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魔女縮在沙發裏玩手機,看着面無表情地打着游戲的潼姬,說:“你這個月都沒怎麽出去,晚上要不要跟我出去蹦迪?”
“嗯。”過了幾秒,潼姬才回複她:“不要。”
“哎,我說,采訪你一下。”娜娅說:“一個月沒有見到那小朋友了吧?感覺如何?”
她端詳着潼姬的表情:“你後悔嗎?”
潼姬拿着游戲手柄的動作一頓,錯過了時機,角色掉下去被尖錐紮死了。
“沒什麽感覺。”她看着屏幕,半晌,興致缺缺地把手柄拿開:“不後悔。”
“噢,是嗎。”娜娅伸手随便一揮,從魔法陣裏拉出來一瓶魔藥瓶:“這個飲料特別好喝,草莓味的,來點嗎?”
潼姬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伸手拿過那瓶子,新鮮的草莓味芬芳撲鼻,她沒有什麽戒備地喝了下去。
而就在她抿唇要将瓶子随手放在桌上的瞬間,她一頭柔順的黑卷發突然炸了開來,變成了粉色的爆炸頭,直直立在頭頂上。
幾秒後,爆炸頭像洩了氣般,慢慢垂順下去,變成了原樣。
潼姬一愣,伸手摸向自己的頭發,看向娜娅。
後者看着她的樣子,已經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哈哈!這是我研制的測謊藥水?怎麽樣?”
她的狐貍眼睛眯成縫,新做的長美甲指向潼姬,晃了晃:“有、人、撒、謊、啊~”
潼姬看着她,不爽地啧了一聲。
“你明明很在意嘛。”娜娅說着:“口是心非。”
她指了指房子的長廊:“喏。連人家的畫都不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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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姬:“”
她确實不習慣。
她甚至有一種錯覺:她也應該找娜娅對自己施下失憶的魔法,不然獨自記得的她就像在經歷折磨。
自作自受的那種。
“我可能還要一點時間。”潼姬輕聲說。
娜娅根本不将她的自我說服放在耳朵裏,已經從魔法陣裏搬出了自己的魔鏡,自顧自地操作起來:“怎麽樣?想看一下小朋友的近況嗎?”
潼姬的視線凝在魔鏡上,卻擰起眉,站起身離開:“不用了。”
娜娅在後面發出啧啧聲,潼姬走向長廊,還沒走到大門口,就聽見了響起的門鈴聲。
她去打開門,正是袁奇站在門口,手上拿着一副畫。
“小姐。”袁奇向她打招呼:“這是粟小姐的畫,上個月您交代過展覽結束送到新家來的。”
潼姬看着被畫布裹着的畫,覺得自己真的是自我矛盾到了一種境界。
不解讓她的表情不是很自然,潼姬點點頭,伸手将畫接了過來:“謝謝。”
“應該的。”袁奇說:“就是粟小姐最近都沒有來呢。”
潼姬:“嗯。”
“這就是記憶麻煩的地方。”門關上後,娜娅重新飄到她的身後:“想要徹底消除一個人在你身邊的所有生活痕跡是很難的。”
她看着潼姬手中的畫,眼睛感興趣地亮起:“噢!這幅畫!”
潼姬垂眸拆開畫布:“怎麽了?”
“你不會不知道吧?”娜娅指着畫上的血說:“這玻璃底下,有那個小朋友的血呢。”
潼姬微微發怔,她說:“怎麽可能?”
“你沒聞到?”娜娅敲了敲玻璃:“不過應該是用顏料蓋完了,我上次也是用戒指認出來的。”
潼姬伸手将畫拿進,直到鼻子貼近玻璃,才似乎确實聞到了屬于粟惜惜的血的味道,絲絲縷縷,裹挾着顏料的氣息。
量并不算小。
她手一緊,差點把畫框捏裂了縫。
“小瘋子。”潼姬用中文咬牙切齒。
“哎呦。”娜娅吓了一跳,雖然聽不懂,還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麽還生氣了?”
“沒什麽。”潼姬将畫放在地上,使喚住客:“幫我挂起來。”
說着,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嘁。”娜娅看着合上的門,拿起地上的畫:“一邊想要忘記人家,一邊畫都不舍得堆在倉庫裏。”
*
粟惜惜看着班主任發在班級群的通知。
美術學院的寝室已經很老了,因為這一次寒假比較長,學校通知所有學生不得留校,寝室需要進行翻新。
她有些郁悶。
成年之後她就和福利院徹底脫離了關系,寒暑假一直沒有例外地住在學校裏。
浪費錢先不說,如今距離放假只有半個月了,她去哪裏找寒假住的地方?
