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怨恨

“回府!”老太太說。

蕭清洺當即怔住,眼淚還挂在臉上,“祖母,那二姐怎麽辦?”

“洺兒你回車上去!”老太太不解釋,只是沉着臉命令。

蕭清洺心裏自是擔心二姐,但她膽子小,不敢再多說什麽,再看老太太神色不似往常慈愛,只好挪到後頭的馬車上。

蕭清澐的侍婢阿彤淚人一般對着蕭清洺,“三小姐,老太太怎麽說?”

“上車吧!咱們要回去了!”蕭清洺癟着嘴,無可奈何道。阿彤大驚失色,“可是二小姐……”“祖母已下了令不叫管,你瞧前頭的車已開動了。”蕭清洺的懦弱是出了名的。阿彤沒法,又不敢去求蕭清澈,她一向自恃身份,不會管庶出姐姐的事兒的。下剩五小姐更不中用了。想來想去,只得上馬車。

長公主端坐梳妝臺前,望着鏡中戾氣甚重的自己,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小丫頭帶來了?”

心腹女官化雪伺候長公主取下佩戴的繁複步搖,“已在偏房候着。”

長公主舒服的呻/吟一聲,“那蕭府老太太怎麽說?”

化雪道:“蕭老太太是個知事的,什麽都沒說,而是命回府。”

長公主微微笑道:“蕭府諸人無女兒入宮為妃,頂尖了便是蕭蘊騰那三品尚書之職。任上雖說沒有什麽大的功績,也是謹慎的緊,未曾出過什麽大錯。蕭府年長一輩兒不是安分守己的,就是蕭蘊琛那等纨绔的。倒還真懂什麽叫韬光養晦!只是,小輩兒們未免心太大,竟将主意打到我太尉府,敢在本宮眼皮子底下作妖!”

“公主莫要氣壞了身子。那蕭家二小姐年幼懵懂無知也是有的。”化雪有意化解此事,畢竟公主的脾氣着實不算好,又沖動,怕出什麽大事,傳出去不好看。

“懵懂無知?”長公主讓化雪給她梳好簡單舒适的家常發髻,又換上常服,幽幽一笑,“今次本宮便讓她學個乖!”

……

蕭清澐窩在床邊,一張花兒面慘白慘白。本好好兒在馬車裏坐着,就有宮人含笑請她再入府中。蕭清澐本以為是家中有何人落下物件讓她去取,又覺不對。這活計喚個婢女哪兒都是了,何必勞煩她這個小姐。

沒想到剛進門,就被人扭住雙肩,每日浸泡花汁兒子混水泡肌膚,養得嬌嫩白皙,哪裏經得起這樣的粗魯,當即痛的噙着淚。那些宮人似無心肝,根本不理會,徑直押她到這間偏房,冷冷扔了句:“好生等着公主問話!”

蕭清澐三魂去了七魄,她整個宴席除了獻禮沒資格和長公主說上一句話,這會怎得巴巴把她留下來問話了?難不成……瞬間,她的心蕩到谷底,應該是東窗事發了!

蕭清澐忍着害怕恐懼,瑟縮的躲着。本只是起了念頭,沒真打算進太尉府做甚麽勞什子側夫人,這就被長公主請來。若真成了側夫人,還指不定要受怎樣的磋磨,不由落下淚來。

‘吱呀’,門開了,伴随化雪聲音:“殿下,小心腳下。”長公主仰着頭顱,威嚴四射的入內。

蕭清澐再怎麽有小心思,也還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半大少女。長公主的出現,吓得她腿腳發軟,爬到其腳邊,哭道:“殿下,臣女絕無一絲妄想!”

長公主微微低頭看她哀哀哭泣,贊道:“你這丫頭倒是很聰明,想是猜到了緣由。”

蕭清澐此時哪有心思斟酌長公主是真心誇贊還是諷刺,不住的磕頭,“殿下,今日之事只是意外,臣女并非存心!并非存心啊!”

長公主手一揮,化雪等退出屋子。她蹲下/身,輕輕擡起蕭清澐的下颌,迫使其擡起頭。那絕美臉上挂着淚珠,瑩潤的眼睛在淚的襯托下閃閃發光,“果真是個可人兒。做我們太尉府的側夫人一點兒也不算高攀。”

蕭清澐不是那等傻乎乎的認為對方真的有心讓她進門,被禁锢無法脫身,只哀哀哽咽道:“殿下,臣女絕無此心啊殿下。”

“絕無此心?!”長公主狠狠甩了她的臉頰,蕭清澐借力歪了身子,驚吓異常。“你以為想辦法接近本宮驸馬,就可以過門當側夫人了?傻丫頭,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個太尉府誰說的算!”

長公主的醋妒深閨小姐聽得一兩句最多了,何況皇室公主哪裏是能議論得了的。蕭清澐這才恍悟自己闖了大禍,事發經過怕是陳太尉未等逼供便全招了,指不定還往她身上潑了髒水。公主、太尉,她誰也得罪不起,這會靈臺清明,不再否認,而是求饒道:“求殿下明鑒。今日臣女偶遇陳太尉,陳太尉待臣女甚好,臣女也堪堪同太尉說了幾句話。若說舉止輕浮了些,臣女認,但殿下說臣女有心入太尉府做側夫人,臣女死也不認的。”又是磕頭。

長公主見她說的誠摯,再者蕭清澐年歲不大,男女之事未必懂得,也信了一兩分,心裏猶是氣憤她那點小心思,“化雪!”

