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身遠心未動
當初和傾城山雀說了，離家也不過兩三日。眼下算上來回路程，居然也耽誤了小半個月。紫薇大帝在魔域動用仙氣受了一些魔氣反噬，又拼了老命從魔域江上逃回，本應該在岸邊休憩幾日。可是見阿水歸心似箭，到底還是咬牙咽下傷勢，帶她連日啓程返回聖水寒潭。
來時，他們禦空飛行。歸時，紫薇實在撐不住，索性恢複了麒麟真身馱着她騰雲駕霧。
藍藍的天，潔白的雲，高空之上的霧氣和風，撲面而來。
阿水忘記了在魔域的不快，騎在紫薇身上左搖右擺，好不惬意。
“不要亂蹭！”
他的真身頭大如鬥，一身光燦燦的鱗片，眼如銅鈴，好不威風。一聲恫吓，也是氣壯山河。
阿水笑嘻嘻的，才不會真的怕了他。
“駕！駕！我的好麒麟哥，速速跑起來，尥起蹶子，甩起尾，午時歸家煲湯給你喝！”
無厘頭的家夥，紫薇聽着卻不禁彎起了嘴角。低下頭，當真加快了速度。
聖水寒潭還是那個聖水寒潭，外面的結界是她離開家時布下的，依然完好無損。
紫薇勉強恢複了人身，依然白衣飄飄。她拉着他的手，迫不及待地進了密林，奔跑在林蔭小道上。
寒潭水已經可以望見，那是她生命源泉的地方，離老遠她就能嗅到水汽的味道。
遙遙的樹下，可見一個大紅的身影。
那人颀長的身姿立在樹下，目光望着入口，筆直得宛若一棵古樹。
“傾城——”
她開心地喊，一把松開紫薇的手，若脫缰的野馬一般奔向那道紅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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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一愣，手中的溫熱驀然撤離，整顆心仿佛也随之變得空落落的。他一怔，停下腳步，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落入那人懷抱。
主仆相擁，天地萬物都化作模糊的背影。唯一清晰的是兩人間汩汩流淌的深情，酸的一旁的老樹精捂住了眼。
“你終于回來了，你這個離家的小淘氣。”傾城笑着，眼裏翻滾着強壓下的潮湧，鼻頭酸脹。
“你瘦了，是不是我不在家，你也不好好吃飯了？嗯？”她撫摸他的面頰，一如他還是幼獸時那樣。
“不是瘦了，是結實了。你囑咐我好好練習操控赤練，這些時日我一直不曾懈怠。”
“我讓你練習，可也讓你好好吃飯呀！小山雀呢，她是不是忘記每天給你煲湯喝啦？”
傾城原本對她晚歸是有一些怨的，可是現在實實在在地抱她入懷，看她望着自己的深情目光，又聽她絮絮叨叨的話，那一點點因為擔心和思念而糾結成的怨，早已化作了水中泡沫，消失殆盡。
“你怎麽這麽傻啊，傻丫頭——”
“咳咳咳……”身後一直被當做透明人的紫某人，實在看不下去了。
傾城和阿水頓住，彼此都有些戀戀不舍地松開對方。
“紫薇哥，你怎地了？難受了？”阿水這才覺得不好意思，似乎忘了紫薇還有傷在身。
紫薇無語問天。心想，就你們二位剛才這路數，哪裏像什麽主仆啊，分明就是野媳婦和癡情郎的戲碼，他三萬年老處/男都看得辣眼睛，你們倆自己沒感覺嗎？
“行了，趕了大半天路，又渴又餓的。”他不是滋味地嘀咕。
傾城也警醒了，他們這樣曬着人家确實有違待客之道，更何況人家還是什麽南極大帝的。趕緊上前施了一禮，又迎了紫薇往裏面走。
時值晌午，小山雀正在裏面忙活午飯。這幾天傾城食欲不佳，每天卻拼了命地練習赤練，怕有些吃不消。她特意一大早起來去深山裏挖了最新鮮的蘑菇，煲了三鮮湯。還有她最拿手的時蔬燴餅，豆沙糯米糕，合計着再掂量一個菜，轉過頭卻看見了阿水主人笑盈盈地帶着傾城和那位紫薇大帝走了過來。
她一時間，怔忪在那裏。
阿水一下就聞到了三鮮蘑菇湯的味道了，幾步湊上來，在湯盆上一嗅，饞的口水橫流。
直起身，她笑道。
“小山雀我看你不僅會講故事，恐怕還會掐指神算。是不是一早就料到你家主子我要凱旋而歸，所以早早備了我最愛的三鮮湯？”
小山雀愣住，目光猶疑地望向傾城，但見他桃花一般的眼裏只有那人身影後，胸腔裏彌漫起一股熟悉的苦澀。那是阿水離開前自己經常能品嘗到的苦澀，這幾日那人不在，她似乎已經忘記了這種苦味。
夢一般短暫啊。她低下頭，淡淡一笑，手指掖好散落的發。
