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Worms Lament-圖利法斯篇05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克琳希德睜開雙眼時,眼前是泛着波光的萊茵河,時間仿佛回到了幾個世紀前,與蕾迪西亞他們的相遇也像是一場夢一樣,任何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
“我這是睡了多久……?”
岸邊的公主這時正從草坪上坐起身,思緒陷入一時的混亂,但想着應該是自己太累了,才躺在草坪上小睡到現在。
其實這樣偷跑出來的事情總是發生在克琳希德的身上,因為她一點也不喜歡宮廷裏的生活,無論公主還是侍女,任何場面在非經允許的時候都不得出面,再加上自己是沃爾姆斯的至寶,因此更多時候克琳希德只能從廳堂的小窗那去看廳堂上的兄弟們如何迎接賓客,或看着他們舉行的各項比賽。
大概是聽膩了那些侍女們的追捧,除了可愛的吉賽海爾克琳希德心裏不再支持任何一個人,因此漸漸的只要看着弟弟就好,其他的即使拿了頭名也無關緊要。
當然,可愛的吉賽海爾,他現在還很年輕,至少還沒到成年的歲數,可克琳希德相信他将來一定會成為沃爾姆斯的第一騎士。
“回去吧,吉賽海爾會擔心的。”
克琳希德這時站起來,伸手拍了拍裙擺上的草屑後,便慢慢轉身,剛邁出第一步。
“……”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名劍士已經站在那裏,卻似乎因為雙目對上的緣故一直看着她,至于樣子……該說是面無表情好,還是本就是一個話少不善表露的人。
“……”
但時間就在這裏将他們與世隔絕,也漸漸停止了流動,克琳希德呆呆注視着面前銀發碧瞳的劍士,不住對他身上的咒印産生好奇,這個人到底經歷了什麽,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東西?
想到這,克琳希德立即錯開視線,當做沒有看到他似的向一邊走去,但心裏卻很在意,難道這個人從剛才就站在這裏看着自己?
這簡直太奇怪了,他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是死了吧?
想到這一點上,克琳希德剛走出一步,就猶豫地回過頭看了眼那個人,銀發的劍士似乎也察覺到沒什麽需要在意的,因此也回過頭。
“……你需要幫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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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句話就不知不覺地說了出來,但那就是她和屠龍者的開始,也是所有苦痛的開始。
“……”
昏迷中,克琳希德還能感覺到自己的一側肩膀隐隐作痛,那是她與怪物在暗巷厮殺留下的傷口,但真的很奇怪,為什麽自己的治愈能力沒有奏效?還是說……自己算是碰上了天敵?
“這裏是…哪?”
慢慢睜開眼睛時,克琳希德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有莫名的熟悉,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在旅館,也不在赫洛海姆……
“看樣子你重傷成這樣子也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才能恢複,克琳希德。”
突然,一道聲音令克琳希德猛地瞪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地看着一邊走上來的身影。
“你……達尼克·普雷斯通·尤格多米雷尼亞……”
克琳希德的臉色立即變得很不好,她自然沒有忘記兩百年前這個男人說過的那些令人讨厭的話,而且他對自己體內血液的追求,是克琳希德最痛恨的一類人,“要不是見到你本人,其實我還真不相信你能靠着我的血活到現在。”
相較二百年前的達尼克,他的樣子其實并沒有變多少,只是墨綠色的長發用黑色的發帶束在腦後,外表看上去也就接近三十歲的男人,但現在穿着制服披着白色鬥篷,手中持着的手杖顯得他在這個尤格多米雷尼亞家族裏地位非常高。
可盡管如此,克琳希德覺得自己更讨厭這個男人了。
“你不會又想像當時那樣困住我吧?只要我想,直挑你們的王都可以。”
雖然克琳希德一點也不想去找弗拉德三世挑事,但是她不想讓達尼克覺得自己不堪一擊。
“這倒不會,而且就算往事重演我也是不死之身了。”
但在另一邊,達尼克輕輕一笑,似乎一點也沒在意,“倒是你,二百年後的今天回到這圖利法斯,難不成又想打心髒的主意。”
“……”
頓時,這句話令克琳希德敢怒不敢言,好吧好吧,當時她來這裏是為了齊格飛的心髒,可是那時候她的絕望明顯比奪走心髒這件事要大。
“雖然我很感謝你們救了我一命,但現在我恢複了,所以我要離開。”
說到這裏,克琳希德先小心試探了下,怎麽說當時她也見識過了弗拉德三世的刺樁,而且那個時候真的很疼很疼,“不過比起這個,你們圖利法斯似乎也來了不容忽視的敵人,我想他們的目的也和我一樣是要拿到心髒。”
話音落下,克琳希德等踩到地上,才走過了達尼克,再說,“我覺得有必要和大公見一下面,也算是還他一個恩情。”
那個時候,要不是弗拉德三世令她冷靜下來,克琳希德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尤其是再一次失去像丈夫那樣的人後,克琳希德覺得自己的悲傷去殃及到全世界都有可能……
——畢竟,她有這個能力,她自己也知道。
悠長奢華的長廊一望看不到盡頭,而克琳希德怎麽說也是第一次走在米雷尼亞城裏,盡管不及幾世紀前的沃爾姆斯,但她還是從心裏覺得這座城堡真的大。
至于在路過轉角的窗戶前時,克琳希德望到了樓下花園裏,有一對姐弟正在那裏,姐姐似乎因為身體缺陷而坐在輪椅上,弟弟則坐在一旁的草地上。
這幅畫面,令克琳希德想起了她可愛又不幸的吉賽海爾……
轉眼間,克琳希德已經跟着達尼克來到大殿中央,但當她擡起頭看着從王座上站身、鉑金色長發的王,還是有些倒吸一口冷氣。
從第一次見到弗拉德三世開始,克琳希德便覺得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王者之氣,而這股氣質又有些像她的父親,只是他死去太早,是母親烏特講述過關于父親的事跡。
榮耀的旦克拉特,是勃艮第的第一位國王,
可再怎麽偉大的父親,他一生的輝煌還是毀于無能的長子手上……
恭特,那個兄長的一生也可以說是不幸。
“餘還沒能想到今時今日還能見到汝,看樣子已經在外面經歷了許多啊。”
弗拉德三世這時只是站起來,卻并沒有走下來與克琳希德平視,可見在這時刻他依舊保留着領主的威嚴。
“我也沒給自己安排個長期旅行,弗拉德三世。”
而克琳希德并不在乎這些,只是一口氣把話說清楚道:“我知道有人想要奪走藏在這裏的齊格飛的心髒,所以我現在是來告訴你們,別讓我以外的人奪走它。”
“哼,汝的口氣還真是沒有變,但是汝以為就能控制餘嗎?”
