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傾城初化形
第三章 傾城初化形
就這樣，小狐貍留了下來。他的記憶裏，奶奶三百年前就已經死去，雖然悲傷，卻不會悲痛錐心。
這裏真是一片讓人樂不思蜀的沃土。
四季如春，陽光明媚。果子又多又甜美，妖精們相親又相愛。
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追逐她的腳步，與她一起漫步在林間，真是自在又快活。他喜歡嗅她身上的味道，也喜歡風揚起她的裙擺撫弄他濕潤的鼻子。當他們玩累的時候就席地而坐，喝一口桃花精釀的酒，任憑頑皮的樹精用細嫩的藤蔓搔他們的足。
她高興的時候會将他整個抱在懷裏，再高興的時候會像大人逗小孩那樣将他的身子高高抛向空中再堪堪接住。他因為害怕瞪大了眼，毛茸茸的身子緊緊縮成一團。
可是他知道她不會真的讓他摔在地上，從高處俯沖到她懷裏，迎接他的肯定是一片溫暖的馨香。
日子就這樣無憂無慮地往前流淌，十幾年轉眼就過去。
十幾年的時間足夠他愛上這片土地也深愛上她，還有許許多多這裏的小秘密。比如，黑熊精不吃肉，他最喜歡的是蜜蜂藏的蜂蜜，為此經常挨蜇，滿頭滿臉的大包，惹得衆人發笑。山豬精嘴裏說讨厭黑熊精，可是每次他都只和他玩。很多時候黑熊精被蜂妖欺負得直哭，都是山豬精替他出頭，真可謂是難兄難弟。
還有白花蛇、小山雀、妖嬈的樹妖、花妖，她們都生于斯長于斯，發誓終生不離開此地。
當然，還有那個奇怪的人。
那個人不經常出現，可是當他出現的時候，林子裏再熱鬧的景象也會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些歡快的妖精們仿佛商量好的一樣，眨眼就跑得衣角不見。
好幾次，小狐貍就這樣被他們丢下來，獨自一人面對那個高大俊美的男子。
“你是水裏那個人。”他仰起頭看着他。
男人懶得搭理他。
他也穿青衣，長長的頭發就那樣披散着。
Advertisement
席地而坐，他拾起滾落的酒壺，獨自一人啜飲，雙目望着遠方。
他可能不大開心，小狐貍心想，這人估計是這個林子裏唯一不開心的人了吧。
他渾身散發的寒氣讓人畏懼，小狐貍雖然好奇卻不敢造次。
他慢慢地後退，縮到距離那人不遠處的樹下。
有時候，男人一坐就是半天。
有的時候，他又會很快離開。
小狐貍覺得，他可能是個有故事的男人。就像山雀精唱的人類評書，愛恨情仇、光怪陸離。那些是是非非，對他們來說遙遠得像遠方的星辰，可是也許之于別人，卻可能是實實在在的回憶和經歷吧。
男人的背影滄桑而又凄涼，孤獨得像一座遠方的山。
好幾次，小狐貍都想問他是誰，從哪來。可是每每到了嘴邊，卻又嗫嚅着不敢吭聲。
後來，一人一狐，每每都在坐在樹下。他飲酒遠眺，他睡覺打盹等阿水。居然慢慢地成了一種默契。
終于有一天，男人告訴他。
“我叫冰。”
“哦。”小狐貍張大了嘴吧，半晌卻吐出這樣一個字。
再後來，他和他算是混熟了。
他飲酒的時候就讓他卧在他膝頭，他的手掌冰冷，可是撫摸他的皮毛卻分外輕柔。
有時候他們也聊天。
“傾城，你在想什麽？”
“唔，我在想水，我的主人。”
“想她做什麽？”
“想她為什麽總是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不見。”
“這有什麽可想的呢？當她出現你就走過去，當她消失你就自己一個人。”
傾城仰起頭，看着男人的眼睛。
“有時候，我能從你身上嗅到她的味道。可是，你身上的氣息太過凜冽，又不太像。”
冰低下頭，對上他濕潤漆黑的眼。
