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聽到這個消息的粟惜惜呆住了,沒有想到這件事情來得這麽快。
但好在,婚禮時間并沒有定下來,粟惜惜還有喘息的時間。
過幾天,應該是Marie的婚禮後,那位領主會親自來到她所在的國家,正式商議結婚的時間。
Sophia的父親——也就是國王的态度很堅決:将女兒嫁給領主可以給他帶來很多益處,他不會簡單地收手。
因此,粟惜惜找上去後,絞盡腦汁想出來的一切反抗的聲音都被拒絕,沒有辯駁的餘地。
粟惜惜只好抱着被子認真分析。
雖說她穿越到了這個時代,但是其實并沒有那麽好的求生能力,對曾經的歷史也不夠了解。
如果真的要逃跑,這對她來說是很大的挑戰——再說了,如果真的要逃跑,她也不太可能真的帶走現在有家人的Ines
*
但粟惜惜是不怕的。
只要還有機會見到潼姬,能把握住潼姬的動向就行,其他的先往後靠靠。
倒是有人比她還着急。
沒過多久,等雪一停,就有一位少女氣喘籲籲地找上門。
她柔亮的黑色發絲上落着小半坨不知哪裏掉落的積雪,兩只鞋頭濡濕,眉心皺得委屈巴巴的,扒着粟惜惜的房間門說不出話來。
粟惜惜認真地看着她。
她自己都很難說自己的感受,現在的潼姬,心理年齡比她更小,單純、熱情、但又藏着很多未知的秘密,來到這還沒多久,除了昨天晚上那難以克制、但有酒精掩蓋的一吻,粟惜惜做一切都不敢貿然。
Advertisement
只是小心地看着Ines。
然後半晌,只敢走上前,輕輕替她撣掉了頭上落着的雪。
剛要收回手,她的手腕就被Ines牢牢抓住了。
“公主”Ines看着她:“結婚,您同意了?”
“你知道的倒是挺快的。”粟惜惜沒有掙脫開她的手,“我可以拒絕嗎?感覺會比較難--等到時候先見見那位領主再說吧。”
她壓低聲音,悄悄而狡黠:“說不定能找到一些取消這門婚事的切入點?”
“啊。”Ines的神情稍微松懈了一點:“真真的嗎?”
“真的,雖然我還沒什麽把握--不過,Ines,你真的,很~不想讓我結婚啊。”粟惜惜看着她,沒忍住說:“為什麽?Ines喜歡我嗎?”
聽到這,粟惜惜幾乎能感覺到少女抓着她的手心滲出了緊張的細汗。
“喜歡我當然喜歡公主。”Ines小聲說:“公主您漂亮溫柔、教我的時候很有耐心。畫畫又那麽棒”
粟惜惜眯了眯眼,天知道她教人畫畫的時候偷偷做的那些“揩油式貼貼”行徑有多少,倒是Ines毫無察覺,天真爛漫。
“噢。我還以為Ines對我的喜歡,是那種也要舉行婚禮的喜歡呢。”她半開玩笑般說,一邊往前傾了傾身子:“誤會啦。”
聽到這,Ines的表情變了又變。
公主纖細脆弱的手腕還握在手裏。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公主身上屬于她的那種親近感、歸屬感、她的手忍不住握得更緊。
身體在發熱,牙齒、手指尖都在微微發癢,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靈魂深處破土而出。
Ines看着不太對,粟惜惜有點疑惑,她剛要說什麽打趣轉移話題,少女就咬着嘴唇,紅着臉開口了。
就連聲音都哆哆嗦嗦的。
“公主,我好像有有一點不舒服,我先走了。”
說完,她就跑了。
粟惜惜沒有攔着,此刻Ines慌亂的背影倒是和21世紀那個穩重的吸血鬼小姐時常暴露在她面前的慌亂逃跑樣重疊了起來。
不管是十四歲的小女孩,還是1000歲的吸血鬼,都是一個小慫樣。
半晌,粟惜惜輕輕呿了聲,笑着倒回了床上,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吸血鬼印記發愣。
太喜歡她了。
如果真的能跟她這樣,度過一千年就好了。
*
可能是作為公主提出這樣的問題太露骨了,一不小心吓到了Ines有點稚嫩的小心髒,過了幾天,粟惜惜都沒有看見Ines,她也沒有來到王宮上課。
轉眼間,明天就是Marie預計的婚禮日了。
粟惜惜于是自我反思了一下,果然還是不能得寸進尺。
早在21世紀的時候潼姬就踩一腳退出去十米,現在年紀比她還小,還沒有被各種人“污染”過,害羞起來就更是了。
她檢讨完,打算主動去找Ines翻過這個篇,順便還能祝Marie的婚禮一切順利。
卻沒想到,正是在這個時候,女傭着急忙慌地來報:即将和她結婚的領主到了。
無奈之下,她半途改道去了會客室。