“齊格飛是我的丈夫,所以他就算是死了,他身上的任何東西、哪怕是一根頭發都是我的。”
說着,克琳希德握緊拳頭,心裏卻有些心虛。
其實,她并不想這樣說,齊格飛那個男人,其實從初次見到時,就不屬于任何人的,就像現在,他的一根頭發、包括心髒,自己都不曾擁有。
并且她得到齊格飛的心髒并不是為了保護起來,而是破壞,在她的信仰裏,心髒是靈魂的所在,因此克琳希德這樣做完全是毀掉齊格飛。
“雖然我不知道敵人到底從何而來,但我已經有了懷疑的人……哈根,那個家夥的話,大概會很執着于齊格飛的複活……畢竟,我一位死去的朋友已經起死回生了。”
說到這裏,克琳希德沉下視線,不由得想着蕾迪西亞,數年前,她沒能好好保護她,因此這次若是碰上蕾迪西亞的話,即使內心多麽愧疚都會殺死她,并且另一邊的貞德他們,自己絕不會讓他們陷入危險,不該有人再為自己陷入不幸了。
“……這麽說,汝是要一個人應敵了嗎?”
這時,弗拉德三世的聲音打斷了克琳希德的思緒,令她注視着他的眼睛道:“這是我與哈根的戰争,就算不知道尤格多米雷尼亞為什麽會拿着我丈夫的心髒,但是我想堂堂正正地奪回屬于我的東西,也請你們這邊不要放松警惕。”
克琳希德這時後退一步,就慢慢轉過身道:“以及城中還會出現有人突然變成怪物的情況,雖然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你們不會放任不管的吧。”
“說到這個,克琳希德,我想你并不知道。”
這時,達尼克插話進來說,“你昨晚殺死的怪物,我們已經證實了他是圖利法斯的子民。”
“……”
話音剛落,克琳希德稍稍一愣,想到該不會是想因為殺了人而打算把她關起來的時候——“但經過檢測,他的血似乎與你的很接近。”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我把他變成怪物的?”
聞言,克琳希德頓時難以置信地看着尤格多米雷尼亞的家主,說什麽也要為自己申辯,“的确喝下我的血的話會出現這種狀況,而達尼克你也只是運氣好沒堕落成那樣。但是你不要開玩笑,我可不喜歡給人類來什麽身體改造。”
“是的,我和吾王不用想也知道你并不是主謀,但是那個怪物……那個人變成那樣是事實。”
“勃艮第的小丫頭,汝有必要好好擔起責任,查清楚這件事。”
這時,弗拉德三世的聲音令克琳希德轉移了注意,就聽到他說,“所以不要給餘下命令,這裏可是餘的領地,沒有人能夠命令餘。”
“你……”
克琳希德立即想要反駁,可又想到畢竟是一條無關的性命搭在自己眼前,因此克琳希德也只能低頭,“你還真是狡猾啊大公,如果是以前我就算動用所有人也不會向你低頭的。”
“那麽餘倒很想在這裏試試。”
聽到這裏,弗拉德三世露出冷笑,不以為然。
“……”
而克琳希德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她其實不想挑事,而且要是在這米雷尼亞城與弗拉德三世決鬥,尤格多米雷尼亞家恐怕要變成廢墟吧。
“算了,我現在遵守既來之則安之的原則,并不想将精力浪費在這裏。”
語畢,克琳希德極快地甩出手,心裏便想:那個怪物和自己的血相似……難道變身成那樣連龍都算不上?
“大概……是龍種吧……連龍都算不上,但又是龍最開始的樣子。”
話音剛落,克琳希德慢慢擡起頭,深吸一口氣道:“既然是龍的話,我也會幫忙處理,龍本來就追求厮殺和食人,因此我答應留在這米雷尼亞城和你們的人一起行動。”
說到這裏,克琳希德停了下,就轉頭對一邊的達尼克說,“但是我這邊也有三個人需要你們保護,以及——”
這個時候,克琳希德故意說的很快,一點也沒給弗拉德三世和達尼克思考和做出回應的時間,并且到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時,他們都對這位勃艮第公主有些一言難盡——
“我要武器,而且是能夠殺龍的。”
總覺得,丈夫曾是屠龍者的克琳希德,現在有點繼承他的偉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