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定親

張氏瞧着兩人一問一答的樣子, 唇角撇了撇別開眼。

回府後,張氏将楊妡叫到二房院, 低聲問道:“長公主叫你們陪她看比箭, 可曾說過什麽?”

“沒有,”楊妡搖頭, “只讓女官問了些喜歡喝什麽茶吃什麽點心的話, 再沒說別的。”

張氏思量片刻,開口道:“今天安國公府這宴會是給瑞王相親呢,長公主讓人把你們六人的生辰八字都要走了……肯定你們六人中能出一個王妃。”

楊妡已猜想到,并沒覺得驚訝, 只問道:“瑞王大概多大,怎麽會讓安國公府操持宴會?”

“估計十六七歲,”張氏也吃不準,“要是你的八字能合上就好了, 進門就是王妃, 以後誰都不能小看你。”

楊妡默一默,印象裏只記得那人寶藍色錦袍上繡着的仙鶴雲紋, 相貌如何卻是一點沒想起來。

事實上,她壓根也沒仔細瞧過那人,她全副注意盡數放在了魏珞身上。

想起魏珞, 楊妡心頭微酸,面上卻帶着笑,“娘真是的,最開始說魏家二表哥是多麽多麽好, 後來又把齊家表哥誇得花兒似的,這會子又惦記着什麽王爺了。您可是有個準主意沒有,別隔三天變一變?”

張氏佯怒,“我這還不都是為了你?”頓一頓,又道:“別看你跟阿姵一唱一和說得好聽,可到關鍵時候就顯出真章來。我猜測你伯母肯定知道了瑞王選妃的事兒。虧你還早早起來給阿姵梳頭,她竟是一絲口風都不透?”

楊妡賠笑道:“就是事先知道也沒什麽,成不成最終還是看八字,姻緣都是天定的。”

張氏臉色仍不好看,“話雖如此,可要是早點知道,你也好早做準備。至少換條裙子,這裙子漂亮歸漂亮,但太嬌了,顯得不莊重。”

“漂亮就好,”楊妡笑呵呵地道,“娘不用愁眉苦臉的,方元大師還有那個明心法師不都說我命相好,您就等着跟我享福就成。”

張氏終于露出絲笑意,嘆口氣道:“我才不指望享你的福,我就是想你能過得平平安安順順當當的。”

楊妡陪着笑了會兒,別有用意地提起魏珞在校武場的表現,“沒想到箭法真是高明,以後肯定能有出息……娘覺得三表哥怎麽樣?”

張氏無謂地道:“他有沒有出息跟你也不相幹。別說他現在已出了府,就是仍舊在魏府,他也只是個庶子的庶子,你卻是咱們二房正經的嫡女,他根本高攀不上,換成阿嬌倒還合适……你別是看上他了吧,還是他拿着恩情要挾你?我跟你說,要報恩有得是法子,或者幫他辦事,或者給他銀錢,犯不着賠上自己下半輩子。他今天在蔡家露出這麽一手,說不定就被哪家将軍看上了,早晚得上戰場打仗,這要是成了親,你在家獨守空房不說,沒準哪天就成了寡婦,讓你哭都沒處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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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張氏說得這麽絕對,連半點餘地都沒有,楊妡心中更覺黯然,卻強作出笑顏道:“我只随口這麽一說,娘就連将來當寡婦都想到了。您可千萬別咒我?”

張氏氣得狠狠戳一下她的腦門,“哪有你這麽說話的,我是跟你講道理,別覺得他會拉弓射箭就迷了眼……你年紀還小,用不着這麽早考慮這些。”

楊妡苦笑,“我哪裏考慮了,翻過來覆過去還不都是娘在說?”