看了一眼已經開始忙碌地打包起部分行李的室友們,粟惜惜猶豫了好一會兒,拜托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這時,手機裏又彈出消息,是班長的私信:【惜惜,今天晚上我生日,我們女生打算去步行街吃飯逛街,你一起去嗎?】
顯然是女生的集體活動,象征性地問一下粟惜惜。
粟惜惜本來不會去,但是看到步行街這三個字的時候,莫名猶豫了一下,同意了:【好,生日快樂。】
對面似乎有些震驚地編輯了幾次消息,然後發出一個謝謝的表情包。
*
粟惜惜作為步行街的土著,對哪家店好吃,哪家店只是有派頭一清二楚,出發之後,也算是給沒有做多少功課的女生們提供了一個路線。
從餐廳裏出來後,班長瞬間對她都親近了些,還與她分享了自己新買的貴價香水,給粟惜惜噴了點。
粟惜惜覺得不好聞,味道太濃了。但還是客氣地誇贊了一下。
油畫1班的女生人不算多,一行人走在步行街上也不算擁擠,粟惜惜有些游離在外面,眼睛看着不遠處的玻璃大樓。
那是Philistine畫廊,此時沉浸在夜色中,一二樓亮着燈,三樓的燈卻全數滅着。
她不在。
這個想法第一個跳躍到粟惜惜的腦海裏,她站住腳步,懵了幾秒。
誰?
有些匪夷所思地繼續走着,班長請客給所有女生買了奶茶後,大家聚集在步行街随處可見的手作小攤邊買東西。
粟惜惜站在一邊,盯着來來往往的人群,喝奶茶發呆。
并不是錯覺,她這個月的狀态确實不太好,像是太累了,總是偶爾會恍惚一下。
突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的視線抓住了一個黑發女子,一閃而過,穿進了一個巷子裏。
盡管只是一瞥,粟惜惜還是覺得那女人長得實在是漂亮,像是國外上個世紀的優雅女星。
那張面容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粟惜惜瞬間撇去了之前的迷茫,只覺得心跳有些隐隐加速。
好久沒這種感覺了。
回頭看了眼似乎還要待很久的同學們,粟惜惜擡腳,跟着往那巷子裏走了進去。
步行街靠幾條小巷跟周邊的居民街連通,這就是其中一條。
踏進這個巷子沒走幾步,就會聞到一股海鮮的味道、麻将和卡牌、二手香煙等,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氣息和聲音從巷子那頭傳來。
女子沒走多遠,粟惜惜看見,她被幾個喝醉了酒的男人攔住了。
“美女--”
“天哪,賺大發了,美女你貴姓啊?”
“那麽冷的天,還穿得那麽少?哎喲這腿”
眼見着男人的手已經往女人的大腿上摸過去了,粟惜惜一瞪眼,抄起手上的奶茶就砸了過去。
還有些燙的奶茶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男人手上,奶茶蓋被砸開,熱飲淋了他一手。
“啊!”男人的酒意有些被驚醒,他憤怒地看向粟惜惜:“傻逼啊?!”
女人也似乎被奶茶濺到了點,她退後兩步,順勢往粟惜惜的方向看過來。
看到粟惜惜的瞬間,她怔住了,睜大了眼睛。
粟惜惜瞪着那個男人:“耍、流氓呢!”
說着,粟惜惜就快步走上前,伸手一把拽過了女人。
興許是因為女人大冬天的穿得很少,她的身體冰涼地不像話。
粟惜惜沒有想太多,将女人拽在身後,警告道:“後面步行街、三、三十米就、是警衛站。”
男人咬牙切齒:“草,還是一結巴--那你就可以把熱奶茶潑在我們身上?”
“手、滑。”粟惜惜說着,伸手推了推女人,讓她往後面走,同時,她的腳步也開始往後退。
眼前男人雖然還沒有爆發,但是也在爆發的邊緣。
粟惜惜回頭給了女人一個暗示的眼神,卻看見女人一直垂眸看着她。
她的眼睛是寶石般的鎏金色,非常漂亮。
此刻卻又深深的,像海。
粟惜惜來不及想太多,拉着女人轉身就往後面跑。
女人也配合地跟着她跑。
一開始,兩人的身後還能聽到男人的叫罵聲,很快,聲音就消失了。粟惜惜也拉着女人出了巷子,她回頭看了眼,覺得可能是這些人都喝了酒跑不動。
估計已經摔得眼冒金星了。
她得意地抿了抿唇,轉頭看向女人:“你不、不要往、那走,那流、流氓多。”
她以前也碰到過。
女人看着她沒說話,粟惜惜愣了一下,還以為她是外國人,又磕磕巴巴,換英語說了一遍。
“好。”女人卻突然開口,是中文。
“你是、是中國人嗎?”粟惜惜看着她:“穿那、那麽少、不冷嗎?”
“不是,不冷。”女人搖了搖頭。
回答的方式像個AI,雖然很冷漠,但是粟惜惜總覺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很熟悉。
她剛想繼續說什麽,手機振動起來,是班長的電話。
粟惜惜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然後聽到對面的喊聲:“粟惜惜!!你去哪兒啦?我們要去蹦迪啦!”
粟惜惜看了眼女人,快速說:“知、知道了。”
女人:“”
挂了電話後,粟惜惜沉默了兩秒。
女人也安靜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姐姐?”粟惜惜看着女人,說:“你真、真漂亮。”
“可以要、要一個聯、系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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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梅開二那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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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潼姬上次的那個選擇,其實我覺得她就是走投無路然後跳進自作自受的坑
可能大家都比較心疼惜惜,但其實難受的人是她自己XD
就像上章說的,這是最後的防線,不可避免的過程
快啦~真的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