“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他重新趴回去，閉上眼。“我想說，你說的事情做起來并不容易，因為，我會思念。”
“思念？”冰似乎不太懂這個詞。
小狐貍耐心地告訴他，仿佛對方是一個懵懂的小孩。
“當我看不見她，我會思念她。我會想她是不是在哪裏睡着了，沒有我的皮毛取暖，我怕她會冷。我又會想，她出去玩會不會迷路，如果她迷路了誰能替她指引回家的路。我還會想，她走了那麽久走了那麽遠，有沒有哪一刻會想起我，會不會也像我思念她一樣思念我。”
冰靜靜地聽，很久都沒有說話。
後來又過了很多天，小狐貍病倒了。水很多天都沒有回來，其他的妖精們急壞了。
山雀帶來了最高處的果實，黑熊精拿出了冒死偷來的蜂蜜，還有花妖樹妖帶了花蜜嫩葉，可是小狐貍虛弱地躺在那裏，什麽也吃不下。
“他是不是要死了？”花妖姐姐哭了出來，大顆大顆帶着花香的眼淚流了出來。
老虎精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算是這裏面最年長的，卻也沒有辦法。
“我們這裏靈氣豐沛，可是并不适合每一個妖精。我們孕化在這裏不會受不了，可是小狐貍畢竟還是身子弱，估計是克化不了這裏的靈澤。”
“怎麽辦，阿水殿下又不在這裏。”
“要不，我們去求一求——”
“不行，他不會管的。他最讨厭別人打擾他，你忘了之前他是怎麽對待擅自去潭水邊的人了嗎？”
小狐貍的呼吸粗重，臉色痛苦。
“可是，他對小狐貍是不一樣的，他們之前一直在樹下，他都允許小狐貍窩在他膝頭，他們還聊天，我都偷聽到了。”樹精耷拉着腦袋，眼圈紅紅。
“既然如此，那我們一起——”
話音未落，平靜的潭水忽然漾起了漣漪。一圈圈的水紋過後，水底裏升騰起一個青色的身影。
妖精們強忍着被巨大靈力威逼得直不起的身軀，硬撐着跪倒在地。
“殿下，求您救救小狐貍傾城吧。”
這是第一次，他們沒有在他出現前回避開。
水面上走過的男人，睥睨天下的眼環顧四周，不置可否。
他走到小狐貍近前，俯身撫了撫他滾燙的額頭。
衆人以為他要做什麽，吓得屏住了呼吸。
“他要化形了，成人劫。爾等退下吧。”
衆人驚詫，卻不敢不從，眨眼功夫妖精隐匿了身形。
冰抱起草甸上的狐貍，籠在了懷裏。
疼，渾身都疼，身體裏每一個關節似乎都在嘶鳴。可是就是在這樣的疼痛中，鼻翼間似乎又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小狐貍貪婪地呼吸。
“水，我好想你。”
溫柔的手撫摸他的皮毛，傾城周身的疼痛似乎得到了緩解。
這一場遲到的成人劫，終于姍姍來遲。
******************************************************************************
阿水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從潭中走出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派百年未見的奇異景觀。
三界交彙處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婦都來了，黑壓壓的人頭，各色的羽毛皮毛，就連半人半獸的小妮子都來了。
雀兒精修為不深，幻化出女體多少消耗靈力，可是今天居然也破天荒地穿裙帶花的，一臉風騷嬌羞地在那裏眨巴着大眼睛，直往人群深處抛媚眼。
阿水抖落了一地雞皮疙瘩，卻也好奇往人群中擠進去。
“都別擠，都別擠，快給阿水殿下讓一條路。”到底還是有眼力見的女妖，對水殿下有幾分敬畏。