張氏細細回想一下,果然是自己說太多了,便笑道:“我就提個醒,你不是覺得困,趁吃晚飯還早,回去眯一會兒,別睡着,免得夜裏再走了困。”

楊妡笑着告辭,剛走出院門,臉上的笑容就繃不住,頓時垮了下來。

站在空水橋邊看着潺潺東流的河水,心頭苦澀不已。

很顯然張氏絕不會同意,楊姵也不知是什麽想法,倘若她看中了魏珞,自己斷然不能再動心思,而且魏珞又是那麽陰晴不定的人,誰能猜出他的心意如何?

罷罷罷,算了吧,反正不急在一時,離嫁人還有好幾年,或許還能遇到更合眼的男子。

楊妡勉強說服自己抛開這些煩惱事兒,重新收拾了心情回到晴空閣。剛進門就看到楊姵在廳堂坐着,許是等了有些時候,桌上茶盅已經見了底。

楊妡忙招呼丫鬟,“怎麽沒人續茶?”

“不用,”楊姵攔住她,“我已經喝過兩盅了,嫌她們在旁邊礙眼,就沒用伺候……阿妡,我有話跟你說。”

她臉上有難得的嚴肅與鄭重。

會不會是跟魏珞有關?

楊妡心頭一跳,掩飾般笑着問道:“好話還是不好的話,不好我不聽。”拽着她的胳膊走進東次間,歪在炕邊抓一只靠枕倚着,又扔一只給楊姵,“說吧,什麽話?”

“阿妡……”楊姵支吾着,似乎很難開口的樣子,“阿妡,我不想要生辰賀禮,只要你別生我的氣。”

楊妡沒回答,笑盈盈地牽過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楊姵的手柔軟細嫩,因為肉多的緣故,指根凹下四個圓滾滾的小窩,是雙很有福相的手。

楊姵像是得到鼓勵般,低聲道:“今天,其實是清惠長公主替瑞王選王妃,我前天就知道了,可我娘不讓我告訴你……她說你太漂亮了,走到哪裏都能吸引別人,我不如你好看,就只能好好表現,要顯得端莊大方……在校武場時,我其實沒那麽好心,是特意說給旁邊女官聽的。阿妡,我心裏很難受,不應該瞞着你……咱們還能跟以前那麽好嗎?”話到最後,已帶了泣音,眼圈也有些紅。

這就是楊姵啊,真正善良的楊姵,就因為隐瞞這件事而內心不安的楊姵。

楊妡覺得眼眶有些熱,吸口氣搖搖頭,“不能,”頓一下又補充,“咱們要比以前更好才對!”

楊姵先是傷心,緊跟着大驚,眼淚忽地湧出來,抱住楊妡哽咽道:“是我不好,我沒想當王妃,可是……”

“沒事的,伯母是為你好,她的話應該聽。”楊妡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一邊掏出帕子給她拭淚,“以前我有事情瞞着你,你也從來沒生過我的氣啊。”

“那不一樣,”楊姵接過帕子,胡亂擦了把臉,“別的都是小事,嫁人才最重要,什麽都比不得這個。”

楊妡笑着點點她,“沒羞沒臊,小小年紀就想嫁人。”

“是我娘說的,我才沒想過。”楊姵急忙分辯,又就着帕子擤了擤鼻涕。

楊妡佯作厭惡地避開些,“哎呀,可惜我的帕子了,回頭你陪給我兩條新的,得你親手繡,這樣才能顯出誠意。”

楊姵連忙答應。

事情就此過去,連着一個多月,清惠長公主那邊都沒有消息傳出。

楊妡跟楊姵并不當回事,兩人的感情真的比先前更好了些。

張氏與錢氏心裏着急,但面色不顯,唯獨楊娥按捺不住心裏的得意,趁着給魏氏請安的時候,跟楊嬌道:“看把那兩人興得,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咱家出了王妃了,這不啥事也沒有,烏鴉染成花兒也變不了鳳凰。”

楊嬌不緊不慢地說:“二姐姐快別這麽說,都是一家子姐妹,要是四妹妹跟五妹妹真成王妃,咱們不也能跟着沾光嗎?”