領主姓Philip,正如同聽聞中一樣,是一個看着就很年長的男人,魁梧得有點吓人。
粟惜惜一推開門,就看到他的眼神亮了亮。
那眼神裏還有久違了的,曾經見過不少的,某種含着占有欲的垂涎。
好像得到她就是得到了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一樣。
--是看待“物”的眼神。
粟惜惜一下子對男人有了七八成的概念,她拔高了警惕心,輕蹙着眉,朝他行了一個标準的公主禮。
“你好,領主大人。”
男人也向她行禮,視線緊鎖不放:“您好,公主--或許您可以叫我Philip,畢竟我們即将結婚。”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還沒有确定。”粟惜惜扯出一個笑容:“您只是單方面得到了我父親的承諾。”
“那不就夠了嗎?”領主聳聳肩,朝着粟惜惜一步又一步走過來:“那可是國王的認可。”
“”粟惜惜仰頭看着他:“那不如領主大人你與我父親結婚吧。”
聞言,男人揚眉,似乎有點驚訝。
這是粟惜惜的想法之一:撇開現在那些所謂溫柔的、端莊的時代人設,恢複到以前拒絕人的狀态。
無理蠻橫的公主,說不定能讓領主放棄。
但是顯然,眼前的男人并不這麽認為,他的眼神裏多了點別樣的情緒:“哇哦,公主您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可愛。”
粟惜惜:謝。
領主說着這句話,手指一邊不安分地探了上來,盡管粟惜惜向後躲避,還是摸上了粟惜惜的嘴唇。
粟惜惜伸出手想拍開他的觸碰。
沒想到她以為施出了重重一記,那只粗壯、毛發旺盛的手臂卻紋絲未動。
粟惜惜幾乎要起雞皮疙瘩了。
“您不能拒絕我。”Philip說,聲音中有輕浮的興奮之意:“我們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我今天是提早一點來看我的妻子而已。”
他的手摸到了粟惜惜的臉頰。
粟惜惜突然想到,最近幾次發生這檔子事情的時候,每次都有潼姬在她旁邊保護她,搞得她差點都忘記自己一個人面對這種場合的時候應該怎麽辦了。
她的思路快速旋轉着,正要拿出公主在宮中應有的話語權壓住他時,會客室沒有合緊的大門突然被大力推開了。
“先生!”
有一個怒氣沖沖的小狼沖了進來,一下子站到了粟惜惜面前,她一手把粟惜惜往後推,一手拍開了粟惜惜剛才根本推不動的手臂。
“您在對公主做什麽呢?她是公主,請您尊重她!”
粟惜惜垂眸,看到了Ines柔順的、散發着一點點香氣的頭頂。
她好像長高一點了。
雖然仍然比她矮。
但是她的能力,來源于血脈的力量,卻如一的強大。
看到了Ines,領主反倒是吹了一聲口哨:“又是一位小美人,王城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粟惜惜眼角一抽。要是現在她的手邊有什麽武器,她現在已經端起朝着男人揮過去了。
以前的潼姬是她的寶貝,現在和她一樣有人類熱度的少女Ines,更是難能遇見的珍寶。
她不允許聽見這樣輕浮的話落在Ines身上。
粟惜惜看到男人一把把Ines撇開,伸手就扼住自己的肩膀,想把她掰過去:“但你還是讓一讓吧,是公主要嫁給我,我也沒有興趣再娶一個。”
話音剛落,被粗暴推開的少女站穩,手牢牢地抓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粟惜惜注意到,Ines的狀态有點不太對。
她抓着男人手臂的手上青筋爆出,甚至開始有點抽動,咬着的牙齒虎牙的位置,似乎變尖了一點。
幾乎可以幻視到吸血鬼的樣子。
粟惜惜注意到這一點後一驚,她趕緊看向Ines的眼睛。
多麽奇異的畫面:她的一只眼睛是淡紅色的,一只眼睛還是原來的暗金色。
Ines轉化了?
在這個時機?
怎麽可能,上次Marie不是說會在20歲的時候嗎?
粟惜惜的思路要爆炸了,她來不及多想,想趁着領主還沒有發現眼前的詭異一幕,趕緊拉開Ines。
沒想到,轉眼之間,少女的牙齒又變長了一點,她喉中發出難忍的咕咕聲,“唰”的一下,轉過頭就要咬向男人的手臂。
所以,粟惜惜的手也轉了方向。
*
等到Ines驟然從恍惚中拉回精神的時候,她感到嘴裏正咬着什麽。
定睛一看,是一只白細的手臂,伴随着因為疼痛而發出的喘停聲,少女僵硬地挪動視線。
看到了手臂的主人。
--是公主。
她不知道她怎麽了。
她為什麽咬了公主?