待水妖來到了人群最裏層，正看見桃花樹下一襲紅衣的年輕男子。
他施施然坐在那裏，微笑着和衆人見禮。
烏發如瀑，面如皎月。黑璨璨的眸子，狹長的眼，微微挑起的眼角，無限媚态。殷紅的唇，串貝一樣的齒。當他不笑的時候望着你，就是含情脈脈。當他微笑着望着你，就是眼含春/色，那若他大笑起來呢，估計你會酥麻到膝蓋一軟，撲通跪地。
饒是自诩為智慧與美貌并存的阿水，也是看得虎軀一震。
“這、這、這……”她感嘆了半天，也只得嘆一句山火紅狐一族果然名不虛傳。
她有點好奇，當年那些天兵天将是如何下得了那樣的狠心，将這一群世間尤/物悉數斬殺的。要是她，別說殺了，若是那小東西瞪她一眼，估計她的心都要疼出血了。
天族，果然是一群沒人性的老古董！
兀自神游的女人自然沒有注意到傾城看到她時的雙眼一亮。
分別了這些時日，她不知淘氣去了哪裏。他和她相伴時日不長，卻最是了解她骨子裏的不羁和頑劣。她沒心沒肺地活着，卻不知道有一個他替她擔憂挂心。
以前沒化形前，他只是一只跑得還算快的小狐貍，就連日日追逐她的腳步也偶爾會被地上的樹枝絆倒。如今，他終于化形，而且晚到的化形讓他成人便是成年男子。如此，他終于可以和她并肩而立，作為一個男性給她關懷和依靠，倒也讓他暗自竊喜了一陣子。
在水邊顧影自照時，他知道自己是有美貌的。可是，轉念一想，這樣的容貌會被她所喜嗎？如果她不喜歡他這般的呢？
內心忐忑，日日在這桃樹下，面對水潭等待着她。而當她迷迷糊糊地，終于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天知道他的心跳有多快，心裏仿佛揣進了兔子。
四目相對，她的眼裏閃過驚豔，随即又似乎變得不高興。
他緊張地攥緊了拳頭，慢吞吞站了起來。
風來，桃花片片飄零，墜落他的發間。
他的個子好高，在她面前也需要低下頭來。
“阿水——”他終于開口喚她。嗓音輕柔，像是怕驚擾了誰的美夢。
女子回過神，仰起臉來直直地看向他。
“你是傾城。”
他垂下眼。
“哈，終于知道你名字的由來了。”
她一步上前，站到他近前，開心地拍他的肩膀。
“還好當時沒把你做成圍脖，不然就沒了今日萬城空巷的奇觀了。”
他望着她，嘴裏想問一句這樣的我你喜歡嗎，卻終是開不了口。
阿水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應該一起慶祝一下。
她轉過身，面對那一雙雙冒着桃心的眼睛。
“姐妹們，咱們寒水潭今日也出了個大美人，以後看還有誰敢嘲笑我們都是一群歪瓜裂棗。”
圍觀婦女們已經躍躍欲試。
“我宣布，傾城成人禮成，大家可以盡情釋放自己的熱情了！”
話音剛落，圍觀的大姑娘小媳婦們沸騰起來。早已準備好的各色花朵水果，如天河星雨一般齊齊往傾城身上砸落。
擲果投花，對，表達滿滿愛意的方式，哪裏都一樣！
漫天的花海裏，傾城狼狽地躲避大家的熱情，隔着人群，他看着她笑顏芊芊地看着自己。似乎，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她真的很開心。那上揚的唇角，飛揚的發絲，還有隔空與他交彙的目光。
她是喜歡自己的吧？
他開心地想。
被水果砸中的地方，似乎也沒有那麽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蝦：傾城啊，別化形了，玩人and獸如何？
傾城：唔，這個梗，我考慮一下。
其他CP：搞毛呢，俺們還沒上場呢！
讀者：只要有盛世美顏，屬性什麽的并不重要。
大蝦：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