化雪入內道:“殿下有何吩咐。”

長公主故意大聲道:“把本宮修剪花草的剪刀拿來。”

蕭清澐不明所以,以為要剪她的秀發以示懲戒,遂痛哭流涕,但怎麽着這事都得有個了斷,她也不敢太過哭求,怕長公主煩了,那便不是剪頭發那樣簡單了。只可惜滿頭秀發,着實為她的美貌增光添彩,不知公主要剪下多少,蕭清澐心疼的眼淚撲簌簌掉。

化雪将一把小巧的銀剪子遞給公主,“殿下,此物鋒利,您要小心。”

“無妨。”長公主笑着朝蕭清澐走去,化雪讓兩個膀大腰圓的宮人架住她,以防她掙紮誤傷公主。長公主蹲下/身,與她平視,溫和的說:“你那天生的美貌讓你一個區區庶女生出不該有的妄想。今次,本宮便助你一助,在你秀美漂亮的臉蛋上劃幾下,徹底去了你的妄想好不好?”

蕭清澐驚懼異常,直愣愣的看着長公主。還未等長公主的剪刀碰到她的臉,眼一翻,咕咚一聲暈厥當場。

“真是個軟柿子!”長公主悻悻的把剪刀還給化雪,“還妄想進我太尉府的門,連這點膽量也沒有,日後要怎麽跟本宮周旋?”

殿下!哪個人敢惹您!化雪面上帶笑,“這瞧着不過十幾歲罷了,撐不住殿下威嚴的。”

長公主彈彈衣裳吹吹手,“讓人送回蕭府去。蕭老太太那樣會做人,自曉得如何做。呵。”她冷冷一笑,“咱們家太尉四十許人,還能跟小丫頭一樣不懂事?這些日子本宮待他和善了,态度好了些,皮又癢癢了!随本宮回公主府,本宮倒要看看,他陳太尉如何來請!”

得!又鬧脾氣了。化雪奉皇太後之命看着公主,勸她不要耍小性兒,關鍵是,長公主這暴脾氣,她一個小小女官看得住麽……看來不日又得去給太後她老人家請罪了。

蕭清澐醒來時,已在蕭府章邯院的廂房中,她睜眼一瞧不是熟悉的屋子,當即吓得嚷起來:“殿下我錯了!您不要毀我容貌!”

“澐兒!”一聲渾厚老道的嗓音呵斥她。

蕭清澐還以為在太尉府,怔怔的轉頭去瞧。周遭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當先兒的是一臉嚴肅的蕭老太太,後頭跟着擔憂不已的二夫人,并沒忍住一臉幸災樂禍的三夫人。蕭清洺、蕭清澈等在外頭探頭探腦,叫媳婦們帶了回去。不同的是,蕭清洺是擔心,蕭清澈是看熱鬧。

“祖母!”蕭清澐淚如泉湧,哭道:“祖母,澐兒的臉還好不好?”

闖了大禍不問問如何了,倒先關心容貌。蕭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早就說過這丫頭庶出出身,但絕色容顏不見得是什麽好事,果然不安分,竟得罪到長公主頭上了。今次好容易脫身,事還未完,她首先關心的不是有無連累家族,自私又愚蠢。

“事到如今,你便只關心自己麽?!”蕭老太太怒道:“不知羞恥的東西!光天化日之下勾引陳太尉!見罪長公主,你有幾條命夠填的?!”

蕭清澐這才回過神來,理智回歸深悔提及容貌之事,臉上無一絲刺痛,想來長公主并未怎樣。“老太太,孫女兒是被冤枉的!”

“冤枉?!”老太太冷笑,“都捉到明面兒上了,還嚷嚷無辜?!”

蕭清澐連滾帶爬的滾到老太太腳邊,“澐兒或許有錯,但只是錯在和太尉大人說了幾句話,不曉得怎麽被公主身邊的人看見了。那些宮人亂嚼舌頭,污了公主聖聽,才會誤會澐兒有心勾引太尉大人。老太太試想,若是澐兒真心想攀上陳太尉,哪裏會在公主辦宴席時,光天化日下說話,這不惹人非議麽?”

“你一向會詭辯!”蕭老太太道,“素日莫說嫁進太尉府,便是陳太尉也難得一見!适逢宴席,多好的機會!是不是,澐兒?”

“母親,這件事或許真是誤會。”蕭清澐生母去得早,二夫人一手養大她,自是護着的。“誤會?”老太太盯着蕭清澐,“嫡庶有別,誠然你無法像你四妹妹那樣嫁到門楣高的人家,但我蕭府對庶出女兒的教養亦從未放松。今次你做了這樣的事,指不定要連累家族!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心有多高,只要不安分守己,喚我祖母,我也必将把你的婚事安排到小門小戶中去,讓你好好嘗一嘗什麽叫做苦,而不是在富貴中生出別樣的妄想!”

蕭清澐徹底愣住,原來同為孫女兒,庶出的活該被責罵、被誤會麽?‘祖母,您既然狠絕,那便期盼澐兒不要有來日!不然,澐兒必将讓您後悔!’

怨念和憤恨交織一處,現出一抹狠毒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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