楊娥本想與楊嬌同仇敵忾,沒想到反被擠兌一句,氣得甩了袖子就走。

不大一會兒,這話就傳到魏氏耳朵裏,魏氏沉默片刻,喃喃自語道:“這丫頭怎麽越大越不懂事了呢?”

進了五月就是端午節,清惠長公主那邊派人送了粽子,并給姑娘們送了節禮。

每人一對五彩繩和一只五毒香囊,除去顏色式樣各有不同外,并沒分出個三六九等來。

五月十七楊姵生辰,楊妡在吳慶家的幫忙下,足足費了半個月的工夫才繡成一條裙子當成賀禮。

因不是整壽,府裏各人都送了些小玩意權作慶賀,錢氏也沒大肆鋪張,只出了三兩銀子讓廚房整治出十幾樣小菜,讓五位姑娘們在晴照閣玩鬧了半天。

這次姑娘們相處倒是平安,沒有鬧出吵架拌嘴的事情。

轉天宮裏便來人宣讀旨意,說瑞王李昌銘選中楊姵為妃,只待楊姵及笄,就另擇吉日成親。

楊府得爵百年有餘,雖是富貴,可府裏從來沒出過王妃。

錢氏激動得差點落淚,魏氏也一個勁兒地念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楊歸舟也沒法保持淡定了,連忙翻開黃歷找出吉日,準備進祠堂祭祖。

正當楊府人仰馬翻地準備大肆慶賀時,宮裏又接連下了兩道旨意,分別冊封淮南侯七姑娘李蘭慧以及禮部王尚書的孫女王家宜為側妃。

卻是兩年後就要成親。

李蘭慧跟王家宜都是十三歲,正是兩年後及笄。

既然選定楊姵為正妃,偏偏又讓側妃先進門,要知道進門先後非常有講究。先進門的可以事先熟悉府裏情況,而且因正妃沒來,極有可能暫時掌管中饋。

這也倒罷了,最令人擔心的是側妃先生下子嗣來。

雖然王府跟伯府都是嫡子承爵,但有個庶生的長子卻是件非常不妙的事情。

喧騰了好幾天的楊府頓時沉寂下來,楊歸舟顧不得摟着月姨娘颠鸾倒鳳,而是将兩個兒子以及長孫楊峻都召集到松鶴院連夜商議對策。

當今聖上還是皇子時并不顯山露水,但先帝病重時卻異軍突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贏得了先帝信任,榮登寶座。

楊歸舟在朝中地位并不算高,到如今也沒摸清聖上的路數。倒是楊遠橋在選拔官員上看出了幾分端倪,建議楊家靜觀待變,別太張揚以免樹敵。

最後得出的結果就是不擺宴席,只請交好的幾家親戚聚一聚,而對楊姵的教育卻被放在了首位。

諸如針黹烹饪這些不用花費太多精力,稍會點就足以應付,琴棋書畫要加強,更重要的是從現在開始要讀史書。

治家猶如治國,要想得到瑞王信任和器重,對國事朝事一竅不通是萬萬不行的。

楊遠山擅長詩詞歌賦等風花雪月的東西,楊遠橋對史書更為精通,所以就定下每隔五日,讓楊遠橋給楊姵講史。

從此楊姵的日子就過得有點難捱,每天抱着枯燥的史書看不說,隔三差五還得寫篇心得感受,跟應考的秀才差不了多少。相比之下楊妡則逍遙多了,每兩天跟吳慶家的學針線,興致來了就到廚房鼓搗點心菜肴,再就往園子裏采了各種花瓣熬制膏脂。

日月如梭,轉眼就是七月。

外出歷練的楊峼風塵仆仆地回了京都,帶來許多江浙特有的新奇玩意兒不說,還單獨給楊妡帶了封信……

作者有話要說: 誰寫的信呢?

肯定不用猜大家都知道,就勉為其難地猜猜吧,有紅包獎勵哈,時間截止到下一章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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