小山雀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紫薇眼裏。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心道果然如此。
阿水已經招呼大家落座吃飯。她一邊吃，一邊開心地和傾城、山雀講述魔域的見聞，當然講的最多的還是吃吃喝喝那點事。
紫薇不着痕跡地瞄着她，看她眉飛色舞，看她朱唇啓啓合合，看她那張演繹各種生動鮮活的臉，看她時不時滑過各種神色的眸。
她是一個不知疲倦的人，一個無論何時都仿佛在洶洶燃燒生命力的人，她是一個在你身邊你便永遠不會寂寞的人。
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傾城和穆幽辭那般看重她。對于寂寞的人，她真的是美好得過分了。喜歡上她，想要靠近她，再靠近她，不過是人的本能罷了。就像飛蛾撲火，身不由己的想要。
那麽，他自己呢？他喜歡上她，也是因為他其實是一個很寂寞的人嗎？
愉快的用餐時間結束，阿水纏着傾城讓他操控赤練給他們看。紫薇也是好奇，這山火紅狐世代相傳的寶貝究竟是何等風姿。
起先還有幾分羞澀的傾城，自然不忍心拒絕阿水。他立在青翠的草地上，大喝一聲——
“赤練——”
一道豔紅若霞的光芒射來，在空中抖開一圈圈漣漪一般的圓弧。傾城被纏繞其中，一揚手，赤練繞臂，若靈蛇游山，若蛇王吐信。随着主人的翻身，如影随行纏繞在他的腰身和臂彎中，柔得不可思議。可當主人疾風如令，殺氣畢露時，它便化作一道道利劍，在空中勢如破竹，呼嘯有風。
這樣的效果，也不過是傾城練了十幾日的成果而已。可以預想，若是當這寶貝和主人真的人練合一時，當是如何驚世駭俗的神物。紫薇啧啧稱贊。
“收——”
傾城收了赤練，雙頰因為運功而紅霞兩朵。他氣喘籲籲地立在阿水面前，眸子裏都淌着柔水。
這男人本就氣質風流、相貌絕美，舉手投足都是狐貍一族最媚惑的存在，若是當他再那般“全世界我只看得見你”的目光望着某人時，真是想不淪陷都困難。
紫薇在旁看得很不是滋味，真的，酸的，澀的，苦的……百般滋味，唯獨沒有甜蜜。
唉，一個雌雄同體的大妖怪，沒心沒肺沒頭腦的，除了該瘦的地方瘦，該鼓的地方鼓，面容姣好，性子活潑，能吃好養以外，究竟有什麽可值得留戀的？
原本是還要再糾結片刻的，可是結界外忽然傳來天音。
“天族侍衛緝拿天族罪臣，望寒潭主速速收了結界，讓吾等進去！”
紫薇不禁苦笑。
這速度也夠快的，他舅舅大人大公無私起來，還是蠻可怕的。
阿水聽了一時發懵，轉頭看紫薇似乎已經了然于胸的模樣。
“他們來抓你的？”她居然還一派天真。
“私闖魔域，壞了天族和魔族的契約，這鍋肯定是要背的。”紫薇飲盡了杯中茶，站起了身。
阿水一時有些發慌，手腳不知道該擺在哪裏。她看着他，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卻先一步，走到她近前。
他站，她坐。他從腰間拿出那兩顆靈石，塞在她手裏。
“我回去後，若那月老和座下宮娥尋過來，你便給他們。不過，那老不休狡猾得很，他若允了你什麽事情，且讓他當場兌現，否則絕不給他們！”
阿水點頭。
“可是你——”
“天帝是我舅舅，從小是他和天後将我撫養長大，你說，他會不會真的對我下重罰？”
說的也是，阿水咽下了那點小擔心，終于沖他揚起笑容。
“那你速去速歸，我和傾城、小山雀在這裏等你，大家都是好兄弟，等你回來正好再開一壇子桃花酒。寒水潭的老少姐妹們也都說你舞跳得好，上次沒跳盡興，下次來肯定要補上的。”
紫薇一想起那群鹹豬手，頓時臀部一緊。
阿水見了，眼裏促狹的笑意閃過。
這個壞妞兒，她是成心的。
天族的侍衛已經進來了，以前在南天門當差，和他幼時在天宮的寝殿很近，也算是老熟人。
兩個侍衛先是沖他行了禮，後又畢恭畢敬地等他回天宮。
阿水攜着狐貍和小山雀送他們出去老遠。待腳下雲霧升騰而起時，紫薇回首，阿水還在向着他的方向張望。見他回眸，高興地伸出手臂揮舞。
“麒麟哥，我們等你喲~歡迎再來做客~”
紫薇回過頭，目光越過蒼穹，遙遙望向遠方。
身已遠，心未動。
那些獸精和百花精說的沒錯，這地方有毒，讓人來了就不想走……
第一卷，吾不撩君，君自撩完。
第二卷，吾若撩君，君必倒啓。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見哈！
卷二：吾若撩君，君必倒