關于剛才的最後一點記憶停留在她滿心的憤怒。她又感受到了幾乎來自于靈魂深處的灼燒感,剎那間頭疼欲裂,身體的每一處肌肉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然後,不知道哪一秒開始,她的思考就斷線了。
Ines慌張地張開嘴,眼睜睜地看到兩個血洞出現在公主的手臂上,緊接着,随着她牙齒的脫離,有兩道血液徐徐淌下。
散發着莫名刺鼻、又誘人的香氣。
Ines沒忍住咽了口水。
可公主看着她,竟然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說:“Ines,嘶先把你的左眼閉上。”
Ines亂七八糟的思路和心在聽到她聲音的時候,才終于得到了一點安撫,她乖巧地把左眼閉上了,緊接着,她聽到了領主卡頓、丢失了剛才一切高傲的顫抖聲音。
Ines轉過頭,用唯一睜着的右眼看着男人,她的眼神裏一定是有一點茫然和疑惑的。
“這個女這個女的是什麽東西?啊?”他說:“她是吸”
話還沒說完,Ines就看見公主突然跳上了桌面,端起了桌面中央的花盆。
只見她大踏步向前一邁,抄起石頭花盆就往領主臉上呼了過去。
砰的一聲,又悶又響,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像是上了發條。
男人軟軟倒地了,而公主仍站在桌子上,手指也因為一瞬間石頭開裂被割傷而流下鮮血。
Ines本應該擔心的,但她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捂住了肚子。
好餓。
突然感覺好餓。
粟惜惜跳下桌回過頭,看到了Ines的動作,她的右手上上下下都在流血,特別吓人,但是還是不動聲色地說:“走,Ines,先回家。”
Ines回過神,趕緊捧住粟惜惜的手臂,快哭了:“這是怎麽回事公主,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剛才的、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只記得您疼嗎?怎麽辦我為什麽會咬傷您。”
她說着說着哽咽了,但是頭頂卻突然被撫摸了一下。
Ines呆呆地擡頭,看到公主的表情中沒有一絲的恐懼和責怪,她說:“別害怕啦,你如果實在抱歉--嘶,要不試着舔一舔我?”
“啊?”Ines沒聽懂。
實在疼得有點難受的粟惜惜于是伸手,按住她的頭,把她的唇按到了傷口邊。
“我說,舔一舔。”粟惜惜努力平穩聲音。
頓了一頓,少女忍住了翻江倒海的餓意,伸出舌頭,像小狼一般,輕輕舔舐了一下粟惜惜手臂上的兩個血洞。
她自己舔着都覺得要疼死了,忍不住皺起眉。
但下一秒,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粟惜惜手臂上的血洞用驚人的速度開始愈合。
“啊?”Ines看呆了。
沒等她看明白,粟惜惜抽回手,捏了捏Ines的臉頰,嘆了口氣:“好了,別害怕。我們現在立刻回你家。”
Ines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提前轉化--但又好像沒有轉化完全。
短短幾分鐘,她的外表已經恢複了原樣,舌頭也是熱熱的,顯然還是個人類。
雖然和Marie預想的不一樣,但是粟惜惜還是得讓Marie知道這件事,只有她們家人才會有辦法。
合上會客室的門,粟惜惜拉着Ines,跑出了王宮。
她從來沒有跑着去公爵家,真的跑起來,很快也就到了。
喘着氣站在門口,粟惜惜擡頭一看,發現公爵家的門沒關。
“Ines,你出門前沒關門嗎?”粟惜惜問。
“關了的。”少女回應,說着就要上前拉門把手,無知無覺。
但是不知為何,粟惜惜的預感再一次侵襲了她,她一把拉住了Ines的手,捂住她的嘴巴。
“別開門。”粟惜惜用氣聲說:“我們直接繞到後院。”
不只是公爵,這是吸血鬼和狼人的家庭。
她們如此防範,如此謹慎,怎麽會連門都不關?
拉着Ines一路繞到後院的小門,Ines打開門帶着粟惜惜走進家。
後院不大,但很幹淨,布置着小小婚禮的現場。
雖然不明所以,但是Ines還是帶着粟惜惜,一路往綠植的後面躲着走,悄悄然然。
快要走到房前了,她才終于忍不住,表情有點害怕,想要回頭問粟惜惜怎麽回事。
可就在她回頭的瞬間,家中的窗戶突然碎了。
有一個人摔了出來。
Ines被聲音吓得身體一抖,同時,粟惜惜表情嚴肅的,捂住了她的嘴巴,一把将Ines抱在了懷裏。
摔在地上的人是Marie。
粟惜惜的眸子劇烈顫動。
--因為她在Marie的胸口,看到了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