麗的人兒近在咫尺。他伸手想去撫摸那嬌嫩的臉頰,卻見二夫人出現在面前,滿臉是淚。
“阿蕊……是你?”
沙啞的嗓音逼的二夫人将要忍住的淚又落下來。
“老爺以為我是哪個?凝玉麽?”
蕭蘊憶的瞳仁驀地縮緊,“你怎麽知道?!”他彈坐起身,雙手像鷹爪一樣緊緊箍住二夫人雙肩。二夫人忍住雙肩劇痛,心頭一片寒涼。“老爺渾渾噩噩進屋,當即暈倒在地,夢裏喚着的全是‘凝玉’二字,為妻可要問問,如果是老爺心上人,大可娶進門來。省得心頭想着嘴裏念着……要是老爺心疼,晉了平妻我也不說什麽。”說完,大滴大滴的淚滾下來,怎麽止也止不住似的。
“阿蕊……”蕭蘊憶從初時的震驚到如今慢慢平靜,嘆道:“你說的是什麽話!”
“為妻還想問問老爺,在穿堂回廊下做的是什麽事!”二夫人想起林生家的禀報,又氣又急又委屈,一腔怒意悲意不知何處散去,又素日好性兒,做不出那等撒潑樣子,實在憋屈的難受,還是說了出來。
“你派人監視我?!”蕭蘊憶怒道。
自成婚以來,蕭蘊憶待她是極好的,脾性又好又肯護着她,章邯院最受寵的花姨娘也不敢給她這個夫人臉子瞧,名分上恩愛上,二夫人什麽也不缺,安穩過小女人日子,所以也無心像三夫人一樣盯着管家權。何曾有過被大吼責罵的時候。
“不過是林生家的路過看到而已,老爺又發哪門子火呢?”二夫人哭道。“那是大哥妾侍,老爺這般不尊重,若是傳出去,還要不要做人了?”
穿堂回廊下,本就人來人往,非說監視是不講理了些。蕭蘊憶回憶起那幕,也悔自己沖動,可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凝玉成為大哥的妾侍,就算她心甘情願,也要找機會問問到底是為什麽。“這事你不必再管,我自有分寸!”
“分寸!”疑心一旦起,哪裏容易消。“當着那麽多人,老爺就可以動手動腳,私底下……私底下還不知會……會……”她說不下去了,兀自以帕掩口哭泣。
不知是哭聲惱人,還是這事讓蕭蘊憶心中窩火,他頭一次怒到心頭,呵斥道:“哭哭哭!有什麽可哭的?!是不是仗着我素日給你臉面,你竟什麽事都要管一管了?!”
哭聲戛然而止。
二夫人木讷的看着蕭蘊憶,“從成婚到現在,你從未這般待我!為了那個女人,你竟……”
“對!你說的對極了!”蕭蘊憶惡狠狠的盯着二夫人。“凝玉在我心中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說罷,他起身穿鞋,“去部裏,不回來了!”
“老爺!”
二夫人去抓蕭蘊憶的衣袖,卻眼睜睜看他掙脫離去,“老爺!”又一聲呼喚後,只剩傷心欲絕的哭聲。
……
花姨娘的屋子燃着棠梨香,清甜淡雅,身着一襲淺淡色鵝黃家常裙子,與她一貫的花枝招展完全不符,倒像是清秀的小家碧玉。蕭衍芸正卧在她懷中吃柑橘,難得把兒子接回身邊,總是忍不住私心多待一會。
“這柑橘聽說是貢品,外頭好幾十文才得十幾個,你可多吃些。”她慈愛的撫摸兒子的頭發,三少爺蕭衍芸生得是所有孩子中最猥瑣平凡的,但在母親眼裏,自己的兒子都是最好的。
蕭衍芸一壁答應着,一壁又拿了個,剝得滿手橘皮汁水,花姨娘掏出帕子給他擦手。“康怡園裏人多,住着多悶,等一年多,你滿了十三歲。母親即刻求了夫人接你來章邯院,咱們母子便可日日相見了。”
“不……不要。兒子想住康怡園。”蕭衍芸含着橘瓣兒,支支吾吾道。
花姨娘傷了心,“為何?難道你不想多和母親一處麽?”
“想自然是想的。”蕭衍芸道,花姨娘還沒等高興,又聽他繼續說:“我看上那叫菱萱的丫頭,想和她日日一處。”
“菱萱?”花姨娘笑道:“才多大便想着這個了!”
“我不管!”蕭衍芸強硬道:“到時候母親想辦法讓她給我當通房丫頭!”
花姨娘疼惜的摟着兒子,無不應諾,“好好好。等你再大些,我去求求你父親。”
蕭衍芸高興的掰了一瓣橘子喂給花姨娘,母子倆溫情款款時分。玉秀正好撞見,花姨娘忙得起身,不無尴尬道:“老爺在屋裏,三少爺在我這裏待會再去給夫人請安。”
玉秀哪裏顧得上她一直維持的和三少爺疏遠讨好夫人的心思,忙不疊拉了花姨娘,“姨娘快去看看夫人吧!”
“怎麽說的?”花姨娘安排好蕭衍芸,讓他待在屋裏不要出去,一壁披上外裳跟玉秀去正房,路上玉秀大致說了事故,直聽得花姨娘心頭砰砰亂跳。
“夫人!”
花姨娘一進屋,就看見二夫人斜倚着美人榻,哭得淚人一般,邊上玉燕看着勸着,還是止不住。
“夫人,花姨娘來了。”玉秀給玉燕使了個眼色。花姨娘上前扶住二夫人,二夫人像找到主心骨一樣,抓住她的手哀哀哭道:“易芳,你可來了。”
花姨娘摟着傷心欲絕的二夫人,“夫人,那凝玉本就是老爺心上永磨滅不了的白月光,您怎得還如此在意。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易芳,你不知道。讓老爺失态的,是大老爺新納的妾侍。”二夫人哽咽道:“那妾侍我着人去問了,明明叫風兒,可老爺偏生認為她是凝玉。”
“風兒?凝玉?”花姨娘有些意外。“這是認錯人了?”
二夫人道:“老爺對那凝玉有多愛重,你不是不知道,怎會認錯人!除非……除非……”
“除非這個風兒同凝玉宛如一人,或者說……就是一人……”花姨娘垂下眼睑,淡淡道。
作者有話要說:
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